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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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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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荑愠怒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个要听王爷的,那个要听王妃的。王爷又不来见我,还不许我去找他,那我到底可以做什么?”这种感觉,就像她被装进了一个大大的笼子里,只能等主人来投食。“我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等、等、等,我都不知道我在等什么!”虽然料想到括苍的生活方式与她大不相同,但现在一切发展好像偏离了正常的逻辑。
  浣纱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诺诺道:“奴婢、奴婢把碗收拾走了。”她头一低,也不看柔荑的脸色,小心地避开柔荑绕出门去。
  柔荑趴在树枝上。封闭的院子里一点风也没有,枝头被风摇动的树叶看得她动了心,把采珠和浣纱的那些告诫都抛到脑后,独自爬上树乘凉。可是在高过墙头的树枝上,好像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婢女和杂役穿梭往来,一担担绑着大红带子的箩筐和木箱被运进一座院落里。婢女们正忙着将院落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柔荑的视野里升起一只鲜红的灯笼,那是杂役用大红灯笼替换原有的灯。很快,又一只大红灯笼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柔荑疑惑地枕在手臂上,静静注视着那个奇怪的院子、那些忙碌的人。
  采珠?两个婢女边说话边从那个院子的主卧中走了出来。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采珠的人影,原来是跑到那里去了。采珠跟那个婢女说完话,便离开了院子,似乎正是朝这边走来。柔荑于是在树上等待。
  采珠刚一踏进院子,便听到一声“采珠”。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这声音是柔荑没错,但似乎是从头顶传来——“夫人,你怎么又爬上去了?”采珠抬起头看着树上的人,无奈地问。柔荑问道:“你去哪儿了?”采珠指了指院外:“那边忙,奴婢去帮忙了。”柔荑说:“我看到了。采珠,那里是在做什么?”采珠笑了笑:“夫人你快下来。”柔荑又问:“那里是在做什么?”采珠回答:“夫人忘了吗?今天是新夫人过门的日子,那是王妃指定给新夫人的屋子,大家在准备迎接新夫人入住。”
  柔荑问:“什么是过门?”
  采珠一手挡在额头,看着树上的柔荑:“就是嫁过来,嫁给王爷。”
  柔荑的脸色似乎有些变了:“什么时候?”
  “就今天,晚上。”
  好像,是有听说这么一回事。柔荑怔怔地抱着树枝。前两天还再说她是新夫人呢,这么快,自己就成“旧夫人”了。“一个、两个、三个……”“夫人在数什么?”柔荑没有理她:“四个。”采珠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夫人,下来吧。”
  “不,这里凉快。”柔荑扭过了头不看她。“王爷知道会生气的。”一滴晶莹的液体从树杈间坠落:“那就让他生气吧。”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她确实已经生气了。她等了一年,走了那么多路,换来的只是两个晚上的耳鬓厮磨。他太小气了,连她想见他一面,都不知该上哪儿去找。柔荑擦了擦眼睛,装作若无其事:“采珠,你知道括苍在哪里吧?”采珠沉默了一会儿:“夫人想干什么?”“我想去找他。”采珠苦笑了下:“夫人,现在去找王爷不太合适,王爷今日忙得很,恐怕不会见夫人的。”柔荑问:“是我找他,为什么还要配合他的时间?”采珠顿时语塞。
  柔荑已经从树上滑了下来:“带我去找括苍。”采珠为难道:“夫人现在去见王爷,恐怕不合适。”柔荑的眼眶发红,眼底还残留着闪亮的液体:“就算真不合适,也是我要去的,你告不告诉我,我都要去的。”“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王爷在哪儿。平日这个时辰,王爷多在熙风堂处理政务,但今天不一定……夫人!”采珠犹豫了一下,终是收回了脚步没追上去。
  离开后的柔荑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熙风堂的位置。她犹犹豫豫,走走停停。她拦住一个匆匆行路的婢女:“熙风堂怎么走?”婢女望了她一眼,虽然不认得,看柔荑的衣着打扮,心里有了个数,仔细把去熙风堂的路线描述了一遍,却见柔荑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婢女迟疑了一会儿,拉过边上经过的另一个婢女:“奴婢赶着去向太妃复命,不如让她带您去吧。”被拉过来的婢女一头雾水,柔荑拉起她的手:“好,你带我去。”“去哪里?”“熙风堂。”
  她们经过一扇高大的门,这扇门将王府一分为二,柔荑看着四周的景物,又有些眼熟。婢女停下道:“那里便是熙风堂。”柔荑看着那幢建筑,似乎就是那日她与括苍见面的地方:“谢谢你。”婢女告退,柔荑便向熙风堂跑过去。
  她悄悄在外窥视,熙风堂附近空无一人,熙风堂内静悄悄的,也不像有人的样子。难道真的被采珠说中,括苍今日不在这里?柔荑壮起胆子,走进大门洞开的熙风堂。这是个足以容纳几十人的大型建筑,熙风堂的正中是高出地面三级台阶的台子,上面放置一把金镶玉饰的椅子,椅子背后是一面彩绘的墙。柔荑绕到墙脚下,推开一扇小门,外面是一道曲折的回廊,通向另一间屋子。
  那里才是她上次去的地方。说不定括苍在那儿。柔荑轻快地向那间屋子走去。
  熙风堂的西阁里,挂满大红的丝绸帷幔。柔荑站在门外,里面并没有人。但看起来,括苍也不在这里。于是她转身沿着回廊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屋子,熙风堂东阁。
  括苍?柔荑愣在门外,望着案上奋笔疾书的男子,却不知该怎样走上前去。他始终也不曾抬起头来,也看不到门外踌躇的柔荑。直到他喝了杯茶,再伸手向茶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你怎么在这里?”括苍抬头是为了找人给他沏茶,想不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柔荑。她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把双手藏到背后。括苍放下笔:“你站在那儿多久了?进来吧。”
  “不久……才站了一小会儿。”她这才敢慢慢地挪动脚步,但没有勇气走到他身边,“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处理政事的时候,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在。”
  柔荑怯怯地问:“那我是不相干的人吗?”
