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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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传-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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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宁摆手道:“无妨。裴妹妹请坐。”
  裴猗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冷香盈室,咸宁吩咐蛾儿去煮晚梅茶,一边携了裴猗兰进了内殿。
  二人坐定后,咸宁方道:“我知道妹妹怨我。这里间比外面暖和不少,妹妹先吃些茶。有什么话,等暖和些再说吧!”
  裴猗兰的气此时消了不少,语气总算缓和了下来,“姐姐不是也恨她吗?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将她除去?”
  “因为那个孩子,我下不去手。”咸宁叹了一口气,“我始终,还是成为不了她们那种人。”
  裴猗兰的眸子中总算有了一些释然,“我也不愿伤及无辜。可是,我们倘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除掉她倒也难了。”
  岂止是难?如今裴玉烟已成惊弓之鸟,皇后也顺利得了子嗣。自己往后的路,怕是难上加难了。
  裴猗兰见咸宁面露难色,也不忍心再步步紧逼,只得出言宽慰道:“姐姐,我知你心存良善。可裴玉烟一日不除,后宫中的无辜冤魂就会一日多过一日。到时,姐姐你可会追悔莫及?”
  咸宁沉默良久,方道,“妹妹说得有道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存妇人之仁。”
  “我会助姐姐一臂之力的。”
  咸宁无力地点了点头。
  夜间,咸宁辗转难眠。她披衣起身,悄悄行至户外。
  躺在摇椅之上,她怔怔地望着夜空,心中不禁思绪翻涌。
  不知,笼罩在众人头顶的这片灰蓝天空,究竟将多少人的秘密觑了去?
  曾经,她怀揣着对爱情的莫名笃定,义无反顾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可,红尘清欢,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现实却已收走了她所有的隐忍和慈悲。那些纤尘不染的爱情,也早已湮没在俗世的乱象之中,污秽不堪。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明明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笑靥如花。可她登时又会怀疑怀疑起自己的笑容之中,是否掺杂了些许勉强和伪饰。这样想着,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是成了疯魔吗?还是疯魔本在心中?为何,自己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前进;为何,自己已变得如此不择手段?
  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胜儿,母亲,哥哥,还有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她不能再弃他们于不顾,不能,再将他们置于险境。
  她望了一眼满空璀璨的星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先发制人,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后宫一片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衣带渐宽

  【连日雨】
  阴雨一连下了多日,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昏黄当中。
  自幽兰坠井、湘宁入狱、皇后夺子、醉芙蓉离宫以来,后宫中人便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而其中最惴惴不安的,当属昔日与幽兰狼狈为奸的倩云无疑。
  倩云与子姝既是同乡,二人又同住秋容圃。按理,二人本应是相互扶持、抱作一团的。奈何她们都是要强善妒的性子,又生怕被对方比了下去,因而成日间闹得鸡飞狗跳也是常事。
  柳子姝见倩云近日面容憔悴、神思恹恹,反而更加张狂了起来。
  一大早,子姝就兴致勃勃地来到了秋西苑。
  不巧的是,子姝方进内院,就听到了合欢和春兰的哭声。二人边哭边断断续续地抱怨,说醉美人如今离了宫,裴贵人自顾不暇。她们如今宛若丧家之犬,无处投身……
  倩云位分低微,如今醉芙蓉一去,她亦无所依傍。听罢二人的哭诉,她也只能连连叹气。
  “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自门外响起,子姝挑帘进入屋内。
  倩云含怒瞪了她一眼。子姝却兀自解了斗篷坐下,蔑笑道:“好好的,你们怎么就哭了起来?可是因着这几日雨大,一不小心冲到了眼睛里的缘故?”
  “柳彩女若无事,不妨到别处逛逛去。我们正在议事,无暇同你玩笑。”倩云没好气地说道。
  子姝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自顾取了茶盏来吃。岂料,刚吃了一口,子姝竟一下子全吐了出来。她嫌恶地说:“你这是什么茶?又苦又涩!我东苑的下人都不会吃这样的茶!”
  倩云正欲反驳,却见柳子姝吩咐小红道:“去把前儿邓贵人赏的‘一脉香’拿来,给张彩女尝尝鲜。”
  合欢和春兰对望了一眼,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乎,二人顺势拜倒在了子姝身边,将自己如今的惨状又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子姝见她们此状,心内十分受用,于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们的请求。倩云既知她为咸宁“心腹”,因而也不敢再与她针锋相对。
  距离午膳时分尚早,子姝作别众人之后,便兴冲冲地往永安宫去。
  半道上,子姝迎面撞见了裴玉烟。不过是半月未见,裴玉烟清减了不少,原本丰腴的面颊此刻已变得瘦削,体态也不复先前的袅娜。虽有墨蝶在一旁为她撑着伞,可她仍旧是有些瑟缩无力。
  “贵人,今日就不要去了吧?距你生产之日一月未到,你已经冒寒冒雨去了长秋宫多次,往后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啊?”
