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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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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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身,让自己面对她,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要将手朝那边挪一点,就能碰到她。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然后瞬间就浓烈了起来。在这一片黑暗里,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压抑。
如果只是……
一声轻笑。
刘启文的手一停,脸上浮起微微的热意。
“君宁,如果你睡不着,”那轻暖中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也许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次晨

  稀淡的晨曦里,刘启文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于是叶裳容的睡颜就这样突兀地,也自然地映入眼帘。
她静静地睡着,睫毛一动不动,呼吸轻浅而温暖。鬓发散下一缕垂在脸上,乌黑的发丝让她的肌肤看上去异常雪白柔嫩。
刘启文眨了下眼。
昨天晚上她扔下一句暧昧模糊的话后几乎立刻睡着,倒害的他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当时有些恼,不过刘启文也明白,虽然她的确是存了心要他尴尬,但他如果真要做些别的……
“别的”……
刘启文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阵不自然,然后强迫自己转开念头。
她去长安有十几日,显见不是寻常的串门。那么她到底在长安做了什么?
刘启文知道,甚至不用他开口问,她都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只是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很想知道她。
因为她说的那些,只能证明她有多聪明,有多适合外面那个精彩鲜明的世界。
也更能证明她在他身边有多不适合,而已。
曾经的他从没因为自己的病弱惭愧自轻,现在却因为叶裳容常常无奈地感叹。但就算是这样他再忍心让她困死在刘家,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放她走。
她说的成亲,她自已愿意的,这就是让他能独占她最正大光明的理由。
她是,他的灼然。
刘启文伸出手,无名指挑起碎发企图替她拢到耳后,却不由被掌心柔软光滑的触感吸引了注意力。他将她的鬓发拢好,手却顺势贴上了她的后颈。原以为会碰到衣裳,他的指尖却轻松地就滑进了领口。
刘启文手突然一顿。
叶裳容现在身上穿的并不是寝衣,而是衬在深衣里的中衣。一夜过去,她睡得再规矩领口也早松散开来。
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进去,刘启文脸上突然泛起一点粉红,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只是过于匆忙的动作令他指尖勾了一下,于是本就松散的领口一滑,露出大半右肩来。
刘启文顿时一呆。
好在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醒。
他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企图湮灭罪证。
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了眼睛。
刘启文一僵。
他为了替她拉好衣领,身体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对鼻尖,然后手还在她肩上。她如果误会了他想做什么……
刘启文顿时脸上一红。
叶裳容满眼的迷蒙,她对着刘启文看了好一会,似乎也没弄明白她眼前的是什么。迥异于平时清醒的样子,她不过慢慢眨着眼,长长的睫毛与清澈到眼眸竟然混合出了一股妩媚的味道。
刘启文心里一跳,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她朦朦胧胧地笑起来,“君宁……”然后甚至不给他回应的时间,突然就将唇贴了上来,封住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睛,“灼……”
而她却彷佛正玩得起兴一样,并不打算浅尝辄止。她突然分开他的唇,柔腻的舌滑了进去。彷佛只为嬉戏,或者也只是因为她没有清醒,她好像蝴蝶一样轻轻拂过,柔软得不着一分力。
刘启文先只是好笑,慢慢却变了味道。不知不觉间,他一向麻木滞涩的身体里竟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细微的感觉。那黯淡轻细的感觉,在她柔软的唇,她温暖的身体,甚至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暖香里渐渐清晰浓烈起来。
“灼然!”在她的手试图从腰带里伸进去的时候,他猛地向后一退。
叶裳容又眨了下几眼,似乎才清醒过来,“早,君宁。”
刘启文一噎。
她招得他呼吸都乱了,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跟他道早。一瞬间,刘启文颇有些想把她压在身下扯掉所有衣裳的冲动。
叶裳容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轻声一笑。她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然后脸枕在他胸口,蹭了蹭,“这十几天,有没有想我?”
