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列车 作者:刘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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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列车 作者:刘惠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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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了,他说前边那个站有同事上车,他给买下的;怕到时候车上没地方。
    噢——王玉兵若有所思,沉思片刻问:这个人长得啥模样? 哪儿的人? 这个没问,听口音是南方人。
    他都拿着什么行李? 好像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密码箱。
    他在几号包房? 在4 号包房。
    王玉兵略一沉思,说:好,一会儿你回去搞一次旅客登记,从1 包开始,每一位旅客是哪儿的人,到哪儿去,再加上身份证号码,全都登记详细,注意要做得天衣无缝,别让4 包那个人多心。
    三节软卧都登记还是就登记7 车厢? 三节车都登记,一个别落。王玉兵果断地说。
    那不是登记一节就行了? 不行! 要真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你只登记一节的人他就会多心,要让他感到这是我们列车上的一项例行工作。
    这……
    好了秋云,就按玉兵的话办,他说得总是有道理的,你要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就用咱车上那个旅客去向登记表。
    好吧。
    冯秋云走了,王玉兵掏出对讲机,调节了一个传呼钮儿,压低声音呼叫:2 号3号,2号3 号,我是1 号,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很快得到回应。
    餐车的厨房里已开始煎炒烹炸,为旅客准备午餐,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一会儿,一阵菜香在餐车里也弥漫开来。
    因为列车挂三节软卧,正像王玉兵说的那样:如果只登记一节软卧的旅客情况明显有破绽,万一4 号包厢那个人确实有问题,就会打草惊蛇,出现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为此,徐雅娟安排6 、7 、8 三节车厢的列车员统一行动,而把重点放在7号车厢。
    冯秋云倒是没像王玉兵他们那样紧张,她觉得这也许只是个个别现象,王玉兵小题大做,完全是职业所致。记得过去司马文坐这趟车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种做法。眼下有钱的人多了,讲排场讲享受的人也多了,有了钱,上车多买几张票,自己一个人一个包房,这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按着王玉兵和徐雅娟的安排,一丝不苟地按照作业程序开始工作。她从1 号包房一路登记过来,和颜悦色,话说得十分得体。
    对不起。打搅您休息了,为了更好地为您服务,也为了您生命财产的安全,我们车上还有其他延伸服务,希望您配合我们做好登记……
    她终于来到了4 号包房的门前。
    包房的门是紧关着的,她左手托着旅客服务登记表,右手拿着笔,轻轻敲响了包房门。
    随着一声开锁的“咔嗒”声,包房的门开启一条小缝儿。
    什么事? 门开处,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冯秋云。
    这是个中年人,看上去三十几岁,长脸,单眼皮,头发梳得很整齐;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名仕牌衬衣,腰里系着一条鳄鱼牌皮带,下面是条苹果牌牛仔裤,脚上穿着一次性的拖鞋,从穿戴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
    对不起,打扰您了,为了提高我们的服务水平,我们要对旅客进行登记,请您把身份证给我。
    登记? 我从没听说过火车上还要登记? 我们这趟车是红旗列车,为了提高服务质量,也为了您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对您的去向和身份都要做一个登记,请您协助我的工作。
    就登记我一个还是全都登记? 当然是全都登记啦! 不过,硬座车我们是不登记的。
    我看看你的登记表。中年人把手伸到冯秋云的面前。
    冯秋云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从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旅客。一般旅客只要上了火车,列车员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很好地配合,今天碰到这个人。确实和别的旅客不一样。是不是他真的有什么问题? 王玉兵刚才的话顿时又响在冯秋云的耳边,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但她依然十分镇静地,双手把登记表递到中年人面前,客气地说:您看,我们对软卧车厢的客人都是要做这项工作的。
