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些，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废与寂寞，则如黑夜般紧紧笼罩着我。
以后的日子里，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和苗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甚至不敢正视她清柔似水，含情脉脉的双眸，把自己对她的爱恋与仰慕都从脸上卸了下来，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内心最深处！可在苗苗面前，我总是无比的坚强与开朗，我不想让她为我难过，不想让她为我伤心，不想让她事无巨细的照顾我，更不想让她哭泣流泪……我把自己所有的痛楚悲伤统统埋在了最心底，在他面前戴上一副厚厚的面具，不再把真正的喜怒哀乐流露出半分……每当看到她的委屈与不解，我都会表面熟视无睹而内心痛如刀绞：“亲爱的苗苗，我好爱你；可是你，倒底真正爱谁……”
就在吃过晚饭，百无聊赖之际，我的房间哗啦啦来了好几个同学。一进门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往外边走。
“你们干嘛？搞绑架啊？”我一下子被搞得莫名其妙。
“飞羽，不要问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快点，这次你是大主角，非你不可……”他们边说边拉的拉，推的推，拽的拽，硬把我揪到学校里。
阿莫一推教室门就大声叫喊：“蕾特丝爱的洁特们，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大明星大偶像白飞羽同学登场！”
就在大家暴风雨般的欢呼和掌声当中，我如一只木偶般被他们押进了教室里。
我惊奇地发现，教室今天已经大变样，平时素洁的墙壁挂满了汽球和彩带，一派喜庆热闹的节日气氛。黑板上“高三二班篮球联赛庆功会”几个大字分外醒目，大字下面用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心，里面写着“白飞羽同学，我们爱你！”课桌也被挪到到教室四周，上面堆满了水果零食饮料，教室中间留出了一片大大的空地。今天同学们的情绪格外高涨，女生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男生们神采飞扬，也换上了盛装。
看见我进了教室门，苗苗便立刻小鸟般跑上前来，把我拉到中间的座位上，忙不迭地把糖果饮料往我手中塞。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们三二班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下面，请班主任郑老师讲话。”班长凌江的话音一落，场上掌声欢呼声四起。
郑老师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扶扶黑框眼镜，情绪稍稍有点激动：“同学们，我是九四年来到我们学校任教的，这期间带了差不多十几个班级的学生。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十几年期间，我的学生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按道理说，我应该习惯了这种聚散离合的场面，不会有太多的激动和感慨。但是，今天，我又一次被感动了，是被一个学生感动的！他不仅品学兼优多才多艺，而且有侠骨柔肠、嫉恶如仇、宁折不弯的傲骨，他为我们这次市中学篮球联赛付出了汗水和血泪，为学校争得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也许大家已经猜到是谁了。现在，就让我们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来。他是谁？！”
“白飞羽——”掌声欢呼声差不多要掀翻屋顶了，比起这次决赛的热情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站起身冲我使劲鼓掌，女生们手捂话筒状齐声向我呐喊：“白飞羽，我们爱你！”
这种山呼海啸的热浪，让我始料不及，如坐针毡，我站起了身，问大家拼命摇手，“大家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我的身上！
“我首先谢谢大家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和关心。谢谢你们！”我先弯下腰，冲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的心情现在很激动，也很感动。我先几句实话吧！大家其实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优秀，我是一个虚荣心很强，又很自负自大，喜欢炫耀张扬，眼睛里又容不得沙子的人。大家也许都看见了，决赛中我是带着个人因素比赛的，结果到手的胜利也被弄丢。我现在心里很内疚，大家就不要再夸我了！还有上次的打架事件，给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印象，也是因我而起的，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在此，我要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教室里顿时静悄悄地，思索，感动，微笑，摇头……大家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哥哥，不要这样嘛，今天大家好开心的，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好吗？”身边的苗苗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哎？大家又没有发现，白飞羽同学又多了一个优点啊？那就是坦率和真诚，大家再次为他的坦率和真诚再鼓励一下吧！”这凌江可真会说话，一下子就把场上的尴尬气氛就化解了！
