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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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姽婳-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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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婳音此刻却并不看他,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门外漫天红绡的世界,触目惊心的红色,高悬的红灯笼,立在枝头傲然无比的红梅,还有窗上鲜红的“双喜”。
  心跳刹那停歇。
  这一刻的时光恍如溯流追远,她还是京城第一世家的千金,心比天高势要跳脱命运的棋盘,却无意间闯入了那个世界。
  女子空濛幽深的凤眸迎上他冷澈的眼,毫不退缩,龇着牙道:“你究竟是谁?”说话间女子深藏在被中的手已经覆上了腰间,轻轻一按。
  可是很显然,她被掳来的时候身上的物件早已被人“清洗”,此刻若是单打独斗她必然不是这厮的对手。女子眯着眼,颈后却忽而一痛,一阵难言的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灵智昏沉,头一偏歪倒在榻上。
  红衣男子抿唇,清晰的拍掌声响起,久候在门外的侍女手捧凤冠霞帔鱼贯而入。
  他垂眸望着榻上熟睡的纯净的倾城姝色,神情淡漠,漆黑的眼中却有细密的波澜。
  “公子。”
  男子背过身去,沉吟道,“上妆。”
  ……
  兰婳音再度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不畅,伸手一抓,红绸冰凉丝滑的触感令她心下一惊,转目一望,自己已然是被人“请”上了花轿。她忍不住举头默哀一会儿,鼻尖却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凤目流转,脚下用力一甩,把绣花鞋蹬进了轿底,果不其然听见一声惨叫。
  “臭丫头,居然用鞋砸我!”一颗脑袋从她座下探出来,潇洒的脸上多了一点装饰。兰婳音掩笑,二指勾起他下颌,利甲有意无意划过他的喉。
  “欸哟……我说怎么这轿子里这么挤啊,原来是多了你这个采花贼。”
  “你才采花贼,你全家都是采花贼!”那人忿忿,但是碍于他的脖子被她掌控,扭头幅度不敢太大,又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了?”这言下之意是他们见过面。
  兰婳音的脸上划开舒朗笑意,指尖刮了刮他的脸,“哦,是吗?我最近记性不大好呢,真是抱歉。”
  此际女子的笑容虽然美好,然亲近之人却能看出她笑中的杀机,笑里藏刀嘛~话说回来,她如今的“代嫁”还是拜他所赐,这笔账往后得慢慢清算。
  男子皱眉,似乎是在思考她这番话的真实性,身体却在以一种刁钻诡异的角度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先是一根黑色手指,然后是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钻出来,逐渐又是半个身子……
  等兰婳音反应过来那人影早已轻飘飘落在她身侧了,一手虚晃过一把银针,暗红的轿子里瞧得人心惊。兰婳音撇了撇嘴,将被奇怪绳子捆住的手往他面前送了送,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的给解开。
  黑手套有点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抚着下巴叹息:“可惜了这上好的皮子。”
  女子龇着牙瞪他一眼,他方悠悠脱口,“这是绳子南疆一种蟒蛇皮特制而成,而且捆你那人打的结很巧妙,你越挣脱它就束的越紧,待会儿指不定能勒进你手腕里,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那人的语气中并无半分调笑,兰婳音略微怔怔,心想此刻他也没必要骗她,也只好轻轻放下手,路上偶有颠簸,两人一路上倒不再多言,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动着一种沉郁的香气,一时间女子开始有些犯困,是不是的垂着头。
  巫籍转过头看身侧昏昏欲睡的女子,洁白姣好的容颜在嫣红的凤冠霞帔映衬下分外娇艳,他看得恍惚,猛然惊觉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世间当真有如此被上天眷顾的宠儿,每一笔线条都流畅明艳亮丽无比,醒时凌厉张扬,睡时恬淡从容。
  兰婳音,当得起“姽婳”二字。
  不知花轿摇晃了多久,外头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轿子忽如其来的一震,彻底把昏睡的女子震醒了。兰婳音揉了揉眼,那黑手套早已不见踪影。
  管他呢!
  “请新郎接新娘下轿——”喜娘的声音拉得老长,兰婳音定了定神,拱了拱手掩在广袖之下,一门心思等着看那倒血霉的新郎究竟是谁?
  下一刻,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忘记了呼吸,等着看花轿里走下来的是怎生的一位绝代佳人。
  又过了一刻,花轿仍然还没动静,两边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恨不得直接掀开轿帘瞧一瞧。这时候,碰巧来了一阵好风,有碰巧稍稍吹开了一角红帘,露出新娘子只穿着一只绣花鞋的脚,另一只上却脚是一截白色袜子。
  世界瞬间安静了!
