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侯门女-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王璩一番乱走,直到不晓得转到什么地方才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那样怦怦乱跳,在静慧师太面前,自己险些就说出不再为母伸冤,安心在佛前侍奉的话。
王璩的手在袖子里紧握一下,看这样子指望静慧师太是不行了,还是要另想法子,可是办法在哪里呢?尘缘未断,难道还另有一番遭遇不成?
“姑娘,总算找到你了。”白书的声音响起,王璩见她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这寺就这么大,难道我还会走丢?”白书伸手扶住她,话里带有几分嗔怪:“姑娘您不晓得,我们去静慧师太那里没找到你都吓坏了,姑娘有个万一,那我们就……”
话没说完白书就闭了嘴,王璩微微一笑,和她一起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通济寺专门劈出几个院落给来这里清修或者出家一段时日的富家女子住,收拾的十分精致,今年来清修的人不多,王璩占了其中一个院子。院里也有翠竹鲜花,小小三间上房就做了王璩的住所,白书带着那两个小丫鬟住在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厨房,除了不能做荤腥,别的都能自己做。
看到那个小厨房的时候白书松了口气,听说尼姑们平日吃的饭食都不好,有了这个小厨房,虽然不能做荤腥,可是做点别的素菜这可难不倒自己,也好能打打牙祭。
王璩的清修生活就此开始,除了每日要去大殿一日三次做功课之外,别的时候都很宽松。虽说佛家过午不食,可是对这些娇滴滴的富家女来说又有几个能忍受得了这个?所以对她们在小厨房里做晚饭这事,寺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除了平日着的是布袍,吃的是素菜,每日要抄写经文,进大殿诵经之外,王璩觉得日子和在公主府时候差不多。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不会一出了院子就有人劝说,只要不出山门,这寺里到处都可以去。
通济寺既是国中第一大寺,各房的尼姑也不少,就算王璩不想出门,也有别的来清修的富家女子寻她喝茶说话的,王璩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认得几个好友,一概来者不拒。
可王璩是清净惯了的人,多来往几次就觉得头疼欲裂,日日讲的都是某某的水粉胭脂好,某某的针线做的好,又有抱怨家里姨娘使坏才让自己进这寺里的,这寺里那有家里好,一人抱怨,人人抱怨。也有人知道王璩是自愿来寺里的,未免话里就带了些酸味。
日日讲的都是这些,王璩才晓得能把这些应酬的滴水不漏也是需要时间的。好在既是在寺里,总要抄一抄经文,也能借了抄经文的名头把她们挡在外面。
日子就这样过去,这日王璩刚从大殿做了早课回转院子,婉拒了谢家姑娘约自己过去喝茶的邀请,推说还有经文要抄。谢家姑娘的嘴一撇:“抄写经文这种小事就让丫鬟们去做好了。”旁边的施家女儿用袖子掩住口笑:“谢姐姐,王家姐姐是自愿进来的,和我们这些被家里逼进来的不一样,要更虔诚些。”
谢姑娘这才没说话,王璩又怎听不出她们话里的意思,只是对着她们还不如回去对着经文来的好。带着白书转过拐角,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地道:“真要虔诚就剃头做了姑子去,既舍不得那头青丝,又在和我们混,那算得上虔诚?”
王璩的脚步滞了滞,白书的小嘴微微一翘,王璩见她摆出一副要和人嚷骂的样子,摇头示意算了。白书扶着她继续往前走,经这一事,王璩竟忘了要从哪里走,突然闻见一股荷花香味,抬头望去时竟已到放生池边,虽没有家里的荷花池那么宽广,也有七八株荷花开放。
原来已经到六月了,王璩的眉头微微一皱,进寺已经三个来月,若没有别的,等寻个日子剃度了也好,不然再过些时,家里的供奉只怕就接不上了。
王璩心里计算着,转身时就和一双眸子对上,这眸子的主人唇边含笑,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往事

眸子清澈透亮,少年唇边含有的笑容仿佛能让人沉醉。王璩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柔柔流过,一种从没在心里泛起的涟漪慢慢泛起。明知此时该低头才合乎大家闺秀的教养,可是对着这双眸子,王璩竟舍不得低下头。
这一望竟不知道过了多久,放生池边荷花畔,有一阵清风拂过,风里带着荷花香,让人沉醉不已。少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旁边已经响起白书的声音:“大胆,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说话时候,白书已拿起手里的纨扇遮住了王璩的脸。
直到白书的声音响起,王璩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微微低下头,心里暗自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这样?虽然面前的少年郎银袍玉带,俊秀非凡,可又不是没见过比他更出色的男子,怎么可以和人就这样眨也不眨地对视?
