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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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炮火-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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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优秀的枪骑兵中队遗尸遍野,最后剩下的一点人马向后撤退,比军得以逞雄于战场之上。这场辉煌的胜利被布鲁塞尔的兴高采烈的记者们宣布为这次战争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比利时参谋部的官员以及他们的法国朋友因此欣喜若狂;他们恍若已置身柏林。阿德尔贝上校报告总司令部,认为“德国骑兵的退却是决定性的,德国打算发动借道比利时中部的攻势已被推迟,甚至已被放弃”。

  列日堡垒群在敌前仍然屹立不动,看来为这种乐观情绪提供了根据。每日早晨,比利时各报都以大字标题报捷:《堡垒群固若金汤!》8月12日,即哈伦之役的同一天,德军盼望前来结束这种自夸言论的攻城巨炮终于运到阵地。

  列日与外界的联系已被切断。这几门黑色的庞然大物运抵郊区,把堡垒群置于射程之内时,只有当地的居民看见这些怪物。有一个目击者说,它们看起来象“吃得太饱的鼻涕虫”。矮胖的炮管,再加上象巨瘤般的制退机筒,便显得加倍的肥大,张开着洞穴似的炮口,对着天空。8月12日傍晚,其中一门炮架设完毕,炮口对准蓬蒂斯堡垒。炮手们以垫料护卫他们的眼睛、耳朵和嘴。他们俯伏在地上,在离炮位三百码远的地方准备发射这门电控大炮。6时30分,第一发炮弹的巨响震撼列日。炮弹的弧形弹道高达四千英尺,六十秒钟后命中目标。炮弹爆炸时尘土、碎片和硝烟形成巨大的圆锥形,升入一千英尺的高空。与此同时,斯科达三○五毫米大炮也运抵前线,开始轰击其他堡垒。炮兵观察员从教堂尖顶或气球上进行校正,使炮弹“逐步接近”目标。比利时守军听到炮弹降落时发出的呼啸声,并且感到爆炸声越来越近,象在自己头上爆炸似的。弹着点在不断地得到校正,他们的恐怖也一阵高一阵,炮弹终于在他们头顶上爆炸了,震耳欲聋,钢弹头击穿工事。弹雨阵阵,把人炸得段段块块,强烈炸药的浓烟使人窒息,天花板坍塌,坑道阻塞,地下室内到处是火焰和瓦斯,一片喊声。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在担心下一发炮弹击中的高度紧张状态中,甚至发疯了”。

  在这些大炮开始轰击之前,只有一座堡垒在敌军的冲击下失守。炮击持续了二十四小时,蓬蒂斯堡垒中了四十五发炮弹,坍毁不堪,于8月13日为德军步兵攻陷。同一天,另有两座堡垒也告陷落。至14日,城东和城北两面的堡垒全部失守。堡垒的大炮全部被毁,城北的道路被打通了。冯·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开始向前推进。

  攻城迫击炮接着前移;把炮口对准城西的堡垒。一门四二○毫米的大炮被拖过市区去打隆森堡垒。列日的下院议员塞勒斯坦·当布隆先生这时恰巧在圣皮埃尔广场,看到广场拐角处出现“一门大炮,大得简直叫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怪物分成两部分,三十六匹马拖着,人行道都给震动了。群众看见这件非凡的怪家伙,个个目瞪口呆,异常惊愕。巨炮慢吞吞地穿过圣朗贝尔广场,转入剧院广场,然后沿着苏弗尼埃尔大街和阿夫鲁瓦大街去了,在它慢吞吞地吃力地拖着走的时候,吸引了一批批好奇的人。当年罗马人看见汉尼拔的大象部队也不致惊奇到这个地步。跟着巨炮的士兵,脚步挺直,气氛肃穆,象在举行庄重的宗教仪式。这炮真是炮中的邪魔啊!……到达阿夫鲁瓦公园之后,德国炮兵小心翼翼地把炮架起来,并审慎地作了瞄准,接着传来可怕的爆炸声。人群前倒后仰,地动山摇,宛如发生了地震,附近的玻璃窗全部震碎……”

  到8月16日,十二个堡垒中已有十一个失守;只有隆森堡垒尚未陷落,在炮击暂停的间歇,德方派出使者,手持停火旗帜,要求勒芒将军放下武器。他拒绝了。16日,一枚炮弹命中隆森,在弹药库内爆炸,从内部把整个堡垒炸毁。德军进入时,在一堆破碎的装甲炮塔和冒烟的水泥工事中,发现勒芒将军压在一大块砖石下面,看来已经气绝身死。一名满脸污垢的副官守卫在侧,他说,“请对将军尊重一点,他已经死了。”其实勒芒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知觉。他被救活之后送到冯·埃姆米希将军面前,他交出指挥刀说:“我是在昏迷中被俘的。务必请你在战报中说明这一点。”

