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夏小蝉这样- 第6部分

　　灯打开了，夏小蝉看见苏朗疼得龇牙咧嘴，嘴角还挂着几滴血。
　　“你一抬头，我没躲开，就咬到自己了。”苏朗含糊着。
　　“都是我不好，你别动，我给你擦擦。”夏小蝉看的直心疼，又觉得很丢脸，自己怎么这么鲁莽？　急忙拿来棉签，又沾了酒精，跪在床上，细心的给苏朗擦拭嘴角的血迹。　
　　“很疼吗？”夏小蝉抬头看着苏朗。真好看，说不出的味道。
　　“不疼。”苏朗也低头看着夏小蝉，在桔色的灯光下，夏小蝉退去那些调皮和嬉闹，就这样关心着她，眼里波光闪闪，嘴角微微翘着，像个柔美的天使。“小蝉，你真美。”苏朗由衷地说。
　　“我看你还是不疼，笨死了，把自己咬成这样。”夏小蝉低下头，不敢再看苏朗的眼睛，盯着她的嘴角，细心的擦拭着。又开始心猿意马“这要是我咬的，也就值了。”

　　“好了，没事的，不要再擦了。”苏朗夺走夏小蝉手里的棉签，又关了灯，说：“我们聊天吧。”
　　“你说吧。”夏小蝉低声说，在黑暗中依稀还能看见苏朗的双眸。
　　“你喜欢部队吗？”苏朗问。
　　“哈，你畅谈人生理想啊？”夏小蝉笑道。
　　“你快说嘛。认真的。”苏朗继续。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她只是想了解夏小蝉。
　　“不知道。”夏小蝉想了想说，她真不知道。当初踏进军校的大门是无奈的选择，天性浪漫的她，并不喜欢部队的一板一眼。但是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最美好的日子，都留在了军营里。若是有一天真的要脱下这身军装，怕是心里也有万分的不舍。

　　“你呢？”夏小蝉问。
　　“以前不喜欢，现在有点喜欢了。”苏朗答。
　　“那你为什么要当兵呢？现在为什么喜欢了？”夏小蝉问。
　　“我是读完博以后才入伍的，恩，一时头脑发热吧。”苏朗含糊其辞。
　　“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夏小蝉也跟着说。心想“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自己开始说起的，又这么不诚恳。”
　　“我是因为和我爱的人分手了，才躲到部队来的。”苏朗似乎感觉到了夏小蝉的不快，如实相告。

　　“哦。”夏小蝉差点没脱口而出“男人，女人？”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又有点为苏朗难过，就叉开话题说：“那你怎么想来就来啊？”再一想苏朗是博士，这个专业的博士入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人才嘛。就接着自言自语：“哦，你是博士。”
　　“你还没说你呢，你为什么要参军？”苏朗不喜欢听夏小蝉提博士这回事。
　　“我啊，我是因为军校里不要钱啊。那时我爸做生意赔了，不过现在又好了。”夏小蝉也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哪天就要离开部队了，有时想走，有时又舍不得，不过转业这回事也由不得我，苏朗，你说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况呢？我会被调离工作岗位吗？”夏小蝉又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情绪立刻低落了。
　　“不会的，小蝉，你这么好，怎么会呢？他们会调查清楚的。”苏朗握着夏小蝉的手安慰她。
　　“真的吗？”夏小蝉看着苏朗，这一刻她是多么依赖苏朗。

　　“真的。”苏朗认真地说“快睡吧，明天起床就一切恢复正常了。”
　　“嗯。”夏小蝉点点头，任苏朗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那么柔软的包绕着她，让她安心的想睡。
　　这一夜夏小蝉睡的很沉，连失恋的痛苦都忘记了。早晨醒来时，两只手还牵在一起，苏朗面对着她，微笑着。

　　第二天一上班，夏小蝉就被叫到了医务处。
　　“小夏啊，首长打电话来了，说年轻同志容易冲动也是正常的，又问我们你平时表现怎么样？我说很好啊。首长就说，那就不要太为难你了，自己认识到错误就可以了。当面道歉那只是形式，我们不需要形式，能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好同志。让你安心工作，不要多想。”医务处主任开门见山。

　　夏小蝉听得云里雾里，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魔方就开窍了？就问主任：“主任，那我现在？”
　　“下不为例，好好工作。”主任盯着夏小蝉，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那主任让您操心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我的工作态度。”夏小蝉真想立刻冲到苏朗面前说：“我没事啦，我没事啦。”　
　　出了办公楼，夏小蝉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回奔，她要和苏朗分享这个好消息，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形式就变了？
　　“苏朗，苏朗，我没事了。”夏小蝉冲到苏朗面前把她从凳子上拽下来，高兴的又摇又晃。完全不顾旁边学生诧异的目光，怎么短短的几天，独来独往的夏老师就和这个姓苏的混得这么熟？
　　“我就知道，你没事。”苏朗看着夏小蝉开心也跟着高兴。“要相信组织嘛。”又不忘加上一句官话。
　　“你说为什么这个家属突然就放手了呢？”夏小蝉看着苏朗，若有所思的问。突然间灵光一现说：“是不是你？”
　　“是我什么呀？”苏朗问。
　　“是你帮我的呀，因为你老说没事，没事。你怎么就知道没事呢？”夏小蝉盯着苏朗的眼睛。
　　“我帮你什么？本来就没事嘛。谁和你这样的小年轻较劲啊。过一夜气消了也就算了呗。”苏朗躲开她的目光。

