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分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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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分裂症-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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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前厉害了,船速在增加。呼吸到的冰凉的空气里掺入了热流,秋纭歧转过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面对冷得耳根红通通的白轶,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爱一个人,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啊,原来是这样。白轶也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答应陪她做各种事情,哪怕并不怎么情愿。因为你知道人从做某件事中获得的乐趣有时候并不来自事情本身,而是,跟谁一起做这件事。发呆很无聊,但跟她躺在床上一起发呆就傻呼呼地想笑……所以白轶拉着秋纭歧的手在湖的对岸闲逛着,时不时跳两下,温暖冻僵的脚趾。
北半锥方球,像一个废弃的公园。白轶这么认为。虽然,有一种残破的,记忆般的美感,但总体上,是无聊的地方。白轶突然很想宿舍楼的楼梯,想在楼梯上做蛙跳,因为她实在是冷死了!她松开手,紧紧拥抱着秋纭歧的手臂。“哇秋纭歧,你体内一定装了发电器了,真暖和!”
爱情,多么美好,伤感,埋藏在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之中。“这儿不好玩!但我一直想和喜欢的人牵着手在公园里散步,很土气但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你知道吗,那是从电视剧上看来的。”
“哦,我知道,好像主角是会手拉手在公园或者街上走着的。那太平淡了。”
“我喜欢嘛!”
为什么说这儿像个废弃公园呢?高耸入云的灰色建筑物,像无人岛上的石像,本来跟公园一点都不搭边。但路边长满了野花野草,空气里飘着一种香气,仿佛白轶小时候在离家不远的小公园里闻到过的气味。漫步在钢筋水泥的废弃花园之中,白轶开始打喷嚏。她使劲地揉着鼻子。
“秋纭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啊?”
“那个湖有多大?”
“挺大的,直径至少有两公里。”
秋纭歧眼睛瞟来瞟去不知道在看什么。白轶说,两公里,两千米,那么在湖央,离两岸各是一千米。“一千米?不对啊!我刚才居然还看得见宿舍楼!”
“那就没有两公里。”
“不要说一千米了,就算是一百米,我也看不清楚了呀……”
秋纭歧发现白轶跟冰块一样冷,跟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奢靡的夜晚,欲望般火热的城市,从身旁走过的人的谈笑声令她迷失自我。白轶嘴巴一张一合,“你说的欲望之城在哪儿呢?”
白轶认为欲望之城应该是腐朽艳丽凶恶华贵的,基本上,这跟秋纭歧的想法不谋而合。问题是,这儿就比荒野多了几幢房子,白轶说,“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白轶,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
秋纭歧黯然望着闪烁的酒吧招牌,她不认识的一个个圆圆的字母。酒吧里走出几个明星般的女孩,她们实在是太耀眼了,像明星一样。多愁善感的秋纭歧茫然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出神。白轶的手在她眼前抹了两下,“秋纭歧,你不要发呆好不好?”
“我没有发呆。”
“没发呆你在干嘛?”
秋纭歧实在感觉空虚得受不了,甩开白轶的手说,“你真的看不见吗?”
白轶说,“你眼睛又出问题啦?”
秋纭歧难过地点点头。虽然她想说,这不是眼睛的问题。一个头发遮住半只眼睛的男生向个子很矮穿了很高的高根鞋的女生搭讪,她有些调皮有些媚惑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影闪烁着滋润的光泽,像一种生命体。白轶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也不左顾,也不右盼。她是真的看不到,所以一点都不心动。她跟白轶像两个第一次上酒吧的学生,她觉得会被人一眼看穿。不管是心中羞涩,还是囊中羞涩,都是那么明显。
也有可能,白轶的看不见,是熟视无睹。
“白轶啊,你去过酒吧吗?”
白轶的回答是一连串嘿嘿嘿嘿的笑声。白轶说,以前和朋友一起去过。坐在那儿,看着别人讲话,跳舞,看酒保耍酷地将酒瓶甩来甩去,不过确实也还挺酷的。后来朋友居然很不够意思地丢下她跟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她就也溜了出来。“有两个男生请我喝酒,不过我没喝。因为我喜欢女的啊,你知道。”
“那你干嘛不去蕾丝酒吧?”
“想知道原因吗?”白轶卖了个关子。她说,“原因很简单,因为全是女人我会紧张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知道怎么定位自己了。”白轶对此的解释是。“我应该是个个体,而不是群体中的普通一员……你在看什么?”
秋纭歧悲伤地说,“白轶,有人在看你,他想过来和你讲话。别理他。”
“谁让我长得就一副清纯样儿呢。”白轶呵呵一笑。秋纭歧说,什么长的?整的!

