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上)〔爱尔兰〕伏尼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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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上)〔爱尔兰〕伏尼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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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是华伦医生的女儿。 她坐在靠窗的一角,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位发起人对她讲话。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伦巴第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外套。近几个月她有了变化,发育得非常快,现在看上去已像是一位成熟的年轻女性,尽管粗黑的辫子还垂在背后,依旧是一位女学生的打扮。 她一袭黑衣,头上裹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因为屋里冷风飕飕。她胸前插着一串柏枝,这是青年意大利党的党徽。 那位发起人热情洋溢,正对她描述卡拉布里亚农民的苦难。她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地上。 在亚瑟看来,她好象就是黯然神伤的自由女神,正在哀悼毁于一旦的共和国。(朱丽亚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发育太快的野女孩,肤色蜡黄,鼻子长得又不规则,而且所穿的那件旧布衣料做的连衣裙又太短了。)

    “吉姆,你也在这儿!”他说。 在那位发起人被叫到房间另一头去的时候,他向她走了过去。 她在受洗礼时取了詹妮弗这个奇怪的名字,结果被小孩子们叫走了样,成了“吉姆”。她的意大利同学叫她“琼玛”。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亚瑟!哦,我不知道你——你也参加了进来!”

    “可我也不知道你的情况啊。 吉姆,你是什么时候——”

    “你不明白的!”她马上插嘴说道。“我并非这里的成员。我只是来帮忙。 你知道,我认识了毕尼——你知道卡洛。 毕尼吗?”

    “当然知道。”毕尼是里窝那支部的组织人,青年意大利党没有不知道他。“呃,他先跟我谈起这些事情,然后我就请他带我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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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学生会议。 那天他写信给我,要我到佛罗伦萨去——您想不到我是在佛罗伦萨过的圣诞节吧?“

    “我现在不常收到家里的信。”

    “噢,对了!反正去的时候,我住在赖特姐妹家里。(赖特姐妹是她的同学,她们搬到佛罗伦萨去了。)

    不久我收到毕尼的信,他叫我回家时在今天路过比萨,这样我就到了这儿。啊!他们开始了。“

    演讲的内容是关于理想共和国,以及为了实现这个共和国青年人应该担负什么责任。 那位演讲人对这个题目理解得不够深刻,但是亚瑟怀着虔诚的敬意认真听着。在这个时期,他的大脑非常缺乏批判力。 在接受一个道德理想时,他全盘接受,没有去想是否消化得了。 演讲结束后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讨论完了,学生们才散去。 他走到琼玛那里,琼玛仍然坐在屋子的那一角。“我送你回去吧,吉姆。 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跟玛丽塔住在一起。”

    “你父亲的老管家?”

    “是的,他家离这儿很远。”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 亚瑟突然开口说话:“你现在已十七岁了吧?”

    “十月份我就到十七岁了。”

    “以前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不会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光是想着参加舞会,以及那些东西。 吉姆,亲爱的,我常想你会不会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

    “我也常常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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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过曾经为毕尼做过事情,以前,我不知道你认识他。”

    “不是为毕尼做事,而是为另外一个人做事。”

    “另外一个人?”

    “就是今晚跟我说话的那个——波拉。”

    “你跟他很熟吗?”亚瑟的话中有一丝妒意。 他不喜欢波拉,他们之间曾经争着去做某件事情,但是青年意大利党委员会最后还是让波拉去了,而且竟然还说亚瑟太年轻,没有经验。“我和他很熟,我很喜欢他。 他一直住在里窝那。”

    “我知道,他是十一月去的——”

    “就是有关轮船的事情。 亚瑟,你不觉得进行这项工作,你家要比我家更安全吗?没有人会怀疑像你们那样一个经营船运的富家,而且你差不多认识码头上的每一个人——”

    “嘘!

    亲爱的,别那么大声嚷嚷!

    这么说从马赛运来的书籍就藏在你家里?“

    “就藏一天。 噢!也许我不应该告诉你。”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青年意大利党人。 琼玛,亲爱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参加到我们中来更让人高兴,我是说你跟Padre。”

    “你的Padre!他当然——”

    “不,他的看法不同。可是我有时幻想——也就是我希望——我不知道——”

    “亚瑟,他是一位教士啊!”

