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曲，顾如曲，是你，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吗？
“我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所以，我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莫轻扬回到清辉园，安平已经收到了圣驾将临的消息，也无需莫轻扬叮嘱，便开始替莫轻扬上下打点。
莫轻扬看着他打开衣柜，挑选一阵，自里面选出一身衣服，亲自过来为他着上。
衣柜里一色儿的青，他实在分不清安平选的这件，跟他现在穿的有什么区别。不过莫轻扬已然学乖，依旧任由安平为他换上新衣。
头上的玉带换成玉冠，用墨色玉簪别好。腰带配以宝石，挂了两块翠色玉佩，走起来叮咚做响。
“好了，五爷。”好一番打点，安平终于放过莫轻扬。
莫轻扬默默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一派富家公子的打扮实在让他周身不自在。不过到底是去面见这个国家的帝王，自然不嫌隆重。
未说什么，莫轻扬举步出门。
“五爷千万谨言慎行。”安平似不放心，跟上一步压低了声音嘱咐他，“从前三爷爱同皇上顶撞，叫王爷十分为难。”
莫轻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安平这才松口气般，目送他离开。
顾如曲呀顾如曲……路过顾园的时候，莫轻扬忍不住往顾园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顾如曲，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莫轻扬随仆从来到门口的时候，慕朝云和林慕风已经着好盛装立在门口等候，就连回了首辅府的叶紫也赶了回来，一袭白衣，玉冠明珠，风雅如仙。等莫轻扬在他身后站定，叶紫的白衣在一众青衣中，更加显眼了。
当御驾驾临王府，皇帝自绣着金色凤凰的轿子里步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风华过人的叶紫。
“快快请起。”迎驾的众人跪了一地，皇帝凤楚却快步上来，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叶紫。
“皇姐！”凤翎跟在她身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叶紫自皇帝手上抢了回来。
“唉……”凤楚长长地叹，“六妹不是又有新欢了吗？怎么还这么着紧小紫呢？朕多久没见小紫了，摸摸都不行？”
“当然不行！”凤翎怒气冲冲，全无一点臣子应有的恭敬，“小紫是我的！”
“无趣无趣。”凤楚吊儿郎当地摆摆手，慢悠悠地踱了几步，在莫轻扬面前停了下来，“你就是六妹的新夫君？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莫轻扬依言抬首。面前女子身着一身深紫，金丝绣成的凤凰卧在长长的衣摆上，振翅欲飞。女子轮廓与凤翎几分神似，精致的五官之中，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艳丽，令人不敢直视。
目光相触的一瞬，女子面色一变，下一瞬已经扑到凤翎身上抱着凤翎尖声大叫，“鬼呀——”
门外的御林军听到皇帝撕心裂肺的叫声，瞬间涌进王府拥挤的院落，转眼间将莫轻扬团团围住。
“好大的胆子！谁敢惊扰圣驾？”一个红衣男子立在军前，声如洪钟。
“都下去吧，皇姐闹着玩呢。”凤翎沉着声音下令。
红衣男子拿眼看看把头扎到凤翎怀里的凤楚。
凤楚一脸余悸地从凤翎怀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凤翎，“六妹你别吓唬朕，你知道朕最怕鬼了。”
“轻扬不是鬼。”凤翎肯定地回她。
“好……吧。”凤楚犹犹豫豫地应了声，挥了挥手。
红衣男子行礼退下。
凤楚似乎鼓了鼓勇气，再度走到莫轻扬面前，“你说句话。”
莫轻扬于是俯首，“草民莫轻扬，见过皇上。”
“平身。”凤楚回他。
莫轻扬于是起身。
刚刚立定，凤楚已经凑上来，细细看他。
“仔细看看，确实有些不太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戳他的脸，“脸也不像假的。朕看看有没有心跳。”
说着伸手往莫轻扬胸上摸去。
“软绵绵的。”她蹙了蹙眉，“不会是女人吧？”
抬眼正看见凤翎黑着脸看她，“皇姐摸够了，可以把手从我胸上拿开了吗？”
“呵呵。”凤楚讪讪收回手，点头赞道，“六妹的新夫君生得好呀。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凤翎听罢脸色更加不好，“皇姐看过轻扬了，可以回宫了吧？”
“六妹怎么跟朕客套起来了呢？”凤楚像根本看不到她的不快，自顾自地招呼自己，“来都来了，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至少先吃个饭嘛。朝云，”她唤了声犹自跪着的慕朝云，“叫大家都平身，设宴款待朕吧。”
“微臣遵旨。”慕朝云面色淡漠地应着，起身领着一众人下去了。
宴席很快备好，分主客坐定。
凤楚特意吩咐了王爷的众位夫君入席，所以众夫君便顺序在凤翎身旁坐了一溜。
酒过三巡，凤楚开始挨着问话。
“朝云呀。”凤楚看向慕朝云，十分稔熟的样子，“近来过得如何？”
