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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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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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月心地最好:“原是无妨,草衣道人和河东君都是豪爽之人,河东君平日里也常着男装,又与我等姐妹情深,况且,草衣道人的爱郎许誉卿怕是也在。”

    “你休理他,他不过在那作势而已。”顾横波抿嘴笑道。

    那柳如是孤身一人游荡到了杭州西子湖畔。恰巧偶遇到了隐居在此的前辈王微,她曾经也是一代名妓,但现自称“草衣道人”。柳如是见于是也在西子湖畔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与草衣道人成了邻居。经常到草衣道人家聊聊天,对对诗。

    这天许誉卿回来,和王微夫妻二人相见,便去隔壁邀了柳如是一起用饭,菜刚刚端上来,便听外面有人叫道:“草衣道人可在?打秋风的来了。”

    草衣道人王微先是一怔,接着和柳如是同时笑道:“好,好,好,顾横波到底还是来了。”

    两人一起迎了出去,柳如是抢先一步:“眉兄何在?”

    “是弟,你眉兄在这里!”

    说这话的是王月,柳如是一见,居然是顾横波、王月、李香君三人都来了,当时和草衣道人大喜,拉着手便一迭声的在那里说笑不停。

    只可怜堂堂的武烈伯丁云毅却被冷落在了一旁。

    丁云毅悄悄的看那草衣道人和柳如是。见草衣道人三十六、七岁的年纪,风韵犹在,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柳如是却和顾横波她们一样穿着男装,可却掩饰不住她的婀娜身姿,明眸生辉,鼻挺嘴秀,皮肤白嫩,若是换上女装,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的性格豪爽,和顾横波一样。她称顾横波为“眉兄”,顾横波称她为“是弟”,两个人虽然都是女子,但却把自己弄得和男人一样。

    几个女人笑闹了一阵,草衣道人终于发现了丁云毅的存在,一惊,顾横波、王月、李香君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怎么这次居然带来了男人同来?

    她是主人,不敢怠慢:“这位是?”

    也不用别人介绍,丁云毅闷声闷气地说了声:“赶车的。”

    这一下,顾横波这三个女人又笑成一团,只顾着好友重逢,却把堂堂的总兵大人给疏忽了。

    王月笑着说道:“草衣道人,河东君,这位是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丁大人。”

    草衣道人只隐隐听过此人名字,淡淡地道;“民女见过丁大人。”

    她的心里奇怪,以顾横波、王月、李香君这三个人的性格来说,素来高傲,不太喜欢和当官的人来往,今天怎么却和什么武烈伯在一起了?

    柳如是却是一声惊呼:“莫不是血战颍州,中原破贼的丁虎贲?”

    “不敢,不敢。”见柳如是也听过自己名字,丁云毅很是有几分得意。

    “哪位是杀人的丁虎贲?”

    这时,后面又有一声声音传来。

    草衣道人回头看去,见是自己丈夫许誉卿出来了。

    许誉卿几步来到面前,上下打量着丁云毅:“你便是那个屠夫丁云毅吗?”

    “正是在下,请问先生是?”

    “我是许誉卿,久闻丁虎贲之名,今日得见,幸甚如何!”

    草衣道人只决得奇怪,爱郎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也认得这样一个武人?

    许誉卿却是赞叹不已:“‘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丁虎贲名动天下,中原乃平,实是我大明第一良将,请受许誉卿一拜!”

    “不敢当,先生快起。”丁云毅急忙搀扶住了他。

    这什么“丁屠夫、杀人狂”这样字眼,若是以前落到顾横波等人耳中,必然心生厌恶,避之不及,但她们现在听了,却只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丁云毅果然是个天大的英雄,就连许誉卿这样的名士也对他如此推崇!

    柳如是听了更是不自觉的多看了丁云毅一会……

    丁云毅也对这许誉卿大有好感,他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金华推官,天启三年为吏部给事中,抗疏极论魏忠贤大逆不道,削秩归,崇祯时起官,以朝官互相构陷,言辄不用,削籍归。崇祯死,起光禄卿,不就,明亡为僧,誓死不为满清效力。

    名满天下的丁云毅来了,再加上自己妻子的好友也到了,许誉卿急忙吩咐下人去多准备一些酒菜,自己今日要陪着丁云毅一醉。

    许誉卿也陪着丁云毅满饮三盅,接着趁着酒兴道:“我在杭州,也听说过丁虎贲的威名,生擒高迎祥,大败张献忠,怒挫李自成,何等慷慨豪迈,我大明有此之将,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哪里,先生才是真名士,先生视功名如粪土,朝廷几次要请先生出山,都为先生婉拒,这份气度可不是那些伪名士能有的。”

    听丁云毅对自己爱郎称赞,草衣道人也是心中高兴,许誉卿叹息一声:“非我不愿出山,试想,先有魏忠贤,接着是温体仁,现在是周延儒,这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势,朋比为奸,有几人是真心为朝廷做事的?我许誉卿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也不屑为这些人效力。”

    丁云毅心中敬佩,知道许誉卿这人有才气,有骨气,不是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名士可以比拟得了的。心中忽然转了一下:“先生,既然不愿在那些人手下为官,我倒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当可以一展先生才华,不知先生可肯前往?”

