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好奇不打紧，炉烟竟然不久后就怀孕了。
那时程西还没有出生，他母亲和程柏成亲几年以来肚子一直都没动静，程柏也难免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当然不能把怀有程家骨肉的炉烟拒之门外。
程梦作为程柏的长子，刚一出生时可谓是众星捧月，炉烟也母凭子贵了一阵子，可随着程西这个嫡子的出生，何况程柏最喜欢的人又终究还是慕黛，对炉烟的兴趣也就慢慢地淡了。
要不是炉烟还有程梦这个还算争气的儿子，大概现在星月山庄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已经把她遗忘了吧——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本来也没几个人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
“…………………”听着儿子冷漠的话语，炉烟的一行清泪不禁从眼眶中滑落。
“……娘，抱歉，是我说得太过分了。”程梦终究对母亲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心里也清楚自己对母亲的怨恨只是一种不理智的迁怒罢了，所以对于惹哭母亲的事实也有些后悔，不禁伸手轻轻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泪。
“不不不，没关系！”虽然只是小小的示好，却已经让炉烟受宠若惊了，“娘没事……娘知道，都是娘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娘那么不争气，始终没法为你争取到嫡子的位置，这星月山庄哪里还有他程西的容身之处？！”
“……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话虽如此说，程梦不禁也在想，如果他和程西能交换一下母亲，那就凭自己的优秀，说不定程西的地位连自己现在都不如吧？
只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第27章 第 27 章
由于凤凰教的所有用毒高手实在无计可施，艾屏秋终究还是只有回到了叶家堡。
叶雁沧本来打算一见面先狠狠教训他一顿以泻心头之恨再说其他的。但当他看到艾屏秋被毒性折磨得已虚弱得瘦了许多的样子，心又立时软了。
“坐吧。”他姑且努力抑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摆出和平常无异的冷淡面孔。
“……嗯。”已经有几分站不住的艾屏秋也没再多说什么，一屁股坐了下来。
“发作过几次了？”叶雁沧淡淡地问。
“两次。”艾屏秋也淡淡地答。
叶雁沧仍旧淡淡道：“第一次发作时你就应该往叶家堡赶的，这样应该能赶在第二次前到。”
“因为二哥他们不肯放弃自己尝试别的办法。”艾屏秋据实相告。
“是么？”叶雁沧冷冷一笑，“看来你家人对你也不是全不放在心上嘛。”
“呵！”艾屏秋也是一声冷笑，“你不是巴不得让我多发作几次吗？若非如此，为什么你那时要装中毒，而不早跟我说明清楚？”
“没错！”叶雁沧倒也一口承认了，“我就是想让你兴高采烈地回凤凰教，空欢喜一场，然后再被狠狠折磨一番！！妄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如此狠毒，实在是把我的心给伤透了！！”
｜“……………………”艾屏秋见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想再和他兜圈子，“说吧。你要如何才肯给我解药？”
“很简单。”这个答案叶雁沧早已经想好了，“只要你继续安心当我的徒弟，再也不想着凤凰教，也再也不兴风作浪，我就姑且把你算作个犯了错的弟子，惩治一番也就罢了。当然，若你以后还敢做同样的事，你做一次我罚你一次，而且绝对会一次比一次狠！”
“呵呵……妄想毒杀师父，这难道还不是死罪么？”艾屏秋直直地凝视着叶雁沧，幽幽道，“你不是一向把叶家堡的规矩挂在嘴边吗？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宽容？！”
“…………………”叶雁沧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我只是看你身世可怜，所以才姑且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事实上，这当然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其实早就想问艾屏秋在凤凰教时到底是何身份，但他屡次把这个问题吞了回去。因为他怕那个答案又会引发他的怀疑，他内心深处一直都在刻意抗拒接受艾屏秋可能心怀不轨的事实。因为他早就在不经意间对艾屏秋有了特殊的感情。所以他一直努力地去相信艾屏秋，盼着他是真心投奔叶家堡的。这份期盼直到现在仍未消散。“我也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傻，还要替那种家人卖命！！”
“不管你想不想得明白……”艾屏秋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我艾屏秋绝不会背叛家人，也绝不会背叛凤凰教！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凤凰教教主的三儿子艾屏秋！让我帮你去伤害凤凰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叶雁沧脸色猛然一沉，“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就算艾铨是你父亲又如何？！他竟然派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就算艾屏夏想为你解毒又如何？！难道一次次强行占有你的人不是他？！你家人心里有你吗？！”
“他们心里有没有我是他的事！我心里有没有他们和凤凰教是我的事！！”艾屏秋的语气十分坚决。
“……难道他们也给你下了什么毒不成？！”叶雁沧不得不作此猜测，“若真是如此，你就实话告诉我，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弄到解药的！”