慕朝云摆一张不冷不热的脸，毕恭毕敬地回，“回皇上，微臣身为王爷的夫君，一切以王爷为本。王爷过得好，臣便过得好。”
“哦。”凤楚应了声，没有话头接了。
“林公子又添风雅。”她立刻转向林慕风，“听说林氏药局的生意兴隆，林公子不愧是首富之子。”
林慕风笑得温雅，“草民出身卑微，已然高攀王爷，更不敢在王府坐等吃喝。不过凭着些微手艺，替王爷赚些脂粉钱罢了。”
“哈哈哈哈。”凤楚大笑，“林公子赚的钱都用来买胭脂的话，整个王府怕都堆不下吧？”
林慕风面不改色，“不瞒皇上，草民赚的钱能不能买够一个王府的胭脂，草民当真不知。药局的收入每个月都会入到王府账上。或者大哥比较清楚，草民每个月到底能买多少胭脂。”
那厢慕朝云不咸不淡地接过话头，“皇上真想知道，微臣这就让人把账本拿过来算算。”
“朕开个玩笑，朝云不用如此认真。”凤楚回了一句，又无话了。
“小紫，”凤楚目光灼灼地看向叶紫，“近来有没有受委屈？六妹有没有欺负你？”
“回皇上，”叶紫望定了凤翎，言辞恳切，“我只要能够陪在王爷身边，便如置身仙境，何来委屈一说。”
“唉……”凤楚又是长长的叹息，哀怨地望向凤翎，“好男人都跑到平壤王府里来了。你这随便一个夫君，都能叫朕的后宫三千黯然失色。”
凤翎正不知如何回话，慕朝云已经接上，“皇上过奖了。我们兄弟几个，唯有对王爷的一片赤诚能够自傲，至于其它，断不敢与宫中佳人相提并论。”
凤楚笑了一下，“朝云实在太过谦逊。差点忘了，”她的目光转向莫轻扬，“六妹还有一位新夫君。”
凤楚这么一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轻扬身上。
众人心里清楚，凤楚此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莫轻扬，当下也不知莫轻扬能否应付，都是担心。
“听说莫公子是从中原来的？”凤楚开始发问。
莫轻扬在众人的瞩目中点头，“是的。”
“中原素来以男子为尊，莫公子嫁入西恙，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莫轻扬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担忧，尤其是叶紫，此时已经显露出紧张，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对凤翎不好的话来。
“西恙与中原，确实有许多不同。”莫轻扬徐声回着，“草民还在慢慢适应。”
“是吗？”凤楚垂首，转了转手中酒杯，“朕听说你昨日逃出王府了。”
莫轻扬拱手，“说来惭愧，昨日都是草民不懂规矩，亏得王爷救顾及时，才未曾闯下大祸。”
凤楚放下手中酒杯，笑得意味深长，“莫公子对六妹并无异心便好。六妹是朕亲信心腹，朕不会容许她身边有心怀叵测之人。”
莫轻扬听罢起身下跪，“皇上明鉴，莫轻扬身受王爷救命之恩，肝脑涂地，也要报答此恩此情，不敢有负。”
“好。好。”凤楚道了两声好，终于起身告辞，“看见六妹与众夫君琴瑟和谐，朕也就放心了。宫中还有事，朕就先回了。”
送走皇帝，众人都松了口气。凤翎尤其开心，拉过莫轻扬的手，长眸里皆是柔情，“轻扬，今天早点沐浴休息，可好？”
对上这样一双盈盈美目，莫轻扬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存了要跟她好好谈谈的心思，莫轻扬也就没有拒绝，只点了点头回她，“我先回房。”
回房，沐浴更衣，等候临幸。
莫轻扬坐在房间里苦笑出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轻扬。”凤翎柔柔的呼唤在房间里响起。
莫轻扬回首。
今夜她着了一身的粉。虽然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但她穿来，说不出的娇俏。
莫轻扬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发，“凤翎，谢谢你救了我。”
他还不曾好好地跟她道过谢吧？
她将他的手拿下来，放在颊边轻轻地噌，美眸里几许眷恋，几许痴迷。但他知道，那些眷恋和痴迷，都不属于自己。
“我不是顾如曲。”他决绝地说着，轻易打破她眸中的绮旎。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重重的眼帘掩去了眸中情绪。
他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和声劝道，“你的每一个夫君，都爱你至深。你今天无论敲开除我以外任何一位夫君的门，他们都会满怀喜悦地迎接你。你又何苦，非抓着顾如曲的影不放，让你的夫君们各自伤心？”
“那你呢？”她突然抬眸，望进他的眼里，“你不高兴我来吗？”
“抱歉，凤翎。”即便她眸中的痛如此明显，莫轻扬还是忍住了想要安慰她的冲动，“我不是顾如曲，也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就如我今日所说，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愿意为了报恩替你做任何事。但这一切，与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夫君，并无任何关系。”
“我知道了。”凤翎垂下首，转身出了房门。
莫轻扬想，凤翎此举，应该是愿意放过他的意思了吧？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这般忐忑？
又枯坐了一阵，突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五爷？”
