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丝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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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的世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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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丝黄问:“我怎么看不出你的头发好在哪里呢?”

  “这就是问题呀!”罗兰说,“拜头发狂做美发师,或者拜脚狂售鞋,他们享受了,我们遭殃。”

  苏丝黄终于明白,所谓职业精神,不是说光享受自己的工作就足够。除了自己high,还要让别人high,光顾自己high的人,不是职业精神,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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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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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能为了半小时的快乐跑大半个城,陪人说4个小时的话,甚至还呆一晚上。现在,所有这些代价加在一起足以挫败他对任何姑娘的欲望。总之,发现自己欲望之脆弱似乎不是特别令人愉快的,但是到了一定年龄,了解自己是保持愉快的前提。



2004年10月11日邻里关系



  大力把门打开,门外站了个短头发的俏丽姑娘,向他歉意地微笑。

  “我是刚搬来的邻居,现在家里东西太多,我看不过来,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大力从来不会拒绝这种请求,大力是个很有姑娘缘的人,不会说“不”是姑娘缘的起因之一。

  他就这样认识了新邻居肖泉,是广东来的,在这里没什么朋友。

  往后两个星期里,他不时过去帮忙刷墙,挪动家具,扛花盆,后来还发展到一起做饭,洗碗。

  肖泉是个典型的广东姑娘,非常保守而实际,所以她被这个乐于助人的小伙子感动了——难道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种热情吗?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很长时间的天。大力经常觉得自己身上具有某种别的男性没有的基因,或者正好相反——他缺乏某种别的男性具有的基因,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打开女人的心这个事实。

  在晚会上也一样,只要那里有单身姑娘,只要他开口和她们说话,问她们一个问题,然后接着问第二、第三个问题,然后,“砰!”,心房就打开了。这是大力有姑娘缘的第二个原因:他是这个城市中罕见的、对女性抱有纯洁而真诚兴趣的男人,一种珍稀动物。他可以和她们谈女性小说、童年记忆、时尚和办公室政治,他良好的家庭背景使他的善解人意显得十分庄重。他和女性谈论政治和科技也没有任何问题。总之,他是她们的朋友,并且让她们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第三个原因:大力无比的纯洁使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开放心态会产生什么后果。

  就这样,无数误解顺理成章地产生了。

  肖泉过生日那天,请了几个同事来吃饭,大力过去帮忙。同事大多数是女的,而且无一例外地对大力青眼有加,她们一个接一个地与大力长谈,肖泉发现自己有点吃不消了。

  吃完饭,大力留下来帮忙收拾。肖泉说,你别收拾了。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大力:收拾点别的吧。

  大力环顾四周,窘迫地笑道:收拾什么?

  肖泉心想,真是个老实人。她只好接着暗示:我的头发很乱,需要收拾一下。

  大力微笑:你需要我帮你收拾头发吗?

  肖泉说,是啊。

  大力看着漂亮的邻居,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有一个女朋友在外地,我很爱她。我不能帮你收拾头发。

  肖泉当即变色:你!

  这是肖泉人生的重要一课:一个帮助你收拾碗筷的邻居未必会帮你收拾头发。

  这是大力人生的重要一课:邀请是无限延伸的,可以从门口逐步延伸到卧室。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不在某个环节及时拒绝邀请,你就会让自己成为罪魁祸首。邻居不会原谅你毫不自觉的诱惑,你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你把自己扯到一场难以抗拒的诱惑之中,却不得不忍心拒绝。



2004年5月10日自给自足



  北京是个精彩的城市,全世界的媒体都说,一切都在北京发生。但是苏丝黄知道这是胡说,至少有两样东西在这个城市里是稀缺的:轻松、健康而充足的性生活,还有便宜、丰富而充足的文化生活。在北京你看不到15元票价的动人现代剧,但是在欧洲可以;在北京你找不到仅仅因为喜欢你的样子和气味而上床、并且上完床之后高高兴兴离去的异性,但是在世界很多其他地方,你可以。

  苏丝黄的朋友大力刚刚从菲律宾度假回来,他在那里前所未有地身心释放,虽然他没有和任何菲律宾女人上床。

  “她们真友好!”大力说,“那么甜,那么高兴。给钱也高兴,不给钱,买杯酒也高兴。”

  听说那里的小姐还只挑自己喜欢的男人服务。

  那为什么没有接受服务呢?

  “太多、太直接,欲望反而被压制了。”大力说。他进到一家夜总会,头一次看到满屋子的胳膊大腿。“就像进到家乐福,看到铺天盖地的商品,你反而什么都不想买了。”

  “在那样的地方你想干什么呢?”