艾屏秋忍不住一声怒吼：“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和你一样卑鄙无耻吗？！！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他们身体里流着和我同样的血！！怎么可能会给我下毒！！！”
“……就因为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你就非要是非忠奸不分地甘愿为他们而死吗？！！”叶雁沧终于也忍不住咆哮起来，“怎么叫我卑鄙无耻？！我告诉你！！虽然那的确是我们叶家堡的秘传毒药不假，这还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用上这种手段！！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这不是被你逼的吗？！！到底是谁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在先？！！”
“……唔！！！”正在这时，艾屏秋的毒性恰好第三次发作了。他的眉头顿时紧紧皱成了一团，整个身体也蜷缩在了一起。
叶雁沧为了逼他就范，也不得不趁人之危一次了：“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按我说的做！！”
“……我……都说了……”艾屏秋在剧烈的痛楚中艰难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叶雁沧看着他拼命忍受着痛苦的样子，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心疼难忍，从身上掏出一粒药丸，“……算了！这个拿去！！”
艾屏秋连忙接过去一口吞下。
片刻后，毒发的滋味果然渐渐散去。
却只听叶雁沧冷冷道：“这只是暂时缓解毒性的药。如果你不肯答应我，我绝对不会给你彻底解毒的药。”
“……随便你吧！”艾屏秋一脸傲然，“你喜欢耗，我们就慢慢耗！！”
“……得了，你先回房休息吧。”虽然明明这样耗起来艾屏秋显然会更难熬，叶雁沧也暂时是实在拿他没办法，“那件事我没有跟叶家堡任何人提起过，只说你有事外出了几天，所以他们应该会待你和以前一样的。”
“那我真要感谢你了，师父。”艾屏秋故意冷笑着重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哎……”叶雁沧叹了口气，忍不住走过去用衣袖轻轻擦了擦艾屏秋额角和颈部因刚才的疼痛而流出的汗，“你这小东西，一定要这样为难我是不是？”
“…………………”在听到那熟悉的温柔语气的一瞬间，艾屏秋忽然有种扑到这个男人怀里失声痛哭一番的冲动。但他终于还是淡淡地道，“是叶堡主你在为难我吧。我们是注定做不成师徒的。你明知你我立场不同，为何还非要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对我苦苦相逼？！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回凤凰教！”
“…………………”叶雁沧听他连师父也不肯叫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还偏就要幻想、偏就要为难你了又如何？好了好了，我现在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没闲功夫和你斗嘴，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去看你。”
艾屏秋“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当叶雁沧忙完一天再去看艾屏秋的时候，他已经在房中睡熟了。
的确，他这段时间的身心都太过疲惫了，如今至少知道自己舍不得让他死，也总算是能稍微放松些许了吧。
叶雁沧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坐在艾屏秋的床沿边，看着他与平日的强硬判若两人、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睡颜，心中生起许多爱怜，忍不住伸手轻轻捋了捋他的额发，并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
这时，叶雁沧又见一粒汗珠从艾屏秋的脸上顺着脖子一直滑落到了锁骨附近，便微微掀开了他的衣襟，想为他继续擦洗。
“………！！这是……？！！”在看到艾屏秋胸前一块胎记的一刹那，叶雁沧顿时愣住了。
“……唔……？”艾屏秋被他的惊呼声吵醒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是你？你又想干什么？！”
“秋儿！！我不会再对你干什么了！！！”叶雁沧激动得将艾屏秋一把紧紧搂入怀中，“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三弟啊！！看到你胸口的胎记，我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你！！！我真的好高兴有生之年还能和你团聚！！这一定是天意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艾屏秋狠狠地推开了他，“我是凤凰教教主的三儿子！！怎么可能是你三弟？！你是在讲笑话吗？！！”
“秋儿，你听我说！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叶雁沧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喜悦，尽量向艾屏秋解释清楚，“我一直以为你爹派你来是为了探听叶家堡的机密……可他其实是叫你来杀我的，对不对？！”
“对。”艾屏秋点了点头，“这就是爹唯一叫我做的一件事。”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吗？！就是因为他想让我们兄弟自相残杀！！你又知道你的家人为什么一直对你那么冷淡吗？！就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真正的家人！！！当年从我们身边抢走你和娘的人就是艾铨！！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毒计！！他真是个混蛋！！”叶雁沧越说越是愤怒。