    “这有什么不行?

    我们这个组织里就有教士——有两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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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报上发表过文章呢。 为什么不行呢?教士的使命就是引导世界实现更高的理想和目标,我们这个组织还想做些什么?

    究根到底,这不单是一个政治问题,更是一个宗教与道德问题。如果人们都配享受自由,都配成为尽责的公民,那么谁都不能奴役他们。“

    琼玛皱起了眉头。“在我看来,亚瑟,”她说道,“你的思维有些混乱。 一个教士传授宗教的教义,我看不出这跟赶走奥地利人有什么关系。”

    “教士传授的是基督教教义,在所有的革命家当中,最伟大的是基督。”

    “你知道吗,那天我对父亲谈起了教士,他说——”

    “琼玛,你的父亲是一位新教徒。”

    停顿一会儿以后,她率直地打量着他。“听着,我们最好不要谈这个话题。 因为你总是带有偏见。”

    “我不是带有成见。但我认为谈起了教士,新教徒一般都带有偏见。”

    “大概是吧。反正我们谈及这个话题时,我们常常争执不休,所以这个话题不值得再提起。 你认为演讲怎么样?”

    “我非常喜欢——尤其是最后一部分,使我感到高兴的是,他强调了实现共和国的必要性,而不是梦想其成。 就像基督所说的那样:‘天国就在你心中。’”

    “我就是不喜欢这个部分。有关我们应该思考、感知与实现的美好事物,他谈得太多了。 但是从头至尾,他基本上没有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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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紧要关头,我们会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必须耐心等待,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

    “实现一件事情的时间越长,那就更有理由立刻动手去做。 你谈到了配享受自由——你还知道有谁比你的母亲更配享受自由吗?难道你不认为她是最完善的吗?可是她所有的那些美德又有什么用呢?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是一个奴隶——受尽了你的哥哥杰姆斯和他妻子的欺凌、骚扰与侮辱。如果她不是那样的温柔和耐心,她的境况就会好得多。意大利的情况也就是这样。 需要的并不是耐心——得有人挺身而出,保卫他们自己——”

    “吉姆,亲爱的,如果愤怒与激情能够挽救意大利,她早就得到了自由。 她需要的并不是仇恨,她需要的是爱。”

    在他说出这个字时,他的脸颊突然露出了赧色,但随即又消失了。 琼玛并没有看出来,她正皱着眉头,抿着嘴盯着前方。“你认为我错了,亚瑟,”她停顿了片刻,“但是我是对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是这家。 你进来吗?”

    “不,时候不早了。 晚安,亲爱的!”

    他站在门口,紧握着她的手。“为了上帝与人民——”

    她缓慢而庄重地说完那句没有说完的誓言:“始终不渝。”

    琼玛抽回她的手,跑进了屋子。 当她随手关上门时,他弯腰拾起从她胸前落下的那串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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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亚瑟走回住处,感觉特棒。 他真是太高兴了,心里没有一丝愁云。 在那次会上,有人暗示准备进行武装暴动。 现在琼玛已成了同志,而且他也爱她。 为了那个将要实现的共和国,他们可以共同工作,出生入死。 实现希望的时机已经到来,Padre将会看到它,并且相信它。可是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后清醒许多。 他想起了琼玛要去莱亨,Padre要去罗马。 一月、二月、三月——要过三个月才到复活节!假如琼玛在家中受到“新教徒”的影响(在亚瑟的词汇中,“新教徒”就是“腓力斯人”的意思)——不会的,琼玛永远也学不会卖弄风骚,引诱游客和秃头的船主,就像里窝那其他的英国女孩一样。 但是她的日子也许并不好过。她是那么年轻,没有朋友,孤苦伶仃生活在冷眼之中。假如母亲还活着——他傍晚去了神学院,并在那里见到蒙泰尼里正在招待新院长,看上去他感到疲惫不堪,百无聊赖。Padre没有像往常那样显出喜色,他面色阴郁。“这就是我给你讲过的学生,”他说,态度生硬地介绍亚瑟,“如果您容许他继续使用图书馆,我会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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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迪神父是位年长的教士,面慈目善。 他随即就跟亚瑟谈起了萨宾查大学。 他谈吐轻松自如,看得出来他十分熟悉大学生活。 他们很快转而讨论起大学校规,这在当时是一个热门话题。新院长强烈反对大学当局采取种种限制性措施,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益处,而且令人恼火,学生们也不得安宁。 对此亚瑟感到非常高兴。“我在引导年轻人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他说,“而且我有一条原则,没有充足的理由永远都不要禁止什么。 如果对他们表示适当的重视,并且尊重他们的人格,那么极少会有学生惹麻烦。 但是,当然了,如果你老是扯紧缰绳,那么最温顺的马也会踢人的。”

