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笳声照燃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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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笳声照燃犀-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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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暮笳猛然想到那天疏影曾经送来一封信,这两天过于忙乱,都没有来得及看,那封信就在自己身上,唐暮笳急忙拿出来看。
看完信的唐暮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眼神一下黯淡,而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纸上有清楚的两个字——休书。
看到唐暮笳的失神,那个藏在暗影中的人轻轻哂笑,“好像不是什么好的退路啊,怎么样,唐小姐,要不要答应安某的条件。”
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唐暮笳缓慢开口:“好,我答应,什么时候办。”
“就在明天,。”那人听到唐暮笳答应下来,语气竟然有些隐隐的失望,“唐小姐心肠冷硬,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你要答应帮我的朋友治病。”
“那是当然,那这笔交易就成了。”
唐暮笳匆匆答了一句就忙忙逃出来,攥着手上的休书,觉得心口绞痛,疼得好像都要站不住了,又想到家中的依依,脚步却不敢停下来,急急向家中赶去。
安家的人果然守信,很快就请来了大夫为杨依依治病,大夫看了之后神情严肃,唐暮笳急忙问道:“怎么样?”
“因为受了很多惊吓,再加上长时间的昏睡,病人需要静养,按我这方子服两天,两天后只需些营养清淡食物养着,多多休息,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大概就能恢复。”
唐暮笳听完后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送走医生后,按着医生的方子抓好药,生起火来煎药。
虽然还是浓烟不断,但是比起上次来已经进步很多。
比起喂药,煎药真是一件很是轻松的事情。唐暮笳喂完药后,觉得自己累的都要散开了。要是真的能累得不能思考该多好,虽然累得摊在床上,但是还不忍不住想,想温之然的休书,想明天的荒唐婚事。





、暮鸦宾鸿(二)

她真是没脸见地下的爹娘,父亲尸骨未寒没有守孝就匆忙嫁人,丈夫生死未明,又很快二嫁,唐暮笳觉得自己很荒唐,但是想到那封休书,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建立在刻骨的痛上的快乐。
第二天黄昏时分安家派人送来的喜服,只是那衣服竟然是白色的,就像孝服,这个想法刚出现时,唐暮笳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能不穿,唐暮笳乘的一顶小轿子,从偏门进去,满心疑惑到了安家,安家出奇的肃穆与诡异,刚下轿,唐暮笳就被拉到一间偏房中,紧接着就有人给她批了件红色的外衣,把她头上白色的插花换成暗红色的,唐暮笳就像是被人摆弄的木偶人一般,一声不吭的任人摆布。
穿戴好后,唐暮笳被引到正厅,正厅四处拉着红色的喜花,但是却有掩不住的阴森之气。
当新郎出来的时候,唐暮笳并没有太大惊吓,这让身边的一干仆妇有些惊讶,本想着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定会惊叫起来,她们已经想好了制服她的法子,没成想唐暮笳不仅没有惊叫,连脸上的神色几乎都未变几分,哪怕对面的新郎只是一个牌位。
从送来的白色喜服猜测,唐暮笳心中大概已经明白这宗交易,自己不过是一个冲喜的新娘。
只不过没想到安家老爷在昨夜已经死了,于是这场冲喜就变成了荒唐的冥婚。