  裴玉烟清咳了几声,“无妨。本宫就是要向皇上证明,本宫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那样,我们很快就可以接回昌儿和安儿了。”
  柳子姝大摇大摆地从她们身旁走过,敷衍一笑,道:“妾身见过裴贵人。多日未见,裴贵人身体一向可好?”
  “本宫一切都好,不劳柳妹妹费心。”裴玉烟正色道。
  “唉……”柳子姝叹了口气,又道:“平日里,我总觉得姐姐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如今看来,姐姐你也不过如此。先前跟着姐姐的那些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姐姐你现今竟成了孤家寡人。妹妹多嘴劝姐姐一句,论家世,论才貌,论圣宠,姐姐你哪一样能比得过邓姐姐?任是皇后娘娘,都还要敬她三分呢,姐姐你又何苦不自量力?”
  墨蝶恨恨地盯着柳子姝,裴玉烟却粲然一笑,走近了子姝,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却见子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裴玉烟与墨蝶扬长而去,只剩了子姝在一旁气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裴玉烟说的是:本宫任是再不得宠,横竖是有龙凤双子的贵人,不至于无所依傍。可妹妹你不过是一无所出的彩女,敢问妹妹你有何颜面日日招摇过市呢?
  柳子姝万分着恼,无甚心思再去永安宫,落寞地回到了秋容圃。
  此时的永安宫倒是十分热闹,咸宁依偎在皇上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胜儿舞剑,一边嗔怪皇上道:“你政务繁忙,最近又染了风寒,还非要亲自动手给他削了这把木剑,必然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只要胜儿高兴,我就是再给他做些也无妨。”
  “皇上莫要宠坏了他。”
  “你放心,胜儿不是那种娇宠无道的孩子。”胜儿闻言向皇上看去,稚嫩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不安。
  皇上转言道:“是时候给胜儿请个师傅了,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咸宁不假思索地说:“姬大人就很好。”
  皇上微微颔首,又看向了胜儿。
  犹记得,数月前,自己曾与胜儿有过一次交谈。
  “父皇怎知我哑疾已愈?”
  “当日在沁园,我已知你能开口讲话。”
  胜儿却忽然跪在了地上,“求父皇为孩儿保守这个秘密。”
  “你可知,身有顽疾是无法承继皇位的。你为何一定要如此?”
  “月盈则亏,福无双至。母亲却是完美无缺之人,身上充斥着最耀眼的光华。哪怕隐忍避世,依旧难逃暗算。如若孩儿不顾及母亲安危,一味地露才扬己,势必会再为母亲招致祸患。所以,孩儿宁愿此生白身至死,但求母亲一生无虞。”
  皇上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好孩子,父皇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在此之前,你哑疾已愈之事,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宁氏】
  城阳王府的月影阁外,此时布满了家丁。
  王爷数日前自江南带回一貌美女子,之后便一连多日与她在此闭门不出。连一向最得王爷宠爱的柳思思,都不幸吃了闭门羹,更莫提王妃与梅娇、杏俏几人了。
  窦太妃虽有意护短,但禁不住儿子几位妻妾的连番哭闹,只得亲自出面调停。
  城阳王这才极不情愿地走出月影阁,他不耐烦地望了王妃一眼,又向窦太妃嬉笑道:“娘,我要立妃。”
  众人闻言不禁愕然,齐齐地望向王妃。
  窦太妃责怪他道:“说什么傻话!你的王妃不是在此吗?”
  “孩儿要立宁氏为妃,改立马氏为侧妃。”城阳王笃定地说道,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王妃已哭着跪在了地上,“求母妃为儿媳做主啊!儿媳自嫁给王爷以来,一向恪守妇道,从未违逆。”
  窦太妃倒是十分冷静地问城阳王道:“宁氏?可是世家望族出身?为娘怎么从未听过?”
  “她并非出身于显贵之家。只是孩儿十分喜欢她,还望母亲成全!”
  “胡闹!”窦太妃这才将马梦绮搀起,“你若喜欢她,只管纳她为妾就是,何苦非要立她为妃?”
  “这件事情,孩儿主意已定,母亲不必再劝。”言毕,他又看向马梦绮道:“你入王府多年,至今一无所出。单凭这一点,我休了你都不为过,你还有什么好哭闹的?”
  马梦绮被戳中了心结,嘤嘤地说道:“纵然如此,你立她为侧妃便是。我又岂会阻挠王爷?”
