《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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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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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师说:“准得不差分毫。”亚当想,听起来他得意洋洋的,倒象不出毛病反而会叫他失望似的。
  “在集市上……”布雷特·迪洛桑多扯高嗓门嚷嚷着,让别人能够听到他的话;由于汽车颤动,他的话音很不平稳。“在集市上,人家还花了钱来坐这样的一次车咧。”
  “要是由它去的话,”亚当说,“大多数开车的人也决不会知道。把车子开到八十哩的人,到底还不多。”
  伊恩·詹姆森说:“可有人会那样干啊。”
  亚当闷闷不乐地承认:这是实话。有那么一小撮莽撞家伙会把汽车开到八十哩,其中就会有一两个人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着,顿时控制不住,害得自己和别人送命的送命,残废的残废。即使不出事故,噪、震、刺的印象也会传扬出去,象埃默森·维尔之流就有机可乘啦。亚当想起,出过几件高速行驶的反常事故,都怪开车人在紧急关头操纵得过或不及,才只几年前就把“鸦星”送了终。虽然拉尔夫·纳德攻击“鸦星”的那篇如今著名的文章发表时,早先的缺点已经改正了,但是在纳德制造的舆论压力下,这种汽车仍然落得个完蛋的下场。
  亚当,还有公司里另外一些知道高速行驶时会发生摇晃的人,可不想让一个类似的插曲,来毁坏“参星”的良好声誉。这正是为什么公司上层领导一直守口如瓶,没有让出毛病的流言外泄的理由。此时此刻的关键问题是:
  怎样才能去除摇晃,要花多少钱?亚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找出答案,正因为事出紧急,他也有权当机立断。
  他关掉计算机,重新由自己来操纵,让车速下降到时速二十哩。接着,以不同的加速度,先后两次,把车速升到了八十哩。每一次,汽车都要发生震动,发生的时间也相同。
  “这辆车上用的钢板不一样。”亚当记得,他正在驾驶的这辆“参星”,是早期样车,手工制造的(迄今为止,凡是样车都是这样造的),因为流水线上还没有开始生产。
  “效果可不会不一样,”伊恩·詹姆森直截了当说。“在这儿的一辆,正是那种‘参星’,还有一辆在测力计上。效果都是一个样。同样的速率,同样的噪、震、刺。”
  “就好象女人似痴如醉一样,”布雷特说。“声音也象是那样。”他问工程师说:“这有什么害处没有?”
  “说不上。”
  “那么,把它去掉似乎太那个了。”
  亚当喝道:“见鬼,别说这种蠢话!我们当然得去掉它!如果是个外形问题,你就不会那么沾沾自喜了。”
  “算啦,算啦,”布雷特说。“看来另有什么在震怒咧。”
  他们已经离开了快车道。冷不防,亚当把车一刹,汽车趁势一滑,弄得三个人都往前冲在缚带上。他把车转向草地边缘。汽车一停,他顿时解开扣带,走出车,燃上一支纸烟。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做了。
  走出车,亚当不由打了个寒噤。空气清新凉爽,落叶在一阵狂风里吹卷,早先已经探露出来的太阳,却又隐没到一层低压压的灰色雨云后面去了。从树木的孔隙间,他可以看见一个湖,湖面上萧萧瑟瑟,只见粼粼水光。
  亚当考虑着他不能不作出的决定。他明白这是个难题,如果出了差错,就会受到责备,不管责备得有没有道理。
  伊恩·詹姆森打破了这阵令人不安的沉默。“我们深信,每当轮胎或者路面跟车身谐波同相位了,就产生了这个效果,因此,震动是车身的自然频率。”
  亚当认识到,换句话说,汽车的构造方面并没有缺陷。他问:“震动能治得了吗?”
  “能,”詹姆森说。“这我们有把握,我们也深信,有两种办法,随便你挑选一种。或者把前围侧板和车底扭力箱重新设计一下”——他补充了技术细节——“或者增加一些支架和加强板。”
  “嗨!”布雷特立即警觉起来了。“那第一个办法,是说要在车身外壳作些改革。对不对?”
  “对,”工程师应道。“在靠近前车门板和内板部位的车身下部一边,需要作些改革。”
  布雷特脸色阴沉。这也不无道理,亚当心里想。人人都认为“参星”的设计已成定局,谁知竟然还需要搞一次应急的重新设计和试验规划。他问:
  “那么还要增添些什么呢?”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一起要添两项设备——一项是前座位地板添一个加强板,一项是仪器板底下加一个支架。”工程师又描述了那个支架,要装置得看不见,从前围侧板这一边通出去,经过方向盘支柱,再通到那一边。
  亚当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成本呢?”
