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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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歌-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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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四日,王纱凉便开见很多人进宫门,撤去了牡丹,再井然有序地端进许多只是花骨朵的牡丹。不多时,又占了满院。

    王纱凉看见宁思锦在一旁。

    宁思锦看见她的目光,忙欠身:“公主见谅。这是皇上的要求。皇上让奴婢给您带句话。他说……说,花没到开的时候。”

    “花开的时令毕竟已定,这来来去去,耗了不少心力吧?”王纱凉只问了这么句,有些突然。她看见宁思锦双眼下都有些青紫。

    宁思锦低头,带了些惶恐道:“回公主,是……属下,这几日,几乎未曾阖过眼……”

    王纱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早知,我徒劳地写那首诗作何……随他吧。再纠缠,害的这是你们了。”

    言罢,她兀自回了房,关上房门。

    宁思锦松了口气,却还是疑惑不已,但也管不了那么多,着手打理起花来。幸而,牡丹品种繁多,很多品种花开时分也的确没到。更何况,自己家中有秘法,能在一定的天数内控制牡丹花开的时间。

    除了这些个对话,这宫里候着的宫女及宁思锦的确都没有再听她多说什么话了。

    这日,王纱凉坐在窗边,又想起那日用膳完毕,杨洛告诉自己的事。

    她曾无意中救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夜霖。而且他在雕莫山庄有很高的地位。夜霖很感激杨洛,杨迪知道夜霖不寻常的能力后,便以杨洛为要挟让他去做这些事。那日王纱凉遭袭,亦是夜霖看见杨洛不高兴,便主动问她。杨洛相信他便给他说了自己的丈夫喜欢别的女孩子的事。夜霖便说全部交给他,他来想办法。杨洛便应了,笑靥如花。心里想着给她点教训便是,也的确是事后才知道,他竟叫上那么多人伏击。她也才,发现王箫连知道王纱凉受伤后那么担心。

    “那么,雕莫山庄本身,并未参与这场政权之夺了?”王纱凉问杨洛。

    “我……我本也不知道。公主说的那个咒是……”

    王纱凉沉吟半晌,“我在北陵亦遭到雕莫山庄人的迫害。那么,那个夜霖在雕莫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他调动那么多人,雕莫山庄没有异议?”

    “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反被雕莫山庄利用了。那里的人装作不知道……或者假意不处罚他是为了……”杨洛惊讶道。

    “有可能吧。”王纱凉轻皱了一下眉。“算了,这些事……可能眼下跟我们也没关系了。”

    “可是那个咒……”

    “随它去吧。”王纱凉神色间极为厌倦。之后,杨洛也离开。

    嘴里虽那样说,心里究竟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心的。

    另外,前几日之后,雪皇后和那几个妹妹也没再来找过自己。难道没有被允许么……王纱凉皱着眉头,还是他非要我开口……

    好啊,我就遂了你的意吧。再不反驳什么了。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于是,她便差了宫女进来准备纸墨,工工整整地又写了封信,再让宫女给靳楼送过去。

    几柱香的时间,宫女才回来,行过礼后便道:“公主,陛下让奴婢转告您,您所求知事他已然在办。前两天,前……朝的公主们就已经开始由嬷嬷们指导学习一些残晔的风俗礼仪了。”

    王纱凉点头:“好,知道了。下去吧。”她没有求皇子们的事,他也没有主动提。那么,算是我有自知之明了。王纱凉想。

    又过了二日,便是两位公主的出嫁之日。算是最好的结局,她们嫁给了残晔来的官员。

    王纱凉又一次穿了华装,走出华月宫到宫门口送她们一程。

    嫁礼并不算隆重。毕竟她们是前朝落魄的公主。而对于一个新皇来说,这样的待遇已是天恩。

    “不要哭了,嫁人本该是高兴的事儿。”王纱凉看着分挽着自己两胳膊的泪人说道,“待会儿上了轿子,自己把妆补补。”说着,想起自己两次的出嫁,不禁唏嘘。王家的女儿,怎么出嫁都出得不如意……

    “嗯。”两个公主点头,一嬷嬷连忙道:“公主请上轿,吉时到了。”

    两个公主依依不舍地向前走,一步一回头。

    上轿后,轿起,安排随行的几个宫女跟着,吹打弹唱的人亦边走边鼓乐。人少,冷清异常。两顶轿子带着人马先后经由驲行门,朝德门,三井门。——都是侧门。

    三重宫门走完,王纱凉再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她们两人嫁给不同的人,日后有怎样一番境遇,谁也料不到。

    转身,抬头,她竟一眼看见他立在远处。风有些大,他的广袖旋飞,衣袂飘扬。没有皇冠的束缚,额间的发丝垂下,有些凌乱。他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王纱凉跪下行礼,“见过皇上。”

