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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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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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方正低头沉思地玄宗,想起刚才那近似调情般的眉来眼去,唐离心头暗自戒惧的同时,也感觉一种别样的刺激在心头荡漾,牢牢控制住心间的意动,扭头转向一边,再不向杨妃看上一眼。

等了约两柱香的功夫,才见沉思良久的玄宗猛然惊喜出声道:“拿纸笔来!”

不等正捧着茶瓯地杨芋钊有所动作。唐离起身手捧笔砚来到玄宗身前,只见他援笔落墨,就此在适才那张文卷上点染出一番工尺谱。

“来呀!传宫中梨园一部歌乐。另外将李龟年一并宣来。”正在应声上楼的小黄门转身欲去之时,却听玄宗随后言道:“慢。改李龟年为许和子。”

唐离久已闻李龟年之名,平日只恨不能一见。刚才听玄宗所言还是心下暗喜,不妨他在最后一刻换人,一时按捺不住道:“微臣久闻宫中教坊司李龟年乃歌中圣手,只恨不得一见,陛下因何此时换人。”

“卿家这一问,愈显朕之换人实为明智”,颇为得意的一笑,玄宗拿起几上茶盏轻呷了一口后道:“世人皆知李龟年善歌,却不知他嗓音辽远,最宜慷慨激昂之词。唐卿家今日辞作却是对他并不合适,反倒是许和子最宜这清越婉转之声。”

“许和子!”口中喃喃将这名字念诵了一遍,唐离却是全无印象。

“此女原本出身于吉州永新县乐家,前几年才被选进宫廷,入籍宜春院供奉,至于她地歌艺如何,稍后阿离听过便知。”此时地杨妃又恢复了前时的模样,看向唐离时也再没有眼眸流波。

几人闲话音律歌舞,不过两柱香功夫,就见楼下宫中教坊司中人在小黄门地带领下到达。

及至他们上楼行礼时,唐离才见那许和子不过二十余岁,长相倒也平常,甚至面上肤色还有几分黎黑。

不过也正是如此,唐离对她的歌艺又多了几分期待,以她如此姿容,若无绝技在身,无论如何是难以被选进宫中地,遑论还是宜春院供奉。

见乐工们到达,玄宗站起身来道:“朕自于他们叙说曲调,爱妃这歌舞还宜早做准备才好,杨卿,你来为朕捧谱。”

玄宗似是有意让几人大吃一惊,是以连带着向乐工们讲解曲谱也是避往阁楼边角处,不欲唐离二人听见,而跟着他的则是兴奋不已的杨芋钊。

一时这中心处的座头边就只剩下杨妃及唐离二人。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唇边一丝浅笑,杨妃轻吟出这两句辞后,盈盈间瞥了唐离一眼后柔声道:“阿离好细腻的心思,只是这两句到底是代哀家赋情,还是为自己赋情?”

刚才缘笔写下这首李之仪的名词《卜算子》时,唐离还真没想的太多,此时杨妃突然而问,更让他如何回答。

只是他这一迟疑的功夫,杨妃已是轻轻一笑起身,低语声道:“好你个阿离,才多大的年纪,就敢如此不老实!”说话之间,她那宫装裙裾有意无意的带起一抹香风拂过唐离的面庞,而她本人则笑着下楼自去换衣准备歌舞。

在她盈盈轻笑之声于楼中消失的同时,唐离心底忍不住自语了一句道:“这下……误会大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倾谈

至唐离与杨芋钊相伴着出宫时,天色竟已是暮色四合时分,二人不知觉间已在兴庆宫中呆了一下午的时光。

出宫城,在皇城门处牵了马,二人并肩同行之时,就听杨芋钊道:“别情,天色己晚,就由愚兄做个小东道,咱们找家酒楼把酒叙谈如何?”

“家中正有人依门望归,在下却是不宜在外间聚饮。”想到刚刚新婚的妻子,唐离心中一暖,随口婉拒了杨芋钊的好意,翻身上马之间,见他脸上颇有遗憾之色,乃一笑道:“若是杨兄不嫌我府中简陋,便请同往小酌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闻言,杨芋钊大喜之下掉了句书袋,上马催鞭紧随唐离回府而去。

不一时到得唐府,将杨芋钊让至花厅之中,看茶毕,又吩咐着厨下治备酒菜,唐离才笑着说:“杨兄但请宽坐,在下往后院中去去就来!”

见唐离丝毫没有拘谨以客相待之意,杨芋钊反是满面欢喜,“别情新婚燕尔,夫妻情深,好教愚兄羡熬,但请自便就是!”

他这样说,唐离一笑应下,拱手一礼后,便转身出了花厅往后院而来。

刚刚穿过月门,进了后院的唐离就见前方不远处,三人所居的偏院外一道红衣身影正轻依着花墙向他微微而笑。

唐离刚才还说自己府中有人依门望归。不想此时果然如此,心下一暖地同时,他已快步上前拥住红衣女子,口中柔声道:“怜卿,你还真是傻,我回来自然会去看你,那要你在这里站等?”

