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时终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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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有时终须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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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孙家大爷和大夫人成亲不到半年便分房而睡,这件事经由素容的口,已经弄得满城皆知。
  原以为庄家二小姐必定温婉贤淑,谁能料到娶回来的竟是一只母老虎,怪也怪大爷性子软弱,每次遇上妻子责难总是低了头任由她发作,天长日久,助长了这女人的气焰,她竟收拾东西与丈夫分了房!
  素容说到这里,低声叹息,大爷的性子随他母亲,总是这样柔柔弱弱,以后可怎么好……
  客人便顺着她的话,赞叹她对待大爷视同己出,这样的慈悲仁善,整个秦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又道,太夫人其实不必太过担心,就算大爷的性子实在软弱,撑不起这偌大的孙家,您不是还有二爷呢嘛,再等两年,等二爷长到二十岁上,叫他接下哥哥肩上的担子不就是了。
  素容不置可否,微笑着同客人闲聊起其他话题。
  ……
  素容第一次见到孙玫,是在他四岁的时候,小小的人儿蹲在院子里抓捏地上的泥土,脏污蹭到脸上,衬得他的小脸更加白嫩。看到素容以后,他连忙把双手藏到身后,怯生生喊了一声,夫人。
  素容当时就觉得那眼神非常得有趣,就像一只皮毛肮脏的杂种狗,望着你手上的食物,明明垂涎欲滴,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摇尾讨好。她垂首望着怀中熟睡的琭儿,想着将孙玫从那女人身边夺过来自己养,倒也不错。
  孙玫确实像极了她母亲,资质平庸,性格懦弱,家中的塾师从未赞过他一句,连他的亲生父亲也极少用正眼瞧他。素容远远地看着那玩泥巴的小人儿慢慢长大,身材越发修长,面目越发清俊,但神情还是一样的卑微、一样的怯弱。不过这样也好,养一条狗总比养一只虎来得省心,你只需要享受他的顺从,而不必思量如何将他置于死地、消除他对你的威胁。
  可是有一回,孙玫从外头回来,小跑着,眼中带着莫名的光彩。素容早已习惯看他脑袋低垂、腰背佝偻,习惯了他一览无余、空空荡荡的眼神,他的样子绝不正常,明显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着人打听才知道,家塾中一个平日和他要好的学生,今儿个带他偷偷溜去了州里的马场,向来胆小的孙玫竟被那学生撺掇得上了马,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马场的师傅居然夸赞孙玫骑得好,说他身子轻,在马背上和马儿一块儿起起伏伏,比许多老手还要轻灵。
  第二天,素容找到了那个马场师傅,笑着说您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大少爷从小体弱,怎么可能骑得了马。那师傅刚想开口,素容便递上一张银票,抢先道,您只要记好了,我们大少爷不会骑马,若是勉强骑了,可是会摔下来的。
  后来孙玫从马背上摔落,被下人大呼小叫抬回孙家的时候,素容一点都不意外,那银票足够那马场师傅在青楼挥霍小半年,这一点小忙他又怎会不帮?
  这还不够,素容知道要想彻底断了孙玫的念想,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同孙玫交好的那个学生与孙家说来也没多大关系,是孙老太爷从前一个不甚熟识的朋友、远方亲戚家的小儿子,七拐八绕,连当初是谁荐他入学的都已经忘了,如此便好办太多。
  素容命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将那小鬼捉来,按在孙玫床前,“啪啪”两个耳光扇过去。
  ——都是你这不要命的贱种孬货!自己造孽还不够!非要拖上我们玫儿一起!摔得我们玫儿半个月起不来身,我今天、我今天非活活抽死你不可!
  孙玫“扑通”一声从床铺上滚下来,扑到那学生身前。
  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磕着头,脑门儿砸在地上,“咚咚”直响。
  娘,是我要去骑马的,您放过他吧!儿子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素容转过身,用帕子抹了抹眼睛:你明白就好,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孙玫重重点头,他只穿着单薄的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素容很高兴他恢复了往日的乖顺,对于他眼中的惊恐尤其满意,至于那个学生,素容打发他出了孙家家塾,此后近十年,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也再不曾听孙玫提起……
  蓦地从回忆中惊醒,素容一时有些恍惚,她搁下手中的茶盏:
  “二爷呢?”