    “只有这句话么?”他声音远远传来,恍如隔世。

    她轻轻眯眼,宫廷楼阁,雕梁画栋,皆数失色。眼中只剩下他眉间微皱的姿态。然,她还是只道了声:“谢谢。”

    他终于苦笑,转身离开。身边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的他,显得那样孤独。

    她默然,走上軿车。

    軿车载着她,发出隆隆的声响。

    她慵懒地靠在车的一侧发呆。许久之后,她才猛地惊醒。行了这么久,该是早已达到华月宫了。她掀开帘子正欲询问,却看见一个清冷的背影。他不动声色地驾着车。

    “你……”她右手轻轻捏了裙裾。

    “掀开窗帘望外看看吧。成天待在屋子里,该出来透透气了。大臣们的意见,还有,卜了几卦,我便下令,还是修葺了许多地方。现在皇宫变得漂亮了许多,看看吧。”他只这样说。

    王纱凉没有说话,眼睛还是向周边看了去。

    “还有,今晚……来望清宫用膳吧。对了,你可能还不知,望清宫便是以前的暝庆宫,现下是我的寝宫。今晚算是家宴,没有什么上下之分。而且,我从来不想你称我为什么‘皇上’。”

    听不见她回答,他又继续:“——前来的,是修和弟媳,对了,修娶的是冷姑娘,可能你尚不知晓,另外还有韩茹。你们都是跟我一路走过来的。所以,我说是家宴,到时候用不着见外。”

    “好。”她答。

    他心里一喜,以为这些时日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些成效。只是,看见了她请求的信,看见她此时答得那么快,却好像是因为没有办法索性放弃的样子。他心里隐隐不安。

 第一百零六章 月眉湾

    车轮辘辘,軿车不一会儿就行至一片湖畔。

    碧湖如玉,澄澈,映得周围的杨柳依依在水面。放眼望去,不甚晴朗的天,竟让人觉湖面无边。

    算算时日,自己已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工匠们能把原来并不十分出彩的湖修葺成这样,不得不让人佩服。

    “要不要下来走走?”靳楼回过头问,见她没有回答,兀自下了车,走到了湖边。“仔细看看,这湖是什么形状?”

    王纱凉没有说话,眼睛还是忍不住看了,湖面靠岸这边窄,越往远处越宽,到了一定时候复窄。——竟是,月牙的形状。

    她轻轻皱了眉。

    “你来取名如何?但一定要有个‘月’字。”靳楼道,“这湖,是为你而修葺的。”

    王纱凉垂下眼睑,半晌后淡淡答:“那就叫……‘月眉湾’吧。”

    靳楼一笑:“你想起苏溪眉了?”

    “是吧。她……”王纱凉想说,她也是因你而死的,或者,我取哥哥名里的一个字“箫”,“箫月湖”也好听。但她唇角一个笑把这些都咽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现在,连争吵都不想跟他再争吵了。

    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凝眉察觉到什么亦不说话。

    王纱凉不多说什么,却也终于肯走下车走到湖边。在离他还有几步距离时止住。

    “拜见皇上!”不少有宫女走过,连忙拜过。

    “平身,这里无甚要做的,下去吧。”靳楼道。

    “是,陛下。”宫女便起身离去,望过王纱凉的眼神有些奇怪。

    王纱凉看见他的目光移向自己,别开视线,又道:“皇上……以后在宫中还是不要如此了。路过的宫女和侍卫那么多,看见你亲自驾軿车……”

    “我说过,不准你这样说。”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在你面前,何时自称过‘朕’?就算是发脾气,你也不至如此?”

    ——经历了那些,这又怎会和从前耍性子闹脾气一样?

    王纱凉无奈地想,便道:“我累了,晚上不是还有晚宴么?可以……回去了么?”

    “你那么怕我?说个话要这么小心翼翼?”他紧紧皱了眉,拔高了语调。

    她更努力地别过头。

    他摇头苦笑松了手上的力道,“你说累……这些日子都休息得不好么?”

    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让她把脸转过来,看见了低垂的如羽扇般的细长睫毛下,眼圈都是青黑色。

    “没有,华月宫清净无人打扰,我休息得很好。”她道。

    “言不由衷。”他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见到靳楼忙跪下道:“参见皇上。可算找到皇上……杨迪在紫鸾后殿呢,说是一定要拜见皇上。”

    “杨迪?”靳楼挑眉,“倒还真是没来得及管他的事。”

    王纱凉倏地皱了眉。

    “让他暂等着吧。”靳楼对那侍卫道。

    侍卫行礼过退了下去。

    “你去吧。我自己能回去。”王纱凉看着他道。

    “那种家伙,不见也罢。”

    “杨迪不是你的大功臣吗?”她面带着微笑说。

    “呵,好,你愿意这样说话,表示情绪好一些了么?”他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似在传情,也似在威胁。

    不等她说话,他又道:“杨迪那种人,还是趁早灭了的好。罢,不谈他。我们之间的谈话,仅仅只有涉及到其他人才有么?”

