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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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艳女-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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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菲子自己骑一辆轻便车,一路欢吹口哨。
邓凡高当收音机,他不太会言谈。
到了赶场坝,将自行车放在汉今的家里。
见只有温仪娟和汉援在家。
就问:“阿哥呢?”
温仪娟说:“他在双溪办事,几天还不回来!他们是同学?”
我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公路上的邓凡高说。
“老的是我老师,男的才是我的同学。”
温仪娟笑了一下:“你老师怎么长这么长的头发,也不去理发店?”
我说:“她是女的,你看,好多人都以为她是男人。”
温仪娟说:“这女的,长得有点得罪人。”
我没答理温仪娟,只说:“阿哥不在,我就先回家,你什么时候回家?”
温仪娟说:“爬高山,我才不去!”
过了边河,开始爬山。
路上,三个人因吹牛好笑,并没有感到累就上了山梁。
开始下山往山坳深处走,等到了我的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出于礼节,阿爸出门迎接了衣装打扮和头发有点不伦不类的王二菲子。
“这是我的老师,王二菲子,他是同学邓凡高。”
阿爸接迎说:“欢迎来这个不像个样子的家,路远,累人。”
王二菲子很客气:“说哪话,这家简直是一幅仙境。这不,您的艳子背着画夹回来了,昨天跟我讲寨子的奇事,今天来,果然不同凡响。从大的角度说,边城县就是在群山之中,从小的角度说,红村又是群之中的之中,而您这个家,更是坐落在一群大树下乘凉避霜的之中的之中,隐士好去处。这屋的建筑结构,第一次看见,梯式建筑,这种建筑已经被埋没了不知多少年,居然这地方还有!”
阿爸见王二菲子出语惊人,知道这个女人的见识非同一般。
笑说:“进里屋坐下再摆,喝水!”
走到内房间门口外,王二菲子不走了。
弯下腰,细看端放在门两侧的石刻赏凳。
阿爸在屋里泡好茶,端来让王二菲子喝。
“这儿没好的东西招待,只有茶。”


、勾起阿爸痛苦的往事

王二菲子忙抬头回答:“茶,就是很了不起的东西,是有品位的东西,可以杀死我因抽烟太多后体内留下的尼古丁。如果,这一生不加劲喝茶,还有可能被烟毒死!”
王二菲子边说边在兜里取出香烟来递给阿爸。
“这对凳,太有收藏价值了,画纹雕刻既细微而又清晰,上面的无头人像,一定是一种历经生死抗争的表现。另外,折断了锄头,是对生活中不愿接受的事实反抗,我说得对吗?”
阿爸对这个问题不吃惊,而是对王二菲子抽烟吃惊。
这玩意儿,好像彝人女性常见,汉人不多见。
但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对王二菲子的话,称心地笑了。
“已经整整八十年,这儿来的城里人,有识之士都不少,没有一个能像您,一语道破天机,他们都只认为赏凳上的图是雕来好玩,只有您,看出了大意。”
这时我从灶屋走过来。
阿爸问:“同学呢?”
“跟妈一起在灶上煮饭,我现在去请杀猪匠来,行不?”
“请两名杀猪匠,今天杀两头猪。”
阿爸又回头对王二菲子说:“教她,一定费心了,我当父亲的感到难过,自己没有时间教。”
“她其实不属于中学生,很多特性超过了中学生性格的三至五倍。严格讲,已经属于成年人的行列。”
阿爸没听懂,跟在后面想问清楚。
王二菲子进堂屋来,坐下问:“这个家的布局很巧,什么时候修建的?”
阿爸也前来坐下说:“不瞒您,我是木匠、石匠、编匠、砖工集于一身的匠人,又是雕刻、绘画、音乐、医术、茶技集于一身的艺人。属门门懂,样样差的人。这间房子建了有九年,当时,汉今和我一起建,都不愿在住祖先留下的老屋,等会儿我带您去看老屋。”
王二菲子喝着茶听阿爸细讲,不断地感叹。
阿爸又说:“原先,我完全以为这个家是没法救,现在看起来,还有救。”
“有您这么能干的人,怎么会没救!儿女都长大了,应该放心。”
“放心不管用,不希望他们几个都像我,你没看见过我十年前的那副无奈相。世上说过‘拖大娃子’,我就是到了真正拖奈过活的地步。”
“有这么多手艺,是怎样学来的?”
“从书上学,这地方,没法找老师传授。”
王二菲子站起身来,围着堂屋看阿爸画的画。
虽不精湛,但能出自一名庄稼人的手,是了不起的一件事。
阿爸在旁边作一些解释,王二菲子忽然问:“您?文化程度一定不低吧?”
“没文化,边中校的学生。那时,还是学校的川剧队员,学了一些笛子、二胡等乐器,还能弄上几曲,家里只有二胡和笛子。”
王二菲子叹口气说:“如果是考上大学就好,在单位上工作,那该多好!”
王二菲子不知道这句话勾起阿爸痛苦的往事。
只见阿爸脸色一沉,转身慢慢地走到桌子旁的板凳上坐下,狠劲地喝了一口浓茶。
王二菲子是精明人,一见阿爸的表情。
就知道自己问话,没问对路,走过来递了一支烟给阿爸。
“晚辈不知深浅,谅解。”
阿爸接过烟说:“没什么,坐吧!”
王二菲子正要找别的话说,却见我请回来了杀猪匠。
阿爸说:“帮我按猪,晚上喝酒细讲。”
王二菲子万万没料到,在这样一个山窝里,还困着这样一名有点才气的老人。
便渐渐为我能有这样一名父亲而高兴,忙转身随后去猪圈赶大肥猪。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我按猪屁股,王二菲子顶着猪背,阿爸按猪颈。
杀猪匠说:“这头猪少说也有五百斤。”
王二菲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猪:“像头牛仔,我都快顶不住了,猪劲太大。”