莫轻扬抬首，看见安平自大开着的房门走了进来，“五爷，王爷怎么出去了？”
“哦，”莫轻扬应了声，“她回去了。”
“回去？”安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回哪儿去？五爷您不会把王爷赶出去了吧？”
莫轻扬想起凤翎神伤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虚。她来之前满怀喜悦，现下应该确实不太好受。
“奴才劝五爷还在去找找王爷。”安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莫轻扬，“若是王爷去了其他夫君那儿倒还好了，若是哪儿也没去的话，五爷明日怎么向大爷他们交代？”
见莫轻扬还不明白，安平有些气着了，出声提醒道，“五爷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
莫轻扬“霍”地站起。凤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是晃悠出府，难保不叫其他男人钻了空子。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慕朝云等人一定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解恨。
莫轻扬这么想着，足下轻点，几个纵跃便出了清辉园。
用轻功将王府逛了个遍，不管是慕朝云的清朗园，林慕风的清风园，还是叶紫的清竹园，都是昏暗一片，毫无动静。
莫轻扬心中焦急更甚，正要出门去寻，却猛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没有多想，他飞到顾园，翻墙，落地。
落地的瞬间，一个粉色的身影扑进自己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如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这是一个紧致得让人窒息的拥抱。她紧紧地攀附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叫着那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如曲，如曲……”
她的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胸膛。他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落在她的背上，变成了温柔的安抚。
“别哭了。”他说。
她终于渐渐放松下来，慢慢地停止哭泣。
从他怀里出来，她痴了一般看他，抬起手，一遍一遍地描摹着月光下他的轮廓。
莫轻扬知道，现在的他，在她眼里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可他不忍心唤醒她。他不知道当初她写下休书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她火烧顾园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但他知道，如果时光倒回，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不会写下休书，绝对不会让顾如曲一个人，死在顾园冰冷的床上。
“如曲……”她一开口，眸中的泪跳出眼眶，沿着脸廓滚落。
“对不起，对不起……”再多的解释也换不回从前的他。心中如火如荼的愧疚，是因为能够感知，自己最后的一击，入到他的心中，是怎样的痛楚。
莫轻扬将她拉进怀中。
“没事了，凤翎。没有人怪你。顾如曲也不会怪你的。”
她在他怀里沉默，许久许久。
“留下来陪我吧，轻扬。”她突然开口。
莫轻扬猛然一震，将她推开。
她的眸光明亮，天上的明月也比不上她眸里的半分光华，“我知道你不是如曲，一直都知道。你就是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喜欢你，莫轻扬。”
心中的震荡让莫轻扬虚弱得迈不动步子，“你也喜欢顾如曲。”
“是的。”
“也喜欢慕朝云。”
“是的。”
“也喜欢林慕风。”
“是的。”
“也喜欢叶紫。”
“是的。”
每一次回答，都毫不犹豫。
“呵。”莫轻扬苦笑了声，抬眸看她，“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她倔强地回望，明眸里没有丝毫不确定，“因为我是凤翎。”
那一刻他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女子，掐熄她眼中的倔强与笃定，掐灭她的名字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澜。
可他做的，却是将她拽到怀里，狠狠地吻着。
她同样不遗余力地吻他，两人奋力纠缠着，直到彼此不能呼吸。
他喘着粗气，呼吸里都是她的呼吸。她那一双明眸，在如此的迷乱中依旧亮如明镜。当他在她的眸里寻到自己的影子时，他立刻疯了……
莫轻扬睁开眼睛。
凤翎还在他的怀中安睡，唇角微扬，睡容安详。
莫轻扬不敢相信，同样的错误，他会一而再地犯。只是这一次，他再不能欺骗自己说这是一次无心之失。他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