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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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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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79楼 

     “伏婴大人,伏婴大人!”
     “恩?”朦胧中,竟是有人直接猛砸自己的书斋房门,伏婴师哼了一声,已经分辨出来是银鍠黥武的声音,心知不对,即刻跳下书斋内的矮榻,赤着脚去开门。
     “大人,陛下……”银鍠黥武满脸惊慌,“陛下要跳井!”
     “……”
     ……
     “陛下!”还没走近宫苑一角的井院,便听见大股水流落地的声音和吞佛童子的嗓音,“陛下不可……”
     “闪开!”弃天帝挥手一推,竟连吞佛童子也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随后弯腰,拎起脚边大号木桶,“哗啦!”不知是第几桶冷水,已经兜头浇下。
     “陛下!”
     拎起另一只木桶时,双腿已经被人抱住,侧头看去,伏婴师发髻蓬乱,双膝跪在一片水渍之中。“……闪开。”冷冷说了一句,木桶已经举过肩膀。
     “陛下!”手臂抱得更紧,刺骨井水已经浇了下来。
     “……”再度弯腰,手边木桶却抢先被人一脚踢翻,“吞佛!”怒斥了一声
     “陛下,臣伏婴师不才,请为陛下分忧!”虽然浑身湿透,牙齿打颤,伏婴师的语气却是从未动摇。
     立在一片水汪之中,弃天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仰天道:“……与耀国的婚事,老师已经应允了,并要亲自前往耀国就亲。”
     “……此事……臣必会劝服苍老师打消此念。”伏婴师低头,发稍滴水,落在面前水镜之内,人影晃动,两条纤细的眉毛似乎也要斜斜向上,挑入云霄之中了。
     “哈……”弃天帝似乎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傲然一笑道:“不必,伏婴你还是去忙国事吧。老师他从来言不由衷……即便他真做如此想,孤王不允,又能如何?!”说着转过身看看前面三人和聚在远门之外随吞佛童子与银鍠黥武一道而来的巡逻军兵,只见伏婴师与吞佛童子浑身湿透,银鍠黥武的战裙下摆也湿了一半,不由得皱皱眉头道:“赶紧回去换衣,眼看便要上朝,湿淋淋的成何体统!”说着抬手抹去顺着发髻淌下来的成股水流。
     “陛下……”吞佛童子与银鍠黥武将落汤鸡一样的宰相搀扶起来时,伏婴师看着魔侯转身将要离去的背影说道:“臣斗胆提醒陛下,虽然苍老师已过险关,然而陛下莫要忘记,他前一天还是垂危的病人啊。”
     弃天帝身形一听,也不回头,颔首道一声“谢。”随后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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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80楼 

     拖着一条长长水渍回到自己寝宫,正巧看见戒神老者从卧室内出来,见到魔侯满身湿透进来,惊得倒退了一步,“大王啊,您这是……”
     弃天轻轻摆了摆手,问道:“老师他……睡着了么?”
     戒神老者皱着眉头,道:“苍先生身子虚,陛下走不多久,床便冷了,老奴进去,只见苍先生缩在被中发抖,刚刚才加了被子,老狼仔已经去端火盆了。”他一面说,一面担心的看着弃天还在滴水的头发衣襟,“陛下啊,晚上凉,赶紧换了衣衫吧,这要是再着凉……”本来想继续说:再着凉生病,你和苍先生谁暖和谁啊,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妥,急忙收回了。
     “……”弃天无言,此时屏风已经被挡在了门前,戒神老者刚才为苍盖被时点燃了油灯,投射在屏风的剪影除了堆得老高的被褥,竟看不出那人的轮廓。
     换过一身干衣,弃天坐在榻边,补剑缺已将火盆放下,戒神老者立在身后持着鹿皮巾替他擦干头发。
     “老师……方才学生情急失礼了。”看着面向里而卧,被成堆丝絮锦被“掩埋”的苍,弃天帝抬了抬手,见他盖得严实,不需整理,只得又放下了。
     “……无妨。”没有回头,被子里飘出微弱的声音。
     “老师,既然……”沉吟了一下,将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老师现在大病未愈,浩渺居落成不久,湿气尚重,不是养病之所,请老师稍安勿躁,再多将养些时日,等到日阳晒透之后,再搬入吧。”
     苍没有回答,只是用对方看得到的幅度,缓缓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也是轻轻闭上。
     此时,东方现白,虽然再过不久便是上朝时间,弃天却觉得莫名困倦,身子一歪躺在榻边,扯过丝被一角盖上小腹,缓缓闭眼——来日方长,这一夜,别再用言语伤害彼此,便这样安静的度过吧——然而,似乎只是一瞬时间,再次睁眼,金色朝阳光芒已经射了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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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81楼 

