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笳声照燃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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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笳声照燃犀-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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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熙看着痛哭失声的唐暮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抱住她,任她的鼻涕眼泪蹭到自己身上。
“暮笳,或许现在还有机会弥补之前的错过……”穆锦熙轻轻摸摸唐暮笳的头说道。
“什么意思?”唐暮笳哭得泪眼模糊,抬起头问道。
不等穆锦熙答道,唐暮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向门口跑去。
“你怎么了?”穆锦熙摸不着头脑。
“我还要去找温之然,他现在肯定很危险。”唐暮笳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要跑出去,却被穆锦熙一把拽回来,“你知道现在上街多危险吗?到处都是流兵散寇,现在出去等于送死,你还要出去吗?”
唐暮笳明显犹豫了一下,说:“我会很小心的。”
穆锦熙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说道:“你为了那个人连命也不要吗?一向小气自私的唐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随你怎么说。”唐暮笳显然不想和他吵,她总觉得亏欠了穆家,也因此在气势上输了很多。
这样的态度竟然还是让穆锦熙生气了,他攥紧了唐暮笳,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温之然已经死了!”
要不是穆锦熙拽得紧,唐暮笳一定已经摊在地上了,巨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整个人吞噬,“死了,死了,死了……”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唐暮笳大脑一下变得空白,眼前涌来一阵阵黑色的雾气。
最后唐暮笳索性跌坐在地上,呆了很久,“哇”的一生哭出来,先前还没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珠重画一遍,好像眼泪一下重聚,报复似的一下还回来。
旁的穆锦熙静静看着,脸上是明辨不得的神色。





、远浦帆归(四)

哭的力气渐渐流失,唐暮笳理智略略恢复一点,脑中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温之然没有死,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温之然一定没有死,渐渐这句臆想的话竟成了谁在她耳边重复的一样,让她一下坚定起来。
看着唐暮笳多变的脸色,穆锦熙神色愈发暗沉。
“不会的,不会的……”唐暮笳神经质似的又不断重复。
“什么不会的?”穆锦熙语气夹着怒气。
“不会的……”唐暮笳不去理会耳边的问话,直到被穆锦熙一把抱起贴近,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什么不会的?”
“他没有死,你不要开玩笑了。”唐暮笳避开穆锦熙的眼睛,不肯看一眼,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你真会自欺欺人,醒醒吧,看清现实吧。”穆锦熙有些失控地摇着唐暮笳的肩膀。
“你走开,我要去找之然。”唐暮笳一把推开穆锦熙,力气之大让没有防备的穆锦熙向后踉跄了几步,碰到了身后的案几,案几上的茶碗掉下正好砸到他。
唐暮笳趁着这个空档已经跑出门,身后传来穆锦熙疼得吸气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唐暮笳心里念着,“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看着唐暮笳夺门而出的背影,穆锦熙黯然一笑,头上的疼痛怎么也盖不过心里的疼痛感。
不是不在乎吗,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鬼使神差地跑到唐府来,既刺激她又刺激自己,不是早在一年前要走的时候就整理清楚了吗?穆锦熙不断反问自己。
不是,那时设想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街上还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唐暮笳尽量不去往地面看,鲜血在地上慢慢蔓延着,像是长了触角一般,渐渐伸向唐暮笳,好像试图绊倒她。
死状可怖的尸体横七竖八,大街上有着令人心悸的静默。
旁晚的余热渐渐散去,夕阳的光芒渐渐退去,暗夜的阴影像是巨大的阴谋渐渐隐没整个城。
唐暮笳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神智猛地一下清醒了。自己这是要去哪,现在去哪里找温之然呢?先前的迷乱退去,铺天盖地的恐惧涌来。
侧头正看到杨府,杨依依,她还好吗。这个念头一出来,唐暮笳就没办法再往前走。
杨府也是死一样的静默。四处翻倒的家具,凌乱的客厅可见逃跑时的混乱。
唐暮笳轻车熟路走到杨依依的房间,房间被暗影笼罩,显得阴森可怖。
果然杨依依还静静躺在床上,仿佛被世界遗忘。
唐暮笳估量了一下杨依依的体重,觉得把她拖回唐府几乎不可能,可是不可能也要完成,还好杨府离唐府不远。刚把杨依依抬起时,惊觉她已经这么轻了,轻得好像能够飘走一般,心下一阵酸楚。
刚回到客厅,就迎头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灰色军装的人,眼睛不断的四处瞄着,在搜寻着值钱的东西,一副兵痞样子,准备趁着兵荒马乱大捞一把。
那个人一看到唐暮笳时眼睛都亮起来,嘴里说着:“还有这样一个俊俏娘子,老天待我不薄……”同时还夹杂着不少不干不净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唐暮笳面目状似骄傲,不可一世。
那人明显被唬住了,愣了一下,又露出猥琐的表情:“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说完却向后面微微退了一点。
“我就是温少帅的夫人,你还不快滚,小心扒了你的皮。”
“我当是谁呢,你拿谁骗我不好,非选他,他早生死不明啦,哈哈。”
“我警告你,你要敢乱来,我保证你会下场很惨的。”唐暮笳厉声喝道,再一次听到关于温之然的消息,心猛然一缩,嗓子发出的声音大到甚至可以麻痹自己。
那人明显缩了缩,眼珠一转正好看到唐暮笳后面的杨依依,说道:“既然这样,你就走吧,只是得留下你后面的人。”说完色咪咪地一笑。
“休想,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杨府大小姐。”
“谁不知道杨家有个活死人啊,再说杨家人跑光了,也不见有人关心这个‘大小姐’,你少挡老子的路。”
唐暮笳心下着急,眼看着那人就要过来了,心一横说道:“你不要动她,有本事冲我来,一个活死人有什么意思。”
那人一听脸上笑得愈发可恶,“小娘子,你想通了,不会让我下场很惨了是吧。”
唐暮笳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希望能把他的注意力从杨依依那转过来,“是,我想通了。”边说着,边向墙角退去。
墙角一侧正好摆着一个装饰的案几,上面有个缺口的梅瓶,或许正是因为有缺口才没被拿走。
唐暮笳拿眼角觑着,试图找机会拿住瓶子,怎奈那人步步紧逼,根本没有机会拿到。
突然唐暮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着那兵痞的后面说道:“你,你后面……”那人知道唐暮笳是用诈,也不向后看,只是慢慢靠近,嘴里说着:“不用哄我,我知道没人。”
就在这时那人却被不轻不重地在背后打了一下,他脸色瞬间变了,转过头去看,生怕是杨府人回来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唐暮笳拿起手边的梅瓶狠狠向那人头上砸去,那人正惊讶之时忽被狠狠一击,立马倒在地上,从头上迸出来的鲜血溅了唐暮笳一脸。





