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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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女-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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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虽心向我佛,但母亲之恩不能报,断不敢……”
王璩并没继续说下去,她看到面前的静慧师太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王璩的肩膀垮了下来,不想再多说什么。静慧师太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疾不徐:“施主尘缘未断,剃度之事不要再说,至于别的,敝寺别的没有,空房间还有那么几间,施主就请先安心住下,等待时机。”
得到静慧师太的这个保证,王璩又重新行礼谢过,静慧师太也不再多说,带着无色出门。她们俩一离去,王璩觉得浑身都没力气,看向旁边的白书,王璩唇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委屈你还要陪我多待些日子。”白书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消失,只是低头喃喃地道:“什么委屈,我们是做丫鬟的,生死荣辱都在主人的身上,又有什么旁的呢。”
生死荣辱?王璩趴在桌子上,下人们的生死荣辱操在主人身上,自己的生死荣辱呢?王家的生死荣辱呢?又是在谁身上?
等到出了王璩的院子很久,无色才小声地道:“师伯,王施主要出家,许了就是,王施主这样的又不是没收过。”静慧依旧神色没动,过了些时才道:“你啊,佛法不熟,世人的事情却处处精熟。”无色虽然年纪已经四五十,也被静慧师太这一说说的脸色通红。
静慧师太并没有去望无色,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们修佛,重在修心,王施主心里执念太深,纵用无上佛法也不能洗化,这样的人怎敢收进来。”无色的眉毛皱紧:“师伯,佛法无所不能,怎会洗不掉执念?”静慧颇有耐心:“佛度世人,若连自己都不能度又谈什么别的?”
无色似有领悟,静慧看她一眼:“罢了,你是知客,平日俗事自然多,一时不领悟又有什么奇怪,回去吧,我要静心了。”无色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走出很远似乎都能听到静慧师太的念经声,无色皱皱眉,纵修的无上佛法,也要靠十方施主的布施才能活下去,佛理可不能换来口里粮食和身上衣服,还是要去做做自己该做的俗事。
王璩的生活又重新平静下来,虽然没有剃度,每日布衣蔬食,抄写经文,偶尔和其他在寺里清修的女子来往,随着暑热到来,寺里清修的女子也不多了,就剩下王璩和谢姑娘还有一个姓宋的少女,别人都已渐渐离开。
谢姑娘就是因了家里姨娘的话才来这寺里清修的,每日盼着的就是早日离开寺里,看见别的姑娘都离开了,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可是自家的人虽然经常来探望,除了送些吃的穿的就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这让谢姑娘怎么受得了。
这日谢宋两位姑娘正在王璩这边坐着,谢姑娘又在那里唠叨家里怎么还不来接她,宋姑娘脸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王璩接到后微一点头。宋姑娘名淑华性格恬淡,她祖母生了一场大病,发愿祖母病好要斋戒三年,进寺清修一年,来这里不过两个月,和王璩也算气味相投,自然受不了谢姑娘这样的哀怨。
白书端上冰碗,谢姑娘接过后搅了搅,话里有叹息:“这里就算有冰,也没有家里的冰碗里放的那么精致,也不知道哪一天……”不等她说完,宋淑华轻声开口:“谢姐姐,来寺里本是要苦修的,家里长辈怕我们受不了这里的日子,才送冰过来,姐姐总要明白她们的苦心才好。”
谢姑娘把手里的冰碗一放,说出的话里带有些寒意:“苦心,宋妹妹,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发愿,我可是被奸人所害,见不得我有门好姻缘,就要想着法地把我往这些地方送,也不去找面镜子照照,她那女儿能嫁进那样人家吗?”