  “你的指挥刀并没有玷污军人的荣誉,”埃姆米希答道,同时把指挥刀还给将军,“留着吧。”

  后来,在德国过着战俘生活的勒芒将军写信给阿尔贝国王,“当时我是乐于献出自己的生命,无奈死神不要我。”他的两个对手,冯·埃姆米希和鲁登道夫颈上都挂上了蓝、白、金三色的功勋十字章,德国的最高军事勋章。

  隆森堡垒陷落的次日,第二、第三集团军便立即向前推进,这就把德军右翼的全部兵力投入行动,开始其横越比利时的进军。按照时间表,这次进军应在8月15日开始;因此,列日之役把德军的攻势拖迟了两天,而不是当时世人以为的两个星期。事实上,比利时给予协约国的既不是两天也不是两个星期,而是一个奋斗目标和榜样。


第十二章英国远征军开往大陆
  “由于英国人发生了一场争执和意见分歧,英军没有及时前来掩护朗勒扎克将军暴露的左翼,那一头的战线原定是由英方防守的。8月5日,战争爆发后的第一天,因亨利·威尔逊详细制定的总参谋部计划,必须首先得到不列颠帝国国防委员会的批准,而不是象大陆国家的作战计划那样能自动生效,该委员会于这天下午4时召集了一次作战会议,与会者照常是那几位文职的和军方的领袖,另外还有一位既是文官又是军人的显赫人物第一次参加这次会议。

  陆军元帅基钦纳勋爵就任了陆军大臣。他本人对于这一任命不感愉快,同僚们对于由他出长陆军部所感到的不愉快也不相上下。政府也为自蒙克将军效忠于查理二世以来,基钦纳作为第一个现役军人进入内阁而忐忑不安。使将军们担心的是,他有可能利用他的地位或者为政府所利用,来干扰派遣赴法远征军的决定。他们的担心确非杞人忧天。基钦纳不久就对英法计划指定英军所必须执行的战略、方针和任务等等表现了极端的轻视。

  由于他处于双重地位,他的具体的职权范围是不完全清楚的。英国参战之初,人们模模糊糊地认为最高权力在首相手中,至于首相应听从什么人的建议或者以谁的建议为准,则缺乏明确的安排。在军内,战地军官轻视参谋人员,认为他们“既无头脑,又要故作姿态”。而这两种人又都同样厌恶那些被称为“大礼服”的文官大臣的干扰。文官反过来也把军人称为“笨蛋”。出席8月5日举行的作战委员会的文官是阿斯奎斯、格雷、丘吉尔与霍尔丹,陆军方面是十一名将级军官:内定出任远征军总司令的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远征军的两位兵团司令,即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和詹姆斯·格里尔森爵士,远征军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爵士,他们都是中将;其次还有副参谋长亨利·威尔逊少将,他的个性易树政敌,在克拉危机中表现得非常充分,以致栽跟斗,失去了一个更高的职位。在文武官员之间,基钦纳勋爵究竟代表何方,谁都不十分清楚。他对远征军的目的非常怀疑,对其总司令很不赏识。如果说基钦纳在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时不如海军上将费希尔那样来得暴烈,至少他对总参谋部的计划把英国军队“钉在”法国战略的尾巴上的做法,则已开始流露出同样的蔑视。

  基钦纳由于没有亲自参与制定大陆作战计划,因而能够正确地估价远征军的作用,他根本不相信在七十个德国师与七十个法国师之间迫在眉睫的冲突中,远征军的六个师能对战局产生多大影响。基钦纳在出任喀土穆战役的指挥官时,克罗默勋爵曾说过,“他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有能力的人”。他虽然是个职业军人,近数年来却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他所关注的只以印度、埃及、帝国等大事为限。人们从未见他与士兵交谈过,或注意过他们。与克劳塞维茨一样,他把战争看作是政策的继续,并在这个意义上看待战争。他与亨利·威尔逊以及总参谋部不同,不埋首于制定登陆日期、铁路时刻表、马匹及营房等计划表。他站在一个比较超脱的地位观察战争,因此能够从各个强国之间的关系出发纵观战争的全貌。同时能够看到,为扩充国家军事实力,应付即将开始的长期抗衡,该作出多么巨大的努力。

  他宣称,“我们必须准备好把数以百万计的军人投入战场并供养他们几年。”他的听众大吃一惊,觉得难以置信,基钦纳却是铁石心肠。为了参与并赢得一场欧战,英国必须拥有一支与大陆国家旗鼓相当的七十个师的兵力。他估计过,这样一支军队要到战争的第三个年头才能配备足额,这就意味着人们可以从中得出一种令人震惊的推论,即这场战争就将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他还认为,现有的正规军及其职业军官,特别是军士,是培训他心目中那支大军的一批可贵的必不可少的核心力量。如果把这支常规部队投入到他认为处于不利形势下的眼前的战役中,或把它部署在从长远角度考虑是不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地方,他都认为是犯罪的愚蠢行为。在他看来,一旦这支部队完蛋,就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部队来代替它了。