“白飞羽。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郑老师走过来，把我引到一个满脸英气，腰板挺直的中校军官面前；“这位是省军区政治处的李处长，他看了我们学校上次的篮球比赛，他对你很感兴趣，有时间，你俩好好聊聊。”
“你好！”我礼貌地向李处长伸出了右手。
“你好，白飞羽同学，我刚来时，好多同学都向我提起了你，说你多才多艺。这回我也终于亲眼见识到了，真不错！我们部队现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你回去考虑一下，有兴趣的话我们谈谈好吗？”李处长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的，谢谢你！”我感激地向他深深一鞠躬。
“好的，现在晚会演出正式开始！”郑老师冲着大家大声喊道。
女生们身着鲜艳的藏族锦袍，在宛转清亮藏族民歌《姑娘我爱你》中翩翩起舞，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飘逸柔美的身段击起了男生们一阵阵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乐曲刚一停，她们便把手中的哈达挂了我的脖子上，还掏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礼物，在我面前满满地堆放了一桌，弄得我心里热呼呼地。
接下来，大家自编自演的小品、相声、诗歌朗诵、歌舞轮番上阵，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现场互动小游戏，现场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大家情绪空前高涨。就连一身橄榄绿军装的李处长也被现场气氛感染了，即兴给大家演唱了一首部队歌曲《为了谁》：“你是谁，为了谁，我的战友你何时归，谁最美，谁最累，我的乡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那高亢深情的男中音打动了不少人心弦，好多女孩子都感动得掉下了热泪！
军营。这个神圣庄严的字眼，第一次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
“下面有请我们的男主角白飞羽同学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大家说好不好？”阿莫突然站起身，冲着大家大声喊道。
“好！”大家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声差点把房顶掀翻！
“阿莫，你疯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表演什么？让我出洋相啊？”我一下子大家的热情弄了个措不及防！站起身冲阿莫连连摆手。
“大家说，白飞羽同学不表演行不行啊？”旁边的李处长也精神来了，拿出了部队的拉歌手段。
“不行！”大家异口同声。
“白飞羽，来一个，白飞羽，来一个……”大家空涨的情绪，把我一下子弄得狼狈不堪，我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得喃喃地说，“我没有准备伴奏带……”
“什么理由啊！你没看见我们用的都是电脑选曲嘛，不要再找理由了，快上去吧！”阿莫依然不依不饶。
“哥哥，我还没看到过你表演节目呢，你就来一个嘛，你看大家这么热情，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啊？”旁边的苗苗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一会，我也要表演节目给你看的。好不，就来一个嘛，求你了！”
我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娇和哀求，这简直就是我情感理智的克星！看着同学们那兴奋高涨的激情和期盼的眼神，我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来到了场中间。
“本来有很多话给大家说的，可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我就给大家跳一段我自创舞《英雄》，用它来表达我自己的心声。谢谢大家！”
我朝阿莫一点头，阿莫右手一击电脑键盘，电影《英雄》那苍凉、雄壮、肃穆的主题旋律在教室里缓缓响起，场上顿时静悄悄的，所有眼神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这是我自己最喜爱的旋律了！就在音乐响起那一刻，我的心马上静了下来，融化在了自己的梦幻世界里，只有奔腾的热血在四肢电流般飞蹿……
场上完全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我带入到远远的过去，眼前仿佛又看见了大漠孤烟，看见了战旗烈烈，看见了战马嘶腾……
在我的世界里，自己俨然化身成了手持长枪，身披战甲，纵马狂奔的大将军，在萧杀惨烈的战场上纵横驰骋，血染黄花；又仿佛暮色中步履匆匆的独行剑客，在寒风中剑穗飘飘，长发飞扬！
面对一轮明月，剑客在兴杯痛饮化愁……他醉了！是为情而醉？为生而醉？为梦而醉？他步履蹒跚，在山巅纵情狂舞，情起了枯树上栖息的寒鸦，呱呱哀鸣着向夜空中飞散，盘旋……
脚下黄土迷漫，身边落叶飞旋，剑客手中的剑越舞越疾，越舞越猛，白森森的剑影如同一只冲出潭底的蛟龙，狂啸一声，扶摇直上，蜿蜒盘旋，翱翔九天！历经千折百转，依然不屈向上，向天际飞旋，飞旋，飞旋……