、远浦帆归(五)

倒下的身影后站着杨依依,唐暮笳又是惊又是喜,“依依,你什么时候醒的?”没等到回答,就见杨依依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一般,如羽毛一般摇摇欲坠。刚刚那一击虽然力道很小,但是已然是尽了全力,她没有力气回答,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力气做了。
唐暮笳急急跑过去,“依依,你要撑住,要撑住啊。”她抱住杨依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把依依放下。自己跑去厨房看,发现杨府被洗劫一空,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或许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先回唐家。
幸于杨府和唐府离得不远,唐暮笳把杨依依背回家时,暮色朦胧,已经看不清楚远物了。这一路只远远见了几个逃难的流浪儿,一见唐暮笳就急急躲开了,唐暮笳很是奇怪,难道自己成怪物了,一摸脸上还有未凝固的血液,怪不得别人不敢靠近,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好不容易回到唐府,唐暮笳把杨依依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摸摸她的胸口,确定她还活着。自己跑到厨房,发现厨房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样,还好米缸里还有一些米,唐暮笳生火烧水,从没有点过火的她被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心里却不觉得迷惘,从未遇到的困难反而会让人知道努力的动力和方向。
熬了些稀粥,唐暮笳盛在碗里,端着去看依依,她还是面色苍白,好像刚刚的醒来不过是唐暮笳做的一场梦。
“依依,醒醒,来喝点粥。”唐暮笳把她扶起来,靠在垫子上,端来粥让她喝,怎奈杨依依根本没有反应。唐暮笳只有用手强力张开依依的嘴,把粥送到她嘴里,可是绝大部分都被吐出来,唐暮笳心里想着肯定会有粥能让依依吃进去,就这么坚持着把一碗粥一口口喂给她。
虽然粥被吐了大半,唐暮笳喂完一碗已经是精疲力竭,连自己喝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顺势瘫倒在床边,却还记得先把依依放平。
没有力气也没有可能出去找医生了,唐暮笳攥着杨依依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阴阳两隔。
生死一间中,唐暮笳仿佛能看到生命的流逝与眷恋,只是这样的时刻她已然身心俱疲,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命运最终的决断。
这一夜,唐暮笳累得似要闭上眼睛就会睡去,但是好像又有声音在她耳边时时提醒——看紧依依,于是唐暮笳一会垂下脑袋,一会又会猛地抬头摸摸依依的手,仔细辨着那细弱的脉搏,有好几次她怎么都找不到跳动的脉搏,这时就会惊得立马清醒,急急看向床上,确定她是否还活着,确认后才会安心。夏夜的凉风吹进屋里,唐暮笳打了个哆嗦,又沉沉睡去了,她太累了。
阳光驱逐了暗影,唐暮笳在晨光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杨依依的情况,她还是那样,静静躺着,唐暮笳忽然很想感谢床上躺着的人,她还活着,她不孤单。
唐暮笳知道如果这样下去,杨依依可能不会幸运到熬过第二个晚上。
从房间出来,唐暮笳下意识去看厅上的茶碗,它摔碎在地上,上面还有隐隐暗红的血迹,好像是碎裂不堪的回忆。唐暮笳移开眼睛,跑到井边,都不敢看自己的脸,捧了些水开始洗脸,清凉的水让人清醒,唐暮笳要想办法,让自己和杨依依都活下去。