见谢姑娘又开始唠叨,王璩和淑华交换了一个无奈笑容,王安睿是驸马,公主府里没有侍妾。王璩又长居公主府,偶尔回去侯府一趟也没见过几个小妾。宋家人口简单,宋父不过一五品郎中,京官俸禄微薄,养几个下人都觉得困难,更别提蓄养美妾,那些妻妾之间争宠的手段王宋两人都只略有耳闻,知的不多,但就算是这样也已把王璩吓得不敢进莫家。
除她们两位外,前些日子那些少女们哪个家里不是有那么几个姨娘,庶出的弟弟妹妹成群结队,听她们闲来谈起,一派和睦的家庭里面,都有那么些不足为外人道者。当然就算是在寺里,也晓得家丑不可外扬,只是含糊提起,但王璩是个聪明人,稍微顺着那些线细一琢磨,也就琢磨出来了。
谢姑娘被姨娘算计送进寺里,为的就是一桩好姻缘,对方来提亲的时候并没有说提的是哪位,只说是谢家姑娘。她的庶出妹妹只小她半个月,长的比谢姑娘还要出色几分,这就让她姨娘动起了心思,背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她父亲答应谢姑娘入寺为家人祈福,至于时候长短,一概没有说。
谢姑娘是谢太太的亲生女儿,谢太太对那桩姻缘也是志在必得,况且世上总是姐姐先定亲的,谁晓得被姨娘这样算计自己的女儿,入寺祈福又是顶大帽子不好反对,只得忍了这口气。
谢姑娘犹自唠叨,她的丫鬟已经走了进来:“姑娘,朱妈妈来了。”朱妈妈是谢太太身边的得力心腹,谢姑娘听了这话就跳起来:“妈妈来了,是不是就是接我回去。”说着谢姑娘就跑了出去。
淑华这才笑道:“总算清净了。”王璩也微微一笑,接着淑华又道:“原本在家时候,不是不羡慕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女儿穿的戴的都比我好的,可是这次来之后才晓得,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在我这样的家里,丰衣足食地过一辈子。”
淑华地日子王璩怎么会不羡慕呢?虽然宋父官职小,宋母不过就是个秀才的女儿,可是夫妻两口平安和顺,姐妹之间和和睦睦,淑华的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王璩,可淑华提到家人时眼里那种向往让王璩十分羡慕。
淑华说完才觉得自己失口,面前还坐着一位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千金呢,刚要掩饰几句,王璩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我现在如此相交,又何必再多说。”这些日子淑华也恍惚明白一些王璩的遭遇,知道和京里原本流传的并不一样,伸手反握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吃了那么多的苦,日后定是有大福气的人。”
但愿如此,王璩并没说话,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笑容,直到谢姑娘住的院子发出声音才打断了这丝笑容。

第 12 章

谢姑娘虽然平时话多一些,娇气一些,可也不会像市井妇人一样大嚷大叫,而这声尖叫明明白白就是从她口里发出,尖叫声里还含着许多的不甘心。饶是淑华镇定,也不由蹙了眉:“谢姐姐这是怎么了?”话犹未完,第二声尖叫又起,这下惊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这下连王璩也坐不住了,和淑华两人往院门口走去。
还没到院门口,第三声尖叫又来了,这声尖叫里除了含有不甘心,隐约还有被困住一样的声音。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王璩和淑华两人也顾不得失礼,往谢姑娘住的院子去。
谢姑娘住的院子就在王璩隔壁,小小一间院落布置的比王璩住的地方可要精致多了,刚进院就能闻到一股香味,却不是这寺里常见的檀香,而是女子的脂粉香味。
几个丫鬟婆子正垂手而立,一时让王璩觉得这不是在通济寺内而是又回到了侯府。见到王宋两人过来,领头的一个婆子忙上前一步笑道:“惊动了两位姑娘着实……”这婆子是谢姑娘的奶娘,平时十分地能说会道,可此时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淑华先开口:“裘妈妈,方才我和王姐姐听到这里有些动静,担心谢姐姐是不是生病了,这才过来,并无什么其它事情。”淑华这番话说的着实漂亮,王璩不由望了她一眼,若论起待人接物,自己这个比她大几岁的姐姐还不如她呢。
裘妈妈的脸色这才回复正常,面上的神色更加恭敬:“不过是方才有人打碎了姑娘心爱的瓷瓶,姑娘这才动怒,并没什么事的。”这番托词淑华自然是不信,但只微微一笑就要离开。院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来的人是无色,想来是旁边路过的小尼姑听到里面的动静去请的她,毕竟这要在寺里面出什么事,通济寺也脱不了干系。
见来的人越来越多,裘妈妈的脸色又变了,此时屋子里面已经沉寂下来,接着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外面这么热闹,不由先冷冷瞥了裘妈妈一眼这才上前对无色行礼:“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师太,我家姑娘方才听到二姑娘结了一门好亲,正在大喜之时却不想小丫头鲁莽竟打碎了要给二姑娘的贺礼,这才大怒要教训小丫头,老奴正在劝说呢。”
出来的妇人面貌和蔼,说的话面面俱到,若没人知道,还当是什么人家的主母,哪会知道是谢太太身边的得力婆子?王璩不由想起公主身边的林妈妈来,和面前这位朱妈妈颇有相似之处,公主身边的人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
可这谢家不过是富了那么二三十年的人家,谢老爷侥幸当过一任知府罢了。从谢姑娘的举动来看,平日闺中的教训也不是那么严格,怎么谢太太身边会有这么一个婆子?
