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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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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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且快些去找人来帮忙,本宫守着父亲。”我急急对冉幸又吩咐。毕竟是在国公府里,称谓需要很注意。我称了他一声“父亲”。

    冉幸点点头,忙转身便去。

    “等一下!”心思一动,我又唤住她。

    “嗯?”冉幸猝停住,转身目光疑问的看着我。

    我颔首,蹙眉徐徐的嘱咐:“你就说敬国公与本宫父女相逢,谈笑间一开怀就多喝了几杯。旁的就不必多说了。”一些事宜,我不得不顾虑到,所以稳妥的交代一句。

    “啧,这些事情谁又敢多问?奴婢是知道的!”冉幸焦灼的回一回我,旋即忙去找人来。

    我也相信她,她一向周成。

    不一会子便有下人过来帮忙,这才把姜淮给送回了房去。

    我松了一口气!但方才的事情仍叫我心头笼雾。

    我从没有见到师父这样失态……同时我更加奇怪他口中的这个“表妹”到底是谁。

    算了!

    冷风一撞面门,我又回神。不禁笑笑。

    才说过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我却又何必庸人自扰!

    唉。

    只是有些时候,终归是情不由衷、不能自己罢了!
193。' 卷十二 '…第149回 心照不宣存余地
    毕竟我不能放心师父,他从没有这般失态、这般在我面前狼狈过,故此时面对着他这么副模样,难免叫我心惊!

    但顾及着一个时宜的问题,我也不好总陪伴在姜淮的左右。纵然我不放心,还是权且回了自己的厢房。只是,我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它早就赴在了师父的身上,又叫我如何能安心的呆下去?

    辗转了经久,到底按捺不住,我便顾不得了诸多时宜、礼仪的地方,重新披了件披风后便出门去了姜淮房里。

    守夜的下人瞧见我过来,慌地对我俯身行礼!他们从不曾见到过宫里来的贵人,此刻一见了我自然是觉的新奇又荣幸的很!

    我原不想自己带来太大的响动,便对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示意,后让他们退下去。

    我抬手掀起这绰约的湘帘,一步步的入内去,见姜淮正躺在榻上一脸醉态。但他好看的眉心还是颦蹙的,似乎便连醉着都不开心,似乎哪怕是睡着都在沉沦于某一场旁人不能洞悉的可怖梦寐……

    我心里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此刻看着师父仍然会有悸动的感觉,但这感觉已不复年少时那般深浓。我把这心绪压制着,又向他行几步,即而将身落坐在榻沿,亲自静然的守着他,守在他的身边。

    这时有下人隔着帘子向里边儿张望,似乎是因顾及着我而不敢进来。

    我察觉到了来人,侧目往帘子那边儿一个示意,声音清幽:“有什么事情?”

    那下人闻了我的唤,忙把身子向我一礼,启唇低低道:“奴婢是来给国公爷送醒酒汤的。”

    我了然在心,示意这侍女进来。

    她便袅步而入,之后也很识眼色的把醒酒汤放在了一旁,又对我行了个礼,复才退下去。

    我扫了一眼那醒酒汤,又扫了眼姜淮,心觉这个男人明日晨曦醒来后,倘使知道自己一夜烂醉,诚不知他会是何等样的感受了!

    正这时恰巧冉幸因不放心我的缘故,也掀帘悄悄的进来、后对我行了一礼。

    我示意她噤声,担心吵扰到师父的休息。即而又在冉幸的帮助下,把师父扶起来、垫了枕头让他靠好。

    冉幸也很识趣,她刻意有心的把独处的空间留给我,即而颔首退下去。

    我便端了那醒酒的甜汤,舀起来一勺一勺的亲自喂姜淮饮下。

    月色氤氲里,我瞧着这个此刻安静蛰伏于我臂弯的男人,内心忽而荡漾起一种畸形的渴望,我渴望着他不要醒来、就永远这样乖顺该有多好?亦或者时光干脆静止了吧!倘使时光一静止,我们便会在这一刻永恒,便不会再滋生出那样多平添的烦恼。而我的师父,他也不会让我得之复失之,他也不会让我难以揣摸明白,他不会再让我疏离,他会属于我,永远的属于我!

    但夜风甫一下扑过面门,我一个激灵!

    萧瑟的秋夜里,这刺骨冷寒的四更天风最是容易使人清醒。我一任这风儿凛冽的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忽地被牵回神志,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是怎生的不可理喻!