唐暮笳好像是身外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和安老爷的牌位拜完堂,却在听到“送入洞房”一句时还是哆嗦了一下。
唐暮笳不想到“新房”中去,奈何身边两个老嬷嬷力气大得很,硬是把唐暮笳架到新房中去,刚把唐暮笳推进去,她们就在门外落了锁。
唐暮笳稳住心神,仔细向房中一瞧,这才真正慌了神。
这哪里是什么“新房”,分明就是停尸的祠堂。就在她面前,直挺挺放着一具尸体,唐暮笳猜这应该就是死去的安家老爷。唐暮笳稍稍向前,就在这时忽然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唐暮笳下意识地看向那具尸体,愈看愈像那具尸体发出来的。唐暮笳当下惊得尖叫,直直向后退去,拼命拍打着房门,大声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奈何外面无人响应,喊声过后,四周寂寂,唐暮笳被惊得冷汗直流,继续撞门,可是门丝毫未动。
哭喊一阵后,唐暮笳累得倒在地上,精疲力竭。这时的唐暮笳反倒恢复了清醒,这么久了,那尸体也没有什么异动,甚至相比那些活人,死人反而更安全。
想到这,唐暮笳心绪一下平静起来,就靠在门上,也不再哭闹,黑暗渐渐将一切吞没。
安家就是为了找一个冲喜的新娘,正好被她撞上了,不过这样也好,嫁给死人,反倒轻松,这桩交易还是很划算,起码杨依依能得到医治。那么那天和她谈条件的人又是谁呢?
唐暮笳回想了一遍安家的情况,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安家也与唐家有些来往,后来看账本知道那多是生意上的,不过安老爷也常去唐府做客,从父亲那里也听了安家一些家事。安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小儿子却是常年生病,几乎没见过外人。那天见到的人既然肯定不是安老爷,那又会是谁呢?
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唐暮笳缩缩手脚,就这样靠着门坐着,慢慢闭上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唐暮笳揉揉眼睛,一切还是没有变。这时比起昨天能看的更清楚了,这间屋子分明就是灵堂。白色的灵幛围绕在墙面上,中间停放着安老爷的尸体。
唐暮笳动动僵直的身子站起来,刚稍稍伸展了一下筋骨,就看到推门进来的仆妇惊讶的表情。她们料想着那个娇贵的小姐定然不是被吓疯了就是吓傻了,却没想到是这幅光景。
唐暮笳拉拉身上变皱的衣服,说道:“快去准备清水,我要洗漱。”对面的仆妇下意识答道:“是。”刚答完就发现竟然被刚到府上的新人使唤了,心下老大不乐意,却又不敢违背,只得讪讪下去准备了。
和死人呆一晚,唐暮笳现在觉得一点也不可怕,而打起精神来对付活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洗漱完,唐暮笳径自离开房间,她饿了,她要吃饭。
一路上丫鬟仆人都纷纷侧目,一来是唐暮笳和死人呆了一晚,定然带了很多晦气,靠近了恐怕会倒霉;二来敢和死人呆一晚的人定然不简单,还是离远点最好。
这是唐暮笳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长相,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可以肯定厅上之人定然是那天和她谈交易的人。
很奇怪,这是唐暮笳对他的第一印象。面目苍白的好像他才是那个已死之人,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表情僵硬。
看到唐暮笳来,那人竟也没有太大惊讶,只是眼神示意她坐下。
“这个只是个小惩罚,看样子,唐小姐胆子还是不小的。”又是那种奇怪的声调,像是刻意掩盖什么似的。
“我要吃饭,我太饿了。”唐暮笳兀自说着。接着唐暮笳就听到一声嗤笑,“唐小姐真是有心情,和死人呆一晚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要吃饭。”唐暮笳不管他的嘲笑,只是重复着。
那人忽然觉得索然无趣了,冲身边人摆摆手,那人会意后离开了。
“我叫安方逸,你以后就住在先父生前的园子吧。”
唐暮笳木然点点头。