、暮鸦宾鸿(一)

唐暮笳在一条岔路上停了很久。
向东边是穆家,向西边是安家。安氏家族是宋城最大的当铺的所有者,唐暮笳清楚的知道,安家不只只做当铺生意。唐家的账本清清楚楚的记着安家做的最大的生意是粮食和盐,几乎是控制了整个城的粮食和盐,除此以外本草堂——宋城最好的中药铺也是安家的产业。
如果这次兵变波及到安家,那安家有几种情况,一种是举家搬走,先去避难,就像杨家;一种是和苏家、穆家共同起事,现在就会安然在城中;还有一种也是唐暮笳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安家没有卷入这次兵变,新起的势力惮于安家在粮食上的影响力,暂时不会动安家。
唐暮笳思虑很久,最后决定走西边,其实她心里清楚,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走西边,只不过为了这个选择多找了几个理由罢了。
曾在穆家门外跪过一夜都得不到任何帮助,如今再去,估计也是自讨没趣而已。更何况就在昨天她还得罪了穆锦熙,不知道那伤口严重不严重。
其实没有这些理由,仅仅一条就够了,穆家是这次兵乱发起和中心。唐暮笳不想再他们面前低头跪求一丝怜悯。
离开家之前唐暮笳搜罗了家中值钱的金银首饰,这些多半是唐暮笳自己当天头上戴的,兜里揣着这些东西,她一路奔向安家去。
果然与之前想的一样,安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如果说有那就是生意更为好了,来当铺换钱粮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当铺的柜台设得很高,唐暮笳得把双手抬起来才够得到,这样先是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她本来要自己说当多少钱,可是只来得及把东西递上去,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说:“两个大洋。”
唐暮笳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遍,“这些东西随便一个都值两个大洋,你这也太少了。”
头上又传来一声:“三个,再不可能涨了,要不当快走。”唐暮笳很是愤怒又是无奈,心下不想就这么白白挨宰,收回手里的东西,准备再想办法。
当铺柜台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这是常人不怎么注意的,但唐暮笳知道那里才是真正放着值钱东西的地方。因为唐老爷在世时经常到安家铺子才看看有没有好的古董玩意儿,安家人就常常从那间房间的柜子里拿东西出来,每次拿出来的东西多会让爹爹眉开眼笑。
唐暮笳攥攥拳头,直接推开那边的门进去。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唐暮笳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楚,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一侧是一个木制柜子,柜子上有很多小的抽屉,每一个上面都落了锁。一侧是侧厅桌椅的摆设。
唐暮笳看着前面的椅子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想到应是安家当家的,鼓足勇气说道:“冒昧打扰,小女是唐……”说到这她顿住了,一瞬间的空白,愣住连施礼的姿势也僵着。
“不必多言了,我知道来者是谁,说明来意吧。”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安老爷的,唐暮笳见过安老爷,而且这声音比唐暮笳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但却很是奇怪,听起来也些许的别扭。
“唐家有难,现在府上有生命垂危的病人,还请您看在以前和唐家的情分上帮帮忙,施些援手。”
唐暮笳很不适应这间房间的光线,有些刻意的暗,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
“不知唐小姐能给什么好处呢?”“暗影”慢慢开口,“唐小姐”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唐暮笳有些惊讶,茫然愣了愣,“好处?”
“这样吧,唐小姐不如嫁到安家来。”暗影中人提议道。
“什么?”唐暮笳吃了一惊,“我已经成亲了。”她明白后立刻拒绝。
“可是,那个姓温的不是已经死了吗?”暗影继续不知好歹地说着。
唐暮笳强按下心头的怒火,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早就摔门走人了。“这是唐家的家事,外人无需插手。”
“哦,那还请唐小姐回家处理家事去吧,送客。”
“等等,可以不可换个条件。”唐暮笳听到送客二字,急忙说道。
“条件不能变,唐小姐,难道你的夫君在走前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退路吗?”虽然看不清楚,唐暮笳还是感到那人正在轻笑。
唐暮笳猛然想到那天疏影曾经送来一封信,这两天过于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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