    但与此同时,心下感情其实是百感交集的。我不免又隐痛,因为这该是怎样的心绪、怎样的逼仄之后,人才会滋生出那样不合时宜的念头、那样可怖的思慕……

    不过还好,时今的我已经长大,姜淮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复我幼时那样的占据我全部的心、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的世界有了另外一个良人,我有了皇上。而姜淮,他兴许是我生命里的不可或缺,但他却不是我的“没你不行”。

    念头陡至,豁地一下,我只觉的自己此时此刻既甜蜜、又苦涩。终归这心绪是不能言明,莫名其妙,很没有一个收束。

    是啊,昨夜的残梦难以收拾,这散乱的思绪当然也会是无法收束的吧!

    我把这一怀散思按捺住,我不再多想,眼看着一发呆间端着的醒酒汤就要凉下去。忙回神敛住这思绪,舀起甜汤先以唇畔试试温度,倒还尚可。忙趁着给他喂下去。

    姜淮原本是紧闭牙关不用的,这个男人他一向机谨,即便是在意识涣散的时候也绝对不放松这警惕。

    我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样,倘使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又能去逼迫他?

    但这时思绪忽转、灵波一动,我顿有了主意。也是下意识吧!我侧了面颊,将唇凑在他耳畔低低悄言:“表哥。”我唤了他这一声不合时宜的称谓。

    果然,姜淮原本还是处在一派混沌中,此刻陡地一闻这唤,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微微的激灵!

    我忙不迭的把勺子再凑到他嘴边去。

    他不再抗拒,启口用了。

    即而这一整碗醒酒汤,他都用的很畅快。根本不消我哄慰。

    就此,我愈发确定他与那位“表妹”之间有着一段笃厚情感。倘使不是这样,他为何会抗拒这个世界却唯独毫无防备的愿意相信她?

    只是忽然的我就有点儿后悔,我不该太过着急的唤他这一声“表哥”。我该先唤他“师父”,告诉他我是琳琅,是你的丫头。

    倘使他知道是我,他又会不会也张开嘴不加怀疑的把醒酒汤用下?这是他一个最本能、最下意识的反应,他是无法欺瞒自己的。

    这么想着,我心里忽然就对那位并不能了解更多、并不认识的女子,升起一股深浓到化不开的妒火!即便这妒忌的火焰其实来的莫名其妙,即便我已经有了皇上。

    好吧,兴许我当真是一个欲望太多的女人,总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围着自己转,希望身边这两个优秀的男人心里都只有我。这么想着,忽然觉的委实是自己太过分了。

    我将汤碗搁置,即而把姜淮放下来让他平躺。但我却已睡意全无,我颔首微微,略把身子俯下去,目光专注的看着沐浴在月华微波里的姜淮。

    他时今依旧是俊美如神的,可是瞧着他躺在这里昏昏沉沉的模样,我心里忽然觉的他与卧床嗜睡的老叟有得一拼了!

    “啧,果真是老人家……”不免细细微微的启口,声音很淡,淡到连我都听不见。我这样慨叹。

    而这一夜,再也没有谁不识眼色的进来打扰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晨曦已经来临。

    当清晨的第一米阳光隔过娇美的云墙撒向大地,也丝丝缕缕袅娜着漫进窗子时,姜淮终于苏醒过来。

    彼时,刚好有一米微光打在他的面上,一下子就把这张美的人神共愤、惨绝尘寰的面孔给分成一暗一明的格局。这当真是自然造化无限的妙手啊!这般面貌呼应着他多变且莫测的内心,这个男人他委实有着光明与黑暗两种截然不同、很是相悖的属性。

    我正这么无声感慨着,便见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即而缓缓睁开眼睛。

    这双眼睛依旧处在醉眼朦胧里,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我却笑起来,微微的莞尔。这笑容来自内心那一点欢喜,因为隔过绰约的晨雾与蒸腾的水汽,这个男人他醒来时一眼看到的人是我,我如何能够不开心?

    好吧,这是自我幼时就落下的病根,总喜欢师父的眼里心里只有我,总希望他每一次醒来都第一眼看到我。

    “琳琅?”他敛目徐徐,启口薄惊。显然他还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呢,这样一个一向冷静且自持的男人,昨天却能半夜三更的饮酒饮到喝醉,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够这样失态吧!想必是因为佐以了心绪和回忆为下酒菜,所以他越喝越醉、越醉越喝,连他自己都不能知觉的,就一下子醉意潦倒了!

