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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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分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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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
  安心素拿着从河堤采的花敲敲宋之荚的房门,推门走了进来,他在收拾东西,床头放着他那只黑色的手提包。安心素将花插在花瓶里,将花瓶放在窗台上。宋之荚坐在床边看着窗台的花和窗下的安心素。
  安心素转身走到宋之荚身旁,低头看着他的脸。宋之荚对安心素说:“抱抱我。”安心素向前跨了一步,宋之荚环着她的腰,将自己的头靠在安心素的身上。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和衣服上沾的花香,让他的心平静而欢愉,她的手指抚着他的头发,抚着他的背,让他的身体舒适而颤动,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柔软与馨香,真想永远这样沉睡不醒。
  但他要离开了。只有一刻的息息依存,也是生的奢求,死的无憾。
  宋之荚拉着安心素的双手,对她笑了笑,放开了她。他提起包,要走了。安心素勉强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刚出去,买了一盒绿豆糕,我拿给你,你等下。”说完她扭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从宋之荚的手里将包拉过来放在床上,她拉开拉链,将那盒绿豆糕放在最上面,她抚了抚他的包,说道:“这个,你今天要吃掉,不然会坏的,记得了?”宋之荚点了点头,说道:“记得了。”安心素双手将包提起来,交给宋之荚。
  宋爸爸宋妈妈,宋之荞,水容站在客厅里等着去送宋之荚,他不愿让他们跟着走太远,出了院子,就让他们不要送了。宋爸爸要他多保重,宋妈妈悄悄的擦着流下的泪。宋之荞抓起宋之荚的手,在他的手心放了一个平安符,她说:“哥哥,这是我求的,你一定要收好。”宋之荚看看自己手心的平安符,他没有取笑宋之荞,他将那只小小的平安符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宋之荚向他们挥挥手,最后看了看安心素,转身大跨步走了。他穿得整整齐齐,像是出征的将士。只有他头上戴着的那顶黄色的草帽,坚定的守着他不变的色彩。宋爸爸拍拍安心素的肩膀,对她说:“我们进去吧。”
  安心素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多呆一会儿。”
  宋爸爸带着宋妈妈,水容带着宋之荞先进了屋,安心素站在门外,看着那条孤零零的路,和路旁被太阳晒得蔫蔫的绿草,她多想跑上前去,追上宋之荚让他留下来,或是带着她一起走。阻拦着她的是什么呀,什么阻拦都是毫无意义的,自欺欺人的。只有分离是真实的,只有分离是真实的,只有分离是全部的真实。
  她从来没有强求过他,从来没有,因为她不舍得,因为她懂得他心里不可控制的悲观情怀。他喜欢坐船,喜欢那种飘荡的感觉,因为他的心也同样的在他的身体里飘落,甚至更加颠簸。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水边,喜欢那样水流去的感觉,因为他感受着他的生命和他爱的人的生命也同样在流逝,甚至更加快速。他喜欢先行离开,因为他相信他将会失去一切他爱的,他渴望走得更远,爱得更少。
  她懂得他,只有爱让你懂得另一个人的世界,只有伤尽了自己的心,才能成全你的懂得。她愿意在他的背后照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一个他觉得安全的没有痛苦的地方。因为他是那样勇敢,他踏着悲伤的波涛,寻找着欢乐的山谷,他用尽他所有的智慧与意志与悲观斗争着,他看着令他不满的失去希望的世容,依然诚挚的为它献上一朵美丽的生命之花。因为他是那样的高贵,他不愿在万千苦难中独享一份为他一人筑起的幸福,他不愿让那一份唯一的幸福,被生活像火焰一样烧掉。
  就让他们的相遇也化成一场梦吧,一场蓝色的梦,可遇而不可得的。不要哭泣,不要惊拢了梦里的歌谣。
  而真的安心素一直都比宋之荚更坚强勇敢,可是她从来不怪他。我们不应怪别人不给我们幸福,是不是,是不是?