、暮鸦宾鸿(三)

这人没有任何对死去父亲应有的感情,唐暮笳面上没有反应,心中却想着,记得听说安家大公子叫安方成,那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二公子了。
很快饭桌就摆上了,俱是些平常饭菜,唐暮笳心下纳罕,安方逸竟然没有再次为难自己。得到许可后,唐暮笳坐下吃饭,很久没有吃饭了,刚有食物进口时,唐暮笳感到很恶心,生生没忍住,跑到外面干呕起来。
看到唐暮笳变得苍白的脸色,安方逸神色微动,说道:“先喝些粥吧。”说罢抬手递过来一碗粥,唐暮笳想离近些接住,不知怎么了手上一抖,粥碗就没接住,直接倾覆在安方逸的腿上。唐暮笳一阵惊慌,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已经有身边的丫鬟才清理了。唐暮笳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讶异道:“你,你的腿不能动吗?”
“怎么,很奇怪吗?”安方逸状似无意答道。
“不,不奇怪。”唐暮笳赶忙摆手否认。
安方逸竟然没有责怪她,反倒叫下人又端了一碗粥来给她。
喝了些粥后,唐暮笳才感到不那么难受了。
一切都那么不寻常,唐暮笳还是会疑惑,难道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和温之然说着绣手帕的事,又或是发现只是在梅伯的课上睡着了,马上就会被爹爹叫醒。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唐暮笳发现自己又发了一下午呆,哪怕这间房子被说是安老爷生前的旧居,她也毫无惧意,与其说毫无惧意,还不如说是麻木了。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是件难事,唐暮笳忽然懒得思考,但是又不得不去想,这使得她很易怒,猛地就会有火气冲上来,想压都压不住。还好,她身边几乎没有人,于是在寂寂中又会恢复平静。
接受现在的处境是在杨依依开口说话之后。
唐暮笳住到安府后,就把杨依依接过来,两人一起住。果然像是大夫说的,过了几天,杨依依醒过来,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能说话了。刚睁开眼睛的杨依依看着唐暮笳,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两人无声地抱在一起,唐暮笳知道她原谅她了。
过去的谁是谁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过好现在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在安家并没有遇到过分刁难,只是那些下人都把她们当做透明的,一直视而不见。唐暮笳发现这个安家很是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唐暮笳正暗自庆幸没有人来打扰,就有人上门找上茬了。因为杨依依的身体还很虚弱,唐暮笳嘱咐下人买些珍贵的药材来,多是人参之类。这惹得安家二夫人生气了,这安家二夫人名叫紫苏,是安老爷的第二位夫人,生的雪肤月貌,在安老爷在世时深得宠爱,那时安家大夫人已经过时了,老夫人是两位公子的生母,二夫人膝下无子,在安老爷死后就有些不安,心中愈是没底的人才会愈发担心,担心生变,担心地位不保。
“哟,我当是谁这么娇贵,还要燕窝人参的,原来是新来的三夫人啊。”刚到门前,紫苏就语带讥讽。
唐暮笳没有答话。
紫苏见里面没人应声,反而更是生气,“看看,安家就是这么被这么一群蛀虫败掉的,还是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蝗虫!”
“野蝗虫”唐暮笳在心中默念了一下,果然贴切好笑。
本想着那个二夫人骂完就会走的,没想到她还真真不知趣,硬是在门口啰嗦了接近半个时辰。唐暮笳自己倒是觉得没事,就生怕会影响杨依依的心神,她刚刚恢复,但是还不能下床。
见里面一直没有回应,紫苏也觉得甚是无趣,兀自还说着什么“外人都是贱骨头”之类的离开了。
唐暮笳最没有料到的人来拜访了,正是穆锦熙,他现在正等在偏厅。
唐暮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三夫人……”刚这样说完,穆锦熙自己就笑了,“你就那么奈不住寂寞吗?”
没想到刚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唐暮笳呆愣在原地,好像又像是幼时没背上书时要被梅伯和爹爹责罚时的惊慌,她被这种熟悉弄得不知所措。
穆锦熙从坐的椅子上起身,一步步到唐暮笳的面前,她就那样看着他过来,就像是看到是无数时光飞速而过,带走了永不复返的回忆。在看到他站定时,她像是一下从梦中醒过来,是真的懂得了失去的已然和必然。
“你觉得嫁给一个死人会不寂寞吗?”唐暮笳微微一笑,反问道。
“那你怎么这么着急,这么一刻也等不得?”穆锦熙面上有些疑惑,好像是第一次他觉得看不清面前这个人了,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在宴会上争风头的小女孩了,可他却只记得她那时的样子。
“一刻也等不得,我要等谁呢?”唐暮笳再次反问道。
等我啊,穆锦熙差点直接说出来,却硬生生把话从嘴边收回来,只是沉默着。
“我想你来见安家遗孀这是很不合时宜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快走吧。”唐暮笳下了逐客令。
穆锦熙面目微变,手上青筋微凸,手向前伸了伸却始终没有真得伸出去,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径直从唐暮笳身边走过。
在擦身而过之时,唐暮笳闭上眼睛,默念道:“再见,再也不见。”
穆锦熙走出去时是希望她能说句话,哪怕是一句“等等”或“再见”,可是一直没有,直到连园子的门都迈出了。他是那样希望,所有当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他是那么开心的回头望去。
笑容就那样凝固在脸上,身后那人不是她,可她下一句话却又让他从新活过来似的,“穆公子,这是三夫人托我交给你的信。”那个丫鬟模样的人说道。
穆锦熙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来,再抬头那个丫鬟已经不见了,像是从没有出现过,可是手上的一封信却实实在在证明着这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感想,求评论。。




、暮鸦宾鸿(四)

杨依依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样子,杨府的覆灭好像从没有发生过,直接从她记忆中抹去了。
“暮笳,有人给我带信说,在乡下的远房亲戚在前一阵子找过我,没找到先回去了,估计过几天还会来的。”杨依依边吃着糕点边说着。
唐暮笳一直没有什么胃口,看着杨依依吃得那么香自己却老是觉得恶心。于是赶忙把视线转到窗外,说:“依依什么时候咱们搬回唐府住吧。”说这句话时唐暮笳好像再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杨依依知道她只是发发感叹而已,哪里能说回去就回去啊。这样想着忽的就觉得无趣了,两人沉默无言,于是她也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外的绿萝长得正盛。
穆锦熙在到达安家后院的门的时候,手里的怀表指针正指向10点,四周黑漆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就来赴这场似真似假的会,可能是月下西厢,可能是鸿门一宴。
那封唐暮笳给他的信上只有一句话,“晚上10点后门见”。
后门果然开了,有人探出头来,穆锦熙忽的慌张起来,就像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拉小提琴时一样紧张。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已经都忘光了,他突然只想好好看看她。
不知怎么的,周围突然灯火通明,亮白的灯光下有两张面色惨白的脸,穆锦熙呆呆地看着对方,她不是唐暮笳,而是安府二夫人紫苏。他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唐暮笳,心肠冷硬狠毒,他不是没想过这是个圈套,却还是乖乖上钩。不过就是这样,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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