    “嗯,是本宫。”我没有多说,只是应他。

    他的目光便定一定,很快不复了方才的浑浊,想必他是明白了自己昨天的饮酒狂醉。随着他意识的回笼,见他把面颊向一旁侧侧,似在遮掩些什么。

    我心照不宣,启口平和着声色:“昨天本宫归家,父女久别重逢,父亲您一开心便陪着女儿多饮了几杯……啧,女儿是无论怎样都劝不住您呢!”我这样开口,以这样的方式算是为他圆了场、也为他这一通狂饮而找了借口。

    姜淮辰目一亮,重新转过面目看向我,目光有着欣慰。

    他是在欣慰,自己的丫头终于长大了,终于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为人圆场了!呵。

    “琳琅,我……”这时姜淮又起嗫嚅,他目光转动了一下,旋即又沉淀下来,“昨夜里,我是不是说过什么话?”似问又非的模样。

    我敛了神绪,心波一动,颔首垂了垂眸子:“并不曾呢。”这样矢口否认。

    我了解姜淮,倘使让他知道他不仅失态,且还言出了潜藏在心里、并不愿意被人知晓的某段秘密,他一定会愈发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况且,就算我告诉他说他委实向我说了很多话,就连这醒酒汤都是我以他的心事来诓他才哄着他饮下去的,又有什么用?

    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即便我再怎么多问也是无济于事的!那么做人又何必太执着?

    我已在不知不觉中淌过了那些刨根究底的年纪,时今的我更加懂得凡事留有余地。这样对大家都免了尴尬,多好。
194。' 卷十二 '…第150回 入暮惊中晤故人
    我们之间到底也算是有默契吧!闻了我这般言话,姜淮也不多问,他是在刻意避讳。

    我心照不宣,由着他的避讳就好,他倘使不避讳的话,我反倒会觉的尴尬。

    “丫头。”这时他又唤我,边把身子坐起来,他已经完全清醒,“昨天是你一直在照顾着我,对不对?”侧首看着我时,他眼波里的神色笼了真挚,唇畔含着一丝得体的笑,整个人又于俊美之余显出一痕优雅。

    这样看着他,沐浴着神光、隔绝着雾霭,我这心有些发酥,整个人有点儿薄醉。

    忽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也饮了酒?这般的氛围呵,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颇让我感到温馨和舒怀。可在这同时,也让我涌起一些淡淡的、微微的感伤。

    幸福感并着落寞感一齐涌上来,一瞬间叫我忽又不知该如何自处。我颔首笑了笑,算是默认,并无答话。

    “谢谢你。”姜淮又道。

    我一错愕,恼不得下意识就又重抬起了头看他,一双桃花眸睁的大大的。

    这个男人他跟我说谢谢?为什么要说谢谢,不觉的这一声道谢太显疏离了么!

    “师父居然跟我还说谢谢。啧。”这样想着,我就不加掩饰的唇舌一动、表现了出来,“您可真让我惊奇!”此刻这神光我觉的说是诧异吧,似乎又不是;而说是薄讪,则又更加不是。一时间这心绪低回的很,情绪也曼妙的很了。

    这副模样、并着这样的口吻,一下子把姜淮逗笑。他摇摇首,目光又有了爱怜的颜色,同时还有些长辈对于晚辈的欣慰。他颔首:“我的丫头,长大了。”声音不高,一下下的沉淀。

    我眨眨眼睛,这一刻忽又觉的姜淮很入戏,不是么?因为这一刻我倍加觉的眼前这个人他就是我的父亲,伴我朝暮、赐我庇护、赠我怜爱、予我疼宠的亲生父亲!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娘亲素不曾对我说起过,师父他更不曾。且随着我五岁那年被师父他带回帝都后,这些年不知不觉的过去,渐渐的我甚至连娘亲的面貌都已经模糊,至为清晰的烙印在脑海里、镌刻在心湖深处的,也不过是五岁那年雨润江南小镇上,伴着微雪纷纷扬下的白色梅花,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那一阵阵荡逸的足音,以及那个改变了我这一生宿命、点亮了浮世命途、也惊艳了轮回时光的人……

    可是,姜淮他毕竟不是我的父亲。这又忽然让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我仍然把头颔下去,勾唇笑笑,无声饮下落寞,心里又一涩疼。

    可我始终觉的身上落着一道温热的目光,这目光又无形间就撩拨的我心口有如小猫抓挠。终于我还是无力承受这样的悸动,我重新把面孔抬起来。

    对上姜淮这一张脸时,我心弦再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的此刻姜淮看着我的目光,忽然有点儿异样的温柔……

    是那种趋于男女之间情淌心动的、情侣之间趋于暧昧的、旖旎的温柔!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不对,绝对不对,师父他昨个夜里一定是撞见了鬼中了邪了!莫不然的他为何会有这一连串的反常?

    难道我这离家的两年里,姜淮这个人他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亦或者是他渐渐老了,所以一些行为就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我这么想着,心里没觉的欢喜和温暖,反倒因这种不常见到的表情而给作弄的紧张、甚至是恐惧!

    下意识的我一起身,也没敢再看他,匆促的对他点一点头,旋即忙就一转身,迈开步子逃也似的走出去。

    他的温柔是我一贯的渴求,但眼前这温柔来的实在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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