  “你不会喜欢的。”工程师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下一句话会引起什么反应。“大约五块钱。”
  亚当哼了一声。“老天爷!”
  无论挑哪一种,都叫他扫兴。不管走哪条路,都只是修修补补,何况成本浩大。工程师的第一个办法——重新设计——花钱比较少些,改装一下设备,大约要花五十万到一百万元。可是那样会拖延时日,“参星”的问世势必要推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由于许多原因,这件事本身可能招致重大损失。
  另一方面,给一百万辆汽车增添两项设备——地板加强板和支架——要花五百万元,这一来,想必再要制造和销售一百多万辆“参星”。生产费就要增加几百万元,且不说损失的利润,何况这一切又仅仅是为了一个纯粹修修补补的项目!在汽车制造方面,五块钱是一大笔数目,汽车制造厂商平常想到钱,总是拿分毫来计数的,这儿减去两分,那儿削掉半角,这也势必如此,因为削削减减,加起来,一笔总数就大得很。亚当深恶痛绝地骂了一句:
  “他妈的!”
  他朝着布雷特瞅了一眼。设计师说道:“想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亚当在汽车里的一阵发作,并不是“参星”计划实施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冲突。有时候,骤然发怒的是布雷特。尽管过去他们吵啊闹的,但是好歹还保持着友谊。这样才好,因为在他们面前另有一项新的计划,眼下代号叫做“远星”。
  伊恩·詹姆森告诉两人说:“如果你们愿意把车开到实验室去的话,我们倒已经有了一辆增添上那两项设备的汽车等你们去看看。”
  亚当板着脸点点头。“让我们去打个交道吧。”
  布雷特·迪洛桑多深表怀疑地抬眼望望。“你是说,那一块破烂,加上其他一些东西,要花五块钱!”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箍在“参星”底部、用螺钉拧紧的一根钢条。
  亚当·特伦顿、布雷特和伊恩·詹姆森,都站在测力计底下的检查区,正察看着那个拟议中的地板加强板,因此整个汽车底部都看得一清二楚。测力计是用钢板、滚筒、检测仪表做成的机器,有几分象老大的一架加油站顶泵,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汽车在上面开动,都仿佛在马路上一样。
  他们在上面那时,早已察看过另外那个从前围侧板到方向盘支柱、又绕到前围侧板的支架。
  詹姆森让步了:“大概还可以从成本里节省几分钱,但是,扣除了材料,机器制作,再加螺钉配件和安装人工,要再省,可不行啦。”
  工程师,一副老夫子的超然样子,好象成本和经济确实跟他全不相干似的,这种态度还是叫亚当恼火,他不禁问道:“技术部到底要专为自己着想到什么程度啊?所有这些东西,难道真的一样都少不了吗?”
  这是产品计划人员一年到头向工程师提出的问题。产品计划人员经常责备工程师在强度方面处处都留有余地,其实是多此一举,这样一来,反而增加了汽车的成本和重量,又减低了性能。产品计划部动不动就提出这样的论据:如果你们要让铸铁环当道,那么每辆汽车都要象布鲁克林桥一样结实,象装甲车一样行驶,象石柱群(指英国萨立斯堡平原上的巨大石柱群,据考证系史前遗物。译者注)一样经久啦。工程师的意见恰恰相反,他们辩驳道:不错,我们是富有余地的,因为万一出了毛病,挨骂的是我们。如果产品计划人员搞他们自己的一套技术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减轻重量——八成会装上软木底盘,用锡箔来做汽缸体咧。
  “这上面根本谈不上专为技术着想。”现在轮到詹姆森生气了。“我们已经把噪、震、刺减少到了我们认为是可以接受的水平。如果走一条比较复杂的路——那样会花更多的钱——我们大概是能把它完全去掉的。可是至今我们没有这样做。”
  亚当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詹姆森走在头里,这三个人从检查区爬上一座铁梯,到了上面噪音和震动实验室的本部。
  那实验室,是试车场上的一幢房子,外形很象飞机库,分成许多专业工作区,大的小的都有。照例在忙着处理公司各部门抛来的种种噪、震、刺难题。目前正在迫切研究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从柴油机车的新型刹车里发出一种姑娘嗓音似的高声尖叫。工业销售部曾经严肃命令噪、震、刺实验室:制动力必须保留,但机车发出的响声要象刹车一样,决不能象遭到强奸似的。
