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在七八月间即得家书，有《得家书》诗可证。当年闰八月即回家，见后《北征》。
＇十三＇“汉运”，借指“唐运”。结尾四句言国运开始转机，正可聊慰生平嗜酒的情怀；然而
家信杳然，恐在光复后归无可归，一场家庭欢聚的幻想怕要化为老年穷独的惨局。
彭衙行＇一＇
忆昔避贼初，北走经险艰。夜深彭衙道，月照白水山。尽室久徒步，逢人多
＇二＇ ＇三＇
厚颜 。参差谷鸟吟，不见游子还 。痴女饥咬我，啼畏虎狼闻。怀中掩
＇四＇
其口，反侧声愈嗔。小儿强解事，故索苦李餐 。一旬半雷雨，泥泞相牵攀。
＇五＇
既无御雨备，径滑衣又寒。有时经契阔 ，竟日数里间。野果充餱粮，卑枝
＇六＇ ＇七＇ ＇八＇
成屋椽。早行石上水，暮宿天边烟 。小留同家洼 ，欲出芦子关 。故
＇九＇
人有孙宰，高义薄曾云 。延客己曛黑，张灯启重门。煖汤濯我足，剪纸招
＇十＇ ＇十一＇ ＇十二＇
我魂 。从此出妻孥，相视涕阑干 。众雏烂漫睡 ，唤起沾盘飧。
＇十三＇
“誓将与夫子，永结为弟昆。” 遂空所坐堂，安居奉我欢。谁肯艰难际，
豁达露心肝！别来岁月周，胡羯仍构患＇十四＇。何当有翅翎，飞去堕尔前＇十五＇！
＇一＇天宝十五年 （七五六）六月，潼关失守后，杜甫就携家从白水县避难北行，经彭衙至同家
洼 （一说由奉先至白水县，似误）。这诗即描写当日沿途的种种艰难和友人孙宰的热情接待；是次年
（七五七）闰八月由凤翔赴鄜州途中寄赠孙宰之作。“彭衙”，故址在今陕西省白水县东北六十里的
彭衙堡，附近有白水山。
＇二＇这两句指全家狼狈困顿而逢人厚颜不避。
＇三＇这两句写只听得谷中的鸟错杂鸣叫，而不见过路旅人的往还。极言一路上的荒凉寂寞。
＇四＇“强解事”，即不解事。小儿无知，以为苦李是可吃的，硬要索食。承上文“痴女饥咬我”
来。
＇五＇“契阔”，原义劳苦，这里指特别难行之处。
＇六＇“天边烟”，描写野旷无际的景象，或指高山云屯之处。
＇七＇“小留”，少留。“同家洼”，地名，似在彭衙以北鄜州以南，是孙宰所居之地。
＇八＇“芦子关”，唐时延州境内，在今陕西省安塞县西北，北离彭衙甚远，是通往灵武的要道。
杜甫原有携家奔赴灵武皇帝所住地方的打算。
… 11…
＇九＇“薄”，迫近。“曾”，同“层”。
＇十＇“剪纸招魂”，古人习俗，剪些白纸条儿贴在门外替行人招魂，以示压惊，与招死人魂有
别。
＇十一＇“妻孥”，妻子和孩子。“阑干”，眼泪纵横之状。
＇十二＇“众雏”，孩子们。“烂漫”，熟眠貌。
＇十三＇“夫子”，孙宰对杜甫的尊称。这两句是记孙宰语，与下文“豁达露心肝”相应。
＇十四＇“岁月周”，从去年六月分别至今（闰八月），已达一年有余。“胡羯”，指安史叛军。
“仍构患”，至德二年正月，安庆绪杀父安禄山自立，继续反唐。
＇十五＇末两句表示对孙宰的怀念和不能过访的遗憾。
羌村三首
一＇一＇
＇二＇ ＇三＇ ＇四＇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 ，
＇五＇ ＇六＇ ＇七＇
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 ，感叹亦殻ъぁ ！�
＇八＇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
＇一＇这三首诗是社甫在至德二年 （七五七）闰八月，从凤翔初到鄜州家中时所作。“羌村”，
在今陕西省富县南，当时杜甫家居于此。第一首写初见家人、邻居时悲喜交集的情景。
＇二＇这两句点明到蒙的时间。“峥嵘”，山高峻貌，这里形容赤云的重叠。“日脚”，从云缝
中射下来的光线。
＇三＇“归客”，杜甫自指。
＇四＇“妻孥”，原指妻子和子女，这里单指妻子，其时子女尚幼，还不可能有下面那种深刻的
感情变化。
＇五＇“遂”，成功。参看前《喜达行在所三首》之一注＇二＇。这句谓偶然得以生还。
＇六＇“满墙头”，古时农村墙矮，所以邻人能凭墙相望。杜甫诗中另有“隔屋唤西家，借问有
