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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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男爵-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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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绢塞进怀里,仿佛害怕别人从他手里夺走似的。他红着脸对我说:“你没有用剑把这些谎言送回对你说话的人的喉咙里去吗?”

我只能坦白地说我没想过要这么做。

他沉默了片刻,后来耸耸肩头:“全是谣言。我知道她只是我的。”他没同我告别就踩着树枝扭头而去。我再次目睹了他拒绝一切逼迫他走出他的天地的的事情时的惯常态度。

从那之后看见他总是显得忧伤而烦躁,忽东忽西地跳来跳去。什么事情也不做,即使有时我听到他与画眉乌同声啼唱,他的声音总是越来越粗,火气越来越大。

侯爵夫人来了。象平素那样,他的妒火使她高兴。她觉得这有点儿刺激,有点儿开心。于是美丽的爱情季节又来到了,我哥哥很快活。

但是侯爵夫人不放过任何机会指责柯希莫在爱情上的狭隘思想。

“你想说什么?说我好嫉妒吗?”

“你感到嫉妒是好事。可是你想让嫉妒心服从理智。”

“当然啦,我认为这更有用处。”

“你用理性思考得太多了。为什么爱情从来没有被理智说服呀?”

“我是为了爱你更深。做任何事情,经过理智思考,就增加了成功的可能性。”

“你生活在树上,却有公证人的头脑,不过你是一个患了骨节痛的公证人。”

“风险大的事情要用最明晰的头脑去应付。”

他们不停地争论,不到她弃他而走不休。到了那个时候,他呀,追赶一番,失望而归,狠揪自己的头发。

在那几天里,一只英国的旗舰在我们港湾的停泊处抛描。旗舰邀请翁布罗萨的显要人物和其它过往船只上的军官一起联欢,候爵夫人到场出席。柯希莫从那天晚上起又感到了嫉妒的痛苦。分属两只船的两个军宫迷上了夫人,并且想方设法要压倒对方。一位是英国旗舰上的海军中尉;另一位也是海军中尉,但是那波里舰队的。他们租了两匹棕褐色的马,在侯爵夫人的阳台下穿梭似地来来回回。当他们相遇时那波里人朝英国人瞪一眼,简直要冒出怒火来把他烧死,而从英国人眯起的眼皮中射出的目光就象剑尖一样刺人。

而薇莪拉太大呢?她不那么卖弄风骚了,整天守在家里,站到窗前时身上穿的是晨衣,活象一个新近丧夫的小寡妇,让人想到她是不是刚刚脱掉孝服呢?柯希莫没有她跟他一起在树上,听不到白马奔腾而来的蹄声,就变得疯疯颠颠的了。最后他守卫在那个阳台前,盯着她和那两位海军中尉。

他正在琢磨看如何戏弄那两个情敌,让他们尽早回到各自的船上,可是他看见薇莪拉对这一位的追求和那一位的追求都以同样的方式回报,这又使他心生希望,她可能只是捉弄这两位,并且连带他一起。但他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她如果对两者中的一个略为做出偏爱的表示,他就立即干涉。

好,英国人一大早来了。薇莪拉站在窗前,他们对视微笑,候爵夫人扔下一个纸条,那军官在空中接住,看了看,鞠一躬,涨红了脸,扬鞭策马离去。一次约会!。走运的是英国佬?柯希莫发誓要让他从早到晚整天不得安宁。

就在那个时候那波里人来了。薇莪拉也向他扔下一个纸条。那军官读了,把纸条按到嘴唇上吻起来。因此他自以为是优先者。那么,另一位呢?柯希莫应当对这两位之中的哪一个下手呢?肯定是同二者之一,薇莪拉太太订好一次约会,对另外那个人她只不过是象往常一样开了一次玩笑罢了。或许她拿他们两个一起寻开心?

至于约会的地点,柯希莫猜想是花园尽头的一座凉亭。不久前侯爵夫人曾叫人整理和装饰一新,柯希莫对此心生猜忌,因为不再是她往树上搬帐篷和沙发的时候了:现在她关心的是他永远不能迈入的地方。“我要监视这座亭子,”柯希莫自言自语,“如果她同两位中尉之一约会的话,无疑就在这里。”他潜伏在一株印度栗树密匝匝的枝叶里。

太阳快落山时,响起一阵马蹄声,那波里人来了。“现在我对他发起挑衅!”何希莫想道,他用原始发射器把一团松鼠屎打到他的脖子上。军官吓了一跳,向四周张望,柯希莫从树枝里伸出脑袋,在探头时看见英国中尉正在篱笆外面跳下马鞍,把马拴在一根桩上。“那么是他了,也许那一位是偶尔路过这里。”一团松鼠屎射中他的鼻子。

“是谁在那里?(英语)”英国人说着,正要穿过篱笆,却与那波里同行面对面地撞上了。他也下了马,同样在说:“是谁在那里?”

“对不起,先生,(英语)”英国人说,“我可要请您立即撤出这个地方!”

“既然我有足够的权利待在这里,”那波里人说,“我请先生您走开!”