  英国不实行征兵制是英国与大陆国家的军队之间一切差别中最显著的一个方面。常规部队的建立旨在执行海外任务,而不是保卫本土的安全;保卫本土的职责由本土军承担。威灵顿公爵当年说过,派赴海外服役的新兵“必须是志愿兵”,从此以后这就成了一条不可更易的金科玉律,英国也就全靠志愿部队进行战争,因此也就弄得其他国家无法肯定究竟英国已承担或愿意承担多大的义务。已过七十高龄的陆军元帅罗伯茨勋爵,多年来一直力主实行征兵制,他在内阁中唯一的支持者不用说就是温斯顿·丘吉尔。可是工人阶级强烈反对,同时也没有一届政府甘冒倒台的风险去支持征兵法案。英国的军事建制,其本土诸岛的正规军为六个师和一个骑兵师,另有派驻海外的四个正规师(六万人)和十四个本土师。后备役约三十万人,分为两类:一类是特别后备役,这一部分仅够勉强补充正规部队,使之达到作战实力,能在战场上支持得住最初几个星期的作战;另一类是为本土军提供补充的国民后备役。按基钦纳的标准,本土军是一批未经训练、无用的“业余军人”。对于本土军的看法,他跟法国人对他们的后备军一样,是完全蔑视的,是不公正的,认为它们的作用等于零。

  基钦纳二十岁时,曾在法国军队中充当志愿兵参与1870年的战争,讲一口流利的法语。无论他是否因此而对法国特别同情,但他绝非法国军事战略的最狂热的支持者。在阿加迪尔危机期间,他曾告诉帝国国防委员会,他预期德国人将会“象鹧鸪一样”穿越法国;他拒绝邀请,不愿插手作出委员会认为适当的任何决定。据伊谢尔记载,他曾捎信给委员会,表示“如果委员们设想他将指挥在法国的部队,他就要他们自己先见鬼去吧”。

  英国政府1914年让他主管陆军部,并从而弄来了唯一的一个准备坚持组织长期作战的人,倒不是出于他的见解而是因为他有声望。他不擅长主管一个政府部门所需的官僚手腕,内阁会议的那套“议事程序”又不配他的胃口,他做惯了殖民地总督,一向只知道简简单单地叫人“照我说的办”。基钦纳尽他力之所能摆脱命运的安排。他的超人的洞察力,并不如他性格上的缺点那样为英国政府和将军们所了解,因此他们都巴不得让他回埃及去,无奈他们又少不了他。他被任命为陆军大臣,这不是因为考虑到他的高见为他人所望尘莫及,而是因为他的名声乃是“安定民心”之所需。

  喀土穆战役以后,举国上下都对基钦纳怀有一种近乎宗教徒的虔诚。在他和公众之间存在着一种后来在法国人民和“霞飞老爹”之间或在德国人民和兴登堡之间发展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内心的息息相通。“喀土穆的基钦纳”,两个词的第一个字母(KofK)成为具有魔力的徽号,他的一把宽阔而威武庄严的胡子也成了英国的民族象征,犹如红裤子是法国的象征一样。基钦纳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浓浓的胡须,一副大权在握的神态,乍看起来俨然是狮心理查王出现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形象,所不同的只是在他严肃的、炯炯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一种令人莫测高深的神情。从8月7日起,一份著名的征兵招贴出现在街头,画中的那髭须、那眼睛以及那只手指头指着下面“祖国需要你”的那句话,都深深射进每个英国公民的心灵。英国要是在没有基钦纳的情况下参战就会象礼拜天没有教堂一样地不可思议。

  可是这时候,人人所想的都是把六个师派往法国这个眼前的问题,作战委员会也不把他的先见之明当作一回事。格雷在很久以后带着也许大可不必如此迷惑不解的语调写道,“从未透露过他是怎样或是根据什么推理过程而对战争的长期性作出这一预测的。”是不是因为基钦纳是对的而别人都错了,或者是因为老百姓难以相信军人也能进行一般的思维,还是因为基钦纳从来未能或从来不屑阐明自己的理由,但不管怎样,正如格雷所说那样,他的同僚和同辈人无不认为“他不是凭推理,而是凭直觉中一闪而过的灵机”作出他的结论的。

  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基钦纳还预言了德国即将在马斯河西岸所采取的进攻模式。据一位总参谋部的官员说,人们后来同样认为,他之能一语中的应归功于他的“某种料事如神的天才”而不是出于他的“关于时间和距离的知识”。实际上,基钦纳与阿尔贝国王一样,已看出对列日的袭击预示着史里芬右翼的包抄行动。他认为,德国侵犯比利时和把英国卷入对德作战,并非象劳合…乔治所说那样,是为了通过阿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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