酒不？墙头过浊醪，展席俯长流”（《夏日李公见访》），“江鹳巧当幽径浴，邻鸡还过短墙来”（《王
十七侍御抡许携酒至草堂，奉寄此诗，便请邀高三十五使君同到》）等句可证。
＇七＇“殻ъぁ保纳簟！�
＇八＇“夜阑”，夜深。更（读去声）”，还。“秉烛”，犹掌灯，点起蜡烛。“陆游《老学庵
笔记》卷六：“杜诗‘夜阑更秉烛’，意谓夜已深矣，宜睡而复秉烛，以见久客喜归之意。”司空曙
《云阳馆与韩绅宿别》“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即用杜句；陈师道《示三子》“了知不是梦，
忽忽心未稳”，是翻用杜语。
＇一＇
二
＇二＇ ＇三＇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
＇四＇
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
＇五＇
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
＇一＇第二首写家事。
＇二＇“晚岁”，晚年。时杜甫年四十六岁。这两句上因下果，言晚年在战乱的逼迫下苟且偷生，
虽久别还家，欢趣仍少。
＇三＇这两句向来有两种解说：一、“复却去”的主语是“我”，即杜甫，为上一下四句式，“畏”
… 12…
作“恐怕”解，意谓娇儿绕膝依依，怕我还要离开他们。二、“复却去”的主语是“娇儿”，为上二
下三句式，“畏”作“畏惧”解，意谓娇儿由于怕我，又悄悄溜开，写初见时又亲热又害怕的样子。
两说皆可通。但从杜甫对子女的一贯慈爱、从杜甫去年回家居留的暂短 （六月至七月）以及“娇”儿
的一般心理（下面《北征》“问事竞挽须”可参看）等来揣摩，前说或许更符原意，与下面“忆昔”
句也似更连贯。陈师道《别三子》诗“有女初束发，已知生离悲。枕我不肯起，畏我从此辞”，即受
杜甫的明显影响，也可看出他对杜甫这几句诗是作前一种理解的。
＇四＇这四句从季节景物的今昔对比，引起追昔抚今、感念国事和家事的忧虑。“追凉”，犹今
语纳凉。“故”，常常。鄜州早寒，所以在闰八月时就有“萧萧北风劲”的景象。《北征》“那无囊
中帛，救汝寒凛慄”句也可证。
＇五＇“赖知”，幸知。“糟床”，制酒用的榨床。“注”，流注，指酒已酿成。“足”，足够。
“斟酌”，指喝酒。“迟暮”，即“晚岁”。这四句是说以酒纾忧，强自宽慰。
三＇一＇
＇二＇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问我
＇三＇ ＇四＇
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倾槪歉辞濉 ？啻恰熬莆侗。虻匚奕烁１�
＇五＇ ＇六＇
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
四座泪纵横。
＇一＇第三首写与邻居的交往。
＇二＇“柴荆”，指用树枝、荆条编成的门。
＇三＇“问”，存问，慰问。
＇四＇“槪ㄒ艨疲薄＞破鳌！白歉辞濉保缸蔷坪颓寰啤！�
＇五＇这四句代述父老们的话。“苦辞”，指父老们再三地说，含有抱歉的意味。一作“莫辞”。
“兵革”，喻战争。“儿童”，是长辈对年轻人的称呼。
＇六＇这句说在这艰难的日子里，见出父老们一片深情，使我受之有愧。歌中致意如此。
北征＇一＇
＇二＇
皇帝二载秋，闰八月初吉 ，杜子将北征，苍茫问家室。维时遭艰虞，朝野
＇三＇ ＇四＇ ＇五＇
少暇日 ；顾惭恩私被，诏许归蓬荜 。拜辞诣阙下，怵惕久未出 。虽
＇六＇ ＇七＇
乏谏诤姿，恐君有遗失。君诚中兴主，经纬固密勿 。东胡反未已 ，臣
＇八＇
甫愤所切。挥涕恋行在，道途犹恍惚。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 ！
＇九＇ ＇十＇
靡靡逾阡陌 ，人烟眇萧瑟。所遇多被伤 ，呻吟更流血。回首凤翔县，
旌旗晚明灭＇十一＇。前登寒山重，屡得饮马窟＇十二＇。邠郊入地底，泾水中荡潏
