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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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雄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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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我那儿还有点东西好带着走。”
  白振英摇摇头道:“金姑娘,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要你上我的屋里去,只是为了要你好好睡一宿,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跟巴老兄陪着你,也使你能放心。”
  巴山虎忙道:“白爷,你要我也挤了去?”
  白振英笑道:“是的,大伙儿在一起也多个照应。”
  巴山虎暧昧地一笑道:“白爷,那张坑两个人挤着还将就,三个人可就翻身都转不开了,我的睡相不好,合上眼就打呼噜,还是我一个人自己睡的好。”
  白振英道:“我们俩打地铺,让金宝姑娘睡坑。”
  巴山虎一怔道:“白爷,这个我可不敢从命。”
  白振英道:“为什么,在野地里你都能睡?”
  巴山虎道:“不错!野地里露宿是常事,可是我从来也没让个娘们儿睡得此我高一截去。
  白爷,怜香惜玉得看时候地方儿,在这儿可不兴那个规矩。”
  白振英淡淡地道:“巴大哥,我知道你有忌讳,在我家里情形也是一样,我虽然跟左将军同里,但家父却是李相鸿章公系下的僚属,官至四品,虽然不如左家显阀,但也是当地世家,规矩大得很,先祖母在家里被尊为大夫人,族中子孙喊她老祖宗,也不过是口头上尊敬而已,祭祖时她老人家还是没有进祠堂的份,重男轻女的观念,到处都一样,我认为很不公平,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有高下之分?”
  巴山虎突笑道:“白爷,你别跟我说这些男女平等的大道理,我都懂,但懂跟做是两码子事儿,要把小金宝带到屋里睡觉我不反对,就是别把我拉在一起。”
  白振英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金宝姑娘上我屋里去,我不知道就罢,知道了绝没有让你在这儿蜷上一夜的道理,店里,再送一份铺盖上我屋里去。”
  伙计为难地道:“白爷,小店里没有多余的铺盖,这儿不像内地的客栈,客人都是自备的行李,栈里只有炕。”
  白振英知道他是故意为难,也不再多说,要了毯煤油灯,把小金宝带到了房间里,果然只有一张火炕,不过这天候暖,没有烧火,白振英打开马包,也只有一床毛毯,他把毛毯给了小金宝道:“你在炕上睡!”
  “白爷,你自个儿呢?”
  白振英笑笑道:“我当然也在炕上睡,这炕大得很,睡四五个人都行,巴山虎这混蛋心里想歪了才不一起过来,我们昨天在水二娘那儿过夜时,水二娘在他头上跨过来跨过去,他也没那些忌讳。”
  小金宝神色一动道:“白爷,昨天你们在水二娘那儿过夜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那个婆子太黑心了,一碗水要卖我几块大洋,幸亏遇见了巴山虎,否则我连衣服都得叫她剥了去。”
  小金宝笑笑道:“她就是赚那个钱的,她本来不姓水,就因为卖水的原故,才被人叫做水二娘,专心欺侮一些外来陌生的客人,您该不是说来找关小王爷的吧?”
  “先没说,后来巴山虎知道了,才把她榨去的钱要了同来,这个婆子也真狠,一个人住在荒漠野地里敲榨旅客,要是遇上个不讲理的怎么办?”
  小金宝微微一笑这:“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别看她胖得像口水缸,劲儿可大着呢,等闲三两个汉于甭想沾得了她的边儿,而且她腋下藏着技小钢铳,一崁六颗子弹可以闭着眼点着人放,发发不落空。”
  白振英哦了一声:“想不到她还身怀奇技………”
  “那叫什么奇技,在塞上混饭吃的,谁都得有两手,白爷,没想到一个公子哥儿,居然也是个练家子,今儿打黑山熊的那几下子,干净俐落,实在是让人钦佩,难怪你敢单身一个人就出塞来闯沙漠了。”
  “我是来访友的,又不是来闯天下……”
  小金宝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要不是会两手,可不就要吃大亏了。黑山熊在乌家牧场也算把好手,可是他遇上您这位武当绵拳高手,可就碰上克星了。”
  白振英心中一动,自己的确是学的武当拳法,那是小时候跟一个族叔练的,这位族叔又是天下第一名家柳森严的入室弟子,因为柳森严是湖南人,湘人从之习艺者很多,这时的武术已不太注重门派之分,武功流传,只有招式而不计门户了。白振英不是武当门人,但的确练过武当的拳脚,而且还是相当有成就的一个。
  没想到居然被小金宝给一口叫了出来,因此他对这个风尘流妓,也换了另一种眼光:
  “你也练过武?”
