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风行 by 伦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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驽风行 by 伦琴殿-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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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失礼,那么此趟回去,亲事方面还请殷公子多多担待了。” 

  第九章 

  东京街头的熙熙攘攘嘈杂着耳膜,国都的空气都蒸腾着繁华的因子。 

  站在闹市口的殷子幽大大的叹了口气。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本来一路北上回去幽冥阁,却在半途左思右想怎么也安不下心,生生折道来了京城。耽搁了这些天,想必方盛他们早已到达,若是不巧遇见了,叫他拿什么颜面下台?况且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接着又该何去何从?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明天继续动身回家,颓丧地想着,殷子幽对着来往的人流迈开了脚步。突然一股蛮力从身侧出其不意的冲了过来,险些将他撞倒,又卷起一阵风扬长而去。龇牙揉着被磕痛的腰际,他还来不及抱怨,就刚好摸到一个极敏感的位置,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再确定性的按了两下,他蹭地直起身来,对着那远远逃逸的身影拔腿奔叫: 

  “站住!把钱袋还给我——————” 

  虎头虎脑的少年拽着钱袋在街市间穿梭狂奔,暗暗嗤鼻。嘁,身后这家伙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结果比想象中难缠多了,居然追了他那么久。不过,毕竟比不得他这从娃娃起就在街坊里打滚的地头蛇,只要再跑快几步就可以完全甩掉这位散财童子咯!忍不住偷笑一个,少年美美地瞅着手里丰富的收获,一个灵活的转身,闪进右手边的小巷。 

  这一带有数条巷子交错在一起,陌生人时常会迷失方向,乃是摆脱追踪的最佳地点。少年一面回头顾着追兵,一面熟门熟路的正要往横七竖八的巷子网里钻,冷不丁感觉到有某个散发着凌厉气息的东西挡住了去路,便下意识地缓步抬头。 

  乌黑的眼珠里刚映出比他稍长几岁的少女的脸,一只纤纤玉手就直伸了过来,毫不留情的揪起了少年的半边耳朵。 

  “跑那么急赶着去投胎啊,阿薪!”少女高高地挑着姣好的柳眉,姿势霸道地拎着少年拖过来,瞥见了他手里的钱袋,“臭小子,又讹谁去了?” 

  “哪敢啊,我、我不也混口饭吃嘛~”叫阿薪的少年耳朵被擒,哀声嚎叫:“大、大姐,轻、轻点儿,哎哟~疼疼疼~” 

  被称作大姐的殷暮幽眯起眼,用鼻子威严地哼了一声,收回了美丽的魔爪,但阿薪还没时间好好抚慰遭殃的耳朵根,手里的战利品已被一把夺了去。殷暮幽无视于身边那欲哭无泪的可怜神情,径自打开了钱袋,比真金白银更先吸引她眼球的,是袋子内侧边缘一个小小的纹饰。 

  这是——不会错,是幽冥阁所独有的徽饰! 

  再低头仔仔细细翻看几遍,眼尖的她确信无疑。惊讶之余回想起来,会古板到还用这种绣着家徽的钱袋的人,也只有一个…思及此,殷暮幽恶狠狠地抓起阿薪的领子,一双美目如狼般寒森地盯着面前的无辜羔羊: 

  “说,这钱袋是哪儿来的?!” 

  “是…是…那个街上…看起来很斯文的…” 

  阿薪显然是受了不小惊吓,嘴里开始语无伦次,正焦头烂额地琢磨着怎么理出个条理来把事情解释清楚以保小命安全,却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停顿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阿薪一眼就认出,来人就是被他偷了钱的受害者。这倒好,他还没解释,人家自己追上门来了!而他的大姐头似乎也被这突然登场的人物给镇住了,不光松开了抓在他领口上的手,还望着对方呆呆出神。 

  而来人的表情也是吃了一惊,抬手指着他们两个吼了一声“你!”就接不上气来,楞是把后面气势汹汹的斥责断送在了大口大口的喘息里。只见他半蹲下来双手支膝,弓着身子肩膀剧烈的起伏,足见这一路奔跑得极其辛苦。 

  见状殷暮幽脸色一沉,大步向那人走去。好耶,大姐终于要出手了!阿薪窃窃暗爽,见她果然出了手——出手为那人抚背顺气,还不停地叨念起来: 

  “没事吧?真是,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跑了那么久,看看,都喘成着样了…” 

  充满担忧和关怀的怨言让阿薪立刻崩溃,而那人只是白了殷暮幽一眼,继续大喘气。一向骄傲的殷暮幽居然还好脾气的把钱袋塞回那人手里,继续说: 

  “呐,钱还你,分文未少。好好歇会儿,你要累坏了,回头我可怎么交代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阿薪被目前的状况搅的昏头转向,完全忽略了身处怎样的危机之中,结果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又被殷暮幽揪住耳朵拖了过去,赏了他的脑瓜好一顿糖炒栗子。 