    “不谈他。那……我的弟弟们,你是不是把他们软禁起来了?雪皇后呢?”

    “新的皇族祠堂正在修建,待修好后,就让雪皇后去掌管祠堂。我之前问过她,吃斋念佛,也是她所希望的。你的弟弟,我暂把他们安放在承德宫。的确派人看着。他们的去向,还要看看大臣们的意见。”

    “嗯,谢谢。”她道。

    “月儿——”他又皱眉。

    “我没有埋怨责怪甚,至少现在没有。我并没有资格不是?”她迎上他的双眸,“时辰不早了,我回华月宫整理整理,便去望清宫,赴你的宴。”

    “我送你回去。”靳楼道,便径直把她抱上了軿车,差来了人驾车,自己则和她一起坐在了軿车里。

    “皇上,这不合规矩。軿车不该你来做,你当坐华盖当顶的——”

    不待她说完,他已吻了她。

    浅尝辄止,却也情深意浓。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想起了上次她落在自己嘴里的咸涩的泪。

    她垂着眼睑。没有推拒,却也没有迎合。面无表情。泪在心里苦涩。

    她便说:“一会儿,你先去紫鸾后殿吧。我到时候直接去望清宫就好。”

    他沉默着送她回了华月宫,后还是先去紫鸾后殿。

    一个时辰,軿车又至軿车外。有太监高呼:“请公主上軿车。”

    王纱凉朝镜中望了一眼,起身走出了宫门。她说回来整理妆容,其实也未做何打扮,换得是淡蓝色的衣衫,颜色素雅,也无甚装饰。她轻皱眉,自己心底里,本是极不愿去的。

    她上了軿车,来到望清宫。

    穿过几个院门,红花绿树,最后来到前厅外。她听见里面热烈的交谈,感到了活跃的气氛。

    太监高呼一声:“华月公主驾到。”

    王纱凉走进门,里面的欢言声即刻停止,众人的目光都打过来。一时气氛有些僵。王纱凉目光扫视,修,冷织袭,羽,韩茹。想靳楼还未过来。

    像羽那样明明白白的憎恶眼神倒也罢,她只觉其余人的眼神都那样冷淡。她低头,一个转身,踏过门槛的一只脚又收回。恰迎上靳楼的目光。

    他走进这个院墙看见她的背影本是欣喜,哪知走近一步却看见了她转身时眼里的哀伤。这些日子来什么情绪都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她,眼神竟是那么绝望。

    没有想到会这样遇见他,怕他发现端倪,王纱凉忙低下头,想绕过他往前走脚下却是一个趔趄。

    他伸出手臂揽过她,“怎么了?”

    “我反悔了,我想回去。”她闭着眼道。

    “月儿。”他皱眉。

    她想挣脱他的手臂,指甲都恰进他肉里,“让我走吧……你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

    “放我走吧。我在这里每一天都是痛苦,也没有好脸色给你看,对你也是折磨。你看,你的朋友们也都容不下我,放手吧。楼……放手啊……放手吧……”言及于此,眼角已露了晶莹。

    “月儿,你太敏感。羽就那脾气你别管他。修知道我,他不会对你有成见的,冷姑娘之前也表示过很想再见你,阿茹也自是对你没有什么。”

    “不,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王纱凉苦笑,“他们都很关心你,在他们看来,我——”

    “楼啊,怎么还不进来?”修倚在门边,眉间微挑,神色是一贯带着玩乐和几分不正经儿的样子,“哟,你们俩该不会是想在我们面前亲昵吧?”

    靳楼给修使了个眼色,修又挑了下眉毛告诉靳楼自己知道情况。

    羽、冷织袭、韩茹亦早早起了身,此刻走出房门,恭敬地行礼:“参见皇上。”

    他不动声色抹去王纱凉眼角的泪,道:“说了,今晚不用多礼的。你们多学学修,他可一直就当我是普通的兄弟。”

    修一个扬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什么‘普通兄弟’,楼你这样说——唉,我可一直当你是生死兄弟。”

    靳楼瞪他一眼,“行了,进去坐着吧。”

    韩茹一笑道:“皇上和公主也快进来吧。考虑到公主的身体,我今天有吩咐御膳司用特殊的食材做的食物,对治疗癫痫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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