白书的纨扇遮住了王璩的面容,少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刚要说话,白书已经扶住王璩转身,见少年竟敢上前,回头叱道:“哪里来的野人,竟敢这样放肆,难道要去领几板子吗?”白书毕竟是公主府出来的人,那声势摆出来还是能唬的住人。
少年却没料到竟有人敢呵斥自己,别说是在通济寺,就算是在皇宫里,那些宫人见了自己也要毕恭毕敬,那眉头微微皱起。王璩此时心情已经平静,白书这两声叱喝算是给自己扳回几分面子,不然大家闺秀青天白日遇到这种事情,还不知羞地和人对望,传出去都会笑死人。
但王璩也晓得这人从衣着打扮来看不是什么平常人,轻轻拉一下白书的袖子:“走吧。”白书也晓得王璩是为自己解围,瞪了那少年一眼这才快速扶着王璩往回走。
见佳人的身影消失,少年紧走两步想追上去,但又想起白书的叱喝,不由停了下来微微摇头。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美女的青涩少年,可为什么在池边见到这身着布袍,粉黛未施的少女,竟觉得心动神摇,连最自持的镇静都不见了。
“子凡,你在这做什么,难道说是遇到了花仙?”戏谑的声音传来,被称为子凡的少年转身对来者行礼:“小侄见过四叔。”四叔是个不到三十的白面书生,摆一摆手:“少来这套,又没当着你老子,总是四叔四叔的不老都被你叫老了。”子凡呵呵一笑,这位四叔脾性随和,不爱受礼仪规矩的约束,和大臣们也常称兄道弟,让自己的二叔头疼不已。
“贫尼见过祝王、楚国公。”这次来的就是寺里的知客无色师太,她虽然赶的匆忙,但面上神色依旧平静,王侯贵公子混在普通香客中进来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只要能及时认出,不失礼就好。
先帝第四子,当今陛下亲封的祝王殿下的脸在听到无色话的时候抽了抽,回身时候面上已经一派威严:“师太请了,小王和楚国公本是偶然路过,想进来讨口水喝,正遇上你们在做早课,这才自己晃到这里,不想惊动师太,罪过罪过。”
再拐过去一点就到了那诸位富家女子清修之所。难保里面有几个想攀龙附凤的认出这两位主,到时出了什么事情那就对寺里的名声有碍。这就是无色为什么匆匆赶来的缘故,但她并没显露出来,反而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能得两位驾临,怎敢说罪过,还请往前面去,贫尼新近得一雨前云雾。还请两位赏鉴一番。”
说话时无色已经客客气气地把他们两往前面让,楚国公子凡不由自主地看向王璩消失地地方,难道说她真的是花仙?仅仅只是一瞬就消失了?
池边的偶遇引起的涟漪很快就在王璩心里消失了,所谓少女怀春,王璩并不是没有过,在偶尔去侯府的时候也能听到丫鬟们私下议论姑娘们的婚事。但王璩从没一次听到过自己被议论,内中的缘由王璩从没有去想过。
直到有一天,王璩被王大姑娘恶意灌了几杯酒,苏太君大发慈悲让她在侯府歇息,半梦半醒之中听到有人叹息:“三姑娘这么个模样,这么个性子,出身也不差,虽说是庶出,可有公主做嫡母,可为什么前些日子定安侯府来求亲老太君不许,而且接连有几家老太君一家也不许,要说那几家,都不是什么平常人家。”
那丫鬟刚说出这么几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接着是另一个丫鬟神神秘秘地声音:“你啊,话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不晓得,老太君怎会让三姑娘嫁出去?”这样的话让王璩的眉头微微一跳,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听丫鬟们怎么说。
短暂地沉默过去,先开口的那个丫鬟终于忍不住:“三姑娘怎么就不能嫁了?”后面说话的那个丫鬟沉默良久,过了会儿看一看床上的王璩才叹气:“你啊,怎么只吃饭不长心眼,三姑娘要嫁了,就不是侯府的人了,她的夫家要得势的话,咱们侯府可就惨了。”
啊?先开口说话的丫鬟嘴巴张的老大,既做了亲戚,就是同气连枝,哪有反倒对岳父家不利的女婿家?后面说话的丫鬟有心想卖弄自己是侯府几代的家生子,哪有侯府的事情不知道的,但又不敢说的明白,不然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只一撇嘴:“你当三姑娘真是庶出?错,她是正正经经二老爷嫡出的女儿。”
这样的话让先头那个丫鬟的嘴巴张的更大,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那个丫鬟就不说了,先说话的丫鬟不由伸手去拉她,撒娇地道:“好姐姐,求您告诉我吧。”王璩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确实有人知道当年的事,可知道了又怎样呢?