    “哦?哪里?”许誉卿并不太在意的问了声。

    “台湾!”

    “台湾?”许誉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正是台湾!”丁云毅点了点头:“丁某得圣上信任,节制台澎二地军政要务,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这。”许誉卿有些犹豫:“我懒散惯了,又贪图杭州美景,怕是不能跋涉了。”

    丁云毅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笑道:“先生正当壮年,难道便愿意就此过了一生?我知道,别人都说我台湾是蛮荒之地,贫苦清寒,但那不过是一些从来没有去过的人妄自揣摩。我台湾雄踞海上,为大明沿海之屏障所在,且不说岛上的八景十二胜,美绝天下,也不说我台湾人如何勤勉奋发,广开良田,只说一点,为替大明把守屏障之地,我台湾军民无不努力,尔今内有金鹰城,巍峨耸立,外有虎贲卫精良水师,往来穿梭,上下同心,死保台澎,难道这样的气势先生还不动心吗?”

    非但是许誉卿,便是连顾横波三女也是第一次听到丁云毅说起台湾详细,就连柳如是也不禁被丁云毅的话所吸引。

    只听丁云毅侃侃而谈:“我台湾有虎贲卫和水师数万人,内定海贼,外抗泰西,但有我虎贲卫在,绝不容海贼泰西肆虐,保福建之万代太平。前番,泰西四国组成联合舰队,犯我台湾澎湖,幸我虎贲卫将士一体同心,浴血奋战,击溃泰西舰队。将来这样战争,或者经常都会发生,我等早已做好准备。然我台湾,有忠贞之士,有死战之将,却没有先生这样善于疏导引领,气节刚烈之人。丁云毅是个粗鄙的武人,今日冒昧斗胆,再请先生夫人同赴台湾,丁云毅必然以上宾之礼待之,绝不使先生夫人失望!”

    许誉卿还未作答,柳如是已经听得热血沸腾:“先生还在等什么?弟虽然是个女子,亦为丁虎贲的雄心壮志,忠贞为国之情打动。先生空有一身抱负,却隐于山野,难道不觉得委屈了自己才华吗?”

    许誉卿再不犹豫,站起身来朝着草衣道人深深一揖:“夫人,丁大人如此相邀,我岂能再惺惺作态?我放心不下夫人,恳请夫人随我一起赴台!”

    草衣道人站起身来回了一礼:“许蛮,许蛮,既然你要去了,我如何不陪你去?生死我二人总在一起便是了。”

    “许蛮”二字旁人不懂,却是他夫妻二人间的昵称。

    许誉卿又朝丁云毅一揖:“我去台湾,从此后便是大人下属,大人但有何差遣,我不敢有片刻的耽误,若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大人恕罪。”

    丁云毅站起身来笑道:“先生大才来我台湾,丁某求贤若渴,便是先生当面斥骂我,丁某也必定虚心受教。”

    两人相视而笑,许云请赴台便已成为定局。

    丁云毅的心思可不止这些,忽然转身多着柳如是也是一揖:“丁云毅再冒昧,恳请姑娘一起赴台!”

    柳如是不由一怔。她方才听着丁云毅描述了台湾模样,她本来就喜欢四处游历,已动了去台湾的心思,只是不好开口,这时却由丁云毅率先说了出来,倒是踌躇起来。

    丁云毅早已想好措词:“顾横波去了我台湾,王月去了,李香君去了,便连草衣道人也去了,姑娘在此形单影孤,为何不去?到我台湾之后,姑娘若是不喜,丁云毅亲自再把姑娘给送回来!”