  “不可!”柳思思咆哮道:“王爷,你不是说要立我为侧妃吗?你为我花重金造了‘柳叶小筑’,你还说你是要‘金屋藏娇’。昔日的誓言种种,王爷竟全忘了吗?”
  “小筑,也就是小住,你又何苦奢望我的长情?”城阳王的话,宛若刀子一般扎在了柳思思的心尖上。
  她愤怒地闯入了月影阁,想看看王爷带过来的究竟是何等绝色女子。马梦绮和梅娇、杏俏亦随之愤愤而入。看到了床榻之上玉体横陈的女子之后,几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躺在榻上酣睡的,竟是,邓咸宁?
  窦太妃亦不知所措地望向城阳王:“她是谁?”
  榻上的女子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屋里站满了人,赶忙拿起毯子将自己遮住,一面羞赧地低唤道:“王爷……”
  城阳王极力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低吼道:“你们都出去!”
  “淑儿,你不是被蒙蔽了心智吧?”窦太妃不安地问道。
  “孩儿稍后会去向母妃解释,母妃也请先回去吧!”言毕,城阳王不再理会众人,直直地向榻上的女子走去。他将一件粉色锦裙披在了她的身上,温柔地说道:“小心着凉。”
  在窦太妃的示意下,马梦绮等人只得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城阳王见宁氏安心睡下之后,这才放心地去寻窦太妃。
  窦太妃听罢他的回禀,不禁眉头紧皱,“如此说来,她先前是皇帝的贵人邓湘宁?”
  “母亲放心,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况且,她已经连服了数月的忘忧散。先前之事,她已全然忘却了。”
  窦太妃依旧心存疑虑,“可是,她一个痴傻女子,如何能成为王妃呢?她若真成了王妃,往后入宫赴宴,你少不得要带她同去。再则,马家虽不如前,可还是有些残存的势力在。王妃的姐姐,如今已入宫为家人子,他日一行册封,少说也是个美人。我们不好轻易得罪啊!为娘知道你喜欢她,可尊贵荣宠并不仅看位分高低。你若一心宠着她,她纵然只是个婢女,亦有何妨?”
  城阳王思忖良久,方道:“母妃说得有理,是孩儿欠考虑了。可该给的位分,孩儿一定要给她。就依母亲和王妃之见,封她为侧妃吧!思思那边,还请母妃多替孩儿劝劝她。”
  窦太妃点头答应,城阳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折身返回了月影阁。                    
作者有话要说:  

  ☆、停灯向晓

  
  【一线香】
  “娘娘,姬大人来了。”
  咸宁抬眸,见姬若遗领着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便问:“姬大人先前所说的,可是他二人?”
  姬若遗微微颔首,咸宁又看向那对夫妇,幽幽问道:“你们可知罪?”
  二人闻言赶忙跪了下来。“求娘娘开恩啊,小民夫妇当日确是看方姑娘可怜,这才收了她为养女。至于别的事情,小民夫妇一概不知啊!”
  “你们可知她为何入宫?”
  “她说是为了让我们夫妇二人过上好日子。小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拿出了毕生积蓄,买通了一位宫里的公公,送小女进了宫。”
  “那么她说她是南疆人士,也是假的了?”
  “这倒不假。小民夫妇祖上确是自南疆迁入中原的,以往的风俗习惯,倒还残留了一些。”
  “把你们是在何处见到方紫雪,又是如何收她为女,以及她的脾气秉性、喜恶长短一一道来。若有隐瞒,本宫定饶你们不得!”
  听二人断断续续地讲完,咸宁不觉蹙紧了眉头。
  姬若遗命随从将那对夫妇送走,又问向咸宁道:“你在担心什么?”
  “按他们的说法,方紫雪从何处来,他们亦不得而知。后来,她学制毒、学功夫,又拼尽全力入了宫。我总觉得她是有备而来,可印象中却实在没有这号人物。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不管她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你这次,可千万不能再心软。否则,只会再次养虎为患。纵然只为了胜儿,你也千万不能再忍让了。”
  咸宁先是一愣,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夜间,希言和孙喜妹在榻上昏睡过去,案上放还着两个倾倒的杯盏。
  方紫雪用手在她的们鼻息处探了一下,确定她们已沉沉睡去。嘴角不禁升起了一抹宛如鬼魅般的笑容,这才更衣出门。她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永安宫东侧偏殿。尔后,她自腰际拿出了一些杂物堆放在地上。只见“哗”地一声,一道细弱的火光闪过,几只线香便燃烧了起来。
  咸宁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方紫雪正在低声说些什么,但由于距离太远,咸宁听得并不十分真切。可咸宁无比笃定的是,她一定是在祭拜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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