“丫头们都看着呢,夫君快放手!”明明是时时盼着唐离回来。及至此时唐离真个拥住了她,郑怜卿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扎熬着手要挣开夫君的怀抱。

郑怜卿原本苍白如玉的面色上染上两片嫣红,愈发为她增添了几分丽色,唐离看得眼馋,不顾她的挣扎俯身香了一口后,边揽着她的腰向内行去,边口中笑道:“看见就看见,又有什么要紧,你我夫妻亲热,以后还有得她们看!”

知道越挣眼前人越不会放手。满脸红霞的郑怜卿无奈低着头任唐离挽着腰走向房内。

往日自己回来,第一个蹦出来迎接的必然是李腾蛟,此时直到走见郑怜卿房中还不闻任何动静儿,唐离诧异问道:“咦,怎么不见腾蛟?”

“姐姐带了宝珠姐妹说是去喂老虎了。”端着一只盛满了清水的铜盆走进来,郑怜卿笑着向唐离问道:“夫君,咱这府中真养的有老虎?”

“你这房里带来地使唤丫头太不成话,这些活儿那要你亲自去干?”起身自郑怜卿接过铜盆。看了看伤痕宛然的手,唐离没好气儿道:“有。怎么没有?不仅有老虎,还是只全身白毛地老虎!”

事情原本就是匪夷所思。唐离又是这种语气,郑恰卿那儿会真的信他。

房中仅只两人,没了外间的羞涩,郑怜卿牵着唐离的手示意他俯下身去,边拿起盆中的纱巾轻轻替唐离擦拭着面庞,边柔声道:“不是丫头们偷懒,是妾身遣了她们出去,妾身想自己服侍夫君梳洗。”

淡淡的语气中实在有无限的神情,唐离心头一颤,缩回了抓向纱巾的手,任她随意施为,口中笑着回道:“能有佳人沐面,我是求之不得,只要不嫌烦,让你洗一辈子就是。”

手中的纱巾飘落盆中,郑怜卿纤细地手指一遍遍抚过唐离的脸庞,口中喃喃呓语道:“不烦,不烦……”

这简单的梳洗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结束,唐离惦记着外间的杨芋钊,任眼角红痕未消的郑怜卿帮他擦干面颊后,柔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外间还有客人等着,稍后我再来看你。”

“夫君正事要紧,妾身理会的。”微微一点头,郑怜卿细心替唐离整理好鬓间几丝乱发后,便轻推着他向外走去。

又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郑怜卿的脸,唐离神清气爽的笑着向外走去。

花厅中酒菜已备,二人面向而坐,酒过三巡,杨芋钊放下手上酒盏,注目唐离道:“别情今日在兴庆宫中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杨兄说地是那一句?”

“世间百样人就有百样心思,未必个个都想着要做名将名相?”杨芋钊端的是好记性,竟将唐离在兴庆宫中所说地这句话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噢!这自然是真地,天子驾前,焉敢出虚语,这可是欺君大罪!”拈了颗胡豆放进口中,唐离见杨芋钊满脸不以为然之意,遂端正了身子正色道:“以上所言确是出自肺腑,在下自小就无大志,只盼能谋个一官半职,领一份俸禄,能看护好家人就好,如今诸愿已达,只求这官儿能平平稳稳做下去,家中亲人无病无灾,在下能求个消遥自在,设若能得如此,余愿已足。”

借斟酒之机,杨芋钊紧盯着唐离将这番话说完,良久之后,确信生无疑的他才猛地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口中叹声连连道:“可惜可惜呀!”

拿起酒瓯替杨芋钊斟满,唐离笑问道:“有什么可惜之事值得杨兄如此?”

“我是为你可惜!”

“噢,愿闻其详。”

“这还用说?”将目前酒盏推至一边,杨芋钊径直用手中竹筷在桌上画着圈子道:“十六岁高中状元,刚一出仕就是七品官职,如此起点,国朝百余年间可谓是绝无仅有。兼且联姻李相,更得陛下及娘娘赏识爱重,这三条之中能占其一,于他人而言已是青云有望,更何况别情三者齐备。若是少兄肯立志仕宦,数十年后,未尝不能会食于政事堂。”

任杨芋钊说的激动,唐离却只是面色淡淡,及至听他说完,才把盏淡淡问了一句道:“果真如兄所言,就是做到政事堂首辅又当如何?”

“做到政事堂首辅又如何?”杨芋钊不可思议的看了唐离一眼,“政事堂首辅已是人臣之极,男儿能到如此高位,此生何憾?且不说这些,但以令岳而言,位居首辅十余载,天下谁人不知其名,又有谁见了令岳不是恭恭敬敬,一言之出,可决千万人生死,莫非这些别情都不动心?”

杨芋钊刚一说完,唐离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情因何发笑?”

“我笑杨兄与其他人一样,都只看到家岳光鲜一面,又有谁知道家岳的辛苦?自为相以来,十余年间日日睡不足三个时辰。更因为得罪人太多,一夜数换寝处……其它种种,不一而足!人生光阴短暂,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多,又何必于仕途自苦如此?”