“任何权利都不能同我的相等,”英国人反驳,“我很抱歉,(英语)我不能同意您留下。”

“这是一个有关荣誉的问题,”另一个说,“我还要自报姓名。萨尔瓦托列。迪。圣。卡达尔多·迪·桑塔。马利亚。卡普阿。维特雷,两西西里王国海岸!”

“奥斯伯特。卡斯勒法特爵士,奥斯伯特三世!”英国人自我介绍,“我的荣誉要求你撤出战场。”

“决不在用这把剑把你赶走之前!”他拔剑出鞘。

“先生,您想较量一下?”奥斯伯特爵士说着,摆出防御的的姿势。

他们打斗起来。

“这正是我的心愿,同行,不是今天才想起!”他架起击剑第四姿势。

奥斯伯特爵士抵挡着说:“我早就跟踪您的行动,中尉,我等着你来打!”

他们势均力敌。两位海军中尉在进击和佯攻的假动作中累得筋疲力尽。正当他们激战到达高潮时,“上天的名义请你们住手!”薇莪拉太大出现在亭子的门槛上。

“侯爵夫人,这个人。。。。。。”两位中尉齐声说,垂下剑头,互相指着对方。

薇莪拉太太说:“我亲爱的朋友们!放下你们的剑,我请求你们这样做!这是吓唬一个女子的办法吗?我喜欢这座亭子,它是花园里最清静和偏僻的地方,你们看我刚要朦胧入睡,就被你们的兵器的撞击声吵醒。”

“可是,夫人,”英国人说,“被您邀请到这里来的不是我吗?”

“您在这里是为了等我,太太。。。。。。”那波里人说道。

从薇莪拉的喉咙里发出了声轻巧的笑,好象鸟儿的翅膀扑扇了一下:“哦,对,对,我先邀请了您……或者是您,我的脑子这么混乱。。。。。。既然如此,你们想怎么样呢?快进来吧,请进,请。。。。。。”

“夫人,我以为是一次对我个人的单独邀请。我弄错了。向您敬礼,并请求先告辞。”

“我想说的也一样,太太,我退避了。”

侯爵夫人笑道:“我的好朋友们。。。。。。我的好朋友们。。。。。。我是这么地粗心大意。。。。。。我以为我邀请奥斯伯特爵士来是在一个时候。。。。。。而唐。萨尔瓦托利在另一个时间。。。。。。不,不对,请原谅我,是在同一时间里,但在不同地点。。。。。。哟,不对,怎么可能是呢?……那好,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坐在一起斯斯文文地聊天呢?”

两位中尉互相看看,然后又去打量她:“我们应当弄明白,侯爵夫人,您接受我们的情意只是为了捉弄我们两个吗?”

“为什么这么说呀,我的好朋友们,正相反,正相反……你们的苦苦追求不可能让我无动于衷……你们两人都是这么地可爱。。。。。。这就是我的不幸。。。。。。如果我看中奥斯伯特爵士的温文尔雅的话,我将不得不失去您,我的热情的唐。莎尔瓦托列。。。。。。倘若我选取圣。卡达尔多中尉的深情,我将放弃您,爵士!啊,为什么不。。。。。。”

“什么东西为什么不?”两位军官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位薇莪拉太太,低垂了头说:“为什么我不能同时属于你们两个人。。。。。。?”

从印度栗树的高处传来树枝断裂的一声响,那是柯希莫再也按捺不住了。

可是两位海军军官心里七上八下地折腾得太厉害,没有听见这响声。他们一起后退一步:“这不行,太太。”

侯爵夫人拾起美丽的面庞,露出最灿烂的微笑:“那好,我将属于你们当中第一个为了完全讨我的欢心,作为爱情的表白,宣称准备也同情敌分享我的人!”

“太太。。。。。。”

“夫人。。。。。。”

两个中尉,向薇莪拉弓身施礼告别后,转身相对,彼此向对方伸出一只手,他们握手言欢。

“我相信您是一个正人君子,卡达尔多先生。”英国人说。

“我也不怀疑您的自尊,奥斯伯特爵士。”那波里人说。

他们转身背对女侯爵,向坐骑走去。

“我的朋友们。。。。。。为什么这么生气。。。。。。大傻瓜。。。。。。”薇莪拉说着,但两位军官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马镫子了。

这是柯希莫等待已久的时机,他预先感受到了报复的快乐,他早已准备好了,现在这两个家伙将要毫无防备地吃苦头了。虽然,柯希莫看见了他们向厚颜无耻的侯爵夫人辞别时的男子汉大丈夫气概,陡然感觉到同他们前嫌尽释。太晚了!可怕的复仇设施已不能撤除了!在一秒钟之内,柯希莫慷慨地预先通知他们。“站住!”他从树上大喝一声,“你们不要上马!”

两位军官高迅速抬起头来:“你在那上面干什么?你要我们做什么?”

他们听见薇莪拉在背后发笑,是他的那种扑哧一笑。

这两个人困惑不解,好像是有一个第三者,从头至尾观看着这出戏。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无论如何,”他们互向对方说,“我们两人团结一致!”