她声音娇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于是他推拒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没有。”
他自认声音还算平常,该不至于被她听出破绽来,但是叶裳容却突然话题一转,“我把你的事情告诉姑妈了。”
刘启文心里一紧。
年前刘府就曾收到过一份相当丰厚的礼物,几乎够三个叶裳容在刘府的花用。虽然帖子上写的是叶府,但是刘启文知道那该是出自于叶裳容姑妈的手笔。
看那些东西的架势不像谢礼,倒有些还清欠款的意思。刘启文就明白,她的姑妈只怕是相当不待见刘家的了。
“姑妈先没说什么,只带着我去串门。”叶裳容却彷佛不想放过他任何表情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算起来,七八户人家总有的。”
“是些……什么人家?”刘启文心沉了下去,顿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他自然知道叶裳容能看见什么,甚至也明白她姑妈的意图。只是他继续不问,叶裳容也会说下去,所以他不得不问。
“没成亲的公子只有三四个,家世都与叶家差不多。”叶裳容显然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她却不知为什么勾起了唇,甚至饶有兴趣地不肯放过他一丝表情。
“但都不是刘家能比的?”刘启文在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没能分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肩。
于是叶裳容眉眼间,那丝得色更显。
她姑妈能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告诉她刘家配不上叶家,而他刘启文也配不上叶裳容而已。
“其实这些日子里,我都没怎么想过你。”
她唇角勾出一抹纯然的不怀好意,却突然看得他心里一松。她如果要决心悔婚,只要从他眼前消失就可以。既然她现在还在这里,那么这些就完全不需要担心。
她一撇嘴角,似乎有些不高兴似的,“叶家在长安的几家酒楼我已经都转了手出去,得来的银子让人带去南边。小半买船预备着将来去倭国做生意,其余的置田产买宅子了。”
“你是打算……去南边?”才轻松下来的心,突然一沉到底。
她……没跟他提过。而现下,刘启文也明白她不过是知会他一声罢了。无论他同意与否,她去扬州的决定不会改变。
那么他呢?
如果,他说他不想去扬州呢?
“没想过,就是没想过。甚至跨进刘家大门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君宁,”她抬起头看着他,“我隔着门帘看见你的刹那,突然松了口气。我挑帘子走进来,你终于看见我的刹那,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刘启文看着她。
“回来真好。”然后,她自己给出了答案。
于是,突然之间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君宁,我回来了。”她看着他,异常认真。
而他的回答,只是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县令

  “叶姑娘久候。”管阳县令吴篆跨进偏厅。
叶裳容曾经在墨玉一案里见过他。彼时他一身常服,现下却是官袍。
“裳容见过大人。”于是叶裳容敛去几分笑容,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周正的礼。
“叶姑娘客气,请起。”县令吴篆在上首坐下,右手一摊作势虚扶,满脸的严肃里添上了些许满意。
只看他穿官袍便能明白,这回只怕不是什么闲话了。叶裳容垂首恭立,略略弯起一点唇角,构成一抹足够温和,或者说是恭顺的表情,“不知吴大人相召,有何吩咐?”
日前吴篆遣衙役去刘府,指名叶裳容去府衙问话。言谈间虽然公事公办摆足官架,倒也还算客气。叶裳容与刘启文商量不出个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叶姑娘可知道马明?”吴篆似乎忘了请叶裳容坐下。
叶裳容一怔。她虽然知道吴篆提起这个名字必非无因,一时里却真想不起这是个什么人来。
吴篆眼光微微一沉,“怎么,叶姑娘不记得了?”声音里,已经露出明显的不悦。
“裳容因为上巳节回了长安一趟,刘府的事不算清楚。不知大人说的是……”叶裳容心里泛起了点模糊的印象,记不清楚却也是句实话。
“就是府上在花街肇事的恶奴。”吴篆脸色冷了下来,似乎以为叶裳容存心装糊涂。
“是他……”叶裳容也皱起了眉。
外账房管事在青楼打架一事,正是恼得她甩手不理的契机。她倒不至于现在还耿耿于怀,不过如今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先不说吴篆为什么对她说这个,单只“府上”这个词便很值得商榷。
不过无论如何,眼下撇清关系是绝对做不得的事。
“听说那位公子伤了手臂?”叶裳容想起流言,言语中加上些许小心,“伤得重不重?”
传说那个被打伤的人,是吴篆的亲戚。
叶裳容看吴篆县令多年,官声还不够刘启贤显著就知他城府不浅。如今既然单请她到偏厅说话,而不是直接拿人开堂问案,便是万事有商量。
所以叶裳容不担心他要的是什么,却忧虑起那个人的身份和伤势了。熟人自然与子侄不同,而擦破油皮和成了残废更有天壤之别。
“不敢有劳叶大小姐关心。”吴篆冷哼一声,“小侄的伤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过青天白日的被人拖进暗巷里,还威胁不许告官云云,好一场惊吓而已。”
拖进暗巷,还威胁?
一群蠢货!
叶裳容一咬牙,眼底陡然冷了下来。刹那间心底升腾起来的怒火,几乎让她连温和的表情都支撑不住。她看了眼满脸怒色,一双眼睛却若有期待的吴篆,勉强压抑住心里阴邪的念头,先行低下头,“刘府御下不严,竟做下如此目无王法的事,裳容先代他向大人告罪。”
吴篆眼里一松,连语气也柔和几分,“叶姑娘言重了。姑娘姓叶,虽然寄居刘府,也不能事事揽上身。”
叶裳容心里冷笑。
她要万事不沾手,那他特地寻她过来做什么?
