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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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女司令-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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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杀手侧着身子,走了过去,而后大兵站回原位,封断了路。
  锦缡刚要说话,只听那警卫总长指着她道:“你是哪里来的刺客?给我拿下!”
  宽敞能纳几百人的郎府花厅之中,此时已经摆满了宴席。厅内宴席正酣,戏台上精彩连连。
  只见珠环翠绕的郎夫人阮月华起身离了席,往紧挨着戏台的那一桌走来了。作为郎军的少帅,郎坤北正坐在那一桌上应酬着各路元帅。
  “坤北,这出《四郎探母》是谁点的?”阮月华往自己原本坐着的席上看一眼,她旁边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那女人眉目间似乎永远萦绕着化解不开的哀愁。“叫这戏停了罢,可别再唱了,换一出。”
  郎元山、锦澜城等人也都看过去,那眉目间笼着哀愁的女人没看别人,只对锦澜城微微一笑。那是锦澜城的太太,季逸云。
  “母亲,戏是我点的。”郎坤北道。
  阮月华嗔郎坤北一眼。
  北平大元帅仲梓桦突然道:“说来也有两年多了,锦司令遍寻爱女不得,必是听不得《四郎探母》这样的戏,唯恐勾起了对女儿的思念心里头不好受啊。锦司令或许还好说,怕是锦太太……我听说锦太太一病两年,如今才见好一些,真是造孽……”
  仲梓桦转头又问东北军大帅周孔秋:“不知道周少帅从日本回来没有?他这样尽心尽力地帮着锦家找女儿,不知道结果如何啊?”
  周孔秋沉着脸喝闷酒,没言声。
  阮月华听着这话却是冷了脸,手一伸就要喊停。
  郎坤北忙说:“母亲,戏才刚开场,不妨坐下来听一听。”
  戏台上堂鼓小锣叮当地敲着,京胡月琴的的节奏渐渐由松弛变得快而紧绷,终于小锣一敲,杨廷辉在台中央站定,甩着袍袖唱起了引子。
  阮月华气呼呼地坐回了原位,试图与季逸云聊些别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可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季逸云并没有哭。
  季逸云执着酒杯小口地抿着,被阮月华抢了下来:“郎中不叫你饮酒的,都什么年纪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这要是再病倒了,我可不再给你当老妈子伺候你了!”
  “那桌子坐的都是什么人,你就当起严母来了,何苦为了这么点事去驳坤北的面子。过后了自个又心疼了不是?”酒水被她抢了也就抢了,季逸云也不是非得要喝酒,只是眼前的东西又吃不下,她只能干坐着,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当不好娘,给你,你来当。从今往后就让坤北管你叫娘吧!”
  “你舍得?”
  “我是怕你舍不得!当你儿子是白当的么?到时候锦家的家业还有偌大一个锦系可不就都是我们坤北的了!”
  “你还真会打主意。换做是我,金山银山,便是江山,我都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换。”
  阮月华突然就红了眼眶,她握紧了季逸云的手。“坤北这孩子也真是的,挑这么一出惹人眼泪的戏做什么?这才第一场的坐宫戏啊,什么时候能唱个完!”
  季逸云的娘家嫂子季太太胡氏与她同坐一桌,胡氏握住了季逸云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季逸云微微仰着头,望一眼外边的碧蓝天空。“夏天来了,候鸟都回来了。我真想,拿锦系江山作为悬赏,给那个帮我找到孩子的人。”
  阮月华背过脸去,流了泪。
  季逸云去扳她的肩,没扳动。阮月华不肯教她看见,只说:“你要是早这么说,还愁找不到一个阿缡么?全天下恨不得都找疯了!”
  季逸云说:“可惜,锦系是澜城的,我说了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六)

  为首一桌的各路元帅们听郎坤北那么说了,以为这出戏里必是有什么玄妙,都专心致志地听着戏。
  这时李子林从外边急匆匆地过来,避过人群从最外沿溜了进去来到郎坤北身边。他伏在郎坤北耳边说了些什么。
  郎坤北刚点上了一颗烟,叼在嘴里带吸不吸的。他拧着眉喝道:“站直了,大点声说!”
  “报告少帅!刚刚在郎府附近发现一可疑人员鬼鬼祟祟,疑是刺客!是否交由衙门处置?”
  “今日在郎府聚首的可都是各方元帅,郎家有责任保护诸位元帅的安全,容不得一点纰漏。把刺客带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审一审,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胆敢在我母亲的寿诞之日派个刺客来搅局,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他。”
  全国各方的势力都在这里坐着呢,甭管那人是谁,总之逃不了这十个人里头的。郎坤北这话一出,仲梓桦等人面面相觑:这位老成持重、深不可测的郎少帅今儿唱的是哪出戏?