  丫鬟道,今儿个畅春园唱蟠桃会,二爷和大爷一同瞧热闹去了。
  素容叹了一口气,千算万算,这是她唯一失算的地方。她为孙玫精心编织了一张大网,却不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罩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幼时

  叠翠坊门前,便是秦州有名的胭脂巷,这里既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是令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在这条街上,为博佳人一笑,男人们常常一掷千金,孙家二爷便是这儿的常客。
  与孙琭一前一后走进叠翠坊的时候,孙玫的神情还是有些犹豫,“说去听戏,怎么又上这儿来。”
  “戏园子吵吵嚷嚷,没个清静。”
  孙玫瞧了瞧他,“原来我们二爷喜欢清静。”
  孙琭也不答话,两人一路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两个小丫鬟添酒。
  看着红木房门缓缓关上,孙玫才渐渐放松下来。
  “新来的那几个才多大年纪,这么小的丫头怕是还什么都不懂呢,做父母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孙琭喝着酒,眼皮不抬,“管她们做什么,这辈子进这叠翠坊或是不进,都是她们自己的命,旁人帮不了,也做不了主。”
  “是么……”
  孙玫平日很少喝酒,今天意外地端了一杯,喃喃自语间,却发觉孙琭握住了自己的手。瞥一眼身后侍立的两个小丫鬟,压低声音:
  “琭儿!”
  孙琭并不松手,只是扬声道,“都不知道我的规矩吗,我和大哥说话,哪是你们能听的!”
  两个丫头许是晓得孙家二爷出手大方,是不能得罪的大主顾,连忙应了声退出房去。她们这一走,孙玫的身体立即僵硬起来,一只手被孙琭抓着不好挣脱,另一只手紧捏着酒杯,似乎连动都不敢动。
  “大哥最近烦心事多,怎么不多喝几杯,解解愁?”孙琭伸手覆在哥哥的手上,替他将手中那杯酒送到嘴边,看着孙玫蹙着眉张口把酒喝下,立马又为他斟上一杯。
  孙玫被烈酒的辛辣冲得轻声咳嗽起来,“我哪有……咳咳,什么烦心事……”
  孙琭搁下酒壶,温柔地替他拍背,身体前倾,两个人愈发靠近:
  “怎么没有?早就跟你说了,那女人来者不善,她嫁到我们孙家哪里是做媳妇的,分明是想做老夫人,让全家上下都围着她转。”孙琭摩挲着哥哥的指节,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样的女人,还不如休了……你说呢,大哥?”
  孙琭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语气坚定,孙玫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抬头望向窗外,“那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喧闹?”
  被哥哥转移了话题,孙琭有些不满,“大哥不知道吗,那是我们新任的知州,相貌堂堂,又尚未娶妻,秦州城里但凡有女儿未嫁的……这不,都忙着讨好未来姑爷呢。”
  从敞开的红木窗往外看去,可以看见对面的雅间里,四五个当地的乡绅富贾簇拥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好几个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陪坐在侧,一个个亦是笑意盈盈,不断向那位年轻知州暗送秋波。
  孙琭走过去将窗子阖上,“来这儿便是图个清静,怎么碰上这些人,真是扫兴。”
  “从没听说过有人上青楼来找清静……”孙玫刚想起身,却被弟弟按住了肩膀。
  “大哥才喝了几杯,这就要走吗?”孙琭笑了笑,“想当年琭儿第一次来这青楼,不就是大哥教的?”
  孙玫一愣,正欲反驳,却想起似乎确有其事。
  那时候他才八岁,孙琭五岁,两个人个头都是小小的,溜出孙家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孙琭鲜少脱离母亲的掌控独自离家,对外头的一切都感觉新奇,拉着哥哥的手一路说这说那。孙玫偷溜出来则是存了目的,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们的父亲,这次出来便是专程想去瞧上一眼。至于孙家老爷在哪儿,孙玫只知道那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装饰华美的楼阁外站着许多穿着豔丽的女人,她们手中红红绿绿的绣帕带着甜腻的香气;就算到了深夜;整栋楼也灯火不熄。
  说来也巧,这地方居然真的被孙玫孙琭两个孩童找到了,两人跟着一拨儿大人混进了大门,趁人不注意,藏在朱红色的楼梯底下。孙琭听着周围男女的调笑声,大睁着双眼,觉得十分好奇。孙玫已经八岁,不似孙琭那般懵懂,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臂防止他跑出去。谁料孙琭眼尖,刚探出半个脑袋就瞅见了爹爹,连忙伸出小手指给哥哥看。
  孙玫这才小心翼翼探头去瞧,果然是他们的父亲。锦衣博带的中年男人正搂着一个轻纱覆体的俏丽少女,成年男性特有的大手已经伸进了粉红的肚兜,那少女至多十五六岁,娇小的身躯几乎完全瘫倒在男人怀里,因男人的动作娇喘出声,颊上一片醉酒后的酡红。
  孙玫蓦地脸上滚烫,一把将孙琭拉回来,压住他的脑袋不许他看。孙琭人小,被牢牢圈在哥哥膀臂中不得脱身,开始还挣动了几下,可是听着四周围尚且听不明白的下流笑话,女人们软腻的嗓音和做作的嬉笑,各种各样的声音因双眼看不见而更加真切清晰,小小的人儿竟渐渐顺从下来,伸出孩童纤细的手臂回抱住哥哥的后背。
  ……
  孙玫和孙琭偷偷溜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两个孩子刚走过中庭,黑暗里突然冒出一条人影,对准孙玫的后背就是一脚,踹得孙玫向前翻了几个滚,重重跌在地上。
  ——哪里来的小贼!