  而真的宋之荚一直都比安心素想的高想的远想的真,有一天安心素会被困在生活的网里,而宋之荚不会,他永远是飞翔的,远远的在那个网之外。
  安心素向着空空的街道挥了挥手,将她的美丽的微笑送给她远行的朋友,将她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她孤独的朋友。
  安心素转身进了宋家的大门,她向宋爸宋妈告别,她要回家了。宋之荞送她,一直送到村头的大杨树下。两个人相视,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安心素婉约一笑,说是将来要宋之荞的孩子认她做干妈,宋之荞也笑了,她爽快的答应了。安心素背着她的包,戴着她的帽子轻轻巧巧的向前走了。
  宋家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安静了,檐下的燕子在晒衣绳上蹦蹦跳跳,窃窃私语,天真又欢快,风吹着绿叶“沙沙”响着,和翻书声,写字声一模一样。天尽头的夕阳烧尽了色彩,黑暗挥袍而下,将整个村庄笼罩在灰蒙和阴郁中。但月亮和星星一跃而上,将亮亮的光重新投射下来,更加温柔的照视着这个村庄。
  不信东风唤不回。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寻连风

  安心素又一次坐着列车北上了。她看着窗外的风景,风从她的唇间吹过,发出狡黠的笑声,远山眉目依旧,她放目四望,只想问一句:我们漂零在异地,何时可以再相见?
  她原本计划去看望董连风的,没有必要改变主意,见一见有什么关系?秋色甫来,万物有娇颜。车靠了站,安心素提着包随着人群涌下车去,还是原来的站台,天空飘着熟悉的云,她脚下的土地还是一样坚实,不曾有一丝的晃动。她尽力的说服自己,将心里无名的失落与伤怀消除掉,她已在千里之外了,在另一个天空下。这里有最明媚的秋天,最爽朗的西风,最巍峨的宫殿,最多才的湖水。
  安心素在她满怀的忧伤中给了这个城市一个温婉的笑容,她喃喃自语:我回来了!坐车回了住处,洗了澡,换了身橘色的长袖裙子,将头发吹干,戴上白色荷边帽,提着包出门了。她和董连风约好下午4点在他学校对面的花园见。她沿着公园边的马路慢慢走着,篱笆上还剩着最后一株蔷薇开着粉色的花,甜美的蔷薇花偎着猗绿的叶,向行人吹吐着清丽的香。安心素玩心大起,用手指拨弄着花瓣,凑近鼻子嗅了嗅,轻拽了它的一根花蕊,在手心里捂着。在花边站了许久,才不舍的步步回头走开了。花园门口有间小咖啡店,安心素买了两杯,刚付过钱,董连风从后面走了过了,他亲切的笑声从背后响起,叫了她一声。安心素转身,将一杯咖啡递给董连风,董连风将手里教案夹在腋下,拧开咖啡盖,热气蒸腾而起,带着咖啡醇厚的香味。
  两人走进了花园,在一个木凳上坐下。董连风看了看安心素的脸色,说道:“你瘦了一些,气色还好。我听说之蘅的事了。”董连风垂了头,看不清他脸上的伤感,他喝了口咖啡,回味着嘴里的味道。他感叹生命无常,英才早逝。安心素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阳光,一切都是静静的,仿佛有谁在那里照看着她,让她安心。两个人不说话,听着树枝间的风,说着它们心中的秘密。
  许久,安心素喝起了咖啡,她扭头对董连风说:“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想找个人聊聊他。可是现在,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连风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来找我。”
  安心素不怀好意的眄了他一眼,说道:“本来我还想说另一件事的。”
  董连风作抚心状,说道:“可别,我会中箭流血而死的。”
  安心素赞赏的拍了拍手,说道:“你对情矢志不移,愿意为她改变,为她守护,吕烟晴真令人羡慕。”
  董连风谦虚的摇着头,说道:“哪有,哪有。”
  安心素将头侧到另一边,嫌弃的摆摆手。
