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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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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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末将告退。”
     送走墨尘音,赭衫军缓步穿过层层院落,脸上虽然平静,心中却似乱麻,路过东厢侧书房的小院时,缓缓驻足,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屋内整洁如故,笔墨简册也都收拾停当,浑不似当年那日自己巡查回来所见的凌乱仓促,心正迟疑,才想起,此屋主人,仓皇回国之后,亦曾堂而皇之回来一次,大约是那时故地重游,收拾过了吧。
     “一丝不苟,有始有终,果然是你的风格啊。”
     念及此处,看到桌上笔砚,便侧身坐在席上,研磨提笔,扯过一张白绢,虽是书信,却无台启,直入正题:
     “人生天地,必有所为,然亦有所不为。君子非无智也,是不为也;非无计也,是不为也;阴谋奸宄、狡言诈行,非不知也,是不为也……一人之心,天下人之心也。欲不人欺,是故欺人,又怎知吾不欺人,何人欺吾哉?今世荒乱,华胥不复,以是为常理。然欺人者,必为人所欺;杀人者,必为人所杀,亦天理也。吾尝言,身正履直,勿存侥幸,望君慎之,勿悖君子之道。”
     一挥而就,看着漫卷密匝匝的墨迹,虽是句句心声,竟是不忍再行审视。此时,管家来找,便就势将白绢折好,吩咐道:“将此私信,送予魔国宰相伏婴师吧。”随后,走向正院,前去会见先行赶回的白雪飘了。
     ……
     “……耀侯六祸苍龙,教女无方,公主沐紫瑛,行止失仪,自甘堕落,虽死亦不足弥罪……”
     看了一半,赭衫军便觉两边太阳穴涨得发疼,放下手中草稿问下手白雪飘道:“陛下送去的旨意,当真是如此写的?”
     “是。”白雪飘愁眉苦脸的回答,陛下亲自拟旨,名他誊抄,他抄了几句便觉得不对,因此冒险,将草稿藏在一堆文卷之内带出,等到一旦随天子回到封云城,当即跑来交给赭衫军观看。
     “唉……”赭衫军长叹一声,此时是当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滋味了。
     “奇首……”
     赭衫军摇了摇头,道:“既然已经送出,多说无益。以天子立场,如此说话倒也无甚特别差错……唉,却说,做前几日转给陛下的萧中剑乞假归家探望老父的奏章,天子可有批示?”
     “这……”虽未回答,但只看脸色便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白雪飘见到赭衫军眼中光线黯淡下去,慌忙说道:“天子虽然未准,却是已经派了两名御医前往荒城,为萧震岳老将军看病。”
     “……”赭衫军不语,隔了半晌,才叹道:“白雪飘,修书萧中剑,提醒他此事,千万别心存侥幸,擅离职守,私自回家,倒叫陛下使者抓个正着啊。”


     “……虽远在封云,于君夙夜不曾相忘;君之所为,虽取利以巧,获惠自微,吾实实不敢苟同欣羡。吾君子之门,奈何纳君,午夜梦回,愧然难眠。……先贤有言:喜不予人物,怒不予人书,然吾非心机深远之人,烦言碎语,唯愿迷途知返。一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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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241楼 

     “哈……”正襟危坐花厅之内,展信一观,孰料字字如刀,刺入心间,伏婴师看到一半,竟是不由自主一声惨笑。
     “宰相大人?”背后九江春走入,语带询问之意。
     “九江先生啊,”伏婴师嘴角虽然仍是翘起,然而颜色如冰,望定面前窗外近在咫尺的高墙藤蔓并未回头。
     “听闻奇首来信,可是内中说了什么,竟令大人心神激动若此?”九江春缓缓走上,轻声问道。
     “老师窥破紫宫太一与沐紫瑛之变故,为此责备于我。”虽然信中内容的确只有如此,然而那郁闷心内,不得排遣的苦涩刺痛又如何道出,又可与何人道呢?
     “奇首也太过苛求大人了。朝堂争斗,宰相大人此举利国利民,更免去了一番激战,仅是牺牲两人,也算是微不足道了吧。”
     伏婴师摇头道:“九江先生此言差矣,虽言无奈,实则无能,倘有两全之策,伏婴断不会出此下策啊,奈何……唉,事已至此,的确是伏婴过错,辩解无益,老师这封信虽然严厉,却也是正人君子当说当做之事啊。”
     九江春淡淡一笑,人已经走到伏婴师背后一臂之地,道:“大人身居显位,尚能时时自省,倒叫学生钦佩。只是,不知当日伯藏主殿下自刎身死之日,宰相大人脸上,可有露出如今日一般的表情,感慨没有早早出兵呢?”
     “唉……”伏婴师长叹一声,突然心中陡然一惊,转身问道:“九江先生何出此言?!”然而迎面而来的,已经是一把寒气刺骨的匕丅首了。
     “九江先生!”伏婴师身形一动,然而他在矮几之畔盘腿而坐,起身本就不易,九江春又是自上而下刺落,更叫他避无可避,随手从腰间抄起一物,横在手中一挡,堪堪架住了对方直刺面门的一击,眼神方定,九江春已经是抽匕又刺,口中道:“道貌岸然,暗中施谋,吾今日为殿下报仇!”然而一击不中,又怎会给他第二招的机会,扬手翻腕之时,匕丅首已被击落在地,同时一柄短刃已经横在劲边。
     “大人……”佐门佑军一手按着行刺之人,抬头看向凌乱桌前,盯着手中书刀愣愣发呆的伏婴师。
     “杀。”手指缓缓拂过斩断刀脊镌刻的铭文的一道刺手的刀痕,伏婴师将眼一闭。
     护卫死士,只听命令,不问缘由,一番苦心权衡,顷刻便被这一腔滚烫鲜血淹没。