  看清了来人,孙琭立马大喊起来:我们不是小贼,娘你踢的是哥哥!你把哥哥踢倒了!
  素容连忙唤来丫鬟掌灯,冲那趴在地上的小人儿一照:——唉呀,果真是我们玫儿!还不快把大少爷扶起来,看看摔着哪了没有?
  孙玫被踢得背心生疼,手掌和膝盖也磨破了几块皮,可这回是他带着弟弟夜晚偷溜出家,如今被素容撞个正着,身上再怎么疼痛也是不敢埋怨一句。
  素容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询问,这么晚了你们是到哪里去了。孙琭昂首站在哥哥身边,气鼓鼓的不肯说话,孙玫低着头支吾了半晌,终于坦白他俩是跑出去看爹爹了。原以为素容必定会雷霆大怒,不料她只是叹了口气,命孙玫去祠堂反省一个时辰便罢。
  孙玫如蒙大赦,不管弟弟在一旁大喊大叫的不服气,径自跟着丫鬟往祠堂去了。
  其实素容怎会不知他们兄弟去了哪里。
  正是因为丈夫去了那种地方,她才气得夜不能寐,起身到琭儿房里想要看看儿子。她这一看,孙琭被子里只塞了两个枕头,命人到孙玫屋里一瞧,也回报说不在,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自己苦心想将琭儿与孙玫隔开,把孙玫早早送进家塾,让先生严加管教,却不想琭儿竟一天比一天喜欢黏在孙玫身边,待他比待自己这个母亲还要亲近,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合该孙玫倒霉,素容这回是铁了心要给他个教训,宁可彻夜不眠也要在这儿守株待兔,果真将两个孩子抓了个现行。
  将琭儿抱在怀里哄了又哄,送回房里看着他睡下,素容转脸吩咐丫鬟去把祠堂锁了。
  她知道孙玫胆小怕黑,夜间湿气重,祠堂那地方更是阴气森森,不冻出毛病也要吓去他半条命。
  孙玫确实受惊不浅,他正跪在祖宗牌位前低头反省,身后突然传来“叮叮当当”几声轻响,他开始还缩成一团不敢乱动,可是眼前一排排牌位层层叠叠,泰山压顶一样黑黢黢、阴沉沉,便是再害怕被素容惩罚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谁知跑到门口才发现那两扇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刚才那串响动大约就是上锁时发出的声音。
  八岁的孩子霎时一身的冷汗,不死心地“砰砰”拍着门板,大声呼喊着、不断地认错,期望起夜的家仆、住得近的丫鬟能够听见,把自己救出这阴森可怖的深渊……
  【官名、地名皆系胡诌,诸位切勿深究。】
  【未成年的男孩子是不是不能随便进祠堂?】
  作者有话要说:  


☆、知州

  孙玫睁开双眼,只看见黑暗之中一处微弱的火光,橙黄色、温暖的,不断地跳动着,正像那一夜看到的细微光芒……
  “……琭儿!”
  身上的重量让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不少,孙玫试图抬起晕晕沉沉的脑袋,伸手推拒着压在上方的人。孙琭伏在哥哥身上,在黑暗中哧哧笑了:还是这样沾酒就倒,多少年了酒量也没见长,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不少麻烦。
  见这人没有收手的意思,身上的衣服被越剥越少,他的一双手甚至已经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孙玫慌了神,开始大力挣动起来。孙琭有些不满,口中“啧”了一声,伸手按住他两只手腕:
  “——不要乱动。”
  “你、你说的什么话!”孙玫力气不如他,被按住了几乎动弹不得,“还不快把我放开!”
  “大哥也只有在我面前才这么硬气,被那女人指着鼻子数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回一个字?”孙琭有意逗他,手指在他身上又捏又掐,刺激得孙玫来回扭动身体,急得声音都要带上哭腔。
  “算我求你,求你放手还不成吗?”做小伏低,孙玫最是擅长,听出弟弟的话中带着怨气,忙不迭出声讨饶。
  可是听见孙玫这样说,孙琭反而皱了眉头: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开头都要来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孙玫紧闭了嘴唇不再说话,可还是僵硬着身体,丝毫不肯放松下来配合孙琭想做的事。别看孙琭平日里脾气还算不错,但是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当真是一点儿耐性没有,伸手便要分开孙玫的双腿——
  “砰”的一声,孙琭只感觉身下的人猛地一震。
  “——你干什么!”
  他万没有想到孙玫挣脱不得,竟用脑袋狠狠撞上坚硬的床柱,顿时连心都揪了起来,捧起他的脸凑着屋内的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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