听唐离说出这番话来,杨芋钊虽心下并不同意,却一时无话反驳,沉吟良久之后,他才又一声叹道:“可惜,实在可惜。”

这一次,他不再等唐离询问,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后,叹声道:“愚兄已四十,依然一事无成,此次自山南到京,苦心经营数月,总算得令岳之助谋得个监察御史之职,这虽然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儿,但好歹也是正经出身,今日于兴庆宫再遇别情,本意想追附骥尾以图来日,孰知竟是如此……罢罢罢!时也、运也、命也!”

唐离再怎么着也想不到杨芋钊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陷入了沉思。

及至杨芋钊三盏闷酒下肚,无意间轻叩着杯沿的唐离伸出手去按住他又欲举盏的右手,面带笑意道:“在下何德何能,值得杨兄生出此念,其实以杨兄之出身,若想于仕途上有所成就实乃易如反掌之事,又何必假道他求!”

“别情莫要诓我!”眼中神采闪动,杨芋钊满是期盼的看向唐离,急切道。

“以杨兄之能,岂是他人能轻易诓骗的?”举盏轻呷了一口,唐离微微俯前了身子道:“有贵妃娘娘在宫,杨兄若想青云之上,还不是举手间事?”

等了半天,见唐离说出如此一句话来,杨芋钊神情一顿道:“这路子我也想过,只是到如今也没个效果,往宫中递过两次话儿都如石沉大海没个消息,若非令岳抬举,只怕愚兄到现在依旧是个白身人儿。”

见杨芋钊只是灰心丧气,唐离起身复又替他添了一盏酒后,轻声浅笑道:“若是杨兄肯依我所言,我必还你一个大大的富贵……”

第一百一十五章…财货

天色已是上灯时分,头梳三丫磐、身着湖绿洒金裙的蝈蝈手提着一盏花灯慢慢向后院走去。

一路行去,不时有丫头、下人们遇见蝈蝈,当即顿足退往路边,行礼间口中恭谨叫道:“小姐!”。

“忙你们的去吧!”,挥挥手口中随意应着,蝈蝈脚下半点不慢,继续向前行去。

大半个月前与李腾蛟结婚后三日,唐离召集起全府仆役,郑而重之的说明以蝈蝈为妹,至此。蝈蝈在唐府的“小姐”地位正式确立。

初始时,蝈蝈对这一身份诚惶诚恐,贫家出身、自小被卖入章府的小丫头从没想到自己能有如此一日,以至于在当日正堂之中听唐离满脸严肃的说出这话后,她先是愕然惊诧,到最后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时间慢慢过去,大半个月之后,对于府中下人“小姐”的称呼她早已习惯,而且这种习惯由当初的惶恐到随后的欣喜,已经发展到如今的茫然,而这种茫然在她每次见到唐离与两位“嫂嫂”相亲相爱的模样时,更不由自主的演化为发自内心的酸楚,每到这时,她总会忍不住的自责。当初为什么没能极力推拒?

少爷大婚之后,原本就极为奉佛的唐夫人放下最大的心事后,正式过起了居士生话,每日除了儿子与媳妇儿的请安之外,她极少见外客,多是在诵念经卷、虔诚奉佛,个人生活也简单到极处。

至此,一时没了事做的蝈蝈有意无意的卷入了府中事物的管理,最初唐离高中状元时,就是她管理着贺礼,随后帐房事务她就再不曾放下,即便为准备大婚,相府两位管家齐至时也是如此。

而后,随着相府下人们陆续撤回,一步步熟悉起管理家事的蝈蝈隐然成了这座府邱的大管家。即使李府那位二管家暂时仍未撤走,也多起着赞划参谋的作用。

正是有管理府事的实权做依托,蝈蝈的“小姐”身份益发得到下人们的尊重,在如今这座状元府邸中。唐老夫人奉佛不论,在下人们心中,唐离及李腾蛟之后。就数她说话有分量。甚至连新夫人郑怜卿也远远不及。

一路缓行,来到后院门口地蝈蝈无意识地停住了步子。看着前方那个灯火通明的院落发起呆来。莫名的,她竟然在这个时刻想起了那远在金州地残破小院儿。

来京这数月时间以来,经历了唐离高中状元的惊喜到随后迁居这华丽大宅的兴奋。尤其是在少爷大婚之后。蝈蝈发现自己越发地喜欢回忆了,而在这每次的回忆之中,都必然会出现金州那院残破的房屋。而且每次回忆到这些,她的心中都有丝丝温馨涌起……

“小姐!”,一个自后院中疾步而出地丫头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蝈蝈。

看着丫头手拿托盘,蝈蝈随意的问了一句:“少爷、夫人们可睡了吗?“。

侧头瞥了瞥院中灯火通明地正屋,这小丫头不明白蝈蝈怎么会问出这个莫名所以地问题,但口中依然恭顺接道:“少爷与夫人们正在做酒令耍子,小婢就是奉了大夫人的令去厨间传菜的”。

说话间见蝈蝈神情有些恍惚,那小婢又讨好似地加了一句道:“刚才大夫人还说要去请小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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