  老生杨廷辉这会刚好唱起了念词,他声情并茂地念着,字句之间满是浓浓的悲戚情感:“沙滩赴会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最后一句“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百转千回地念完,惹了不知多少人一同泪水涟涟。莫说别人,就连那刺客都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那刺客通体紧身黑衣,一看就是个女的。她头上戴着的鸭舌帽遮挡住了脸面,只有帽子后边的马尾辫子一翘一翘的。
  警卫总长押解着刺客从花厅正中间走过,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他直接走到离戏台子最近的那一桌,把刺客提到了郎坤北前边五步开外的地方。
  “还不给少帅跪下!”
  话音一落,那刺客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深深地埋着头,肩膀不住地耸着,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地毯上。地毯是上好的羊毛毯子,泪珠一落上去就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汪水纹。
  郎坤北掐了烟。“说,你是谁派来的。”
  锦缡就连哭泣都是没有声息的,此时更是不能应答。
  “少帅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警卫总长推她一下。
  旁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看着这边,阮月华小声道:“坤北今儿是怎么了?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刺客……我怎么觉得有点怪呢?”
  季逸云没答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刺客瞧。
  “你还不说话是不是?少帅您看,是不是得用刑?”
  郎坤北说:“不急,用刑她受不住。”
  警卫总长瞪大眼睛看他。郎元山也特地多看了一眼郎坤北,又看看那跪着的女刺客。所有人都跟不认识了郎坤北似的。
  周孔秋觉得好笑:“郎少帅是不是就对女刺客手软啊?这可不成啊,赶明个仲大帅派来的可就都得是女特务了,保准万无一失啊哈哈!你说是不是,仲大帅?”
  仲梓桦道:“周大帅果真是明人不说暗话。想必这正是周大帅心声故而以己度人,未免有小人之嫌。”
  “小人?仲大帅是说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哈哈哈哈!仲大帅都自称君子了,周某可没有脸面甘居小人!”
  郎元山此时终于出言:“周兄和仲兄自来脾气不对头,见了面总要闹个红脸。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总吵架怕是也吵出些感情了。两位要同澜城学一学,澜城的性情才是最温和的。”
  锦澜城似乎没有听到,他也在一心一意地看着地上的刺客。那刺客还在哭着,肩膀抽搐得越来越剧烈了。
  这时,有人接道:“郎少帅此话还没有说完吧?”
  郎坤北点头,继续说:“受不住了便要大喊大叫,被野猪嚎的声音搅了台上的戏,实在大煞风景。”
  周孔秋更乐了:“野猪嚎?哈哈,郎少帅也没听过她的声音,怎么知道跟野猪嚎似的?”他从碟子里抓了一撮花生米,朝锦缡身上掷去。花生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锦缡的头上、身上,周孔秋吆喝着:“来,叫一个给我们听听!”
  锦缡忽然就止住了泪,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挣着身上的绳索,可是那锁囚扣便是越挣扎系得就越紧,她本就没多少肉的身子被绳子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周孔秋看着她剧烈地挣扎而后使自己陷入了更困顿的境地,只觉得意趣盎然:“呦呵,小妮子脾气还挺倔!郎少帅也只管拿出你们郎军审囚犯的本事来吧,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对于这样硬骨头的女特务,让她张嘴,到底有多少法子!”
  他看见郎坤北沉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七)

  李子林刚下去了一会就又回来了。“报告少帅,又发现一个,是中央街上摆摊卖包子的史二,在外边吵着嚷着,撵也撵不走。”
  “带进来。”
  “是!”
  史二一进来就朝郎坤北跪下了,连着磕了三了头,急得不得了:“可算让我进来了!小的刚刚去警察署报警,可是警察署没人敢管,但是少帅您得管一管啊!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啊,您要是不管,那姑娘……姑娘她就要被人杀了啊!”
  郎坤北不是个话多的人,见少帅没出声,警卫总长忙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刚还在摆着摊呢,就遇见一个姑娘,她人很好,还给我钱叫我买报童的报纸……”
  警卫总长打断史二:“说重点!”
  “是是!后来姑娘往西夏街这边走了,后边就有三个男人跟上去了,那仨人一看就是杀手,我就在后边追着……结果,就在离郎府不远的地方,我就迎上了那几个杀手,听他们嘴里说着什么‘大老爷‘、’二老爷‘的,还说什么‘一定要找到她杀了她,不能让她有命回来’少帅救救命啊!您得管一管这事啊!”