、十六个撑檐图腾木狮

“近几年,我家都是喂这么大的猪,有些人家的猪比我这还大呢,彝家喂猪就是为了吃一周年不上街买一斤肉。”
这时,另一名杀猪匠也上来帮王二菲子顶猪背。
好不容易才将两头猪杀死,王二菲子和我都出了大汗。
阿妈端来热水,让王二菲子和我洗脸。
邓凡高跑出门来对我说,想要我带他去茶场看一看。
很想知道茶叶树是怎么回事。
“快五点了,怕不行吧?”我说。
王二菲子没在意:“你们去,我陪汉老辈,时间还早。”
阿爸因对我升学无望,也就对我交这么一名街上的男孩子没意见。
便说:“去吧!茶场已经收场,但有三名工人在守,路上不好走,回来早点。”
我领着邓凡高去茶场,乐得阿妈合不拢嘴。
对王二菲子说:“您觉得邓凡高这孩子如何?”
这话好像是在定亲,或者说是在审亲。
王二菲子却反问:“反对吗?”
“考学没有望头,能找这么一名街上男朋友,还是满意,反正明年就毕业,不想阻止她。”
王二菲子没想到阿妈会说出这样的话。
心想:“想法倒不错,能读书的,就阻止恋爱,不能读书的就见机放手。不过,这种情况,在街上太普通,不能以为是恋爱关系。”
王二菲子为了不影响阿妈的心情。
只说:“考不上大学,大人可以不管个人事情。”
阿爸在一旁笑了一下,喝了茶水,假装说:“不能不管,不但要管,而且还要管好,健康发展,我们大人和老师就多一双眼睛看着,如果有点出入,就严加管理,这一方面,只有拜托您帮我一把。”“应该的,授人子弟,先正自己,基不歪,梁不斜嘛。”
阿妈让大家洗脸,端来热水。
阿爸手拿洗脸帕,边洗脸边说:“昨天她阿妈回来才说真拜了老师,而且有一年多的时间。我还说,过去只听说,没真见到。原来是怕我打她,说不务正业,其实跳舞太费脑筋,很苦。彝人都会跳,但出成绩的少。”
王二菲子这天也特别注意口哨的时间性。
一般有阿爸在场的时间,都不吹。
只有东走西瞧时,吹上两口就不吹了。
阿爸洗完脸说:“走,带你去看老屋的建筑,那才是真正的艺术长廊,已经有三百年历史,这儿的事,就由杀猪匠自己动手。”
来到约二百米远的老屋,王二菲子大为惊叹。
这个四合院老屋,一共有八十一间单房,二十八个厨房,十六间厕所,四大堂屋,一个神台香火房,八间藏身阁,三十六间专用闺房,六十四间婚后房,二百二十二个虎雕,二百三十四个图腾龙雕,八千八百八十八根木柱,五百四十扇门。
每扇门都雕刻着不同的动物花草和彝文,每一墙板上都雕刻有不同的文字和阿诺家族历代族长人像。
四面八方都可进去,一门可通全院。
阿爸的曾祖父请了一百名长工,花了二十年时间建成,占地十九亩。
全院的建筑模式,全部按照汉古彝族地区凉山的建筑风格而建。
没有高檐转角,全是飞檐吊台直角。
堪称边城古建筑中的瑰宝,四十八个檐台下,刻有九十六个撑檐图腾木狮。
其力学水平,简直非凡,全院可容纳整个红村寨子的二千多人。
现在阿诺家族的后代,有不少的已经搬出了老院子。
他们自己建房住,也有还在院内住的。
传到阿爸父亲的那一代人,已有二十三个同宗兄弟。
解放初期,因阿诺家族是大地主成份,批斗时有斗死了的,有逃亡到大凉山里去找同宗的。
最后只剩下阿爸父亲和另外三名没逃掉,又侥幸没斗死的兄弟活了下来。
这个院子,很长一段时间是作为全寨子和工作组的大众食堂。
阿爸的父亲那代人,一共四兄弟,就在岩洞里,各拖一家老小活命。
后来,政策好转了点,才搬回来。
各分去四合院的四分之一来住,算是安定。
因长期在山洞里过日子,生疮害病的也多了,死的死伤的伤。
回来时,见院里已被挖地三尺。
说是找藏的金银财宝,能拿动的家具已被全盘拿空。
在山洞里一住就是十五年时间,病死了近大半数人。
到最后,饿死病死到只剩下十几口活人。
四个兄弟中,又病死了两个。
阿爸的父亲再次幸运地活了下来,与另外一个兄弟共同担负着阿诺家族的生存重任。
其实,他们的前辈是大凉山黑彝超级名门。
还有分支到金沙江一带,往返上海等地做生意。
因战争的原因,大家族为保基业,先从人力方面开始分流。
很多举家远迁川西,川北或贵州大山深处。
另一分支,就是阿爸的祖上,他们来到边城,修建了这个大四合院,请长工、短工干活种庄稼。
事实上,后来还为边城的解放事业还做出了很多贡献。
阿诺家从不剥削工人,有些长工家里没法住,就被接到院子来生活。
像一家人一样对待,名门旺族,都懂得尊重人,才有人气。
然而,被封为地主后,很多寨子人就翻脸不认人。
纷纷搬出院子,去住芦苇草房都愿意,又反过来批斗恩人。
外村的也来参与批斗,在批斗过程中,以及因批斗而生病的死亡人数多达一百多人。
多数都是妇孺幼婴,有许多尸体是被狗撕去吃了。
男的逃亡了不少,就为了活一条人命!