  “是啊。”括苍坦白回答,“但是我现在要稍作休息,你可以把话说完再走。”
  柔荑环顾四周,这里不大,虽然只有一张书桌和窗下一张坐床,空间已经不富余。角落里是一道楼梯。柔荑只得站着说话:“打扰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们已经有两天没有见面。我听说,你要娶新的夫人了。”
  “是新的妾室。”
  果然。柔荑叹了声气:“可我们重逢才三天……”
  “在定下这个日子的时候,没有料到你会出现,柔荑。”她的出现在他的计划之外,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在她的计划之外。柔荑不禁想问,如果知道她会出现,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纳妾?那如果她出现得更早一些、比王妃还早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柔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很想你。”括苍闻言莞尔,向她伸出手去,柔荑惊喜地跑向他,捉住他的手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窈窕淑女

  括苍的新夫人名叫夕玥,与柔荑同岁。括苍对柔荑讲这些,是为了让柔荑对她有个初步的了解:“你们很快会见面,你会如何表现?”柔荑摇头。括苍道:“不吃醋、不生气、不刁难。你做得到吗?”很难做到,柔荑心里道,但既然括苍要求了——“我听你的。”
  括苍笑了一下:“口不应心。”柔荑脸红着把头低下去。一缕青丝擦过括苍的脸颊,痒痒的,带来一阵香气。她轻轻晃动小腿,脚尖在地面一点、一点,始终不敢正视括苍。括苍觉得如果要把她带入王府的生活,就像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从头教起,尽管柔荑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恐怕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括苍收回了揽着她纤腰的手:“你该回去了。”柔荑又惊讶又不舍地凝望着他,楚楚可怜。括苍推着柔荑让她起来:“我说,你该回去了。”言毕,打开面前的公文,全神贯注地阅读。柔荑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拖拖拉拉地往门口走去。好不容易挪到了门槛前,又依依不舍地回头,却见括苍连头都没抬一下,只好悻悻地出门去。
  外面的乐声吱吱呀呀作响,柔荑关上了所有的窗户,躲进被子里热出一身的汗,还是挡不住这恼人的乐声。闷在被子里的柔荑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拿起床头的扇子用力扇风。柔荑突然想到什么,走进院子里,在樟树下站了一会儿,丢下扇子手脚麻利地爬上树。
  她看到亮如白昼的灯光,还有绰绰的人影。通往新人的居所的狭窄甬道,挤满了几百个人头。樟树下的围墙外,人们交谈的声音甚至清晰地落入她的耳朵。
  “新夫人的娘家是腾兰数得上的富商巨贾,听说乔荡港口里的商船,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
  “我听说新夫人也不是很漂亮,你说王爷会不会看上人家财大气粗?”
  “胡说!我们王爷是堂堂腾兰王,还会缺这点钱不成?”