     “伏婴大人……”
     次日下了早朝,目送两名使臣将盛了九江春首级的木匣送往玄朝,伏婴师面色如常,缓步走下丹墀,却听后面一声低沉呼唤,立身回首,道:“吞佛将军有何见教?”
     “以大人之能为,生擒刺客,也非难事吧?”
     “嗯?既已心生杀念,留之何益?”
     吞佛童子难得愣了一下,道:“嗯,末将倒是没有想到此节。只是,九江春为玄朝通缉,将之生擒,送交天子,岂不是免去大人双手染血?”
     伏婴师颜色一整,道:“伏婴缩于阴暗之地,手握权谋,何畏血光呢?”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
     “难得见到你脸上也会露出如此神色。”此时,银鍠黥武走过吞佛童子身边,微微回头,便已经停步,认真说道。
     “哈……”吞佛童子心中似乎还在思忖,这一笑倒是格外勉强,随后扭头,似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银鍠黥武一番,道:“吾还以为宰相大人另有高见……却原来他其实也是常人啊。”说着,已经抬步走下了。

     半个月后,玄天子与魔侯同时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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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国赭衫军,举止失仪,有违臣道,难为天下表率,降级留用,仍行辅国事。”
     “宰相伏婴师,私心费公,用人失察,险酿贯日之祸,自请降级,仍领宰相事。”


     “壮士,咱们这是到了何地啊?”
     一辆牛车缓缓穿过城关,来到一片开阔草原之上唯一的一顶帐篷前。
     “公子,便是此处了。”一直坐在前面赶车的落日飘迹跳下来,绕至后面,将车帘一掀,内中已经换过魔国服饰的紫宫太一与沐紫瑛跳下车来。虽然在车内已经透过窗户看了半天,然而双足落地,周遭尽是一望无垠的绿色海洋,两人心中怅惘紧张情绪之内,不用自主升起一丝自由舒畅。
     “这里乃是魔国境内,靠近天荒山的一处草场,”落日飘迹伸手指去,两名壮年牧民与一个中年仆妇正立在帐篷之前,身后成群牛羊正在悠闲吃草。“这三人皆是淳朴能干之人,日常生活与牲畜养殖,交给他们便可,这等数量的牛羊,可能比不上两位殿下昔日锦衣玉食,然而也可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了。”
     “这……”沐紫瑛双手拢在口边,望定眼前一切,几乎便要落下泪来,本以为此生幸福无望,却谁料盼望中的神仙生活便在眼前。
     “壮士安排周到,太一感激不尽,只是,太一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请问壮士大名,为何要对太一如此照顾?”
     “吾曾说过,乃是奉命执行而已。知晓吾之名,对你毫无价值。”
     “这……那能否请壮士帮太一打听,耀国与紫宫家的战事,结果如何?”话问出口,身后沐紫瑛眼中已经露出凄然,轻轻伸手扯了扯心上人衣袖。反手握住对方冰凉柔荑,虽然自己指间也在颤抖,然而既然已经背叛家国,又怎能从此不闻不问。
     落日飘迹长叹一声,道:“太子千流影借机攻入紫宫,世家已被耀军所灭,彤太君自尽,其余男丁尽皆战死。”
     “啊!”一声惊呼,沐紫瑛倏地抽手,后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紫宫太一攥成拳头的手。
     “两位,我家主人有书信一封,吩咐在下,两位不问便罢;倘若问起两国战事,如实相告之后,便将这封书信呈上。”落日飘迹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帛。
    
     “仆魔相伏婴师呈公子、公主敬启:

