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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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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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而迅速;侦探敌情、观察其变动,既要隐蔽而深入,又要多方比较而反复检验;对付敌人进行决战,一定要根据自己已了解清楚的情况去行动,不要根据自己怀疑的情况去行动;以上这些叫做六种策略。不要热衷于当将军而怕罢免,不要急于求胜而忘记了有可能失败,不要只以为自己有威力而轻视外敌,不要看见了那有利的一面而不顾那有害的一面,凡是考虑事情要仔细周详而使用财物进行奖赏时要大方,这些叫做五种要权衡的事。不从君主那里接受命令的原因有三种:宁可被杀而不可使自己的军队驻扎在守备不完善的地方,宁可被杀而不可使自己的军队打不能取胜的仗,宁可被杀而不可使自己的军队去欺负老百姓,这叫做三条最高的原则。大凡从君主那里接受了命令就巡视三军,三军已经稳定,各级军官得到了合适的安排,各种事情都治理好了,那么君主就不能使他高兴,敌人就不能使他愤怒,这叫做最合格的将领。一定在战事之前深思熟虑,并且反复告诫自己要慎重,慎重地对待结束就像开始时一样,始终如一,这叫做最大的吉利。大凡各种事情成功一定在于慎重,失败一定在于怠慢,所以慎重胜过怠慢就吉利,怠慢胜过慎重就灭亡,冷静的谋划胜过冲动的欲望就顺利,冲动的欲望胜过冷静的谋划就凶险。攻战要像防守一样不轻率追击,行军要像作战一样毫不松懈,有了战功要像侥幸取得的一样不骄傲自满。慎重对待谋划而不要大意,慎重对待战事而不要大意,慎重对待军吏而不要大意,慎重对待士兵而不要大意,慎重对待敌人而不要大意,这叫做五种不大意。谨慎地根据这六种策略、五种权衡、三条最高原则办事,并且用恭敬而不大意的态度来处理一切,这叫做举世无双的将领,他就能与神明相通了。”

[原文]

15.5 临武君曰:“善。请问王者之军制。”

孙卿子曰:“将死鼓(1),御死辔,百吏死职,士大夫死行列(2)。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3);顺命为上,有功次之;令不进而进,犹令不退而退也,其罪惟均。不杀老弱,不猎禾稼(4),服者不禽,格者不舍,犇命者不获。凡

诛,非诛其百姓也,诛其乱百姓者也;百姓有扞其贼,则是亦贼也。以故顺刃者生,苏刃者死(5),犇命者贡(6)。微子开封于宋(7);曹触龙断于军(8);殷之服民所以养生之者也,无异周人;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蹶而趋之(9),无幽闲辟陋之国(10),莫不趋使而安乐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11):‘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王者有诛而无战,城守不攻,兵格不击,上下相喜则庆之,不屠城,不潜军,不留众,师不越时。故乱者乐其政,不安其上,欲其至也。”

临武君曰:“善!”

[注释]

(1)按古代作战的制度,主将自掌旗鼓指挥三军。战鼓是主将的指挥岗位。“将死鼓”也就是殉身于其职守。(2)“大夫”为连类而及之词,或为衍文。(3)金:金属之器,指钲(zh5ng 争)、铙(n2o挠)之类,似铃而无舌,用槌敲击作响以作为停止进军的号令。(4)猎:通“躐”,踩,践踏。(5)苏:通“傃”(s)素),向。(6)贡:当为“贳”字之误(刘师培说)。贳(sh@世),赦免。(7)微子:名启,商纣的庶兄,归周后周公旦让他统率殷族而封于宋,是宋国的始祖。此文称“开”,可能是刘向避汉景帝(刘启)讳而改。(8)曹触龙:商纣王之将,荀子说他是奸臣,参见 13.7。(9)竭蹶:见 8.3注(4)。(10)无:见 9.16 注(9)。辟:通“僻”。(11)引诗见《诗·大雅·文王有声》。

[译文]

临武君说:“说得好。请问称王天下者的军队制度。”