不过这些念头王璩只是在心中转了转也没有去细究,说了两句也就各自散去。朱妈妈等院中只剩下自己的人才对裘妈妈道:“太太看重你,让你随着姑娘来,是让姑娘好好磨磨性子的,哪晓得比起在家时候还要放肆。”
朱妈妈说话做事都是那样和蔼,裘妈妈却无端觉得脚底有一股冷气袭上来,那膝盖不由自主就要跪下去。朱妈妈并没有看她,而是甩袖进了屋子:“过一个月我再来瞧瞧,姑娘若还是这样,就别怪我无情。”
屋里的谢姑娘此时已经老实许多,见朱妈妈进来那眼圈又红了,朱妈妈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地道:“姑娘从今儿起,每日抄录经文吧。”谢姑娘的牙齿都要把唇咬出血了:“妈妈,母亲怎么会这样,她……”
朱妈妈的面色依旧没变,只是坐到谢姑娘身边,话里的叹息很重:“姑娘,您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毛躁些,太太让您进来寺里也是磨磨您的性子,不然以后怎么嫁人?”谢姑娘一听这话更加委屈:“妈妈,那么好的婚事就定给了她,我不服。”
朱妈妈暗自撇了下嘴,什么好婚事,也只有那对母女才被晃花了眼。她伸手拍一拍谢姑娘:“姑娘,老奴临来前太太吩咐过了,您一日不悟出这里面的道理,就一日不让您离开这寺里。”谢姑娘顿时愁眉苦脸,朱妈妈看的有些心疼,附耳在谢姑娘耳边说了一句,谢姑娘瞪大眼睛:“那母亲为什么会?”
朱妈妈拍一拍她的手:“这就是太太要您悟的道理,悟出来了就可以离开,不然真嫁进那种人家,就姑娘您的性子,没几日就被人算计了。”谢姑娘沉默不语,嫁进世家大族做当家主母,这是谢姑娘从小的志向,可是娘总是不许,说只要嫁进个一般人家,丰衣足食过日子就好。
谢姑娘也晓得谢家这样的人家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也就听了娘的劝。谁知这次来求亲的竟是诚远伯家,虽说是诚远伯的第三子,但也是世家大族,谢姑娘竟被暗算进了通济寺,本以为忍不下这口气的娘不会让二妹嫁过去,谁知朱妈妈刚才来说的已答应了潘家求亲,谢姑娘这才忍不住气恼,方才又听朱妈妈说了那么一句,谢姑娘才有些明白,只是娘当日的气恼也不像是假?
见谢姑娘皱眉不说话,朱妈妈站起身:“姑娘您是聪明人,早日悟出来也好早日出寺,太太还在家等着我呢。”
不到下晚时分,淑华她们已经知道谢姑娘的庶妹定了诚远伯的三儿子,王璩也知道谢姑娘的气恼从何而来,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八月十八,而谢姑娘不能在此之前出寺。
淑华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谢家那位姨娘竟有这样的手段。”王璩嗯了一声,淑华这话让她想起今日见到的朱妈妈,身边既有这样的人,那位谢太太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像谢姑娘说的那样肯吃这么大的一个闷亏?不过别人的事总归是别人的事,这事不过是做了她们两个的谈资罢了。
不能剃度,安心等待,可是这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王璩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被这个问题折磨,难道要等上十年二十年吗?况且七月的银子已经迟了两日才到,那八月、九月呢?总有一日王家的银子会没有的,到时自己主仆难道就在这通济寺里白吃白住?
王璩越想越烦恼,看着外面的一弯月亮,索性把被子推开走到窗下,抬头赏月半响,王璩悠悠叹息,纵然心志坚定,可她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今日是七夕,连织女都有牛郎,可是自己就只能这么孤单?
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虽然只有一弯,比起满月散发的清辉也不逊色多少,本欲在月色下沉淀心情的王璩觉得心神越来越不宁,拿起床边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轻轻推开门就往外走。
小院笼罩在月亮的清辉下,王璩踏出的脚步并没惊醒白书她们。王璩的脚步很轻,这种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来的事情从来没有做过,唇边不由扬起微笑,那脚步也越来越快。
放生池里,几朵荷花依然开放,已到七月,再过些时就看不到这些花了。王璩走到放生池边,觉得脚有些酸痛,坐到池边的栏杆看着池里的荷花。
“啊,原来你真是花仙?”沉寂的寺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声音,王璩猛然跳了起来,转身对着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王璩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他今日不是银袍玉带,枣红色的锦袍上蹭了一些灰,脚上的靴子也沾上了泥土,那双眼里透着惊喜。
王璩乍一见他,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刚跑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自己一个弱女子哪能跑得过他?而放声尖叫虽能引来人,但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的清誉也会被毁。下意识地,王璩开口问道:“你是谁?”
男子见王璩刚跑出一步就停下,眉一挑就明白其中缘由,开口答道:“晟王第二子,楚国公陈安,小字子凡。”楚国公?淮阳公主最心疼的侄子?王璩曾无数次地在丫鬟们的私语中听过他,据说他英俊潇洒,是京中无数女子的梦里情郎。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璩用手拢紧斗篷,唇边虽有笑容眼神依旧冰冷:“原来楚国公是个爱爬墙的小贼,若传出去……”不等王璩说完陈安就接上:“若传出去,我就说我和姑娘您在此幽会,才会爬墙而入。”
王璩没料到他会这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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