  小金宝凄然苦笑道:“白爷,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风尘中流落了多少年,总会有我活下去的条件,否则早就叫人连骨头渣子都吞下肚里去了。何况半天云派出来的人,多少也总会两下子自卫的工夫。”
  “可是今天你受的委屈,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
  “你是说黑山熊打我的事,那是演就的圈套。”
  “我不是指黑山熊,而是指尤四明那样对你。”
  “他也没对我怎么样,不过是掴了我几个嘴巴,那也是为了要掩饰我的身份,没想到乌小王爷那么精明,我这顿打是白挨了,而且她更厉害,一面用情势挤得我无法再回到半天云那边去,一面又以白爷的侠义相责,使我咬着牙,逼得要离开半天云那一边儿。”
  “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拳脚家数,自己一定也很高明?”
  小金宝凄然一笑:“练过几天而已,高明是谈不上的,尤其是在塞外,那一个没两下子,在半天云的几百个手下里,我连一手儿都迈不过,所以我必须要到关小王爷那边去寻求庇护,否则我绝对逃不过半天云的追杀!”
  白振英想了一下道:“金宝姑娘,假如你不想去,我负责请求乌小王爷让你离开。”
  “不,白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如果真要走,回到我那个破窑里,自然有办法离开的,乌小王爷这些人还拦不住我,但是我不想再在那个圈子里混下去了,我是个人,不是畜生,为情势所逼,我宁操此贱业,但是我不想永远贱下去,但是我在半天云那儿,却永远翻不了身,干到水二娘那把年纪,不还是在干吗?”
  “什么,水二娘也是半天云的人?”
  “要不是半天云的手下,她能在那儿安身吗?你别忘了沙漠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半天云除了这两片牧场不敢犯之外,绝不会允许别的人在这儿立足的。”
  “这么说来,他的势力是很大了?”
  “可以这么说,但沙漠是维吾尔人的生长地,只有他们才是沙漠真正的主人,半天云的势力固然大,还是惹不起他们,半天云只有几百人,维吾尔却成千上万,关家跟乌家都是有着一个大部族在撑腰,才能站得稳。”
  “那他并了这两家牧场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他只要娶了乌小王爷,就是一个部族的酋长,把他的力量加上小王爷的族人,就能扫掉关家了。”
  白振英倒是深为这个消息吃惊了:“有这个可能吗?”
  “谁知道呢?半天云没办砸过一件事,这次很难说,他首先要破坏两位小王爷的婚事,看来已经成功了。”
  “关大哥眼乌小姐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还没有,不过将来结合的可能性不大,这倒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们两个人本身就不投契,两家虽是紧邻,而且又有亲约,可是他们始终就没有缘份,碰上了就吵架,以前关小王爷都是让着她,但是最近………”
  “最近怎么样呢?”
  “白爷,很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说,到了关家牧场,我再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唉,其实您见了关小王爷,不用我说也会明白了!天候不早了,我们歇下吧。”
  白振英吁了口气,和衣倒在另一边炕上,没多久,居然睡着了,小金宝原以为他会有进一步动作的,直到听见白振英轻微的鼾声,才死心地拉起毯子盖着身子睡了。
  伴着一个男人,同睡在一张炕上,却一无其事,这是她解事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在她的心中,男人就是在她身上寻求满足的剥削者,今天她居然遇上了一个不剥削的男人,这是一种新奇的经验,也使她微感失望。
  心里翻腾着千万复杂的思想,也为着今夜发生的一切以及将来的命运烦扰着,使她更难以入梦,由于心里烦,跟着身上热了起来,毯子盖不住了,而且薄薄的衣服也穿不住了,于是她推开毯子,翻身坐了起来?才迈步下了炕,白振英忽然问道:“金宝姑娘,你要上那儿去?”
  乍然一问,倒是把小金宝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睡着了,可是我很容易惊醒,”
  “真对不起,吵着你了,我………我要解手去!”