     “既如此,便依苍日之意见,众卿还有何建议?”朝堂之上,平静得有点反常,弃天帝问出一句之后,瞥瞥文班次席的伏婴师,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连出班立在朝堂正中,奏事的朱闻苍日也不由得微微侧目,用眼角余光瞟向安静得出奇的宰相,此时,弃天帝再道:“既无异议,奉旨执行去吧。众卿退朝,伏婴师留下议事。”
     “……”
     “伏婴大人……”后面的算天河见等了良久自己前面的人都没有动静,大着胆子横过手中笏板,轻轻戳戳对方后背。
     “啊?”伏婴师浑身一震,竟然惊呼出声。
     “伏婴,我傍晚欲在后宫宴请耀相,替老师谢媒,届时你与苍日一起作陪。”弃天脸上虽露苦笑,然而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关切,“宰相近日辛苦了,莫要操劳过度啊。”
     “臣遵旨,多谢陛下关心,臣告退。”只觉得整个屋宇都开始旋转,伏婴师微微晃了晃头,起身退出。
     “……”没听到那句“受宠若惊”弃天还真有点爽然若失,此时朝堂上众人皆已退走,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被头顶冠冕一箍,说不出的难受刺痒,弃天也不再多想,亦转身回去后面了。
     走入寝宫,正看见补剑缺将早餐放在几案之上。弃天随手摘下头上沉甸甸的冠冕,还是觉得水汽蒸得难受,便将发髻解散,抖开长发披在肩头,脱鞋上堂,只觉得袜子也有些潮湿,索性也踩落了,赤足走入后厅,不由得哑然一笑,却见苍已起身,披着长袍,坐在铜镜之前,也是垂散头发任由戒神老者梳篦。
     “大王……”戒神老者见到披发赤足的弃天突然进来,震撼之下,手中牛角梳子也落在了地上。
     “……”苍微微抬头,看看对面之人,眉头皱皱,却也不说什么,轻轻拾起落在身边的角梳,放在面前镜台之上。
     “……”弃天呆了一呆,缓步走上,挥了挥手,戒神老者知趣退开,他便单膝跪在苍的身后,将那如水的沙色长发拢在手中,还没来得及捻起角梳,一眼瞥见铜镜中两人朦胧身影,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将发梢凑在口边,眼梢却仍是禁不住在铜镜中苍肃然的面孔上流转不住。
     背后之人的举动已在镜中看得清清楚楚,苍端坐不动,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手指缓缓放松,又顺着长发走势,将自己后颈耳根处的碎发全都轻轻抓在手中,却是良久都再无举动,“弃兄……”
     “老师……先将头发束起,吃过早餐再仔细梳理吧?”弃天看看镜台之上的各种发簪头冠,一时有点摸不清头绪。
     “嗯。”苍也不多说,左手捏起镜台上一根紫色丝带,递过肩头。
     弃天帝将苍的头发小心翼翼束好,此时守在外面戒神老者倒是知趣的将苍的粟米粥碗端了进来。“戒老倒是体贴啊。”弃天起身,还没抬步,紫色丝带已经滑脱,发丝又飞散开来。“唉……”弃天摇了摇头,心道:以前还嘲笑伏婴拘泥小节,对着梳头穿衣之事,都格外上心;如今看来生活起居,皆是学问啊。他已经十分沮丧,也无心再行尝试,端了粥碗回来,就坐在镜台旁边,捻起银匙,道:“温度刚好,老师请用。”
     苍将垂落眼前的几缕长发掖在耳后,身体微微前倾,衔着银匙边沿。
     “哈。”看着面前之人低垂双睫,弃天帝忽然笑了起来。
     “嗯?”睫毛抖动了一下。
     “学生突然想起,老师来到魔国,所吃的第一顿正餐,便是这粟米粥吧?”
     “那已是……半年前之事了啊。”
     “只过了半年而已?学生却总觉得,这短短半年,竟是比封云城的十年还要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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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82楼 