  “小王八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连我二哥的钱也敢偷,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诶?阿薪抱着被当成木鱼敲的脑袋合不拢下巴,讶异地看看殷暮幽,又看看殷子幽,这么看来,他们长得是有些像哦…再看向殷暮幽时,两道杀人的目光射得他寒毛直竖,当下五体投地,连连赔罪: 

  “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大姐的二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回…” 

  这番用语奇怪的道歉令终于平复呼吸的殷子幽啼笑皆非,拉起跪在面前的少年,在诚惶诚恐的眼神里他取出两锭银子放到他的手里:“不要再偷东西了。” 

  随后他转头看着殷暮幽,正要开口,却被她一把挽过胳膊就走。给阿薪使了个“姑且放过你”的眼色,殷暮幽抢过了话头:“二哥,我们好久没见了,换个地方说话吧。” 

  视线里的两人越走越远,阿薪头一次感动得无以复加,做梦般捧着手里的银子,他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多么俊秀,多么温柔,多么善良,多么崇高的人哪,跟他那粗暴的大姐头比起来,简直是活菩萨!总之总之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大姐的二哥,我崇拜死你啦! 

  “…暮儿,听我一句话,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在外面跟些三教九流的人鬼混,像什么话,还是早点回家去…唉,说倒底,都怪大哥把你宠坏了…” 

  茶楼二层临窗的雅座上,殷暮幽暗暗翻了个白眼。本想带着殷子幽消遣消遣好岔开话题,最后终究逃不过他如碎碎念经的爱之教导,谁来拯救她快要麻痹到废掉的耳朵啊!内心长叹求人不如求己,抓准了殷子幽饮茶的一瞬,她决定扳转劣势。 

  “对了,二哥,你来京城做什么?朔风呢,怎么没跟着你来?” 

  殷子幽一怔,答不上来。搁下茶盏的同时,他也逃避似的把目光转向窗外,又突然被什么聚焦了注意,痴痴地看着神情迷离。殷暮幽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就恍然大悟。因为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朔风!哈,我就说那只跟屁虫怎么可能放下你…” 

  没正经的调笑着,却很快发现了显而易见的异样——朔风的身边,多了一名笑逐颜开的少女,与他状似亲密的走着。殷暮幽转头,察觉到殷子幽眼底淡淡的寞落,顿时敛了笑,怒道:“太过分了,居然背着你跟女人勾三搭四,看我不教训他!” 

  说罢气腾腾地要起身,回过神的殷子幽大惊,情急之下用双手捉住了殷暮幽的手腕,恳求般地叫道:“暮儿!” 

  这一张扬举动,引来周围不少客人侧目,殷暮幽皱皱眉,也只好先坐回原位。拉开殷子幽制止自己的双手,眼梢不经意扫过他露出袖口的左腕,诧异地瞧见一道脱了痂的浅红色疤痕,几乎横向贯穿了整段皮肤。 

  “这伤…” 

  像是被人窥见了隐私,殷子幽猛地抽回手,故作轻松的藏到桌子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眼神飘忽到窗外,找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里,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随口道,“其实,朔风要跟他身边那位姑娘订亲了。” 

  本还对伤痕满腹怀疑的殷暮幽闻言,心头一震,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谁的主意,大哥同意了?” 

  摇摇头,殷子幽平静地说:“是朔风自己的意思,我正要为这事回幽冥阁商议。” 

  怎么会!殷暮幽颓丧地想着。难道朔风坚持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死心了?她这二哥也真是铁石心肠,辜负了人家不说,居然还能毫不介怀的做红娘!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话说回来,既然你要回幽冥阁,又怎么到京城来?” 

  答案是无言以对。她看见二哥缓缓别开的脸,写满沉默的颊边,错觉般染过一丝尴尬的薄红。刹那间,一个错愕的念头闪过脑海—— 

  莫不是,殷子幽…也爱上朔风了吧! 

  将前面古怪的情况连续组合,殷暮幽更疑云重重。若二哥也喜欢朔风,又怎么甘心让他订亲?而朔风,向来百折不挠的他真的已经放弃了?以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不管如何,这件事她都打定主意插手了。目前首先要把殷子幽安顿到自己的住所以便观察,其次要回幽冥阁套套大哥的口风,还有一堆问题也需要查证,反正近来闲得无聊,仅当娱乐也不错。 

  “二哥,你暂且安心留在京城,至于剩下的锁碎小事…”就在殷子幽略带不安的注视中,少女的唇角慢慢钩起了狐狸般狡黠的弧度,“全全交给我,不用担心。” 

