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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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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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初没有回应,不知想什么。

方瀚海眉头蹙得更紧,刚要说话,就听方奎又道:“还有一事:聂无在外养了外室。那外室今早不见人影。她有一个几岁的孩子,从亲戚家回来找不见娘,急得哇哇直哭。邻居听见了,报了官,这才弄清她和聂无的关系。据那孩子说,他娘这两日有些心不在焉的,昨日特地送他去亲戚家住……”

第624章 暴露

方瀚海登时目露精光,问:“这外室住在何处?”

方奎神情有些奇怪,道:“杏花巷。挨着谢家别院。”

方初霍然站起身,道:“一定是谢家!”

方瀚海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好整以暇道:“不会吧!你可别冤枉了好人。你跟谢大姑娘好歹定过亲的,她如今幡然悔悟了,横竖郭姑娘又没死了,就别盯着她斤斤计较了……”

口气很真诚,不注意还真听不出来讽刺。

方奎尴尬,人家父子打机锋,他实在不该在场,又不能退出去,只好低头仔细看自己的鞋尖,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一看,真让他看出花样来了:这鞋子是昨晚他媳妇才拿给他的,新的,青黑的鞋面上用本色线绣着如意纹,期盼他在外平安如意。

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对他真是有心!

方奎决定,回头就帮媳妇买几件好首饰,再给她一笔银子,让她也去伊人坊做一件时兴衣裳,陪太太出门的时候好穿。

他这么的,也没能忽略了那对父子间的微妙。

就听方初重重叫道:“父亲!!任谁谋害算计清哑,也别想好过!”又叫方奎,严厉道:“去告诉他们: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屋子弄明白了。墙上、柜子里,都仔细查——那屋子肯定有玄机!”

方奎急忙抬头,看向方瀚海。

方瀚海郁闷了,都说“知子莫若父”,怎么他感觉自己弄不懂儿子心思了呢?方初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先不想,先打发了方奎再说。

因对方奎点头道:“按少爷吩咐的做。”

方奎道:“是。老爷。”

又转向方初,“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初道:“查明情况速叫人来回。”

方奎又答应一声“是”,方才退了出去。

这里,方瀚海看着儿子问:“你为何如此肯定那屋子有玄机?”

方初道:“那日,我从乌油镇回来……”遂将巧合之下救了谢天护、以及谢天护的恐惧表现说了,“当时我便想,谢家定然出了大事。眼下看来。肯定和聂无之死有关。谢天护知道内情。”

方瀚海冷笑道:“这才是天网恢恢呢。”

又瞅儿子道:“我还以为你不舍旧爱。要为谢家开脱呢。真这样,我心里倒要替郭丫头不值了。”

方初这才明白他刚才一番话是讽刺自己,又羞又气。又不能对他发火,便垂眸道:“父亲心中,儿子就是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

方瀚海神色一正,犀利指出:“我怎样看你姑且不论。重要的是你和韩小子都抢着跳水救谢吟月,别人会怎么看?你想过吗?”

方初便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间不容发时的反应。才是内心最真实的反应。对谢吟月,再怨她、恨她,曾经的美好记忆也无法抹煞;加上她跳江前的幡然悔悟,才引得他和韩希夷都出手相救。

对曾少爷。他们就没有这份心肠。



谢家别院,观月楼,明阳子正在为谢吟月施针。

谢明理父子和韩希夷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杏花巷内一小院,尤娘子家。县衙捕头带了许多衙役正在屋里院外仔细勘察,墙面、柜后、地面,边边角角都不放过,那架势,真要挖地三尺了。

一个年轻的衙役得了方奎嘱咐,仔细打量尤家和谢家相接之处,又观察尤娘子的卧房格局,最后把目光盯在她床后柜子上。

打开柜子,里面并没有多少衣裳,且颜色不鲜亮;又没有别的珍贵之物,照理不该放在床后这么隐秘的地方。

将衣裳扒拉到一旁,他在柜内摸索。

亏他心细,又是有意查找,终于发现异常。

捕头被叫了来,说是发现暗道。

只是,那暗道从里面被堵实了。

捕头一声令下,令众人找来斧头和锄具,挖开暗道,一面派人去禀告县尊和钦差大人。

谢家观月楼内,明阳子拔了金针,放回药箱。

谢明理急问:“请问先生,小女怎样?”

明阳子抬头,神色不大好。

他一向自信不羁,最痴迷医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若是他露出这神情,表示他无法妙手回春,所以心情不好。

他摇头道:“耽搁太久了。”

谢明理谢天护不明所以,或者是不敢相信坏结果,依旧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问“什么意思?”