满腔的愤懑在心中回荡,王璩觉得喘不上气来,直到听到后面那丫鬟叹气中又说了句:“说起来,三姑娘不过比我们吃穿好些罢了,论起旁的,她还不如我们呢。”这话让王璩最后一丝的镇静都消失,她大声地咳嗽起来,惊动了两个丫鬟,双双赶到床前看王璩时,见她双眼紧闭,口里咳嗽不止,丫鬟刚把她扶起来她就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来。这下两个丫鬟更是慌了手脚,一个给她捶背另一个就急忙喊人。
等太医来的时候,也只能断出王璩是忧思太过,以致气血不顺,只能调养着。从侯府回到公主府,王璩就如失了魂魄一样,原来怎么都逃不过。
从此侯府的三姑娘就缠绵病榻,再没人来为她问名。而那两个丫鬟,王璩的眉头微微皱起,下次去侯府的时候就没见到,偶然问起,不过就是管家娘子轻描淡写地说她们两个服侍的不好,都被打发了。
至于那打发是被卖被嫁,王璩不知道也不敢去问,对亲生的孙女都如此,那么对两个小丫鬟,苏太君又怎会放在眼里。想起往事,王璩的眼暗了一下,把自己嫁到莫家,除了能换些银子之外,只怕还做了另一层打算,莫大爷的那几个妾侍奉莫大爷久了,自然能给自己添堵,到时候苏太君等着的就是自己在莫家活活气死的结局吧。
王璩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忌惮自己又不肯亲手杀了自己,不肯背上逼死自己的名声。想借公主的手除掉自己,才巴巴地把自己送到公主府,没想到在公主心里,自己不过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纵防着自己也从没在别的上面克扣了自己。既要吃斋念佛得好名声,又要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祖母心里可有一分亲情?
王璩的笔一滞,一大滴墨滴了下来,上天既然让自己不死,就是要让母亲的沉冤得雪。怎能辜负上天?王璩放下笔,从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手里拿过帕子擦了擦,前几日就和无色说过自己要剃度,这几日该有回音了。
刚想到这,就听到白书的声音:“无色师太来了,快请里面坐。”一日不剃度,一日就不是佛门弟子,无色这个知客可还是把她们当客人看。王璩站起时无色已经走了进来,扫一眼王璩房里的摆设就笑道:“王施主,您一心向佛本是好事,可主持说了您尘缘未尽,不让您剃度。”
又是尘缘未尽,王璩看着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屋子,一桌一几一椅一床,其它东西全都收在箱子里没拿出来,现在王璩的屋子可比公主府里最下等的丫鬟屋里都清素。
无色也很奇怪,自己这位师伯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人,为何屡次不让这位三姑娘剃度呢?况且若论道心,她也十分坚定。王璩已经从沉默中醒来,看着无色笑道:“既主持不肯让我剃度,那我就去求主持。”

佛法

无色的眉头又皱了皱,随即展开看着王璩笑道:“方丈师伯佛理精通,不肯让施主您剃度,自然有她的道理,施主您又何必苦苦相求,把一件好事变的不好。”王璩的眼里渐渐笼上一层疲惫。无色见状心里叹气,自己已经劝说了师伯很久,但师伯依旧不松口,既她亲自过问,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说。
无色的声音放的更柔一些:“王施主,修佛重在修心,施主既道心坚定,在家修和在寺修又有什么区别?”王璩眼里的疲惫越来越深,看着无色绽出一丝苦笑:“师太,我都没家了,还谈什么在家修?今日寺里容不得我剃度,只怕过不了多时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上天有好生之德,静慧师太精通佛理,又怎会看着人溺水而不施救?”
“阿弥陀佛。”门外传来长声佛号,无色心里一松,转眼又变成一紧,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小事,谁知道师伯会对王璩另有安排。但无色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已经迎了出去,静慧师太一双眼依旧清亮,看向王璩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叹息:“王施主,并不是我佛门不肯容人,只是施主您尘缘未断,贸然剃度,不过徒生波澜,施主这些日子就安心住下,等待转机。”
王璩已经跪了下去,抬头时候脸上全是泪水:“弟子明白师太一片好心,只是若连佛门都容不下弟子,天下可还有一片清净之地?”静慧师太又颂一声佛,接着就道:“大千世界,一切经历,不过磨练,施主若真要悟道,又何必恐惧磨练。”
静慧师太的声音很平静,王璩却宛如雷击,大千世界,诸般经历,不过磨练。简单的十二个字在王璩心里激起冲天大浪,她看向静慧师太的脸上有些古怪。静慧师太依旧不嗔不喜:“施主若能登时醒悟,放下执念,我今日就为你剃度。”
无色听了这话,只觉奇怪无比,当着静慧师太的面不敢说什么。王璩的脸色极其奇怪,忽皱眉忽松开,过了很久仿佛决定了什么一样站起身,面上神色无比坚定:“母亲生儿需十月怀胎,生产之时又历经艰难,甚至有生儿丧命的,弟子虽心向我佛,但母亲之恩不能报,断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