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妻(良人无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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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妻(良人无情之一)-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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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和我同桌,你应该就吃得下了吧?”

  “我没有。”

  “你就有。”他一口咬定。

  明明瘦得弱不禁风,明明一大早就缺席饭桌,明明……害他为此烦躁困扰到头昏、心也痛,这难道不是事实?

  她心下一疼,猛然抬头瞪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滚,“你管我吃不吃饭,你、你去管嫣嫣啊!”

  “这关嫣嫣什么事?”他瞪着她。

  刘惜秀拚命忍着不哭,近乎负气地道:“你为什么谁都要管,你为什么谁都要关心--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你管我吃不吃饭做什么?”

  他这里在关心她,她竟然拿他的好意当作--好似他字字句句都故意同她为难?!

  说不出的痛苦在胸膛里灼然焚烧着,刘常君咽下满喉的苦楚,握紧拳头,“好、好……我明白了。”

  她这才一愣,一阵颤抖恐慌窜身而过,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铸下大错了。

  “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任何事。”他语气疏离,眼神淡漠。“你尽管放心。”

  她震惊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夫君……”

  “不要叫我夫君。”刘常君眸光冷冰冰,意味悠长地道:“以后我自会遂了你的心意。所以,现在请你不要叫我夫君。”

  刘惜秀望着他离去的僵硬背影,一颗心直直坠落了下去。

  自那日起,刘常君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秋尽冬至,冬去春来,这是刘惜秀一生中最漫长凄凉的时光。

  那样的孤寂,仿佛永生永世也过不尽、走不完。

  就这样,春闱之期到了。

  由礼部举行,翰林学士主考的会试,将于贡院内连试三场,连考三天。

  会试的前一晚,刘常君在书轩里收拾应考物事,孙嫣嫣则在一旁热心帮忙,一忽儿捧来好几支大小狼毫,一忽儿又多塞了好几只墨条砚台……就是闹个没完。

  “行了行了。”他忍不住将她压坐在椅子上,“你在这儿乖乖坐着,就是帮我的忙了。”

  “常君哥,你让我帮你忙吧!”孙嫣嫣睁着水汪汪大眼,祈求道:“虽说我是女子,没能参加应考,可我问过爹爹了,该准备什么、该当心什么,我一条条都记得清楚着呢!”

  “谢谢你,不过我都备齐了,真的不用你这般忙。”

  “可是--”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迟疑的轻敲。

  “是谁?”孙嫣嫣像个女主人般,自然而然地前去开门,“秀儿?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刘惜秀鼓起勇气,温声开口道:“我……我想来看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她不敢再唤“夫君”二字,然而叫声“常君哥哥”也与礼不合,毕竟在众人面前,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几番思量,只得含糊地带过了。

  刘常君搁在匣子上的手掌微微一紧,身形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

  孙嫣嫣回头看了毫无反应的刘常君一眼,不由一笑,状若亲密地主动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秀儿,你放心,这儿有我呢!”

  刘惜秀眸光黯淡,咬着唇瓣,低声道:“那……那我帮你们做点吃的可好?现下夜长,你们兴许有些饿。”

  “谢谢你,可刚刚我让甜儿送过夜宵,我们都吃饱了。”孙嫣嫣笑咪咪的婉拒,“秀儿,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有我在这儿帮着常君哥注意,他不会落下什么东西的。”

  也对,既有嫣嫣帮着打点,常君这儿是用不着她了。

  刘惜秀听见,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双脚却自有意识,依然钉在原地,就是不走。

  是不是心底依稀知道,这一走,她只怕再也回不到他跟前……

  “秀儿,你还有别的事吗?”孙嫣嫣弯弯柳眉一挑。

  她心下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阵痛苦,可是她又哪来痛苦的资格?

  嫣嫣是孙家的小姐,也是他们恩人孙伯伯的掌上明珠,更是常君哥哥真正的青梅竹马,现下还这么热心地帮着常君哥哥的忙,她感激嫣嫣都来不及了,怎么还能有别的想法?

  可是常君哥哥自刚才到现在,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他说过,以后不会再过问她的任何事,难道真的要就此跟她划清界线吗?

  浑身血液仿佛自脚底渐渐消失了,她突然觉得好冷。

  “没事。”刘惜秀手紧紧攒着裙裾,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里,声如细蚊地道歉,然后悄悄地走开。

  自始至终背对着她的刘常君一震,猛然回头,却只能眼睁睁望着她弱不胜衣的背影,默默地隐没入夜色中。

  该死的她!为何就边边样,还不肯扞卫自己的身份?