     “逝者如斯,若说有何区别……怕是人心吧?”虽如此说,然而往日种种,竟也是一瞬间涌上心头,“……在苍心中,倒是封云岁月更值得怀念啊。”
     弃天用手中银匙轻轻搅了搅碗中的粟米粥,同时微微一笑,道:“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日子,吾不喜爱。”
     苍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弃兄喜爱手握他人生死的感觉吧?”
     ……
     “苍!苍!打个赌吧!猜我手里这只鸟是生是死!”
     看清了那大手中不松不紧抓着的无辜麻雀,苍先是一惊,随即又挂上了一丝不快,然而,却是毫不迟疑吐出一字:“死。”
     “哈,你实在是……”弃天帝轻轻撒手,颠了颠手内受惊的生灵,鸟儿终于抖抖凌乱的羽毛飞上天空,“真是无趣的紧啊。”
     “结果满意就好。”苍缓缓抬头,同弃天一起抬头看着头顶晴朗的天空。
     ……
     “哈,苍,你还在记着那只鸟的事情?”
     “虽是小事,然而并非所有人出手均能生死在握啊。”
     “吾倒是觉得……”弃天轻轻把银匙送到对方唇边,“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不计宠辱,却又轻言生死吧?”
     “吾不为胜,为生也。”
     “……倘若那时天子欲杀我,老师会救学生活命么?还是……王命不可违也?”
     “当时天子尚未亲政,弃兄杞人忧天啊。”
     “哦,原来学生性命,一直是握在老师手中。敢问老师,可想到过处死学生的一天么?”
     “吾与兄长……均不是会杀质立威之人。”苍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了一丝不知被什么情绪带起的波动。
     “……那伯藏主之事呢?还是说,天子亲政,便将两位师长宽厚怀柔之风扫荡一空了?”
     “……天子自有他的想法。”苍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天子已然亲政,吾与大哥再多加干涉便是专权僭越了。”
     “原来如此。”粥碗已空,弃天轻轻将餐具放下。
     “今日傍晚,吾将宴请耀相寂寞侯,苍日与伏婴作陪,老师倘若身体尚可,未知……”
     “谢媒之宴,吾自当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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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83楼 


     下朝之后,伏婴师更觉得浑身无力,通身热汗,勉强走出朝堂,却已经扶着殿外栏杆微微气喘,他方才耽搁了片刻,此时众文武已经走远,竟是无人上前探问。再行几步,更觉得升起的朝阳刺眼,眼前阵阵发黑之时,手臂突然被人扶着了。
     “伏婴叔父,您脸色不对,树下坐坐吧。”耳边响起的竟是银鍠黥武的声音。
     “黥武……还没回去么?”有人扶着,伏婴师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却已经瞥见一旁树荫下靠树而立,瞑目不动的吞佛童子。
     “吞佛将军也有些头疼,故此站在这里歇息。”银鍠黥武倒是毫不隐晦,“叔父且先歇歇,吾去将车马驾来宫门。”银鍠黥武一拱手,看了一眼已经睁开眼睛的吞佛童子,转身去了。
     “大人……”
     “将军……”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苦笑摇头。
     “大人,”吞佛童子此时似乎是头痛稍有缓解,银鍠黥武亦不在身边,才缓缓开口道:“出征神国,末将与二殿下愿随随陛下一起。”
     “……”伏婴师虽然有些喘不上气,然而这样的大事早在他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回答也不费什么力气,“正合我意,只是……”
     “奇首只怕看不出将朱武殿下留在白狐国,乃是帮了陛下啊。”
     伏婴师轻轻摇头,道:“纵使奇首看不出,难道弦首也看不出么?何况老师虽无急智,却有大才,此时没有想到,迟早也会想到。”
     “哦,还是丞相大人了解两位辅国,倒是吞佛妄断了。”
     “而且,此时不放朱武,能逼得陛下御驾亲征,并不算错……”伏婴师低头不语。
     “昭、尹与玄朝三国夹攻,神国反噬,纵使陛下神勇,也难全身而退啊。”
     “……”
     “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
     “不可说啊。”
     “只是此事,无论哪一点出了差池,陛下总是无恙,于大人你只怕便是一场杀身大祸啊。”
     “……伏婴性命寄在弦上啊。”
     “末将一介武夫,却也知道无性命,便什么也无啊。”
     “哈,多谢将军关心了。”
     “区区言语,何必言谢,大人谢意,留待日后再说吧。”说着,吞佛童子看见拎着马鞭急急赶回的银鍠黥武,直起了脊背。
     被银鍠黥武和吞佛童子送回府内之后,伏婴师先去探望仍旧住在自己府内的寂寞侯,将魔侯邀请转达之后,随便闲聊几句,仍是隐隐觉得乏累难支,当即告退出来。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挽月知道丈夫不舒服,特意吩咐厨下做了清凉爽口的小菜,可惜伏婴师毫无食欲,勉强吃了几口,便走入内堂一头躺倒在榻上。
     “婴哥……”挽月丢下筷子,慌忙追了进来,伸手一摸伏婴师额头,却已经有些烫手了。
     “挽月,吾浑身无力,抱歉了。”伏婴师闭着双目,只觉得左右太阳穴涨得难受。
     “这……”挽月一时无措,“我去请大夫前来!”
     “挽月!”伏婴师只觉得头脑沉沉恹恹欲睡,突然想起一事,慌忙叫住妻子仓皇身影,道:“九江先生亦懂得医理,请他前来便可。你且先去二表哥处一趟,我若一病不起,晚上陛下宴席,还请二表哥陪同耀相一起前去。”
     “知了,知了,你别再操心,让苍日哥哥忙吧!”挽月连连点头,突然想起将伏婴师鞋袜脱下,扶上床榻,拉开被子盖上,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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