  “就觉得特放松,想和一个姑娘坐着,什么也不干。”

  这确实和大力在北京的状态不一样。在北京,他忙得要死,非常容易感受到挫折。在25岁以前,他还能为了半小时的快乐跑大半个城,陪人说4个小时的话,甚至还呆一晚上。现在,所有这些代价加在一起足以挫败他对任何姑娘的欲望。总之,发现自己欲望之脆弱似乎不是特别令人愉快的,但是到了一定年龄,了解自己是保持愉快的前提。

  结果当然就是自给自足——甚至连自给自足都嫌浪费时间,恨不能掐表行事:嗯,还有15分钟就开始吧。

  “能不能问你大概一个月行事几次?”苏丝黄又犯职业病。

  大力倒不太在乎:“大概有好几次吧,看心情而定。”

  心情怎样会多行事?

  “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力说,“我有个朋友觉得这样能够缓解情绪,我完事了更觉糟糕,除非能马上睡着。”

  “我觉得你更好理喻。”苏丝黄说,“如果让我欣赏自己演的独角戏,我也不会在审美上获得多大满足。”

  “很少有演得好的时候。”大力说,“自给自足的艺术也是需要时间和技能来了解的。”

  也就是说,大力连陪自己都嫌浪费时间。

  “你是否觉得自己变态?”苏丝黄脱口而出。

  大力想了想:“从统计数据上看,作为一个亚洲人,我很正常。我知道欧洲人做爱时间全世界最长,但是他们很幸运,能够享受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要不是我们这些焦虑的亚洲人,亚洲怎么会蓬勃发展呢?”

  “你是说,你发疯地工作,是希望让你的后代享受健康的性生活?”苏丝黄问。

  大力觉得这个理由倒是不错的。作为自给自足的一代,他还是希望赋予自己的工作一些不太自私的动力。至于他自己有没有精力繁衍后代,现在还没有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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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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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力又喝醉了,他一喝醉,就会给他手机里存有的所有雌性号码群发短信:“我想你……我爱你……这个世上没有其他女人和你一样……”



2005年6月5日云山雾罩



  对一个尊重伴侣感受的人来说,做爱始终是一场云山雾罩的猜谜和冒险。她是否为了取悦于我而假装愉悦?这个念头一旦进了脑子,你就没有办法去除它的阴影。

  “不像男人那么明显,完事了总是留下一大堆证据。”西餐馆老板意面闷闷不乐枕着手臂研究天花板,对他的女朋友芳芳说。

  芳芳觉得这话说得不公道:“我怎么知道避孕套里是不是真的有证据?万一你拿纸巾擦了半天,只是在擦汗呢?”

  意面大笑,觉得有理。

  在经营餐馆和性生活方面,意面是个技术完美主义者,他就凭这个精神,把一个半死不活的餐馆经营至今的,还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给我多一点反馈。”他对芳芳说,就好像在说:“请填写一份顾客满意程度调查表。”

  “我给你的反馈还不够?!”芳芳说,“楼上两口子见了我就跟见妖怪一样。”

  意面笑:“除了叫,还要告诉我。说话。我想知道你的感觉。”

  “我已经告诉你了,”芳芳说,“我很高兴!”

  “我想知道更具体些。”意面说,“你吃好菜的时候也很高兴!我想知道区别。”

  芳芳很为难,她问意面:“你知不知道高潮在医学上是不能定义的?”

  当然,意面不知道。芳芳就把自己最近读到的文章转述一番。

  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属于高潮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高潮,痉挛、血压升高,等等,这些身体反应不一定可靠。因为有些人的身体可以达到这些征兆,而自己并不感到巅峰状态。因此,有个澳大利亚新英格兰大学的医生金兰·布莱恩说,真正的可靠的高潮发生在脑子里:“高潮体验是许多感受的结合:愉悦的满足、强烈的情感、快乐、兴奋,等等。”

  如果她是对的,真正的“云中漫步”的状态是不会轻易达到的——那么多的情感不是说来就来的,更不要说让自己不信任的人看到。

  在以前长期的关系之间,芳芳经历过几次短暂的关系,有好有坏,但是没有一次是“最好”的,因为大脑拒绝参与,总是到了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现在呢?”意面谨慎地问芳芳。

  “我很高兴。”芳芳说,“但是我还需要时间。”

  意面沮丧地把这次床上专业讨论告诉了苏丝黄,苏丝黄说:“难得她这么诚实。”

  “太诚实了,有点受不了。”意面说。

  “你发顾客满意度调查表的时候,不也希望顾客说实话吗?”苏丝黄道,“不说实话你怎么改进服务啊?”苏丝黄一直觉得,意面的餐馆生意不济,就是因为他不接受批评,老觉得客人不来光顾,不是因为餐馆不好,而是因为北京人“对西餐接收能力太差”!