    中年人接过登记表仔细察看起来。
    登记表上每一位旅客都登记得很详细,冯秋云今天把别的旅客还特意多登记了几项,有的注明要到餐车用餐,有的写着要几点提醒吃药,完全是一种延伸服务的状态,天衣无缝。
    中年人把登记表递回到冯秋云手里,嘴里却不停地叨唠着:真是没事找事,这有什么用? 嘴上虽说,人却转身去取放在上铺的密码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在密码箱打开的一瞬间冯秋云看得很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很简单,除了两件叠好的衣服,还有一条芙蓉王香烟,衣服下面是几沓儿百元大钞,估计在十万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件。
    一年四季在车上跑,带这些钱的旅客冯秋云并不少见,不要说十万,在冯秋云的经历中,五六十万也是常有的事。
    中年人叫黄启刚,根据身份证号码显示是湖南长沙人,可这趟车并不经过长沙。
    您是长沙人? 难道不是回家? 冯秋云亲切而又热情地问。
    我是生意人,老家在湖南。
    您到哪儿下车? 您的朋友在哪儿上车呀? 终点站下,朋友一会儿就到。
    请问您需要我们帮助做什么吗? 没有,如果有我会找你们的。
    大概这位黄启刚看到冯秋云长得文静,不像有什么敌意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明显缓和了许多。
    谢谢您的协助,请问您的中餐是到餐车上用还是在包房用? 我们是可以送餐到包房的。
    一会儿我到餐车用。
    用我给您预订吗? 不用,我自己去。
    那好,不打扰您了,谢谢您的合作。
    说完,冯秋云微笑着退出4 号包房,紧接着又敲响了5 号包房的门……
    黄启刚探头看看冯秋云又在5 号包房重复刚才的过程,这才长舒一口气,关好包房门,仰身躺倒在床铺上,大睁着双眼在想着什么……
                                   八
    当冯秋云再次来到餐车时,见王玉兵已经换好便衣,旁边还有徐雅娟和另两个乘警,她简要地将刚才的经过向几个人作了汇报。
    好了,你要多注意这个姓黄的行动,有什么事到8 号包房找我。王玉兵对冯秋云说完又对另两个乘警交代几句,然后回过头对徐雅娟说:情况现在还不明朗,但这件事目前仅限于咱们几个知道,我到包房查一下,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们通气儿。
    好的,我就在车上,有急事打我手机。说到这儿徐雅娟突然想起手机在站台上关机后还没开,赶紧掏出电话开了机,便又不自觉地想起在站台上接过的那个电话,一阵愤愤然袭上心头。
    王玉兵和另两个乘警走了,冯秋云也回到软卧车厢去了,徐雅娟想想,还没有跟刘玮碰车上的情况,刚想去找刘玮,手机却响了。
    电话是补票员周俊打来的。
    徐车长,你在哪儿? 我有点事向你汇报。
    急吗? 急! 徐雅娟看看表,再过一会儿餐车就要开饭。
    在这儿说话肯定不方便,她忙对周俊说:那好,你现在到7 号车8 包等我,我说话就到。
    徐雅娟不知周俊说的是什么事,可既然说急,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事。再说,车上还有一个刘玮车长,他不找刘玮而直接找我,说明很可能遇到了麻烦事。周俊是补票员,是不是哪个该补票的人强词夺理不补票? 才逼着他急着给自己打电话?周俊是车上的安全员兼补票员,今年二十九岁,人长得挺帅,人缘也不错,工作中认真负责,从不偷奸耍滑,是徐雅娟车上的得力干将。周俊曾结过婚,妻子是另一个车队的列车员,因工作关系,两人总在线上跑,一个休班,另一个却在线上,这个回来了,那个又走了。开始两人还相互打个电话,或有什么事在家里留个字条,后来就谁也不问谁了。因为谁也顾不上家,所以一直也没敢要孩子。夫妻两人经常不在一块儿就容易发生问题。果不其然,后来周俊就听说妻子跟他们那个车的车长似乎有些说不清的瓜葛。这下周俊可急了,两个人为这事一直打到段上。可这种事光凭听说有什么用? 抓不着谁也没辙,不堵在床上就算没有,空口无凭,人家死活也是不会认账的。周俊就只能干吃哑巴亏。后来周俊开诚布公地跟妻子谈了一回,妻子则一口咬定他们除了关系不错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干。气得周俊恨不得杀了她才解恨。从那以后,两人再没了夫妻间的那种亲情,见面就打,谁看见谁都像见到仇人似的。周俊觉得心里总是有口恶气出不了,搞得他平时连话都懒得说,心理压力极大。
    后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实在承受不住,终于提出分手,可没想到妻子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样,周俊就不回家,跑完车到母亲那儿休息。电话里他对妻子说:你要是不同意离,我就永远不跟你见面。
    今年年初,他听说和妻子有染的那个车长被段上撤了车长的职务,妻子跟他离了婚,消息传出来没几天,周俊就接到了妻子的电话:我同意离婚! 这下周俊却又不干了,心说:噢,合着你们全都安排好了,他不离你也不离,现在想离了,我还就偏偏不离,我看谁难受。就这样,这事一直就拖到现在,周俊始终没有吐这个口。