  哪家的新娘只穿一只绣花鞋上轿?莫非这家主子口味独特?这也太不合礼节了。
  老人们开始摇头晃脑念着“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小子们撒开脚丫子跑到花轿边上瞎起哄。兰婳音顺着一线缝隙窥伺这外面的一举一动,懒懒歪在座上愣是不肯挪一步。候在外头的喜娘们站不住了,那架势竟是要直接撩起帘子把人从里头揪出来。
  四周悉悉嗦嗦的动静不绝于耳,女子努力聚气想要突破禁忌,一只手却突然穿过红色轿帘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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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神秘人物出场了,猜猜看究竟是谁?!
  



☆、099。落花错嫁(2)

  四周悉悉嗦嗦的动静不绝于耳,女子努力聚气想要突破禁忌,一只手却突然穿过红色轿帘伸到她面前。
  兰婳音垂眸,那手优雅无比骨节分明,手掌的每一寸肌肤都白皙无比,指尖圆润,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指甲也修的极利索。
  好手。
  兰婳音本想大加赞赏了一番,忽然想起这只手伸进来究竟是有何目的,犹豫了一下,那只手居然又伸进来几分,直接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扯了三下,暗含催促之意。
  浓烈鲜艳的红唇微勾,一只手悄悄搭上他的袖子,角度刚刚好不会让外人看到她被束的双手。微凉丝滑的红绸夹在她指缝中细细摩挲,一种奇异的感觉袭过心头,兰婳音微微一怔,顶着飘扬的红盖头慢吞吞迈出步子。
  看热闹的众人只见一摇三晃弱不禁风的如花新娘弯下腰出轿,脚下不知因何一软,半个身子扑在新郎身上,两人撞个满怀,一双干劲有力的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清新而温暖,心脏有力地跳动,一下下敲在谁的心上。
  该死!那黑手套果然是给她下了药。浑身疲软无力,脑子里晕得一团浆糊,根本转不动。
  兰婳音闭了闭眼,瞥见一卷厚厚的深红地毯一直铺到她脚下,两旁候了许久的侍女们一拥而上将她扶上台阶。
  府中的宾客笑吟吟的望着一双璧人,一条红绸连接着两端新人,外头的乐师们早已开始敲敲打打,《凤求凰》的曲调欢快得令她揪心。
  兰婳音静静立在大厅里,眼前忽然浮现起当年远嫁的那场仇杀。一场花嫁,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两个未曾谋面却决意置她于死地的男子。
  恍惚间那个人的影子再度入心,曾经用尽心力执念最深的男子,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她甚至快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帝京一别,自此天涯两隔。
  西门黎。
  曾经想拼尽一切投入的怀抱,曾经想用一辈子来偿还的感情,最终在家族仇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相见如陌。
  身长玉立的男子望着身侧玲珑的女子,微微清咳,似乎有几分不悦的意思。司仪诚惶诚恐地点点头,一声高呼响彻满堂:
  “一拜天地!——”
  女子揪着她手里的红绸,指尖泛白,依然挺直了脊梁兀自不动。
  宾客中开始传出低低的议论,有些话还说得极不入耳,听得她心直痒痒,就想一撩盖头冲出去,打到他们闭嘴为止。
  突然,人群中又传出一阵骚动。
  “这礼不能行!”清脆的女声喝断喝断唱礼。
  四座皆惊。
  难不成他们今日能看到一场抢亲的好戏?!都说人有劣根性,现在想想倒是真的。
  大厅里宾客好奇地探出头去望,只见一道紫金色旋风穿越熙攘人群站到兰婳音面前,幽雅的沉水香暖暖将她穿透红色盖头逼进心底。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分明是男儿身的陌生男子却有着女子的声线,众人正暗暗称奇,下一刻便看到男子长袖翻转,新人手中的一卷红绸隔空到了他手中,绸缎霎时寸寸碎裂,化成漫天红绡飞舞,艳烈而凄艳。
  盖头下女子菱唇上扬:死妖孽终于来了,幸好还不晚,否则她就真的要被人生吞了。
  当下大厅里聚齐了一圈护卫将来人围在中心,为首一人出言道:“这位公子,今日是我家主人的大喜之日。公子若是诚心来贺,小的自当奉上一杯喜酒,可公子若是要来此地捣乱,就得问问这院子里的兄弟们答不答应了。”
  贺兰裔邪邪一笑,“你们答不答应我自然不能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不答应。”
  众人循声望去,发觉有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正踏着满地金红缓缓行来,一张秋香色容颜未施粉黛,全然的落寞憔悴;女子走到堂前,看着案上那一对燃的火红龙凤烛,再看看那一身火红喜服的男子,眸中的凄苦与怨恨不消细说,看得在场的一众男子愤然怜然。
  美人含泪,点染着泪光的眼仰头望着那“负心汉”,道:“夫君费尽心机要将妾身骗离沧州,就是为了到荆南来求娶这位小姐吗?你厌弃了我对吧,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骗我呢?我真傻,我竟然相信了你当年的誓约,‘一生一世一双人’,根本就是骗子!”