  他闭上了眼,胸口锐利划下的剧痛越来越深。

  这天早晨,孙家上上下下热闹不已,几乎是齐聚在大门口送刘常君上马赴考。

  “世侄,伯伯就等你的好消息啰!”孙伯玉抚着须笑了,对他信心满满。

  “谢伯伯,侄儿自当尽力。”刘常君稳稳持着马缰,沈静地点了点头。

  “常君哥,嫣嫣会焚香求祷上天,让你高中榜首、独占鳌头的。”孙嫣嫣娇美如桃花的小脸笑得好不灿烂。

  她转头示意身后婢女,婢女将装好了食物衣衫和银两的包袱恭恭敬敬送上。

  “常君哥,这里什么都有,你随身带着,只管安心应考吧。”孙嫣嫣笑吟吟道。

  他笑笑,“谢谢。”

  “入了考场就静心考试,旁的什么都不要多想,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吧!”孙伯玉含笑催促道。

  刘常君点点头,目光望向人群后方,手里的缰绳下意识绞拧得更紧,深深陷勒入掌心里。

  她呢?

  是因为觉得责任已了,所以就连送他应考都觉得烦了吗?

  胸口仿佛也被绳索紧紧绞拧着,他蓦地一甩头--算了,随便她!

  他一夹马腹,策马奔离了孙府。

  就在转角处,他眼角余光像是瞥见了一抹身影,瘦弱得恁般熟悉,他的心不由剧烈跳了起来,直觉勒住了马,霍然回头--

  那抹身影却已然不见了。

  是她来送他了吗?

  他屏住呼吸,乍然浮现的喜悦瞬间又被理智浇熄了。

  不,不是她,是他的思念欺骗了他的双眼。

  刘常君神情一黯,心头痛楚着,他深吸口气,一引缰绳,驱策身下骏马疾奔而去。

  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躲在墙角的刘惜秀这才走出来,望着那已远去几乎看不见的修长身影,怀里的包子突然沈得像是块巨石。

  傻子,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什么不能上前相认?又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送他?

  可当她低头看着怀中包袱里寒酸的包子,突然一阵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春闱过后,杏榜一出,刘常君果然不负众望再度抡元,消息一传来,震动京城。

  虽说他经春闱之后已是进士之身,轻易也能得个六品官职,从此之后,再也不是昔日那个落魄官家子弟,可刘惜秀知道他一身傲骨志气,是不会仅仅安于这进士头衔的。

  金殿应考,一举夺冠,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果然,一个月后的殿试上,皇帝亲自阅卷殿试之后,还特地再唤刘常君出列,好生地考究了他的学问一番。

  刘常君意态气度从容轩昂,应试之时谈吐尔雅谦冲,不卑不亢,且满腹学识典籍成竹在胸,无论是经济、民生或武略,皆有卓越独到的见地。

  皇帝龙心大悦,当场金笔一挥,钦定刘常君为今科状元。

  “朕听说,刘爱卿年纪轻轻,就已有家室了?”皇帝含笑问。

  刘常君一怔,心头犹如泼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齐齐涌了上来,他略一定神,沈静道:“回皇上,微臣确实已然娶妻。”

  “能教爱卿看上眼的女子,想必是不可多得的贤妻吧?”

  他胸口一紧,涩涩道:“圣上谬赞,拙荆岂敢当之。”

  “能够辅佐出如此出色夫婿,你家中的夫人也极了不起啊。”皇帝心中已认定,抚须笑道:“美人易寻,贤妻难得,爱卿得好好珍惜才是。”

  “谢皇上关心,微臣谨遵圣谕。”他低头拱手回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而他,终于做到了……

  他连中三元,又让皇帝钦点为状元,自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是可以预期的,颓败危倾的刘家,终于又能兴旺起来了。

  爹、娘,孩儿没有令您们失望,您们瞧见了吗?

  而在孙府里,刘惜秀正苦苦倚门等待,等待自朝中传来好消息。

  “甜儿,前头还未有消息吗?”她忍不住又问了往返前厅打听消息的丫鬟。

  “少夫人,还没呢。”甜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也是满头大汗,“哎呀,真是紧张,怎么到现在老爷还没差人捎个信儿回来?”

  她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中,越等越是焦急不安。

  怎么办?莫不是常君哥哥未能脱颖而出,所以自觉无颜回家了吗?

  不不不,他不是那种一受挫折就怀忧丧志的人,不会的。

  正在忐忑间,突然前头隐约传来了一长串鞭炮辟哩啪啦的巨响,刘惜秀整个人呆住了。

  “中了中了,常君少爷高中状元啦!”远远地就传来下人一叠连声的报喜声。

  中了?而且是……状元?!