明阳子只得道:“老道无能为力。”

韩希夷问:“先生不开个方子,吃了试试?”

明阳子道:“谢姑娘这情形,要先施针令其醒转,然后才好开方用药。人不能醒来,无法救治。”

谢明理见他连方子也不开,就放弃诊治,激怒了,道:“先生若不想治,就别来;既来了,又不肯尽心诊治,是为弟子出气吗?”

明阳子那什么脾气,当即火了。

他瞪眼道:“出什么气?”

谢明理道:“这我如何得知!谁知你那弟子怎么说的!”

明阳子本要反驳,忽然闭嘴,提着药箱拂袖而去。

不是他宽宏大量,而是不屑和谢明理争辩。以他的名声和口碑,无论谢明理说什么,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韩希夷瞅了谢明理一眼,忙追出去。

明阳子不等他开口,就摆手道:“你什么也别说!我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一则病人耽搁太久,二则病人心里存了死志,万念俱灰,难得醒转。我也不是不肯开方,我看了先前大夫开的药方,并无不妥。所以不再费事。多开一张,就证明我的医术比别人高明了?一样救不活人!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我明阳子是不屑干这种事的。”

这番话谢明理父子听得清清楚楚。

谢明理也知道明阳子的名声,知道他不是没品行的大夫,只是好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再次破灭,无法接受,所以口不择言。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床上的谢吟月,不知该怎样。

谢天护看看站着的父亲,又看看躺着的姐姐,除了伤心,还有绝望。他感觉指望不了父亲,便转身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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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绝境

他对明阳子躬身道:“父亲心焦大姐安危,心神错乱,才言语冲撞了先生,望先生谅解。先生还请稍坐一会,喝杯茶歇息歇息再走。晚辈不懂医术,但晚辈想,先生刚为大姐施针,哪里就能立刻见效呢?不如等一会。若有动静了,先生也能接着诊治;若不能,先生尽力了,我们只有感激先生的。”

明阳子意外地看着小少年,点头道:“如此也好。”

便在桌边坐下来。

韩希夷也坐下相陪。

刘心问师傅:“可有一线希望?”

谢天护正命丫鬟泡茶,闻言看向明阳子。

明阳子瞪了刘心一眼,“若有,我还能被骂吗?”

谢天护目光黯然。

忽听里面锦绣叫道:“姑娘说话了!说话了!”

谢天护大喜,激动地对明阳子道:“大姐醒了!”

明阳子叹道:“没用,那是说胡话。”

谢天护恳求道:“先生再去看看吧。”

明阳子无奈,只得又走进绣房。

谢明理和锦绣听见他来,忙闪开,让他上前。

就听谢吟月喃喃道:“一初……一初……”

明阳子坐下,又开始诊脉。

随后进来的韩希夷听见谢吟月昏迷中不住呓语、叫唤方初,闭目,遮住满眼伤痛。

曾经,她如皓月当空,为世间女子艳羡。

到底是如何走到这步田地的?

临死还呼唤方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正难受间,寂静中他听到“对……不起……希夷……兄……”他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床上那个女子。痛苦地在心中回应:“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也,毁了我的幸福!”

可惜,就算喊出来,她也听不见了。

“回光返照!”明阳子收手,无情宣布。

“不!去请方少爷来,方少爷能救姑娘!”

锦绣不顾一切叫起来。

她是知道清哑当年病重时。大夫说要找江明辉解开心结。方能脱离危险的事,她觉得自家姑娘也是因为牵挂方初,所以才这样。

韩希夷看向明阳子。征询他意见。

“谁也不许去!”谢明理怒喝道。

他嘴唇颤抖,在床边坐下,抬手抚上女儿额头。

他谢明理的女儿,不能乞求怜悯。

谢氏吟月。宁死也不能丢失尊严!

谢天护泪如雨下,失声痛哭起来。

锦绣和锦云也捂嘴哭泣。

这时。外面咚咚脚步响,有人喊“老爷,老爷!”

谢明理转头,冲外叫道:“滚出去!”

然外面人很不知趣。依然喊:“老爷,有人从主院后楼进来了……”

才听了这一句,谢明理便霍然站起。大步走出绣房,一句话也没留下;谢天护也惊恐地停止痛哭。呆了一呆,也疯了一样跑出去。

韩希夷和明阳子疑惑对视:这人都要死了,不在这待着送最后一程,还有什么事更重要,要马上赶去处理?

虽疑惑,却没打算管,横竖是谢家事,与他们无关。

谢明理父子刚踏出观月楼,就听楼上锦绣凄声哭喊“姑娘!!”谢明理心一沉,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转回去看究竟。然想起主院后楼的秘密,颤声低唤“月儿!”一面不得不再次踏出脚步。

谢天护站住,喃喃道:“大姐!大姐走了!”