  但是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一回,意面反省了一下自己脆弱的自尊心:“我倒不希望她撒谎……”

  苏丝黄想,有了这样的态度,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你到底希望看到云层里面的东西,还是害怕看到云层里面的东西——这里面需要的勇气可能超过你的想象。



2005年10月2日0醉



  马力又喝醉了,他一喝醉,就会给他手机里存有的所有雌性号码群发短信:“我想你……我爱你……这个世上没有其他女人和你一样……”

  闪闪收到过几次午夜短信,知道底细,从不回复。有一次傍晚时分因为有事给马力电话,顺便问一句:“今晚干啥?”

  “去和几个朋友喝酒。”马力说。

  “少喝点行不?”闪闪道。

  “嗯,谢谢。”马力说,然后尖着嗓子小声说:“谢谢。”清了清嗓子:“刚才是我的肝在说话。”

  “我才不管你的肝!”闪闪说,“我受够了你发酒疯!你知不知道半夜给人胡发短信也是性骚扰?”

  马力大窘:“唉呀,我给你发过吗?对不起……”

  “小心你哪天被人蒙上棉被揍一顿!”闪闪说。

  意面深知醉酒的害处。他年轻时候喝醉了以后和一个有钱的女朋友睡觉,后来那个女朋友忽然消失了。过了几个月,她重新出现,怀着他的孩子,把意面吓得魂飞魄散。不过这个女朋友很不同寻常,并不敲竹杠,她要自己生下这个孩子,自己养。

  意面很生气,但是又不知怎么办。那个女朋友考虑问题很清楚,她不打算和不合适的男人凑合着结婚,又想在30岁之前生个孩子,免得晚了生不了。所以就“携子潜逃”了——事实上,意面也没有真正找过她,怕她反悔。

  所以到现在,意面偶尔还会做噩梦,忽然有个小姑娘来敲门找爸爸。所以他从来不打算参加超级男生竞选,怕被自己的女儿认出来。

  “但是说实话,有时候也很好奇,想知道我女儿长什么样。”意面说。

  苏丝黄想的是别的事情:“喝醉了还能造孩子,你挺能干的哦。”耳朵里马上响起法国乐队NouvelleVague的一首歌“TooDrunkToFuck”:“I’mrollingdownthestairs/Toodrunktofuck……”

  意面有点得意:“我那时候年轻嘛!”

  苏丝黄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喝醉了造出来的孩子怎么能要?万一是个傻子呢?”

  意面忙道:“没怎么醉,其实是装的。”

  闪闪听说,大乐:“肯定是装的。”她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自己大醉或者对方大醉,结果都大大的扫兴。电视肥皂剧里老是胡编一些善良的男人大醉之后被坏女人勾引,结果只好娶了怀孕的坏女人的老套情节,其实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很小。编剧们明知道这样不符合常识,还要这样编,误导观众,不知是何居心——也许是为了针对女性群体做烈酒广告。

  或者,事实上故事里的那些男人其实都是装醉……人长大了,看什么的眼光都变了。就像苏丝黄最近看到的一幅很缺德的漫画:仙女坐在桌上,拿仙棒点着木偶皮诺曹的鼻子说:“再撒几句谎!”

  不过,改变眼光未必就能改变行为。自从受到闪闪教训以后,马力还是照旧乱发午夜短信,不过他把短信改了:“我没醉,我想你!”



2005年12月31日卧虎藏龙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培训,意面和芳芳终于琴瑟和谐。

  所谓琴瑟和谐的意思,就是说意面终于敢告诉芳芳他最喜欢什么,然后让芳芳告诉他她最喜欢什么,然后对方可以照着做。

  意面最喜欢扮演大马,好在芳芳也不反对,所以渐渐成了习惯。

  新年到了,意面到芳芳父母家吃饭,芳芳3岁的小外甥女和意面相见甚欢,带他玩积木。

  下午,熬了一夜玩电子游戏的意面躺在沙发上打盹。忽然,兴高采烈的小外甥女跳上他的肚皮,一跳一跳假扮骑马,意面睁眼一看,吓得“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小女孩掀翻在地。

  余下的一天,意面不仅丧失了刚刚赢得的友谊,而且忍受了所有人的嘲笑: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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