“捍卫我们的荣誉。”

“我们决不答应同什么人平分夫人!”

“一辈子决不!”

“如果你们当中的一个决定同意。。。。。。”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仍然同心同德!我们将一起同意。”

“赞成!现在,你们走吧!”

听了这段新的对话,柯希莫气得直咬自己的一个手指头,他恨自己曾经打算放弃报复。“反正,就要有好戏看了!”他隐退进树枝里。两位军官跨上马。“现在他们该喊叫了。”柯希莫心里想,用手指堵住耳朵。两个中尉坐到了藏在马鞍垫子下的两张野猪皮上。

“背信弃义!”她们摔落到地上,大叫大喊,满地团团转,好象是同女侯爵算帐。

可是薇莪拉太太比他们更为气愤,向上面大骂:“黑心的猴子!魔鬼!”她冲上印度栗树的主干,从两位军官的眼里飞快地消失了,他们以为她被大地吞掉了。

在树上薇莪拉迎面碰上柯希莫。他们用冒火的眼睛互相狠狠的盯着,这愤怒使他们显出一种单纯,好象两个大天使。他们像是要互相咬起来,这时那女人尖声叫道:“啊,我亲爱的!”她又说道:“就是这样,我愿意你是这样,妒火中烧,按捺不住!”她已经把双臂搭上了他的脖子,他们拥抱在一起,柯希莫把一切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在他怀里扭动,把脸从他的脸上移开,好象在思考什么,然后说:“可是,他们两个也是,多么地爱我,你看见了吧,他们准备俩人一起共享我……”

柯希莫好象要朝她扑过来,随即他向上跳去,口咬树枝,头撞树干,他说:“他们是两条爬虫。。。。。。!”

薇莪拉把脸板得象石雕一般离开他:“你需要向他们学习很多东西。”她扭转身子,快速地从树上爬下地。

两位追求者,忘记了过去的争夺,只感到疼痛,他们开始互相耐心地在身上找刺儿。薇莪拉打断了他们:“快!你们快上我的马车!”他们消失在亭子后面。马车出发了。柯希莫呢,还在印度栗树上,把脸埋进两只手掌里。

一个受苦的时期开始了,对于柯希莫是这样,然而对于两位对手也是这样。对于薇莪拉,可以说是一个愉快的时期吗?我认为女侯爵折磨别人只是因为想折磨自己。两位贵族军官总是形影不离地一起站在薇莪拉窗下,或者被一起邀请进她的客厅,或者只是他们两人长久地待在旅店里。她哄骗他们两个,要求他们不断地在新的爱情考验中进行竞赛。他们每次都宣称准备接受这些考验,他们已经愿意平分秋色了,不仅是这样,还愿意与别的人一起分享她的爱情。他们沿着让步的斜坡滚下去,已经停不住了。他们每个人都被企图用这种办法最终打动她并获得她对许诺的实施的愿望所驱使,而与此同时,他们又受着必须同对方齐心协力的盟约的约束。他们互相嫉恨,一心盼着解除联盟,现在他们还由于这种不光彩的自我贬低觉得自己正在堕落而受到内心的谴责。

每当她迫使海军军官们接收新要求后,薇莪拉就骑上马去告诉柯希莫。

“我说呀,你可知道英国人愿意这样和这样。。。。。。”而且那波里人也是。。。。。。”他刚看见忧郁地蹲在一棵树上的他,就对着他大声嚷起来。

柯希莫不回答。

“这就是绝对的爱。”她还说下去。

“你们都是绝对的混蛋!”柯西莫咆哮着,引退到一边去。

这就是那时他们互相爱恋的残酷方式,他们再也没有找到摆脱的出路。

英国旗舰起锚了。“您留下,是吗?”薇莪拉对奥斯伯特爵士说。奥斯伯特爵士不在码头上露面了,他被宣布为开小差了。为了行动一致和竞争,唐。萨尔瓦托列也脱离了军舰。

“他们退伍了!”薇莪拉得意洋洋地向柯希莫宣告,“为了我,而你。。。。。。”

“而我???”柯希莫吼道,眼光是那么凶狠,吓得薇莪拉不再说话。

奥斯伯特爵士和萨尔瓦托列。迪。圣。卡尔达多,从各自的国王陛下的海军里退伍后,在旅馆里下棋消磨时光。他们脸色苍白,闷闷不了,一心想着要胜过对方。这时薇莪拉对她自己和她周围一切不满到极点。

她骑上马,走向森林。柯希莫在一株橡树上。她在树下停住,站在一块草地上。

“我厌烦了。”

“对那两个人吗?”

“你们大家。”

“哦。”

“他们向我做出了最伟大的爱情表示。。。。。。”

柯希莫啐了一口。

“。。。。。。但是没有使我感到满足。”

柯希莫把眼光投到她身上。

而她在说:“你不认为爱情是绝对的献身,放弃自己。。。。。。”

她站在草地上,显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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