  另一个难题是家庭用具产品部提出来的,那是厨房炉灶控制表听得出嘀嗒嘀嗒的响声;对手厂家生产的控制表,效率虽然差些,却没有响声。家庭用具产品部知道,公众不放心新的或者异样的响声;如果响声不去掉,销售会受影响,所以曾经提请噪、震、刺实验室把嘀嗒嘀嗒的响声去掉,但不是去掉控制表。
  不过,汽车部门提出了需要实验室解决的大量问题。最近一个问题,是从一种定型汽车的修改式样中产生的。新式样车身,在汽车行驶时,发出一种鼓声;试验结果,发现响声原来是从改制过的风窗上发出来的。经过几个星期成败不定的试验,处理噪、震、刺问题的工程师,把汽车里的钢地板弄成波状,就这样去掉了鼓声。为什么弄成波状就会消除风窗上的响声,这道理谁也弄不懂,连工程师也不明白;重要的是——响声果然没有了。
  “参星”在实验室的试验,现阶段是安排在测力计上进行。这样,汽车就能以任何速度,或者由人工操纵,或者受遥远控制,连续开动几小时,几天,几星期,但是始终不脱出测力计滚筒上的那个位置。
  他们从下面察看过的那辆“参星”快要开动了。跨过测力计的钢地板,亚当·特伦顿和伊恩·詹姆森爬进汽车,由亚当驾驶。
  布雷特·迪洛桑多不再跟他们在一起。他一弄明白拟议中的增添设备不会影响汽车的外观,就回到外面去看看最近在“参星”的散热器护栅上面所作的一些小小改革了。设计师喜欢在户外——照他们的说法,是“在草地上”
  ——观察他们的工作成果。有时候,一种设计放在空旷的环境和天然的光线里,跟放在设计室里的样子一比,在视觉上就有种想象不到的效果。譬如说,“参星”第一次放在直接的阳光下察看时,真叫出人意外,前护栅竟然不是显出亮晃晃的银色,反而显得黑糊糊的。要改正这一点,就少不了改变护栅的角度。
  一个穿着白外衣的女技术员,从汽车旁边的一间玻璃操纵棚里走出来。
  她问:“你是不是想好了要试哪一种路,特伦顿先生?”
  “让他在颠簸不平的路上开次车吧,”工程师说。“挑一条加利福尼亚州的路吧。”
  “好的,先生。”那姑娘回到操纵棚里,随后从门口探出身子,手里捏着一卷磁带。“这是十七号州路,从奥克兰到圣何塞的一段。”她回进棚里,把那卷磁带安到控制台上,再将磁带的一头穿进卷带盘。
  亚当旋开点火键。“参星”的发动机顿时发动了。
  亚当知道,这会儿在玻璃棚里转动的磁带,会通过电子作用,把真正的路面移到汽车底下的测力计滚筒上。实验室图书馆里藏有许多磁带,这卷磁带就是其中之一,所有的磁带都是反应灵敏的测录车在欧美路上行驶时录下来的。这样,道路的具体情况,好的坏的,都可以马上重现,以供试验和研究之用。
  他由着“参星”行驶,还加快了速度。
  速度一下子增加到时速五十哩。“参星”的车轮和测力计的滚筒都在飞转,汽车本身却纹丝不动。正在这个时候,亚当感到车身底下在砰砰砰敲个不停。
  “好多人认为加利福尼亚州高速公路是了不起的,”伊恩·詹姆森说道。
  “可我们一用实验证明那些公路多不好,他们准会大吃一惊。”
  路码表上指出六十五哩。
  亚当点点头。他知道,汽车工程师总是批评加利福尼亚的道路建筑,因为那里没有霜冻,路面铺得不厚。厚度一不够,一块混凝土的中央就塌下去,边沿都卷起来,破裂了——那是给重型卡车撞击的结果。这一来,每当一辆汽车开到混凝土块的尽头,就会往下一沉,又跳到下一块混凝土上。这个过程造成了连续不断的颠簸和震动,汽车就必须设计得能够把这种颠簸和震动都吸收掉。
  “参星”的速度往上窜到了八十哩。詹姆森说:“这儿,毛病就出来了。”
  他这样说着,除了加利福尼亚州高速公路崎岖不平引起颠簸以外,整辆汽车都发出了嗡嗡响声和震动。但是影响小得很,响声既低,震动也不大。
  噪、震、刺再也不象先前在试车道上那样把坐车的人都吓住了。
  亚当问:“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吗?”
  “只剩下这么一点了,”伊恩·詹姆森向他保证说。“那些支架把其余的响声和震动都去掉了。我不是说过,我们认为剩下的这一点是一种可以接受的水平。”亚当把速度降低,工程师又补充了一句:“让我们再在平滑的道路上试一试。”
  往控制台上安上了另一卷磁带——伊利诺斯的八十号州际公路那一段,路面的不平就消失了,响声和震动似乎也相应减轻了。
  “我们再来试一条路,”詹姆森说,“一条真正坏透的路。”他向棚里的实验室助手做了个手势,那个女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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