“不知道贵戚现下伤势如何?”叶裳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更加恳切一点。
吴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侄本是上京师赶考,如今卧病只能生生误了这一科了。”
科考并非年年都有,去年才考过一回。这人是赶的哪一科?
不过听见吴篆几乎明说了的要求,叶裳容反倒略松了口气,“刘家在管阳城西有间院子,还算清静。请贵戚过去休养,自然一应的诊金药费都是刘家负担。”
“这个,不太好吧……”
“这是刘家的错,刘家应该稍做补偿。”叶裳容再次低下头,“请大人允准。”
“也罢。”吴篆考虑了半晌,“那孩子如今受不得舟车劳顿,客栈又着实不方便。”吴篆到这是才见了一两分笑意,“看我粗心的,叶姑娘竟然就站到现在。请坐,不用客气。”
与吴篆亲切起来的表情相应和,叶裳容适时扬起浅笑,“谢大人。”
“叶姑娘刚才说上巳回了长安?”吴篆突然摆出闲谈的架势,“可是见过少夫人了?”
少夫人……
云倚墨?
吴篆突然提起
“送玉儿去云府时,没见着倚墨姐姐,”叶裳容眼珠子一转,突然浅笑起来,“不过云御史向来繁忙,裳容请过安就走的。”
吴篆先听说她没见到云倚墨不由失望,后来听到云御史的名字眼中突然亮起来,那若有所得的兴奋眼神几乎掩盖不住。
叶裳容唇角一弯。
她明白了,吴篆让她来的真正理由。
“云大人虽说也是长辈,到底关系远了些。”叶裳容笑得愈发温和,“上巳节还是陪姑父和姑母的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吴篆眼中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不知令姑父是?”
“说起来吴大人或许听过,”叶裳容笑里似乎毫无心机,“千牛卫中郎将*符大人就是了。”
“就是那位武功出众,连年考绩上佳,年头从折冲都尉调任的那位?”吴篆的声音陡然升高了些,近乎尖利了。
叶裳容抿了唇笑,“正是。”
“符大人骁勇善战,让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直仰慕得很啊。”吴篆说完,看着叶裳容竟是满眼期待。
“姑父为人严正,裳容虽然有心承欢膝下,见到他却总是有些怯怯的。”叶裳容见吴篆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突然转而说道,“其实裳容看吴大人倒是与姑父有些相像呢。”
“哦?”吴篆压抑下失望,“怎么说?”
“如今管阳四境平安,农户安耕商贾乐业。”叶裳容说,“可见大人治理有方。我落难时常听人家说刘县丞**如何如何,在裳容看来却不过因为刘家长居管阳才占的便宜,这些都该是大人的功绩才对。”
这一句,倒是真心话。
平时公务到底是谁处置的,叶裳容当然不知道。但就算全靠的刘启贤,吴篆至少也能占个识时务。他看刘启贤不顺眼是当然的,却没有因此下绊子使黑手,也是难能可贵了。
只可惜管阳太过靠近长安,就连平时的官声也被刘启贤占了个净尽。所以吴篆再怎么勤勉廉正,也只是为他人做嫁,白费功夫。
“唉……”吴篆不由长叹一声。他虽然没说什么话,看着叶裳容的眼光倒是平和了不少。
“百姓里目光长远的毕竟不多,所以裳容觉得大人该做些简单明了的事。”
“比如?”
找人假扮匪徒或者挖了河堤,又或者苛捐杂税,实在因为管阳太靠近长安而没了施行可能。所以叶裳容更倾向于安全些的法子,“譬如修桥补路,譬如爱民如子怜贫惜弱。”
“只是……”吴篆缓缓点了下,还是皱起了眉。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要大把的银子。
众目睽睽之下,给贫家小户送些衣食的确收买人心。但这并不是一回两回就能有效果的,长此以往他要从哪里弄银子来?
“刘家,愿效绵薄。”叶裳容突然站起来,郑重地说道。
吴篆一愣,然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墙外

  玉儿停下笔,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他皱起眉努力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身子却一点一点地朝后挪。
“又怎么了?”玉儿身后传来叶裳容懒懒的声音。
她侧了身子斜倚在软榻上,看着手里的书。
玉儿一僵,嘿嘿笑了一声之后,他索性把笔朝炕桌上一扔,转头对着躺在他身后的人说:“容容——”
叶裳容抬头瞟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说要写字,一会说桌子高了,一会又说椅子凉了。眼巴巴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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