荀卿说:“将军为战鼓而牺牲,驾驭战车的死在缰绳旁,各级官吏以身殉职,战士死在队伍中。听见战鼓的声音就前进,听见钲、铙的声音就后退;服从命令是最重要的,取得战功在其次;命令不准前进却前进,就像命令不准后退却后退一样,它们的罪过是相同的。不杀害年老体弱的,不践踏庄稼,对不战而退的敌人不追擒,对抵抗的敌人不放过,对前来投顺的不抓起来当俘虏。凡是讨伐杀戮,不是去讨伐杀戮那百姓,而是去讨伐杀戮那扰乱百姓的人;百姓如果有保护那乱贼的,那么他也就是乱贼了。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顺着我们的刀锋转身逃跑的就让他活命,对着我们的刀锋进行抵抗的就把他杀死,前来投顺的就赦免其罪。微子启归顺周朝而被封在宋国;曹触龙负隅顽抗而被斩首于军中;商王朝那些降服周朝的民众用来养身的生活资料,和周朝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所以近处的人歌颂周朝而且热爱周朝,远处的人竭尽全力地来投奔周朝,即使是幽隐闭塞偏僻边远的国家,也无不前来归附而听从役使,并且喜欢周朝,四海之内就像一个家庭似的,凡是交通能到达的地方,没有谁不服从,这可以称作是人民的君长了。《诗》云:‘从那西边又从东,从那南边又从北,没有哪个不服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称王天下的君主有讨伐而没有攻战,敌城坚守时不攻打,敌军抵抗时不攻击,敌人官兵上下相亲相爱就为他们庆贺,不摧毁城郭而屠杀居民,不秘密出兵搞偷袭,不留兵防守占领的地方,军队出征不超过预先约定的时限。所以政治混乱的国家中的人民都喜欢他的这些政策,而不爱自己的君主,都希望他的到来。”

临武君说:“说得好!”

[原文]

15.6 陈嚣问孙卿子曰(1):“先生议兵,常以仁义为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然则又何以兵为?凡所为有兵者(2),为争夺也。”

孙卿子曰:“非女所知也。彼仁者爱人,爱人,故恶人之害之也;义者循理,循理,故恶人之乱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故仁

人之兵,所存者神(3),所过者化,若时雨之降,莫不说喜(4)。是以尧伐驩兜(5) ,舜伐有苗(6),禹伐共工(7),汤伐有夏(8),文王伐崇(9),武王伐纣,此两帝、四王皆以仁义之兵行于天下也(10)。故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义(11);兵不血刃(12),远迩来服;德盛于此,施及四极(13)。《诗》曰(14):‘淑人君子,其仪不忒(15)。’此之谓也。”

[注释]

(1)陈嚣:荀子的学生。(2)有:用。参见《古书虚字集释》。(3)神:指“尽善浃治”(见 8.13),即尽善尽美通体皆治。(4)说:通“悦”。(5)尧:见 2.2 注(4)。驩(hu1 n 欢)兜:古代部落名,此指尧时该部落的首领,传说他被尧流放于崇山。(6)舜:见 3.1 注(10)。有苗:也称“三苗”,尧、舜时代的一个部落,居于今湖南、江西交界地带,此当指其首领而言,相传他被流放到三危。(7)禹:见2.2 注(4)。共(g#ng 公)工:古代部落名,据古书记载,从颛顼帝开始直到周代,都有共工的事迹。此当指舜、禹时该部落的首领,相传他被流放于幽州。(8)汤:见 4.12 注(12)。有夏:即夏后氏,此指夏朝的末代君主桀,见 1.14 注(3)。(9)文王:见 5.4 注(2)。崇:商代诸侯国,在今河南嵩县北,到崇侯虎时为周文王所灭。(10)两帝四王:《集解》作“四帝两王”,据《太平御览》卷三百五引文改。(11)义:《集解》作“德”,据《文选》卷四十四《为袁绍檄豫州》“不俟血刃”注引文改。(12)兵不血刃:兵器不待血染刀口,指不流血战斗。(13)施(y@义):蔓延,延续。(14)引诗见《诗·曹风·尸鸠》。(15)见 10.20 注(19)。据上文语意,此下也当有“其仪不忒,正是四国”两句,今译文加此两句。

[译文]

陈嚣问荀卿说:“先生议论用兵,经常把仁义作为根本。仁者爱人,义者遵循道理,既然这样,那么又为什么要用兵呢?大凡用兵的原因,是为了争夺啊。”

荀卿说:“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仁者爱人,正因为爱人,所以就憎恶别人危害他们;义者遵循道理,正因为遵循道理,所以就憎恶别人搞乱它。那用兵,是为了禁止横暴、消除危害,并不是争夺啊。所以仁人的军队,他们停留的地方会得到全面治理,他们经过的地方会受到教育感化,就像及时雨的降落,没有人不欢喜。因此尧讨伐驩兜,舜讨伐三苗,禹讨伐共工,汤讨伐夏桀,周文王讨伐崇国,周武王讨伐商纣,这两帝、四王都是使用仁义的军队驰骋于天下的。所以近处喜爱他们的善良,远方仰慕他们的道义;兵器的刀口上还没有沾上鲜血,远近的人就来归附了;德行伟大到这种地步,就会影响到四方极远的地方。《诗》云:‘善人君子忠于仁,坚持道义不变更。他的道义不变更,四方国家他坐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