  台下发出“诶哟”的唏嘘声:看来又是一个负心陈世美啊!痴心女千里寻夫,却撞上了夫君停妻另娶的“人间惨剧”。
  贺兰裔拉着兰婳音的手给那两位让开了一条道,捧着一碟子瓜子坐在条凳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唯恐天下不乱的朝着惊呆的宾客们吆喝一声:“大伙儿干站着作甚,都坐下来好好看戏啊。”
  不得不说贺兰裔这厮有时候的确够损的,这时候还火上浇油。兰婳音赌气狠狠踩在他脚背上,妖孽龇了龇牙,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若是看到今天的新郎是谁,就绝对不会怪我了。”
  兰婳音把这话细细嚼了几遍,觉得有理,刚想掀盖头看人,一阵莫名其妙的怪风吹来,刚好把她头上的红巾按下。兰婳音嘟囔着这人小器,只能继续听。
  这时候大厅里就呈现出一幅诡异至极的场景:伸长了脖子等着戏的群众们自觉地坐在条凳上,翘起二郎嗑起瓜子;本该是行礼的一对新人,新娘与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妖孽男子并排坐着,时不时还凑在一起咬耳朵,举止有亲密之嫌;哀怨无比的正妻拖着新郎对峙不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一旁的看家护院都看傻了眼,显然是搞不清如今的状况。兰婳音有狠狠踩了贺兰裔一脚,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哪儿找来的奇葩?”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唱罢女子还无声垂泪,衣袖蕴湿。
  “我真傻,我原以为,你出去只是卖卖药材倒腾古董,我怎么会想到你居然去洛阳倒斗了,还给我倒了这么一具千年古尸出来!你说你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这种死女人?”
  古尸?!
  众人似乎开始慢慢回忆起这位“新娘”打从一出场就不同凡响,一只绣花鞋,肢体僵硬,清瘦无比,举步维艰,举止木讷,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话音刚落,宾客纷纷作鸟兽状散去,犹如狂风卷残云,一地瓜果皮。上一刻还人头攒动的大厅里霎时只剩下五个人,新郎新娘,抢亲的,还有上门讨情债的。
  洛阳古尸?一听到这里兰婳音才发觉不对劲,此间又不能辨白,咬着牙生气。
  亏你想得出来。你才是古尸,你全家都是古尸!
  兰婳音有些机械地抬起手,想要去揪头上的布,呆立许久的护院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凄厉惨叫,大刀“咣当”坠地,飞也似的抱头逃了出去。
  贺兰裔抬了抬袖子,兰婳音头上的红巾自然滑落,她一抬眸,望见院子里一身红衣宽袍广袖的人,目光竟有些颤抖。
  乌发高束,一半倾泻在肩头,风流优雅清贵无双,柔和熟悉的眉目,眼中却满是凌厉杀机,绵里藏针,正是如此。
  西门黎。
------题外话------
  啦啦啦,终于又回来了。感谢神秘人物的出现~
  



☆、100。催命情香

  乌发高束,一半倾泻在肩头,风流优雅清贵无双,柔和熟悉的眉目,眼中却满是凌厉杀机,绵里藏针,正是如此。
  西门黎。
  方才还哭得呼天抢地的女子见他们都走了过来,忽的止了哭,遥遥对着贺兰裔微微一揖,正色道:“大功告成,告辞。”
  “多谢了。姑娘别走远啊,下次有这好差事我还找你。”妖孽对着她妖娆一笑,女子一震,怯不自禁,一路摇晃着走了。
  西门黎转过身来,愠怒的神情在看见兰婳音的脸时烟消云散,淡笑道:“音儿,你果然……”
  女子颔首微笑,笑容疏离淡漠,弧度却把握精准丝毫不差,“托王爷的福,没死。”
  西门黎打量着缠在她手上那一圈古怪的绳子,问道:“怎么会是你?”那眼神中有探究,有惊疑,还有她看不明的苦涩。
  兰婳音冷笑一声,“贺兰,你方才找的那女子演戏演得实在好,但有一句话她没说错,我如今倒也是想问问逸王,分明家中还有妻室,为何不告而别,停妻再娶,这算哪门子道理?还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近日北辰权贵盛行此风?”
  女子毫不客气地嘲讽他临阵叛变之实,一阵见血地刺中西门黎要害。
  男子长眸一眯,下一刻他眼光自她头顶飘落,停在兰婳音面上,眸色晦暗,意味不明,末了淡淡叹气,“欸……你,还好吧?”那艰涩的句子不知是如何从他口中冒了出来,那些深藏在心底的、不能对任何人吐露的隐秘,每日每夜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的样子像很好嘛?”兰婳音扭了扭手,却感觉那绳子越勒越紧,左腕那边生疼,女子皱眉吸着冷气。
  西门黎当即发觉了这各中关键,正欲上前为她解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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