　　“真的？”夏小蝉又问。
　　“真的。”苏朗答。
　　“那好吧，下班出去吃饭，庆祝我劫后重生。”夏小蝉又恢复了她那股活泼劲。

　　听说夏小蝉没事，到快下班的时候各路神仙都赶了过来。

　　有像主任这样真关心夏小蝉的，有像老王那样来尽同事情谊的，也有像蒋胖子这样来露脸的。记得上高中时，校长曾经动情的说：“世界上除了亲情有两种感情是最值得珍惜的，一是战友情，二是师生情。。。”校长还站在主席台上做无比遗憾状补充道：“战友情，我这一生是没有机会体会了。。。。”当时夏小蝉就想，怎么没说爱情啊？现在夏小蝉看着各色脸谱，就想，战友情？怕是我这辈子也没机会体会真正的战友情了。没机会和战友出生入死，甚至连一同演习的机会都没有。刚毕业那会说是要带她去高原演习的，结果在大太阳下，很是练了几天搭帐篷，临了又把她留下来了。换了个年轻力壮的男生。再之后，夏小蝉越呆越老资格，上不上，下不下的，每一轮演习，都留个看家的工作给她。别人都羡慕她不用去吃那个苦，不用去风吹日晒的残害皮肤。夏小蝉却很想出去一次，好歹也是在部队呆过一次。谁知道哪天就走了？

　　“小夏，你这次也算是运气不错了哈。首长都没追究。”夏小蝉正想的出神，被蒋胖子打断了。
　　“是啊，还留你身边呢，可不是运气不错。”夏小蝉臭他，她真是搞不懂这蒋胖子，你说他坏吧，本质绝对不坏，怎么说出的话就句句不中听？要说他傻嘛，还特别喜欢琢磨工作中这点事，虽不精通，也还算说的过去。还是那句话情商低。
　　“嘿嘿。”蒋胖子讨个没趣，嘿嘿傻笑。
　　“小蝉，你看谁来了？”主任打断了这个画面。
　　夏小蝉顺着主任指的方向看去。是高征，就是那天相亲的西装男，只是今天穿了一身户外的装备，平添了几份洒脱。

　　“张叔叔好啊，今天路过这，顺便上来看看。”高征很有礼貌的对着主任说。
　　“来的好啊，正好快下班了，我还有事，让我们小夏，带着你在医院吃个便饭。”主任把西装男往夏小蝉这边推。
　　蒋胖子打量着高征，大有一番想八卦的劲头。谁说男人不八卦的？只是没让你看到。
　　“嗯，好的。”夏小蝉应道，想起这两天高征曾经给他发过两次短信。夏小蝉因为心情不好就没回，怎么这人就自己杀过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这时，下班号响了，大家立刻就散了。苏朗也要走，夏小蝉拉住她的胳膊，说：“一起嘛。”又对着高征说：“这是我的好朋友，苏朗。”又转过来说：“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高征。”她特别加重了“刚认识”三个字，她不希望苏朗有被冷落的感觉。

　　“你好。”“你好”两个人互相问好。
　　“小夏，我们从这边走好不好？”高征也跟着大家叫她小夏，还在前面带路，就像这医院他比夏小蝉还熟一样。
　　“好啊。”夏小蝉拉着苏朗一起。还偷偷的瞟了一眼苏朗，怕她会不开心，再一看表情平静的很，想是自己多心了。
　　“你看，这是我的车。”高征指着前面一辆崭新的山地车，那车竟然和苏朗的那辆一模一样。
　　“你的啊，和她的一模一样呢。太巧了。”夏小蝉低呼，又回头看苏朗。
　　苏朗的表情已经明显变了，说了句：“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再见了，高征。”说着冲高征摆摆手就走了。
　　夏小蝉不高兴了，心想，干吗呀？这么不给面子。
　　高征却觉得这个朋友很有眼色，留时间给他和夏小蝉单独相处。

　　苏朗走后，夏小蝉带高征去吃午饭。一路上闷不作声，想想就生气，苏朗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都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是喜欢我？”夏小蝉想，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才认识几天，就算是喜欢又怎么样呢？就可以完全不顾及别的人的感受？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都要写到脸上吗？再说了，我和高征又没怎么样？凭什么　？她是我什么人，就摆脸色给我看。”