“铮——”一声尖利的啸声，精钢铸就的宝剑再也承受不住那愈来愈强的劲力重压，猛然间拦腰折断，雪亮的剑尖如离弦飞箭，刹间没入云霄，半截短剑则如一道白色闪电，钉进了远处枯树树杆，剑锋犹在兀自嗡嗡颤动！
剑客单膝跪地，双手向天，残月的光晕把他的萧条寂寞的身影涂上了一层灿烂的银边……
场上长时间静默无声，大家久久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不能自拔！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长亭栈道、大漠孤烟、黄河落日、枯树寒鸦，一个孤独萧瑟的剑客，一个寂寞漂泊的舞者……
“好！”还是郑老师先反应过来，站起了身，一脸激动之极的表情：“好一个英雄，好一个剑客，好一个舞者！”
大家这才从幻境中醒悟过来，纷纷起身，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在大家的赞叹和掌声中，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振奋与激动，能感动大家当然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下面有请我们最漂亮最可爱的公主——苗苗同学上场！”
苗苗在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红着脸走到场地中间。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今天的装束和她刚来时一模一样，一条白色的发带系着那乌黑亮丽的长发，那飘飘的白色连衣裙，清水出芙蓉般美丽的脸庞，把大家的都看迷了！
她向大家浅浅一低头，秋水一般清亮的双眸深情地望着我的眼睛：“今天，我把这首给我的同桌，再送他一句最真挚的祝福：‘哥哥，我爱你’！”
场上一下沉静了下来，只有苗苗那夜莺般清亮的嗓音在教室空间里幽幽地回荡：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不忍心让你看见我流泪的眼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长长的长长的寂寞海岸线高高的高高的蔚蓝的天是不是到了离别的秋天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场上的安静极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温馨如烟雾般笼罩着所有的人，大家都沉浸在了这纯真舒缓的旋律当中，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那根弦被无情地颤颤挑动。
看着苗苗那笑中带泪，泪中含笑雾蒙蒙的双眸，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霎那视线都有些朦胧了……
如涓涓溪水般的旋律还在继续流淌，苗苗却放下了手中的话筒，缓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俏脸上带着一片娇羞的红晕，看着我低低又清晰地说：“哥哥，我请你跳舞……”说着，向我伸出了娇嫩柔美的小手。
她这句话说出，场上一阵骚动，大家都把各种目光射向了我和苗苗。
我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拒绝与顺从互相纠结！
在以前，我可以受宠若惊地飞了出去，但现在，我不敢也不能……
场上的视线几乎都要把人烤焦了，但苗苗的小手依然静静地抬在我的面前，如此执着，如此坚毅！
“不——”我忽然狂呼，猛地推开苗苗的手，站起身发疯般向教室外奔去……
“哥哥……”听着我身后苗苗那悲怆可怜的哭音，我的心一点点地被撕裂，淌出了滴滴鲜血……这一刻，我的心真的碎了！
我迎着夜风拼命飞奔，眼中的泪水随风飘飞，不敢回头看一眼她一眼！我多想返回身去，把苗苗紧紧地抱在怀里，擦拭去她脸上点点的泪痕。可我不敢停也不敢回头，只要我稍一犹豫，就会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苗苗再也追不上了，脚一软哭倒在了地上，泪花在脸蛋在横飞……
我飞奔过一个个街道，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才浑身散了架般倒在了水泥地上，如荒原上受伤的野狼般发出阵阵长嚎……
正文 第十八章 渐行渐远
这几天，我没有再回到学校和自己租住的小屋，而是回到了家乡。
因为我了自己的选择，要回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在我掀起门帘那一刻，我心酸地发现，父母真的老了！
父亲正在房子里烧火，他比以前更加消瘦了，头发也花白了不少，腰现在也弯了下去；母亲眼睛更加看不清东西了，她正坐在炕头，戴着老花镜为我缝制着过冬的棉被。
“爸，妈！”我叫了一声，眼眶里立刻涌出了泪水。
看到我突然进门，苍老的双亲显然非常意外。母亲下了炕，快步走到我的跟前，枯黄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开心惊喜的笑容：“毛毛回来了？”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妈妈伸出张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我的胳膊，忽然发现了我脸上的伤疤，她立刻一脸惊慌：“孩子，人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打架了？”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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