那是他最敬佩的姐姐,虽然他们姐弟有过争执,并未减少半分亲情。他悲痛欲绝,本能转身,忽想起父亲踉跄的脚步,他又犹豫了。

大姐已经走了,可是父亲还活着,却命在旦夕。

瞬间他做出选择:他不能丢下父亲!

他便忍住悲痛,又追了上去。

楼上,谢吟月已经停止呓语,平静下来。

明阳子再次为她诊脉后,站起身道:“生机已绝!”

顿时,锦绣锦云放声痛哭。

韩希夷也落下两行热泪。

死亡带走了一切仇恨和怨怼,却留下了曾经的美好。

这一刻,他深深为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痛惜。

他终于明白,那时为什么会跳下去救她。

苦海无边,回头就是岸。

只要她肯回头,他们都不吝啬拉她一把。

就算没有了爱,曾经的情义也无法磨灭。

可惜,终究没能将她拉回来。

“这样也好。若活着,更艰难。”他看着她轻声道,“来世,你可别再傻了。你如此聪慧,却走到这步田地,太不该了!”

他解下腰间的洞箫,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箫声呜呜咽咽,诉说一个女子短暂的辉煌和没落,诉说他对她曾经的爱恋和痴迷,如梦如幻,演绎错位的命运和结局。

尤娘子家,衙役们已经将暗道挖通,挖进了谢家别院,还挖出了两具尸体,正是聂无和尤娘子。暗道只填了半丈远,后面都是空的,直达谢家主院后楼。

颜侍郎自得信后,便亲自赶来现场主持。

他面上一派肃然,心中激动不已:这两条人命,是年前蒋大人审理的江明辉一案的首尾,也可算作谢家与夏家官商勾结的证据。

谢家,也将要被他查抄。

他的功劳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一等暗道全部挖通,他便上前,要进暗道。关县令等人忙拦住苦劝。颜侍郎道:“不必拦,本官要亲自看个明白,才好审问。”说完便身先士卒,进入暗道。

众人急忙鱼贯而入,捕头衙役点上灯笼在前照亮。

这边,谢明理和谢天护仓皇赶来。

谢明理看着从后楼内冒出的官差,面如死灰。

颜侍郎对着谢明理皱眉,因他不认识谢明理。

关县令忙喝道:“谢明理,聂无和尤娘子可是被你所杀?”

不等谢明理回答,谢天护越众而出,扑通一声跪在颜侍郎面前,喊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他们!是我……”

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叫得有些歇斯底里。

谢明理再不及想任何应对措施,厉声喝道:“住口!”

因对颜侍郎一抱拳,再撩起衣摆跪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小民一人所为。外面那宅子,是聂无暗中置下的。又挖了这暗道,便于和小民联络。便是连尤娘子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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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醒来

开了头后,他便对所有事供认不讳:

江明辉一案中,他和聂无勾结,指使聂无怂恿当时的周县令用刑逼供郭织女,将她定为死罪;这次,他又指使聂无煽动书生们阻拦郭织女请赐牌坊,然终究白忙一场,朝廷很快就下了圣旨。

因沈家方家都在追查何人指使组织书生,他感觉聂无有暴露的危险。且眼下与当年情势又不同,谢家大不如前,他生怕聂无被抓后,供出谢家。他便对聂无说,为他新造了个身份,要送他和尤娘子远走高飞。聂无信以为真,临行前来谢家拿钱财和身份证明。他安排了酒菜为聂无践行。灌醉聂无后,用湿纸闷死了他。

原本聂无和尤娘子说好,先后离开此地。尤娘子不知为何,拖延了几天也没走。昨天更发现了暗道,昨晚竟摸了进来。

谢明理无奈之下,只得也杀她灭口。

他去到聂无家,没找到尤娘子的儿子,心中惴惴。

因谢吟月生死不明,韩希夷守在观月楼,他无暇脱身;再者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不敢托付给手下人做,只能亲力亲为,匆匆将暗道堵了一丈来远,想着今晚再带工具去聂家,彻底将入口毁迹,以绝后患。

结果,到底还是暴露了。

颜侍郎听后,一挥手,严正道:“带走!”

又命人封了谢家,待升堂审问后再做处置。

几个立即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夹住谢明理便往外拖。

谢天护死命拉住,嚎哭道:“父亲!!”

谢明理回头,冷静嘱托道:“好好活着!”

谢天护茫然:大姐已死,父亲杀人被囚。他怎能好好活着?

从撞见父亲杀聂无的那一刻,他便预见了今日结局。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明理被带出谢家,差役们如狼似虎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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