  ‘唯有一次的恋爱才是对心灵的忠贞’,这是董连风最浪漫的心语,他愿意给爱人幸福,给自己幸福,即使美如安心素坐在他的身边,他的心依然是向着吕烟晴的,他不贪,只要唯一。像他一样磊落而温情的人,这个世上太少了。安心素却没有因为她不能得那他的青睐而失望,反而因为他明亮的心,而在心里产生了一份新的希望,对情的希望。一星火燎原,一片真情也可以照亮整个天空。原来,爱情可以如此简单纯粹,可以如此安心幸福。
  安心素突然张口说道:“原来我以为,只要动心了,就够了,寻了千次万次,我明白了,我想要的是爱情,只是宋之荚,但我更明白的是,对生活,你得妥协,得退而求其次。否则,就是僵局。我展开整个心,我不希望我遇见的只是风的摧折。”
  董连风拍拍她的肩膀,戏言道:“你不会那么急着嫁出自己吧。”
  安心素皱起眉头,叱道:“我怎么会!”说完她双手捧着下巴,扮着痴憨状,说道:“连风虽好,奈何天下好女子甚多,不足分也。”两个一起大笑。
  因为董连风,吕烟晴和安心素也成了好朋友,董连风和吕烟晴结婚时,安心素当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伴娘,她的生活重新转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风吹花落阶前雨

  不知又过了几年,安心素推开窗,窗外的风挟着冰凉的雨水,洇润着她如墨的长发,她微皱了皱眉,看着雨打落了一地的桃花,淡的几乎没有颜色的花瓣飘零在灰暗的花枝间。金绿的桃叶何时会从树枝间冒出来?
  每个人都有无数次的心动,但都没有行动。慢慢地,行动越来越滞后于心动。安心素不一样,她只要情动了,立即行动。她渴望抓住那一缕幸福的风。每个人都会对爱情有很重的好奇心,但爱情就像是一场脱衣舞,无论它脱却了多少层,总有一层薄纱笼罩着它,看不真切。她交过许多男友,但幸福在哪里?是否某一个转角,牵起另一个人的手时永远的错过了它,又或者不幸的根源在于我们对自身幸福的拒绝?即使幸福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依然不幸。某一天心苍老时,回想那唯一一次的爱情无疾而终,嘴角的那道皱纹是苦还是乐?某一天回首时,才忆起有多少次心碎伤情,也许像那满地的桃花瓣一样吧。
  每个人都带着一种悲剧,不是每一场等待都会有结果。美丽的年华流逝了,苍老就会来临。像那些被雨水洗去颜色的桃花一样,像眼角不可阻止的长出皱纹一样,像孤寂的墙上的钟,分分秒秒的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我们都会老去,和年轻时对老的定义完全不同的老。老去,安心素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词。她对着镜子扎着头发时,甚至会想剪掉长发,换个短发试试。她抚着她的发,数不清楚它们长了多少年。她能保留着她的快乐,不是因为她已忘记了去计数时间吗?她蔑视时间,不是因为她不死心吗?到如今她孑然一身,不是因为她从来不能将对一个人的期待彻底放弃吗?
  自命潇洒,原来最不能放开。悠悠岁月,与谁同坐轩,萦萦情思,溯月化飞鸾。
  安心素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烟飘散,绿茶浮转,水白叶绿,很好看。从茶叶的浮动中真得可以看见命运吗?安心素将水杯端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杯水。许久,她嗤笑起自己:安心素,你真得变了,竟然爱喝茶,爱看茶,现在又要相信所谓命运了。窗外雨下的紧了,雨水打在玻璃上,像是打碎的欢乐。时间也像打碎在玻璃上,一点点的延长。只有那一口热热的清香的茶,温暖屋里独坐的人,回想着曾经的灼灼其华的日子。
  一年又一年的朔风,冰冷又严厉,但它却将岩石上的灰尘都吹走了,露出里面的纯粹与坚硬来。如今安心素也不爱下棋了,她的聪明机敏都沉淀下来了,她的身影变得孤寂,连同她身上那一点点的张扬与虚华也消失不见了,但她的心里却满当当的。经年后,她不但没有失去她的天真纯美,还多了文朴,沉静。安心素轻笑,刚站起身,想到厨房拿一个苹果吃。忽闻敲门声,不知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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