  一阵夜风兜兜转转闯进了柔荑的院子,微风从额头掠到脚趾,让人说不出的舒爽。新夫人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钱?柔荑默默在心里盘算。会不会真如她们说的那样,括苍纳这名女子为妾,只是为了她的钱财,其实括苍并不喜欢她?柔荑滑下树干,坐在她用红绸结成的“秋千”上轻轻摇摆。
  浣纱为柔荑做了一个新的义髻,将柔荑的头发盘好后,把义髻放上去固定,再将首饰一一插上。“我原来的头发,一直长到膝盖下面。”柔荑看着镜子里,浣纱正在修饰的发髻说。浣纱看了她一眼,配合地问:“那夫人的头发呢?”“卖了。来的路上,一个专门收人头发的老太婆说我的头发那么长,叫我卖给她。我不肯。后来实在没钱了,只好又把头发卖了。”柔荑心疼地摸摸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长到那么长。”
  夕玥是一个拥有长到膝盖的头发的女子。这是柔荑听采珠说的,而采珠则是听为夕玥梳头的婢女说的。柔荑出于好奇,刻意在夕玥的门外来回走了几趟,但竟然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夫人去给王妃请安了,可能被王妃留下了。”夕玥的婢女说。
  柔荑一下子火了:“王妃为什么留她?”那次她去拜见王妃,她并没有留自己。柔荑意识到自己与夕玥显然受到了不同的待遇。
  采珠出主意说:“夫人若想知道,我们也可以去给王妃请安啊。”
  实际上王妃的居所比柔荑起初以为的还要热闹,因为柔荑不曾见过的另一个人——侧夫人妆雪,也在此处。婢女禀告柔荑来时,两人显然很是意外。王妃似笑非笑:“她倒不请自来。”妆雪微微一笑:“听闻这位夫人是艳冠群芳,她来了数日,我还没有见过呢。”“艳冠群芳吗?”王妃不知所谓地问了一句,妆雪看了她一眼,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她便不多嘴回答。
  柔荑走进室内的时候掀起的风显然大了一些,让王妃不悦地蹙起眉头。柔荑并未察觉,向王妃行礼毕,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在座的另两个人。王妃淡淡道:“柔荑夫人,见到妆雪姐姐,怎么能不行礼呢?”
  “姐姐?”柔荑的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比较年长的那个女子。
  妆雪看起来十分亲和,与王妃大相径庭:“王妃客气了。我比你们年长,是故自认为可以担一声‘姐姐’。柔荑夫人不叫也无妨。”
  “不是、不是。妆雪姐姐。”她的温柔礼貌令柔荑陡生好感,连忙也向她行礼问候。
  这时另外一个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尚未开口,却见王妃向她使了个眼色,而柔荑又已经看见她起身。该行礼还是该回席,夕玥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柔荑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夕玥?”
  柔荑的目光不太友善,夕玥勉强露出微笑:“是,这位姐姐,妹妹这厢有礼了。”
  “你为何叫我姐姐?括苍说,你与我同岁,我可不比你老。”柔荑奇怪地看着她,让夕玥无所适从,尴尬极了。
  王妃冷冰冰地说道:“大胆贱妾,你怎么敢直呼王爷的名讳?”柔荑立即看向了她,看王妃的眼神,无疑是指责自己。柔荑问道:“我直呼他的名字怎么了?括苍都没有不许,你凭什么骂我?”采珠在身后直拽她的衣服,柔荑却不加理睬。王妃神色僵硬:“你怎么敢如此对我说话?”柔荑不甘示弱地还口道:“这是你第二次骂我,而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
  这样的气氛显然让初来乍到的夕玥已经无法继续装作看不到、听不到地坐下去了。她悄悄向妆雪投去求助的眼神,可妆雪明明看到了她的眼神,却抿唇一笑,似乎打定了主意看热闹。
  王妃反问:“那又如何?”柔荑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有骂过你。你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横竖要挑刺,小肚鸡肠的泼妇。”王妃脸上一阵青白:“我是妻、你是妾,你不知礼数,我教训你是天经地义,你不要得寸进尺!”柔荑道:“连我妈妈都不能说这话,你凭什么来教训我?”她是圣女,从被选为圣女的那一刻起,就是全族的信仰,没有人可以指责她、呵斥她,更没有人可以凌驾于她之上。所以她无法忍受王妃的颐指气使,而这个女人在柔荑看来,显然不怀好意。
  王妃这下却不生气了,拣了颗果子含在口里,半晌才开口:“柔荑目无规矩、恃宠而骄,从今天开始,两个月不许服侍王爷、不许踏出你自己的房间、不许吃盐。采珠,如果她有一项犯了禁,就拿你是问。”
  柔荑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在命令我吗?”
  王妃道:“不是在命令你,是在命令采珠。你这个蛮夷女子听不懂我的话,同样我也听不懂你的话。你无需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采珠会看好你。”
  柔荑“哼”了一声:“我不会听,一句也不会听。采珠是我的婢女,她只能听我的。”
  “是吗?”王妃目光凛冽地看着采珠。这下难题被抛给了采珠,采珠吓得跪倒在地:“奴婢、奴婢——王妃与夫人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都要听啊。”采珠暗暗咒骂,她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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