15.7 李斯问孙卿子曰(1):“秦四世有胜,兵强海内,威行诸侯,非以仁义为之也,以便从事而已。”

孙卿子曰:“非女所知也。女所谓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谓仁义者,大便之便也。彼仁义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则民亲其上,乐其君,而轻为之死。故曰:‘凡在于君(2),将率末事也。’奏四世有胜,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轧己也(3),此所谓末世之兵,未有本统也。故汤之放桀也(4),非其逐之鸣条之时也(5);武王之诛纣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后胜之也(6);皆前行素修也,此所谓仁义之兵也。今女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7),此世之所以乱也。”

[注释]

(1)李斯:秦代政治家。曾从学于荀子,后辅助秦始皇统一六国,曾先后任秦朝的廷尉和丞相。

(2)君:《集解》误作“军”,据嘉善谢氏校本改。(3)諰諰(x!洗)然:恐惧的样子。轧:倾轧。(4)传说汤打败桀后,把桀流放到历山(参见 21.3 注(4))。(5)鸣条:古地名,又名高侯原,是成汤打败夏桀的地方。其地所在,异说甚多,现已难以确指,通行的说法认为在今山西运城县安邑镇北(参见《史记·殷本纪》《正义》)。(6)甲子:甲子日,即周武王在牧野(今河南淇县西南)打败商纣王的日子。关于武王克殷之日,《尚书·牧誓》仅记“甲子”,未载年月,故史家推算,其说甚众。《史记·周本纪》以为在周武王十二年二月,后人多以为周武王十二年二月甲子即 公元前 1066 年阴历二月初五。但据《中国史历日和中西历日对照表》,这甲子日或当在周武王六年(公元前 1106 年)阴历二月初五。(7)本:指实行仁义的政治措施。末:指机变诡诈的战略战术,即李斯所说的“以便从事”。

[译文]

李斯问荀卿说:“秦国四代都有胜利的战果,在四海之内兵力最强,威力扩展到诸侯各国,但他们并不是依靠仁义去从事战争,而只是根据便利的原则去做罢了。”

荀卿说:“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你所说的便利,是一种并不便利的便利。我所说的仁义,才是极其便利的便利。那仁义,是用来搞好政治的工具;政治搞好了,那么民众就会亲近他们的君主,喜爱他们的君主,而不在乎为君主去牺牲。所以说:‘一切都在于君主,将帅是次要的事。’秦国四代都有胜利,却还是提心吊胆地经常怕天下各国团结一致来蹂躏自己,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衰落时代的军队,还没有抓住根本的纲领。从前商汤流放夏桀,并不只是在鸣条追击的时候;武王诛杀商纣,并不是甲子日早晨之后才战胜他的;而都是靠了以前的措施与平时的治理,这就是我所说的仁义的军队。现在你不从根本上去寻找原因而只是从枝节上去探索缘由,这就是社会混乱的原因。”

[原文]

15.8 礼者,治辨之极也(1),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陨社稷也。故坚甲利兵不足以为胜,高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

[注释]

(1)辨(b4n 办):通“办”,治理。

[译文]

礼,是治理社会的最高准则,是使国家强大的根本措施,是威力得以扩展的有效办法,是功业名声得以成就的要领。天子诸侯遵行了它,所以能取得天下;不遵行它,所以会丢掉国家政权。所以,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兵器不足以用来取胜,高耸的城墙、深深的护城河不足以用来固守,严格的命令、繁多的刑罚不足以用来造成威势,遵行礼义之道才能成功,不遵行礼义之道就会失败。

[原文]

15.9 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1),坚如金石(2);宛钜铁釶(3),惨如蜂虿(4);轻利僄遬(5),卒如飘风(6);然而兵殆于垂沙(7),唐蔑死(8);庄0 起,楚分而为三四。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颍以为险(9),江、汉以为池,限之以邓林(10),缘之以方城(11),然而秦师至而鄢、郢举(12),若振槁然(13)。是岂无固塞隘阻也哉(14)?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刳比干,囚箕子(15),为炮烙刑(16),杀戮无时,臣下懔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师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岂令不严、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

[注释]

(1)鲛,海鲨。兕(s@驷):雌性的犀牛。(2)坚:《集解》作“鞈”,据《文选》卷四十六王元长《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鱼甲烟聚”注引文改。(3)宛:楚国地名,在今河南南阳。钜:钢(参见《说文》)。他:或作“鉇”、“铊”、“鍦”,读 sh9(施)或 sh6(蛇),就是矛。(4)惨:狠毒,厉害。虿(ch4i 豺去声):蝎子一类的有毒动物。(5)僄遬(pi4os)票速):轻捷。遬:同“速”。(6)卒(c)促):通“猝”,急速。飘风:旋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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