  季逸云腾地站起来:“你说明白,什么叫‘不能让她有命回来’?杀了谁?不能让谁有命回来?!”
  阮月华也站起身,“逸云你冷静点……这不一定就是与阿缡有关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季逸云站立不住,靠在了阮月华身上,一只手死死把着桌沿,都要抠进木头里去。
  郎坤北问史二:“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史二突然有点发蔫:“路人。只是路人,连客人都不是。我让她进来坐她都不肯……她往大街上一站就是一个来钟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东城那边,看她那样子都要哭了……像她那样的姑娘,我还是第一回见到,看着就叫人心里难受,也想哭似的。”
  李子林突然笑出来:“还是个一见钟情的情种。天底下的姑娘多了去了,杀手也多了去了,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姑娘?”
  史二没认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锦缡,只兀自苦恼着:“是啊……可是我就不想那姑娘就这么死了……对了,那些人还说,要去禀告主子,还有人说他们主子就怕老太君,一点不怕二老爷,别看二老爷是……对了!那些人说,那个二老爷是、是带兵的司令……”
  史二的声音到了最后低不可闻。连他都知道,在宁夏,可不就是有个“大老爷”的,人们对于锦大老爷只称大老爷。也可不就是有个“二老爷”是带兵的,就是中北军的总司令——锦司令……他冒了一脑袋的汗,本就不该这般莽撞冲动地去救一个陌生人,还病急乱投医找上了郎家,这是一般人能找的地方么?这回更完了,还扯上了锦家……谁不知道大老爷与二老爷不和……
  季逸云随手抓了一个酒壶摔在了地上。瓷质的酒壶碎成了渣子。她本来惨淡的面色此时因为气愤而染上了一场妖冶的红,带着一种奔向毁灭的美。
  “好一个不能让她有命回来!我的孩子啊,盼着你死的人怎么就那么毒啊!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好歹是一脉的血亲呀!我的缡儿啊,天大地大,你还是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了,娘也保护不了你啊!娘保护不了你……”
  这时,响起了一道细弱的恍若梦呓般的声音:“娘……我回来了……爹爹,我回来了。”
  锦澜城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直直给他跪着的锦缡,从她一进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直朝他跪着泣不成声的女孩,真的会是自己失踪两年的女儿。
  季逸云也一瞬间懵了。
  锦缡膝行着走到锦澜城身前,深深地叩下头去:“对不起……爹爹……”
  她又直起身,朝着季逸云膝行过去。一地的碎瓷碴子生生硌在她的膝下,她仿佛没有一点知觉。“对不起,对不起……娘!”
  季逸云的身子一下就萎顿了下去。她去抓阮月华,抓了个空,她坐在了地上。突然不顾一切地朝锦缡爬过去。
  眼看她也就要爬到瓷片上面了,锦缡突然大叫:“娘!不要过来!”她一闭眼,抢先从那碎瓷上边行了过去。雪白的瓷片上,都是淋漓的血。
  季逸云伸出的手只差毫厘就要碰到了锦缡,她却突然收了手。
  “这是真的么?月华,我不是在做梦么?你们都不说,都不肯跟我说,都哄着我,说会找得到。可是我明白,你们只是在哄我。我知道她是死了。我每天对自己说一百遍,缡儿死了,然后听你们说一遍,还会找得到,我就信了。可我还是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死了。我的缡儿死了。她死了。”
  “娘!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娘……”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是去了哪里啊!怎么就找不到……我只管教人往北边去,我以为你会听我的话,从小我不叫你去南边你便不会去……可是都要找到了天尽头,怎么就找不到一个你啊!”
  “娘……我没有去南边……我听您的话,从此以后我全都听好不好……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会了!”锦缡的头重重凿在地上,隔着地毯,那声响如此沉闷。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全场人中也就只有郎坤北做了反应。他照着锦缡膝行过的路线,原路走来,站在她身后。瓷片碴子在他的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断裂研磨的声响。
  郎坤北低头看她,她已经哭得要背过气了。
  他蹲下身子托起了锦缡已经发紫的双手,她的手一直被反剪着绑在身后,现在是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郎坤北一圈圈一道道给她松了绑,他解得很仔细,比脱女人的衣服更仔细更耐心更温柔。他最后将绳子从她脖颈上自前胸拿过来。他探头看一眼,她衣服胸口的裂痕修补得很好。
  他又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泪痕涟涟的一张脸,黏着几缕发丝,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和一架架闪过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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