           公主与弦首之婚事,实为耀相寂寞侯与仆所谋,魔所欲者,天下霸主之名;耀所欲者,紫宫疆土之利也。而之兵紫宫,确非耀相所愿,实为仆计,一可保我国君无虞,二可离间耀国君相,去一强敌矣。
           此利于魔国莫大,仆谋之,与公子结亡国灭族之仇,与公主成算计陷害之恨。虽万死不悔。
           窃以为,两情相悦,非不可,不逢其时也;不忍断送于朝野权谋,故斗胆为两位谋之,聊慰仆愧疚无度之心。仆不畏死,却须为国惜命。公子如欲寻仆报仇,仆坦然迎之可也,坐以待毙则不能,其中争斗,生死由天。两位归宿,绝不漏泄。请公子深思其中利害得失而后行。
           仆印障嗳埃旱贝寺沂溃牒衔蕹#缀R凰冢娌ㄖ鹆髡咧谝印<壬暗弁踔遥喟嗌保嗤撸湮椭梁拗镣矗灰嘁晕#H艘嗖挥τ写銎鸵唤樽锶耍甭韭怼>≈揖刹皇牢耙担顺贾菀玻痛瞬猩幌В蝗恢堪嗍兀煊柚玻顺伎晌院慰固欤刻煜轮列抑拢魏味纤统鸷拚鞣ブ拢壳肓轿晃拖е煜氯讼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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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247楼 

第三十章

     “弦首,”朱闻苍日立在天波宫浩渺居廊下,向着堂内信手抚琴的苍躬身一揖,“苍日衷心拜服。”
     苍停下动作,微微抬头,似乎是正午阳光刺目,微微侧头道:“二殿下佩服何来,苍不明白。”
     朱闻苍日凤目微转,释然笑道:“是在下唐突了。”随后再向前走了两三步,进入对方视线之内,含笑道:“九江春之亡,咎由自取,只是可惜连累了伏婴表弟啊。”
     苍又将头垂下,望定院内那株玉兰枝叶落在琴上的摇曳树影,道:“伏婴深得魔侯信任,此次变故,自请降级,魔侯其实并无怪罪之意,难道殿下身在朝堂,竟看不出么?”
     “伏婴表弟与陛下患难十年,自是非比寻常啊。”朱闻苍日不解苍之语义,只得讪讪感慨一声。
     “非也,”苍眼帘微挑,道:“伏婴身居要职,兢兢业业,处理国事几无偏私,同魔侯岂又有分歧。”
     “哦?”朱闻苍日心中一动,目光炯炯,道:“听弦首口气,似乎对伏婴表弟并非十分满意啊。未知伏婴表弟尚有何疏漏呢?”此言出口,只见苍沉默不语,将本已经推开的怒沧琴重新揽回膝头,随手拨弄,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苍为质子,岂能妄议贵国朝政,伏婴乃是奇首高足,苍更是不便评价啊。”
     朱闻苍日若有所悟,正要继续发问,却听外面一阵人声,却是魔侯弃天驾临,才正转身,却见一身华服的弃天单手怀抱九琉冕冠,急匆匆走了进来,草草向着在门口行礼问安的补剑缺挥了挥抽,跨过院门横槛,先叫了一声:“老师!”才看见里在檐下的朱闻苍日已经倒身下拜。
     “哟,苍日也在。”弃天倒也并不在意,说了声“免礼。”便又转身,向着已经停手不弹的苍道:“老师,方才司礼监已将孤王秋尝日为天子祭酒时所穿的冕服做好,学生便穿来请老师看看,有无不妥。”神州各国推行教化的时日参差,朝服大体相同或有小节相异,此次魔侯为天子祭酒,乃是大事,近一个月来,朝廷上下便都是在致力于此。弃天今日试穿冕服,他虽不刻意形貌,然而对着铜镜望去,却也觉得威风凛凛,更有一番帝王气度,心中欢喜,便迫不及待,不顾夏日暑热,拎着袍裾敝膝,横穿半个宫苑跑来天波宫了。此时草草将抱在怀里的九琉冕冠带好,用玉簪别住,随后双臂横张缓缓转身,让苍检视。转了半个圈子,一眼看见退在一边的朱闻苍日,突然想起一事,道:“苍日贤侄,冬猎之时,孤王交你的那张白狼皮,命你替老师做件外袍,未知现下如何了?”
     朱闻苍日躬身道:“外皮已经鞣制加工完毕,臣侄回去,便请来裁缝,为弦首量身而制。”
     弃天点头,道:“莫要耽误,现在已是夏末,只怕冬季转眼便到啊。”话说一半,已经原地转了一圈,再度面向还未发一语的苍,道:“老师觉得如何?”
     “服饰规仪,吾亦不详识,既然是司礼监所制,自然无误。”望定面前一派帝王之气的弃天,虽受震撼,苍仍是淡淡回答,随后问道:“魔侯前往封云,未知何人随行?”
     “吾同朱武侄兄前去。”
     此言一出,苍与朱闻苍日两人同时一愣。苍道:“伏婴不随你前去么?”
     弃天点头,道:“吾本意是让伏婴与我同去,亦可拜望赭老师,以弥当日未及相送之憾,不过伏婴以为秋尝日正值王田收获,繁忙时节,又是首次收购粮食,唯恐下人处理不当;且朱武侄兄与九祸侄媳分别已久,更可藉此机会一叙,吾想也对,便如此安排了。”他向着苍解释完毕,又转头向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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