好吧,真正的符秸??我是说,代课老师殷数丁的学生,发育不良的瘦小女生符秸,用裁纸刀割腕自杀而死??对不起我信口开河惯了??应该是服毒自尽。这就是事实。按我开始的设想,是要给她安排一个触电自杀,这种自杀法比较快,无痛苦。但考虑到此女理科堪忧,我估计她都不知道怎么摸电门儿。而且殷数丁说,她是服毒自杀的,这一点,也像她的性别为女一样,不容有任何改动。
在那个风和日暖的下午??相信你发现了我很喜欢下午。我想过,要是把她的自杀安排在清晨,那会有什么效果?清晨,人们在冰冷的厕所里发现七窍流血的符秸,已死多时??不对,这样一来她的自杀就是在凌晨了。凌晨自杀,太寂寞太抑郁了。我宁可让她在一个有情调的,可以跟优雅的殷老师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光里结束生命。
听说今天龙珩加班,所以,她缺席。而且,好像,殷数丁的意思是我们今天不带她玩儿。殷数丁带我去了她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想,总不会是她对我有意思吧。但有些事情,它就是这么出人意料,殷数丁进了卧室,让我也进了卧室。她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先脱外套,再脱裙子,接着就该脱内衣了。我连忙急不可耐地制止她,“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脱!”
我捂着眼睛喊道,“殷数丁,你,你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龙珩啊……”
“别闭眼睛,看我。”
“我真的喜欢龙珩。对我来说同时喜欢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喜欢一个人却跟另一个人发生性关系,更不可能……”
我特别沮丧地放下手,看着窗纱前已经不着寸缕的她。我握起双手,准备把我的意思再好好地,认真地,非常严肃地,向她再表达一遍。“丁丁,你身材很好,但是,我看着你除了我需要再少吃点儿减减肥之外,真的想不到别的任何事情了??我把你当成一个朋友,希望你也以同样的态度,朋友的态度来对待我,你这样子我真的……”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我扭捏地说。殷数丁态度很自然,没有要勾引我的意思。我又不是白痴!虽然这样一般情况下是为了用肉体激起对方的XX,但是也有例外。殷数丁在我的注视下,坦然把衣物再穿上了。“你觉得我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是在干嘛。“什么不对劲都没有。除了你突然在我面前脱光了这件事……”
“为了让你不再以为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知道你觉得很好玩,也玩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没有,绝对没有。”
“你有的。”
殷数丁压抑着声音。“当时,我没有觉得开心,只觉得害怕,以及期待,被根本没有希望的尽头吸引着,不停地朝前走。我爱符秸,但是没能沉浸在我的恋爱里……”
“嗯,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你问心有愧,你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让人感到痛心的事情。”
殷数丁在床上坐下,我也坐在她身旁。我看着窗口靠太阳能不停摇头的一只狗,我都要情不自禁地摇摆起来。这种对节奏的敏感是天生的。
殷数丁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用柔弱无骨形容我觉得非常恰当。我想,她一定从不般重物,基本不做家务。对,我看出来了,她家里这么干净一定是保姆的功劳。我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的面粉手给捏碎掉了。
“我没有跟符秸上过床,没有接过吻,连她的手,我都没有牵过。”殷数丁好像在惆怅,这样也能叫作爱情,“因为我的皮肤,那个时候很硬,而且从脚底开始一点一点变黑了。”

你听说过这种病吗?全身变黑?……我倒是知道裸着晒日光浴会让全身都黑上几个等级,不过由于人是立体的,所以要完完全全一毫米都不放过地晒黑有点难。殷数丁说她的皮肤不是黑一点,而是完全变黑,就像墨汁一样??像墨汁还不准确,可怕的是,变黑的皮肤看上去像蜥蜴皮,摸上去像树皮。
“到符秸死的那一天,皮肤的病变正好到我手臂关节。”
殷数丁指着手肘。我摸了摸,“现在像豆腐喽……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吗?”
“或许,还有吧。”
“什么叫或许,难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不知道?”
殷数丁无奈地闭上眼睛,抬起头。我看着她的手,脚,腿,脖子,脸。如果这些地方都变黑……那就不是黑人,而是死人了。“全身变黑,我就会死亡。”
黑宝石,死亡乐章。罪恶的河流,淌过你的身体。肮脏,随你一起成长。
殷数丁哭的时候,透明的眼泪流过她白?的肌肤,我看到她脖子右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像一颗芝麻。
“整片皮肤看起来是黑色的,但如果你视力很好,又凑得很近,就会看到,黑皮肤里透出一颗一颗的白色。本来皮肤的颜色。黑色的皮肤才是呈颗粒状一颗一颗从皮肤里冒出来的。某天晚上我睡觉之前,看到这一段皮肤长出了几十颗黑色颗粒,第二天早上起来,黑色颗粒就多得几乎盖住了所有的正常皮肤。我在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说我胖了。他们看出我裤子里的腿比往常要粗,不知道多出来的不是脂肪,而是一种毒瘤。”
“毒瘤!”我惊悚地叫起来。我摸着自己的手臂觉得有点痒,搞不好我的皮肤下面也有一颗颗黑色的东西蠢蠢欲动……呀啊,光想想都要打冷颤!