    有一回在宿营车休息,车班儿里的人全都劝周俊:这种人你跟她较什么劲? 趁早离了算了,这样的媳妇要她干吗,还不够添堵的呢! 哪儿没有好姑娘? 非得要她……
    我就是不让她称心如意,我非得让她跟我说了实话才行。
    徐雅娟也在旁边,说:这事你得想明白,就是她说了实话你又能怎么着? 生气的还不是你自己? 依我说,不行就散,你成全了人家,也就算成全了你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冯秋云也说:就是,这样的婚姻本来就已经是死亡的婚姻,你这不是抱残守缺吗?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是你不道德了。
    我不道德? 我怎么不道德? 又不是我有了外遇或是干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我看……
    行了吧,有外遇没外遇那可不是你能说得了的,真要哪天让你碰上个倾心的女孩儿,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你就能做到坐怀不乱? 冯秋云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
    可是什么,你往后的事就包在我冯秋云身上,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
    真的? 要是没有呢? 周俊问。
    别人听到这儿就起哄:要是没有,秋云就以身相许,我们给你作证! 听了这话,冯秋云的脸红得像火烧云一样。
    你们……
    其实周俊心里一直都喜欢着冯秋云,他觉得冯秋云不但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还特别懂得关心别人,只是自己一直也不敢有这个奢望而已。
    后来的事发展当然是出乎他预料的……
    这次出乘前周俊已经做好打算,等这趟车跑回去就跟妻子办离婚手续,一身轻松地到北戴河休养,如果时机成熟,就和冯秋云在北戴河进入实质性阶段。他想得特别好:大海作证! 北戴河是个生长爱情的地方……
    徐雅娟与刘玮在车厢里相遇,她对刘玮说了刚才周俊来电话的事,刘玮一听,觉得可能周俊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不容分说就跟着徐雅娟朝软卧车厢走,刚一到7号软卧车厢的通道口,他们就看见周俊已经等在8 号包房的门口了。
    包房里梁亚军正坐在那儿看旅客登记表,见他们三人鱼贯而入,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周俊一看梁亚军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他欲言又止。
    还是徐雅娟反应快,她笑笑对梁亚军说:梁队,班组里发生点儿小矛盾,我给解决一下,不是7 号包房也空着吗? 您上那儿待会儿,我们说完您再来。
    梁亚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问:你们这是搞的什么鬼? 真的没什么大事,您尽管放心,等我们说完,一会儿向您汇报。
    梁亚军有些不情愿地转身出了包房,徐雅娟回手关好包房的门,转过脸冲着周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俊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向徐雅娟和刘玮述说一遍。
    原来,事情又出在3 号硬卧车厢的吴前身上。
    吴前是这个车上最不让徐雅娟放心的一个。
    他原来是京秦线上的列车员,平时工作吊儿郎当,不负责任,能不干的就不干,能偷懒的就偷懒,用他的话说,挣这点钱,干点就不少。后来段上考虑京秦线一到暑期都是到北戴河游玩的人,免不了有哪位首长上车,有这么个人在车上,万一惹出点麻烦不好交代,就把他放在了徐雅娟这个车班儿。用意当然也很明显:这个车班基础好,又是全国铁路的红旗列车,给他换个环境影响影响。说不定能起点作用;另外徐雅娟也是个有办法的车长,要是经她手把这个吴前改造过来,也算是歪打正着,意外收获。开始徐雅娟也不想要,心说自己车班这点人挺整齐的,万一吴前来了,在车上不起好作用影响工作怎么办? 可段上已经做了决定,她也只好服从。
    吴前到了徐雅娟这个车班儿以后,全车人并没看不起他,这当然是徐雅娟提前做了工作。从车长到列车员,都拿吴前当亲兄弟一样对待,这倒使吴前多少有些改变。原来吴前是负责硬座车厢的,后来他说硬座车活儿太多太累,徐雅娟就把他调到3 号硬卧车,几个月来除了一些小小不严的事外并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今天,吴前在开车后给旅客换票,这工作就是把车票换成卧铺上的小牌,可巧有两个铁路局机关的人上车。这两个人出差到外地开会,用的是铁路免票。待两个路局干部换卧铺牌后,却又拿出两张卧铺号。其中一个说:我们要了四张号儿,可另两个人不来了,刚好剩下两张,咱车上挣几个钱也不容易,别浪费了,赶紧卖出去也是个收入。
    这本来是个好事,可吴前却动了歪心。他一边说还是路局领导觉悟高,一边把两张票号收起来,等开车后他却来到了硬座车厢。
    他把目标锁定在一对岁数偏大的老夫妇身上,十分客气地问:您老这么大岁数怎么没弄张铺睡睡? 老头儿说:怎么不想呀! 我们到车站去了两回,根本没票,不得已才买了硬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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