    顾横波顿时明白丁云毅的心思,自己可算是上了这个男人一个当了,只怕他第一眼见到柳如是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把柳如是“拐骗”到台湾的心思。

    顾横波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还是小看丁云毅了,才进杭州时候,她男人便就已经在那里转着心思如何把柳如是弄到台湾去了。

    虽然看穿自己男人心思,但一众好姐妹全部去了台湾,单独把柳如是留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无,顾横波心中不忍心,低声说道:

    “是弟,何妨也去台湾?大家互相照顾着总比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好得多。”

    柳如是本是个豪爽女子,这时听了此话,再不犹豫:“只怕怕打扰到丁大人了。”

    丁云毅一听她答应了,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这是哪里的话?姑娘肯去台湾,本我荣幸才是,丁云毅不敢怠慢姑娘。”

    顾横波对着丁云毅翻了一个白眼。

    第一个是自己,接着是王月和李香君,现在又轮到柳如是了,依照自己男人做法,想来只要到了台湾之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耗子

    这夜便借宿在了这里。

    顾横波和柳如是住在一起,王月、李香君一人一间屋子。许誉卿喝得酩酊大醉,早进屋去睡觉了。

    丁云毅被单独请到了一间屋子里,他大是不满,孤夜难眠,草衣道人也太不会做人,把自己和顾横波安排在一起多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走了出去赏月。

    一出去,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月色之中,看背影,居然是王月。

    丁云毅走了过去:“还没有睡吗?”

    王月一回头,微微一笑:“是啊,睡不着,怎么大人还没有休息?”

    “我也睡不着。”丁云毅摸了摸脑袋:“干脆出来走走。”

    王月又回过头去:“想着离开南京,忽然要去一个陌生地方,心中总有一些忐忑。”

    这也是人之常情,丁云毅站到了她的身边:“你放心,到了台湾我总会好好的待你们的。”

    这句话模棱两可,想要怎么理解都行,王月脸上红了一下。为了化解尴尬,她把话岔了过去:“丁大人,你如此竭力邀请许先生,我看不光是欣赏他那么简单吧?”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王月如此聪明,在那想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王月见他承认,问道:“那又是所为何意。”

    丁云毅淡淡笑一下:“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齐桓公任用管仲进行改革,使齐国国力迅速富强,成为春秋的第一位霸主。他为了表现自己广集贤士的决心,在宫廷前燃起明亮的火炬,准备日夜接待各地前来晋见的人才。虽然他求贤若渴,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火炬整整烧了一年,都没有人上门求见。一时间齐桓公一筹莫展。

    有一天,京城东郊来了一个乡下人要求晋见齐桓公,声称自己有九九算术口诀的才能。齐桓公听说后觉得很可笑,于是派传令官告诉他‘九九算术乃是末流小技,也配拿来见君主吗?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乡下人回答道:‘我远道而来,是专门来为国王解决难题的。我听说宫前火炬燃了一年也没有人上门,这是因为国王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各地人才都自以为比不上他,怕在国王面前献丑被人讥笑,所以就不敢登门了。我的九九算术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技术,但国王如果能以礼待我,还怕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能人不来吗?泰山所以高耸是因为它不排斥每一块小石头,江海所以深广是因为它积聚了每一条小溪流。《诗经》中说过,古代的英明君王有事都去请教砍柴打草的农夫,只有这样才能集思广益。国王是一代明君,必定能礼贤下士’。

    桓公听罢心悦诚服,连连点头表示赞许,立即以隆重的礼节接待了这个乡下人。果然不出一个月,四方闲人都纷纷前来了,于是齐国的人才也就更加多了……”

    说到这里,朝王月看了眼:“你明白了吗?”

    “恩。”王月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就是齐桓公,而许先生就是你聘请的那个乡下人。”

    “我不是齐桓公,许先生也绝不是那个只会九九算术的乡下人可以比的。”

    王月在那想了一会:“但是,尽管如此,你对许先生足够的了解吗?万一他去了台湾,觉得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怎么办?”

    丁云毅又是一笑:“我再给你说个故事,也是关于齐桓公的。齐桓公为了称霸天下,广求天下贤士辅佐。卫国人宁戚听到这个消息也想投奔桓公以施展自己的才华,但他家里贫困,苦于没人举荐自己。最后他心生一计,于是就替卫国商人赶着货车来到齐国。他们赶到齐国国都时,已经是傍晚,只好露宿在城门的外面。这一天,齐桓公正好在郊外迎接宾客,夜里打开城门,让装载货物的车子让开。迎宾队伍中的随从很多,火把也很明亮。这时,宁戚正在车下喂牛,远远地望见了齐桓公,悲从中来,于是就敲着牛角大声地唱起歌来。

    齐桓公听到了歌声,细细品味歌词,说:‘真是与众不同啊!这个唱歌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说罢便下令把宁戚带回去。齐桓公回到宫中后,侍从们请示桓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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