“……呵呵，这可真是个编得天衣无缝的故事啊！”艾屏秋一声冷笑，“姓叶的！你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竟然连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
“……秋儿？！”叶雁沧闻言一惊，“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艾屏秋冷笑着问：“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脱得光溜溜的了，怎么刚刚才发现我的胎记？”
“……呃，那是因为以前都是为了帮你擦药，你那时是趴着的，我没注意看前面啊……”
“呵！那你为什么现在忽然又想到去看前面了？你不是说对我从无亵渎之心吗？！”艾屏秋追问道。
“……是因为我刚才想帮你擦汗……”叶雁沧也发现这事有点太巧了，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对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赶快把解药服下吧！”说着，他就掏出了一粒药丸，递给艾屏秋。
艾屏秋接过药丸，“……怎么？你现在不怕我逃回凤凰教了？”
“你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伤害你了啊！！”叶雁沧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艾屏秋。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已经任你宰割了，也不怕你再下什么更毒的药。”艾屏秋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哎！”叶雁沧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信我？”
“对了，既然你说你不会再伤害我了……”艾屏秋没去答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那我现在回凤凰教你也不会拦着了吧？”
“……这怎么可以？！”叶雁沧怒道，“你怎么还想着要回到那些乌龟王八蛋身边？！我绝不会让你重回他们的魔掌！！”
艾屏秋冷笑道：“那你现在已经给我解了毒，打算如何留我？”
“……这……”叶雁沧想了想，“……秋儿，既然你一定要为难我，这段时间我只好找人看着你了。”
艾屏秋“哼”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要软禁我？”
“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我也不想闷着你，若你想外出也可以随意，只是我不得不叫人跟着你或者亲自陪你去。当然，如果有一天……”叶雁沧认真地凝视着艾屏秋，“你肯完全信任我的话，我再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到时候，你就是叶家堡名正言顺的三少爷了。”
“………………”艾屏秋沉默了片刻，道，“……罢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的话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大哥？”
“……你以为我那么傻？”叶雁沧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想麻痹我，让我放松对你的警惕，好找机会逃回凤凰教吧？不行，这段时间我还是只能对你严加看管。”
“…………………”虽然被叶雁沧看破了心思，艾屏秋还是佯装恼怒地道，“现在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不信任我了吧？！”
叶雁沧仍是只有无奈地笑笑，“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得赶紧去告诉小沅这个好消息！她能和你这个三哥重逢，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过来！”
“大哥，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吧。”艾屏秋披好了外套，从床上下地，“反正我现在毒也解了，没伤没病的，还躺在床上干嘛？倒是小沅最近的身体状态似乎又有点不好吧，我们还是去她的房间吧，免得她出了门吹风。”
“呵呵，好，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听艾屏秋已经改了称呼，一口一个“大哥”、还一个他一口“小沅”，叶雁沧虽然仍在怀疑他是否真的相信了这件事，但还是不免有几分高兴。
于是，艾屏秋当下便和叶雁沧一起去找了叶雁沅，告诉了她这件事。
“……真的？！你就是三哥？！！”叶雁沅果然也是又惊又喜，“这可真是太好了！！……不过，三哥你知不知道娘她怎么样了？！你在凤凰教有没有见过她？！”
“……呃，没见过……”艾屏秋心头暗暗好笑，这兄妹俩演戏还真是演得跟真的似的。
叶雁沧叹了口气，“小沅，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到了……就算娘还活着，艾铨也不可能让秋儿发现她的存在……更何况，他留下秋儿的命是为了让我们相残，但他留下娘的命却毫无意义……”
“……你是说……”叶雁沅心头一沉，“娘她多半已经……？！”
“是。”叶雁沧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与兄弟重逢是喜事，但伴随而来的却又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让原本欢喜的气氛不禁变得又有些凄惨起来。
“好了好了，小沅你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