、许多妇女就藏在这里

阿爸领着王二菲子边走边讲:“哦,你看,这就是藏身阁,当年修藏身阁就是为了藏匿。40年代,为反对国民常来抓壮丁,用上过。后来,解放军剿土匪时期,将土匪打退到这个寨子的死角崖,本以为被打死完了。那年我已十多岁。晚上,解放军正在我父亲的家里吃饭,土匪就反扑回来,解放军见势不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父亲只好将十六名解放军带进了藏身阁,才幸免一难。土匪在院子里搜了一遍,以为解放军已经跑了,就抢了家里的一些吃食。这个藏身阁是三角形空间,三方墙就是三间屋的交角处,没有门,是从楼上跳下来。而在楼上去看,却又是一个合理的房屋交合结构,看不到檐外的一个向风口,而屋外的人站在低处,根本就无法看到檐内的行动。在这屋里,随便走到三间屋的任何地方都只认为是一个隔墙,而不可能想到墙里还有空间。每个藏身阁都能容纳近三十人藏身,当年我们阿诺家族挨批斗时,许多妇女就藏在这里。但是,由于长工短工们知道这事,就纷纷抓了出来斗。”
王二菲子一直没问话,只是随阿爸在院里观看。
听介绍,最后才说:“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以一名中国艺术的身份说这话,中国,需要富裕,需要进步,但有些罪,国家必须承担,必须——。”
阿爸叹了口气说:“边城天高皇帝远,谁说得清?上半年,我的儿汉今就是在乡政府活活被挤下来,只上了一年的国家班!哎,这些地方官,实权在手,谁会挡过他们?”
“这件事我听艳子讲过,但我不这么认为,这情况应该是政界极其普通的一种现象,不必为这事伤坏身体。人是创造生活的,是改造社会的,如果一个人老是去顺应社会,他最终是一名无能之辈;如果一个人是去改造社会环境,他最终是一名生活的强者。红村要我看,是原始的,是落后的寨子,你家让我看来,是先进的,发展中的家园。过去艳子只给我讲过读书结构关系和成败过程对家庭的影响。当时,我误以为您只是一介准彝人,什么都不懂。”
阿爸顿了顿说:“老了,已经不属于知识分子一类人,最多,只能算匠人。”
两代人来回在院门上读彝文,阿爸也有很多认不得。
王二菲子自然只能听翻译,她更不懂。
“带你到香火堂屋去看一副汉语对联,一直都没有懂,看你有没有解开的办法。”阿爸说。
王二菲子跟着阿爸来到香火堂屋,只见香火堂两边的小柱上刻着左联是“家枷门锁”。
右联是“衣依食托”。
横批刻在香火堂上边,牌匾上是“禁愿”。
王二菲子看完,百思不得其解。
阿爸说:“我曾将左右对联的字,进行几次组合来分析其中的含义。
但是,每次都与横批合不上,关键是对联出现在香火堂,就应该有它独到的解释才行。”


、禁中之地

“这是一副绝对上佳的对联,非一般人能悟出来。”
“传这是老祖在清早期,一名家族师爷写的,师爷是汉人。族谱上记载了他写这副对联的时间和雕刻地,就是没有记录含意,阿诺家族分流时,祖上带了到这里来。”
其实,阿爸是在下意识地看王二菲子的水平。
这副对联的确让阿爸思考了几十年,后来不得不去汉国那儿将族谱借来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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