　　越想越气，就忽略了高征的存在，走的飞快，恨不得立刻把苏朗抓过来问：“你怎么回事啊？”
　　“小夏，你等等我，你穿个高跟鞋还走这么快，果真是训练过的。”高征在后面叫。
　　“哦，呵呵，忘了，想着下午还有事，就。。。”夏小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快点嘛。”又冲高征摆摆手。夏小蝉说“嘛”字的时候会带一点娇嗔的味道。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多年的习惯使然。
　　恰好，这时苏朗从边上的超市走出来。听见夏小蝉的声音望过去，再看见她笑得柔情似水，心里很不是滋味，招呼也没打就从夏小蝉身边经过。
　　“哎，这不是苏朗吗？”高征对夏小蝉说。
　　夏小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觉得苏朗真的太过份了。故意大声说：“是她，她眼神不好。我们快去吃饭，吃完饭，让我试试你的车啊，我可喜欢了。”
　　高征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小蝉，心想：“刚才也没看她这么大劲吗？怎么一会时间就嚷着要试车，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不过，只要小蝉高兴，他就来对了。感情都是这样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想着，他高兴的说：“好啊，好啊。”

　　进了餐厅，夏小蝉又坐那发呆，高征问一句，她说一句，不问她就微笑坐着，谁都能看出她在想心事。“小夏，你在想什么呢？”高征忍不住问。
　　“啊，没什么，想想下午的发言稿，还差一点没写完。”夏小蝉回过神来，撒了个谎。其实她心里想的都是苏朗，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她想快点回去看看苏朗。
　　“哦，那我们还是改天再玩吧，你吃完饭先回去吧。”高征体贴的说。
　　“嗯，好，抱歉了。”夏小蝉微微一笑，加快吃饭的速度。
　　吃过饭，送走高征。夏小蝉急急忙忙往苏朗的宿舍走。她现在一心想和苏朗说声对不起，希望苏朗开心。早忘了刚才的不快，也没去想谁对，谁错。
　　敲了敲门，苏朗在里面说：“没锁，进来。”
　　夏小蝉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苏朗坐在桌子前，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香烟。“咳咳”夏小蝉被呛得直咳嗽，她很想夺掉苏朗手里的烟，再说她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另一个腔调：“别吸了嘛，对身体不好。”说着轻轻夺走苏朗的烟，又熄灭了。

　　低下头看看苏朗，苏朗的眼睛有点红，像个无助的小孩。夏小蝉不忍心了，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怎么还吸烟呀？戒掉好吗？”
　　“我喜欢，不想戒。”温柔的苏朗突然像换了个人。完全无视夏小蝉的存在。
　　夏小蝉愣住了，但没说什么，伸手要去开窗户，说要透透气。



　　“不要你管，我喜欢这味道，你可以出去。”平时的苏朗有多温柔，这一刻的苏朗就有多么不可理喻。
　　“对不起，打扰了。”夏小蝉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朗突然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她：“小蝉，别走。”
　　夏小蝉转过身，苏朗的手还紧紧地环着她，夏小蝉在她怀里挣脱，梨花带雨，嘴唇哆嗦着；“你走开！”
　　苏朗抱的更紧了，揽着夏小蝉的腰，强硬的把自己的唇印在夏小蝉因为气愤而颤动的双唇上。
　　夏小蝉用尽力气，推的苏朗一个趔趄，夺门而逃。

　　夏小蝉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到卫生间里，放声大哭，多日的委屈，失恋的痛苦，对未来的不确定一起涌上心头。心像被紧紧拽着，往下坠，往下坠。苏朗的吻似乎还在唇上印着，时刻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苏朗怎么可以如此对她？让她乱了分寸，凭心而论，她是喜欢苏朗的，但是她又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她不想在这样本该求安定的年龄再去追求一段没有结果的轰轰烈烈。本来，把苏朗放下心底，是多美好的事情，她可以尽情猜想，而不去破坏，她其实并不需要确定苏朗是不是拉。她只想有这样一个人，让她想起时有一点心动，又能长久而温暖的陪伴在身边。而苏朗把这一切都破坏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她要如何面对苏朗？

　　苏朗呢？跌坐在地上为刚才的冲动而后悔不已。从她见到夏小蝉起，这个生动的女子就吸引了她，她的小聪明，她的善良，她的执拗，她受伤时的无助，她被风吹动的长发，她灵动的双眸。。。。她的一切，无不吸引着苏朗的注意。但是苏朗并不想这么早就开始和夏小蝉的感情。或者说还没有想好是否表白她的爱慕。即使开始也应该是水到渠成的，而不是这样的冒犯。

　　与夏小蝉不同，从一开始她就认为夏小蝉和她是同一类人。因为夏小蝉的眼睛里总是写满与年龄不符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