  “毛房在后屋,我送你去好了。”
  说着拿起了灯,小金宝本来没这个意思,见他如此认真,倒是不好意思,忸怩地道:
  “怎么敢麻烦您呢?”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既然我邀你上来睡,自然就有保护你的责任,不让你受到一点危险。”
  小金宝心里很感动,只得跟在白振英后面出了门,来到了毛房,看着她进去,又等着她出来,回到屋子里,看看还有半盆洗脸的残水,她就在盆里洗手,故意一按盆缘,把水泼出了一半,全淋在身上,哇的一声轻呼:“糟了!这可怎么可好,我………真是该死。”
  白振英笑了笑:“没关系,脱下来,很快就会干的,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金实心中暗暗得意,她先脱了上衣,里面只有一条细小鲜红的肚兜,豪壮的乳房倒有一半挤在外面,她用眼角轻溜白振英,心里更得意了,因为白振英的眼睛在看着她,并没有避开去。接着她又脱下了长裤,只穿了一条过膝的短裤,露出了一截大腿,可是白振英的神情却很自然,并不见得很特别,这倒又使小金宝拿不定主意了,因为在她的经验中,她以这种姿态站在一个男人面前时,对方的动作就像头饿狼似的扑上来,从没有像白振英这样无动于衷的,她不禁泛起了一个念头:“是我不像个女人,还是他根本不是个男人?”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很惹火的女人,可细看白振英,唇下有着须椿,喉头核结高凸,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那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可怜的小金宝,她实在不知道答案, ,白振英,居然又和衣倒
  (此处看不清)
  在炕上睡了。
  她只好咬咬牙:“这家伙简直不是个男人。”
  她在心底咕噜着,在隔壁的巴山虎也在咀嚼着同样的一句话,和她却是完全不同,巴山虎是充满了敬意。
  打从到了屋里躺下后,他就没合过眼,木板墙上有着缝,两间屋子又是紧挨着,何况这边一直亮着灯。
  他看见小金宝在捣鬼,心里一边在暗骂狐狸精,一边也怦然而跳,甚至于在转着念头,怎么样等他们温存过后,把小金宝也叫过来杀杀火。在内地,这或许是不允许的事,但是在塞外,这种行为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女人太少了。
  可是白振英的平静与视若无睹,使得巴山虎万分的惭愧,巴山虎自觉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正经过,在目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后,还能立刻驱走了邪念。
  “这一定是个木头人!”那是小金宝不是别人所下的诠释,但是巴山虎的下一句却是:
  “白爷是神。”
  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三个人都很迷糊,白振英早就睡着了,折腾了半夜的小金实,也无聊地睡了,巴山虎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
  但醒得最早的还是小金宝,白振英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把半湿的衣服穿上了,白振英翻身坐起笑道:“金姑娘早!”
  一句很普通的问候,却使小金宝的眼睛润湿了。多少年来,她从没有听见有人这样问候过她,因此她也很生涩,半天才挤出一句:“白爷,您早。”
  这也是她从没说过的话,因为她既然没有被人问候的机会,自然也没有问候人的习惯了。
  晚上陪着生张熟魏,各种不同而又抱着同一目的男人,他们花了钱,就像是要捞足本钱似的,拼了命地折腾了,也折腾自己。而她,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得打起精神应付着。
  好容易磨到人累了,陪着个死猪似的男人沉沉睡去,那已是过了大半夜,隐约可闻鸡鸣了。等到真正地起来,已经是一般人用过中饭的午后了,也过了问早的时分。
  昨夜是她睡得最安静的一夜,今天也是她起得最早的一个早晨,所以才有机会经历到这非常难得的问候。
  白振英似乎根不知道这一句问候对她的意义,笑着看看窗纸上透过来早阳的红光说:
  “这是一个好天气。”
  那也是一句极为普通的寒暄,但小金宝却听得很新奇,因为她从来也没注意到天气的阴睛,笑着打开窗子,透进一股清新的空气,深吸了一口道:“在塞上,就是好天气不值钱,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天天都是好天气,难得有一两天是阴天,更难得老天爷高兴飘几滴雨。”
  白振英哦了一声,望了那翠绿的杨柳道:“雨水这么稀罕,这些树居然还是长得这么好!”
  小金宝笑了笑道:“那是因为这儿有水源,雨水虽然稀,只要根种得深,伸得远,还是能活下去的。”
  白振英点点头:“是的,金宝姑娘,可见生根是多重要的事,只要把根生定了,往深处钻,那怕再困难的地方也能生存的,也能枝茂叶盛。”
  小金宝看了他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个苦笑:“白爷,这道理我都懂,只是太迟了,环境逼得我无处着根了。”
  白振英却笑道:“不,一棵树能够活下来。就一定有个扎根的地方,问题是在落根地点的好坏,只要知道了那个地方不适宜生存,立刻就挪地方,总不会嫌迟的,怕就怕在明知根生错了地方,却又没勇气迁移,慢慢地等待着枯萎,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小金宝感激地望望他,没再说话,楼下登登登地一阵脚步声,是皮靴敲木板的声响,然是乌赛珍那张明朗的脸,带着明朗的笑,朝白振英点点头:“白先生早,昨夜睡得还好吗?”
  那笑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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