  连着在京城和幽冥阁之间跑了个来回,殷暮幽觉得舟车劳顿得皮肤都变粗糙了,真真是自己花容月貌的大敌。不过总算有所收获,也不枉她的伟大牺牲。 

  关于围绕殷子幽的伤痕所发生的一切,她已经完全了解了,作为交换她也如实跟殷楚幽汇报了朔风的婚事风波。想起那时大哥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神态,殷暮幽感到一阵恶寒,仿佛老大对于老二和殷家总管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的关心,远大于她这个离家三年多妹妹突然堂而煌之的登门回家,让人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 

  但思前想后,殷暮幽心口有如挨了一拳,又闷又痛。怪朔风冲动不是,怪殷子幽倔强也不是,闹到这局面冥冥中天意弄人。也不知当初殷子幽怎么下的去手,光回忆起那疤痕她都觉得揪心。真不晓得自个儿是撞了什么邪,两位兄长皆是情海生波麻烦不断,自家姻缘已是配得阴差阳错,偏偏每对还要她来劳心操神,家门不幸啊! 

  一边闲事管得津津乐道,一边闲话说得喋喋不休,殷暮幽就这样自我矛盾的开始计划下一步行动。 

  京城商贾方氏的宅邸一片安静详和,完全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所以当方盛十分习惯的进入卧室午休时,也完全没有想过会遭遇任何突发的事件。然而就在他关好门的一瞬间,和平的幻象破灭了—— 

  一股不小的力道突然从背后扣住他的肩膀一甩,饶是这肥腴的身材也往后猛跌了几步,一屁股倒进椅子里。纵然肉多也撞得生疼,方盛本能地想起身防卫,却快不过对方出手,转眼被连点几大穴,动弹不得。 

  然后不知何时潜伏进来的人才悠哉哉地站定在他眼前,跟伊筱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的脸,带着牲畜无害的笑容。方盛惊恐得微微发颤,无奈哑穴也被点,只好瞪大了双眼死死盯住殷暮幽。 

  “放心,我来一不为钱二不为命,只想问些事情,绝不会把你怎样的。若你能答应不喊叫逃跑,我就解开你的穴道,如何?” 

  少女像要证明诚意般将脸凑过来笑得越发甜美。方盛继续以看毒蛇猛兽的眼神看了她半晌,终于做了生死抉择似的由上至下勉强动了动头部。殷暮幽的微笑慢慢扩散,利索地在他身上点下几处,方盛僵直的身体突然弹跳起来,又像绷断的弦一样马上瘫软在椅子里。 

  “你、你是谁,究竟有何企图?!” 

  心虚地喝问着,方盛紧张得满头冷汗,倒是守着生意人的信用果真没逃。 

  殷暮幽却答非所问:“方少爷,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姓伊的姑娘?” 

  “关…关你什么事?”方盛一怔,立刻涨红了鼓鼓的双颊,羞愤的样子刚好证明了殷暮幽观察了这几天的臆测。 

  “那你该知道,她就要订亲了吧?” 

  一提此事胖子顿时撒了气,圆脸逐渐垮下来,黯然神伤。 

  “你又可知,朔风根本不爱伊筱筱?” 

  闻言他猛的抬头看她,脸色愠怒:“你问这些做甚?” 

  轻轻一笑,殷暮幽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是为殷子幽而来。” 

  “他?”震惊地低呼,方盛一把抓紧了坐椅扶手,“真是他…” 

  殷暮幽见他反应激烈,心中疑惑,试问道:“方少爷,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方盛为难地左顾右盼,讷讷不语,像是在挣扎什么。许久之后,他才下定决心的抿抿嘴唇,缓缓地说:“半个月前在苏州,有天深夜,我亲眼看见,朔风和殷贤弟…他们…他们在…” 

  结结巴巴顿了半天,他一闭眼,仿佛要将心中积怨倾倒而出,咬牙道:“他们在亲吻!” 

  惊讶的波澜果然掀起殷暮幽平静的容颜。回过神,她厉声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方盛连连摇头。朔风那样告戒了,他哪敢到处多嘴,况且这种事又能说与谁听?殷暮幽看他模样诚恳,暗暗松了口气,而方盛却颇苦恼地皱起眉,喃喃道: 

  “只是…我不懂,同是男子,为何…” 

  “分桃断袖自古有之,不足为奇。” 

  听得如此云淡风清的回答,他更是半张着嘴,惊得瞠目结舌: 

  “你说…他们是…那、那婚事呢,又怎么…” 

  殷暮幽叹气,苦笑道:“其实朔风喜欢我二哥已整整十载,若不是二哥他死守礼数食古不化,又怎会闹到如今地步?所谓婚事,不过借口罢了。” 

  又惊又疑,方盛糊涂起来:“姑娘,你究竟是…” 

  却见面前的少女深深道了个礼,口气神态皆谦和不似方才。 

  “方少爷,适才冒犯请多原谅,为得家兄与朔风,也为得伊姑娘,小妹有一事相求。” 

  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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