殷数丁没有把她得的病告诉符秸,因为这样的症状,她觉得,要让人知道,不如去死??但是这个地方我听着怪怪的。什么叫不如去死,她长长的煎熬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活下来嘛。
“我只是告诉符秸我得一种绝症,不会活过两个月。实际上,我见到她的时候,皮肤异样的症状,已经发展到腰部了,这个地方。”
她站起来,指着腰最细的那部分。“从这儿,到这儿。”她手指点着肩膀,划到手肘,“用了一个月。”
符秸认识她真够倒霉的,一个月就挂掉了。换了我,如果有个刚刚认识一个月的家伙问我“你能代我死吗”,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给她一巴掌!而符秸非旦没有给殷数丁一个巴掌,还很开心地答应了,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啊。
??像毒品伤害神经一样,这儿的风景伤害着秋纭歧。白轶说,“哎,看到一点了看到一点了,我看到了酒吧招牌上有一张彩色蜘蛛网,网上一条大腿,半个头……”
那是一个女人的剪影,背景是蜘蛛网。酒吧里走出一个落拓中带着潇洒的中年男人,秋纭歧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毫不回避。她不是隐形人,白轶也不是,两个人的身体被灯光染得五颜六色。秋纭歧拉着白轶往回走,坚决不想在这儿再作停留。走进幽僻的小巷,声光消失了一大半,白轶还是没反应。
“看这些个楼房,派什么用场的啊。”白轶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我知道了,是现代图腾柱。”
秋纭歧以前尚能看到灰白色的建筑物,现在已经不行了。她充满苦涩地拉着白轶的手穿过小巷,来到漆黑的河边。脚下潮湿的草地仿佛沼泽。她拉着白轶跳上船,小船无声无息地驶向湖心。
“你冷吗?要我把衬衫脱给你吗?”
白轶嘴一撇,“我肺病都快冻出来了,你还问我冷不冷。怎么,你现在想秀身材了啊?不给你这个机会!”
 
   绝对零度,冰彻骨髓 '本章字数:2558 最新更新时间:2012…01…21 20: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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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零度,冰彻骨髓。
秋纭歧将手伸进水中,轻轻摆动着。水流的声响,规律的唰啦,唰啦,唰啦。天渐渐亮了,白日再临,白轶将手挡在额头上,说,夕阳还这么刺眼。“秋纭歧,你怎么啦,冻死啦,一句话都不说。”
真想跳进湖中,变成冰棍,沉入湖底,让炸弹也跟自己一样失去生命。遥控开关,可以交给白轶,随她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将六院炸个天翻地覆。白轶一定很高兴接受这个礼物。
“白轶,出去了你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很想出去吗?”
“是很想很想很想出去!出去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我就是不想待在六院。”
白轶跟长孙酮态度完全相反。白轶捂着两腿的膝盖,说她得截肢了,膝盖痛得要命。秋纭歧两手像风扇一样在水中挥着,白轶尖叫道,“水甩我身上啦!秋纭歧你想死啊!”
“没错,正有此意。”
“好的,你去死吧。”
白轶毫无留恋神情地托着下巴,睥睨秋纭歧。秋纭歧茫然看着她,想,白轶,这个名字怎么会如此陌生。她体验到一种很久没体验过的叫作崩溃的感觉。白轶眼睛一眯,手上蓄了一捧水,全泼在秋纭歧身上。只听她哈哈哈哈笑得要岔气了。
“水已经不冷了呀!”
是温水,因为小船已经顺风驶到离岸百米处了。白轶先跳下船,秋纭歧还坐在那儿摆造型,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撑着左手。白轶踹了两脚船,船晃晃悠悠地摇摆起来。“你能不能别这么热衷于耍酷啊!
对不起,其实我想哭。秋纭歧跳上岸,抛下白轶离去了。白轶还没回过神来,秋纭歧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不见人影了。她大声喊着,“秋纭歧!??说你赶着投胎你还真去投胎啊!”

好吧,来投胎,看谁运气好,下辈子还是不变的自己。
“沿着血迹,我第一次找到她。”
丰於缨正睡着,突然被巨大的响声惊醒。门可以代替闹钟了。梦中的世界好像并不安宁,回到现实之中,头疼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秋纭歧站在门口,汗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她是谁?”
丰於缨没有完全醒来。她掐了掐太阳穴,看到的东西清楚了不少。秋纭歧朝她走过去,柳校苇房中的各色用品,丰於缨一点都没有动过。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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