  她身子晃了一晃,甜儿急忙扶住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

  刘惜秀双膝发软,几乎撑不住身子,张口想笑,却两腮热泪滚滚而落。

  “太好了,他成功了……他做到了……”她喜极而泣,再也禁不住哽咽起来,“爹、娘,常君哥哥真的做到了。”

  那么多日子的煎熬,那么长时间的艰苦,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在这一瞬间,她忘了自己的遭受冷落,此时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对上苍的千恩万谢。

  回来报喜的下人自怀里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奉……

  “少夫人,这是状元郎要小的捎回给您的。”

  “谢谢你,有劳了。”她脸上浮现娇羞讶然的红晕,小手微颤的接了过来。

  不多时后,刘惜秀躲到花园深处,难掩忐忑羞怯欢喜地拆开他捎给她的信--

  立书人刘常君,系京师云进府人,凭母命聘刘氏女惜秀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此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故以此休书离缘,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的字似龙飞凤舞,笔劲力透纸背。

  刘惜秀眼底笑意乍然僵住,不敢置信地盯着纸上的字,刹那间整个世界在眼前倾覆。

  外头热闹的鞭炮及喧哗声渐渐消逝,她突然觉得一阵寒冷彻骨,冰凉的指尖再也握不住那纸休书。

  纸张轻飘飘旋然落地,无声无息。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外头的扰攘声自静止空白的虚无中,逐渐传入她的耳里--

  “状元郎刚到咱们府中读书,我就瞧出他器宇轩昂、红光满面,将来肯定是个大人物,现在可证明我老头子眼力果然厉害吧!”

  花匠老姜的大噪门隔着花棚柳架传来,清晰得像是近在耳边。

  “我说老姜啊,你也太会事诸葛,胡拍马屁了。”灶房大娘嗤地一声,“若论眼力,我葛妈可半点不输你,我就看状元郎吃饭的那斯文样,就知道这年轻人乃人中龙凤,将来出将入相,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行啦,就你们会看人,要依我说,咱家老爷和小姐才是真正识货人哪。”甜儿忍不住插嘴,“过不多时,咱们府里就要办喜事了。”

  “什么喜事?”姜老头和葛妈热切地凑近了过来,“快说快说。”

  “我今早送茶进厅里,偷偷听见老爷提起咱家小姐和状元郎的婚事呢!”甜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

  “和咱家嫣小姐?”葛妈吃了一惊,“可状元郎不是有夫人了吗?”

  “我说你没见识还不信,哪个大官没个三妻四妾的?”姜老头睨了葛妈一眼,“再说了,有元配又怎的?咱家小姐论出身论模样,有哪一点不如那位秀姑娘了?”

  “虽然那位少夫人性情好,待我们这些丫鬟也都和和气气的,可私心来说,要是咱们家小姐能嫁给状元郎,风风光光地入主状元府,将来能名正言顺成为一品夫人,那咱们孙府上上下下可就更光彩了!”

  “可不是嘛!”姜老点点头如捣蒜,“还有啊,我老头子实话说一句,那位秀姑娘实在也太匹配不起状元郎了,瞧她的模样,连几分官夫人的气质都没有,将来可怎么帮状元郎增光,又哪能充得了场面呢?”

  “对对对,就是这样。”甜儿心有戚戚焉。

  葛妈迟疑了一下,又道:“可她毕竟是跟着状元郎熬过来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没发觉,状元郎好像也不待见这位秀姑娘?就算碰着了面,连话都不说一句的。”姜老头低声道:“说不定两夫妻早同床异梦、形同陌路啦!”

  “好像是这样耶!”甜儿猛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他们议论得兴起,却是谁也没发现在绿蔓缠绵的花架后方,那个一动也不动,脸色惨白僵如木石的刘惜秀。

  这天深夜,月暗风静。

  着一袭簇新淡天青色袍子,越发显得玉树临风的刘常君缓步回房,反手关上了门扉,看也不看地,对那个伫立窗前的纤弱身影,淡然开口。

  “皇上赏赐了状元府,明白收拾一下,三天后搬入。”

  说完,他自顾自到屏风架后褪了袍子,换件月牙色软绸里袍,正准备上榻歇息,这才发觉方才说的话仿佛石沈大海,毫无回音。

  他胸色一沈,浓眉蹙起,望向那犹靠在窗前,一动也不动的她。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刘惜秀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回过头来,“听说,你要纳妾了。”

  他微眯起黑眸,“你听谁说的?”

  “夫君,这是假的对不对?”她带着一丝小小希望地问道:“这只是空穴来风的闲话……他们胡乱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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