    亚瑟很惊讶,没想到这位新院长会为学生辩解。 蒙泰尼里没有插话,他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绝望与厌烦,卡尔迪神父见此就中断了谈话。“恐怕我已使您过于劳累了,神父。您得原谅我这么侃侃而谈。 我非常热衷于这个话题,忘掉了别人对它也许会兴趣索然。”

    “正相反,我很感兴趣。”蒙泰尼里并不习惯这种约定俗成的客套,他的语调在亚瑟听来很不舒服。当卡尔迪神父走回自己的房间后,蒙泰尼里转向亚瑟。整个晚上,他的脸上都挂着焦急和忧虑的表情。“亚瑟,我亲爱的孩子,”他缓慢地说,“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他一定是获悉了什么坏消息。”亚瑟心神不安地望着那张憔悴的面孔,他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长时间,他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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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说话。“你觉得新院长怎么样?”蒙泰尼里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亚瑟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答。“我——我很喜欢他,我认为——至少——不,我并不很清楚我喜欢他。 但是见了一次面很难说出什么来。”

    蒙泰尼里坐下来,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每当他焦急不安或者疑惑不解时,他就有这个习惯。“关于罗马之行,”他再次开口说道,“假如你认为有什么——呃——如果你希望我不去的话,我可以写信,说我不能去。”

    “Padre!但梵蒂冈——”

    “梵蒂冈可以任命别人。 我可以写信表示歉意。”

    “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蒙泰尼里用手拂了拂前额。“我是担心你。我的脑子总是想这想那——毕竟,我没有什么必要去——”

    “可是主教的职位——”

    “噢,亚瑟!主教职位又有什么好处,如果我失去了——”

    他停了下来。 亚瑟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因此他心慌意乱。“我不明白,”他说,“Padre,如果你能更加——更加明确地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什么都不想,我为一种恐怖感所缠绕。 告诉我,有什么特别的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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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亚瑟想起了关于准备举行起义的种种谣传,但他不能泄漏这个秘密。于是他只是反问了一句:“有什么特别的危险吗?”

    “不要问我——回答我的问题!”情急之下,蒙泰尼里的声音有些粗暴。“你有危险吗?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我要你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的命运全掌握在上帝的手里,Padre。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在您回来的时候,我不应该在这里平安无事地活着。“

    “我回来的时候——听着,亲爱的。 这事我让你来决定。你不必跟我讲什么理由,只要跟我说一声‘留下’,那么我就放弃这次行程。 这不会伤害谁,而且我也觉得有我在你的身边,你就更加平安无事。”

    这种病态的胡思乱想与蒙泰尼里的性格一点也不相符,所以亚瑟怀着非常焦虑的心情望着他。“Padre,您一定是不舒服。您当然得去罗马,争取彻底休息一下,治好您的失眠和头痛。”

    “很好。”蒙泰尼里打断他的话,仿佛对这个话题已经感到厌倦。“我明天一早乘驿车动身。”

    亚瑟望着他,心里十分纳闷。“您有什么要告诉我吗?”他说道。“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惊愕,几乎是恐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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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蒙泰尼里走后几天,亚瑟到神学院的图书馆去取一本书。在上楼梯时,他碰到了卡尔迪神父。“啊,伯顿先生!”院长大声说道。“我正要找你呢。 请进来帮我解决一个难题。”

    他打开书房的门,亚瑟跟着走进屋子,心中暗自涌上一股无名的怨恨。 看到Padre至爱的私人书房被一个陌生人占用,他打心底里不高兴。“我是嗜书如命的人。”院长说,“我到了这里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很有意思,只是我不知道图书是怎么分类的。”

    “分类的方法不尽完善,近来又增加了一些善本书。”

    “你肯花上半个小时给我解释一下编目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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