＇十三＇。猛虎立我前＇十四＇，苍崖吼时裂。菊垂今秋花，石戴古车辙＇十五＇。青
云动高兴，幽事亦可悦＇十六＇。山果多琐细，罗生杂橡栗＇十七＇。或红如丹砂，
或黑如点漆。雨露之所濡，甘苦齐结实＇十八＇。缅思桃源内，益叹身世拙＇十九＇。
坡陀望鄜畴＇二十＇，岩谷互出没。我行已水滨，我仆犹木末＇二十一＇。鸱鸟鸣黄
桑，野鼠拱乱穴。夜深经战场，寒月照白骨。潼关百万师，往者散何卒＇二十
二＇！遂今半秦民，残害为异物＇二十三＇！
况教堕胡尘＇二十四＇，及归尽华发。经年至茅屋＇二十五＇，妻子衣百结。恸
哭松声回，悲泉共幽咽。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二十六＇。见那背面啼，垢
… 13…
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海图拆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
凤，颠倒在裋褐＇二十七＇。老夫情怀恶，呕泄卧数日。那无囊中帛＇二十八＇，救
汝寒凛慄。粉黛亦解包＇二十九＇，衾裯稍罗列＇三十＇。瘦妻面复光，痴女头自栉。
学母无不为，晓妆随手抹。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三十一＇。生还对童稚，
似欲忘饥渴。问事竞挽须，谁能即嗔喝？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三十二＇。
新归且慰意，生理焉得说＇三十三＇？
至尊尚蒙尘，几日休练卒＇三十四＇？仰观天色改，坐觉妖氛豁＇三十五＇。阴
风西北来，惨澹随回纥＇三十六＇。其王愿助顺，其俗善驰突＇三十七＇。送兵五千
人，驱马一万匹。此辈少为贵，四方服勇决＇三十八＇。所用皆鹰腾，破敌过箭
疾。圣心颇虚伫，时议气欲夺＇三十九＇。伊洛指掌收＇四十＇，西京不足拔。官军
请深入，蓄锐伺俱发。此举开青徐，旋瞻略恒碣＇四十一＇。吴天积霜露＇四十二＇，
正气有肃杀。祸转亡胡岁，势成擒胡月；胡命其能久？皇纲未宜绝＇四十三＇！
忆昨狼狈初＇四十四＇，事与古先别：奸臣竟菹醢＇四十五＇，同恶随荡析＇四十
六＇。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四十七＇；周汉获再兴，宣光果明哲＇四十八＇。桓
桓陈将军，仗钺奋忠烈＇四十九＇。微尔人尽非＇五十＇，于今国犹活。凄凉大同殿，
寂莫白兽闼＇五十一＇。都人望翠华＇五十二＇，佳气向金阙＇五十三＇。园陵固有神，
扫洒数不缺＇五十四＇。煌煌太宗业，树立甚宏达＇五十五＇。
＇一＇这诗是杜甫抵鄜州后所作。鄜州在凤翔东北，故题为 《北征》；又汉班彪有《北征赋》、
曹大家 （音姑）有《东征赋》，杜甫不但仿其题名，而且在布局和结构上也受了赋的影响。这首长达
七百字的诗篇，和两年前写的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一样，都以回家省亲为题材，把家庭的命
运和整个国家的命运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成为反映时代真实面貌的宏伟“诗史”。但在文字上比前篇
较为艰深，叙事成分也较重，这从“咏怀”和“北征”的标题上也可以看出来。
＇二＇曹大家《东征赋》起头几句：“惟永初（汉安帝年号）之有七兮，余随子乎东征。时孟春
之吉日兮，撰良辰而将行。”似为杜甫此诗开篇所法。“皇帝二载”，唐肃宗至德二年。“初吉”，
朔日，即初一。
＇三＇“维”，发语辞。“艰虞”，艰难困苦。这两句说当时军事上紧张，是在朝野上下都忧虞
的日子里。
＇四＇“顾惭”，自己回顾，感到惭愧。“恩私被”，自己单独受到皇帝的恩惠。“蓬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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