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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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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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四夫人附和道,“我也敬姑姑一杯……”
  邓朱满意地看着她二人,“往后你们就随我住在阴府,让我们一起等着看好戏吧!”
  “多谢姑姑……”二人笑意盈盈地答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将计就计

  
  【箜篌曲】
  裴玉烟自借檀儿之力住进云台殿以来,心中一向无比畅快。
  虽则以她的位分,如今只能居于东偏殿,可毕竟不必再与周冷秋那个药坛子挤在一处,无论如何都是喜事一桩。况且清凉殿一众宫人,除展诗以外全都跟了自己来,玉烟觉得自己已俨然有了一宫主位之态。
  这一日,云层渐稀,天气柔和迤逦。玉烟择了一件亮黄色襦裙,将颜面打扮得精致无比。这才满意地前往未央宫去。
  刚行至临风轩,玉烟竟与城阳王不期而遇。
  城阳王略扬起嘴角笑了一笑,用探究的神色望向她。
  玉烟被他看得脊背发凉,正色道:“城阳王为何这样看着我?”
  “本王只是觉着,四哥的这个后宫,当真是精彩纷呈、热闹异常。四哥果然好福气!”
  “哦?”玉烟问道,“城阳王此话何解?”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裴美人就是当年名动京师的‘玉玲珑’吧?想那‘明月珠’,世上只得两颗,你又如何会有呢?”
  裴玉烟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
  城阳王又道:“你果然是玉玲珑没错。”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城阳王提它作甚呢?”玉烟堆起笑容,柔声相劝道。
  “哈哈……”城阳王大笑一声,“我可不像四哥,是个多情公子。你的柔情蜜意,对本王可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玉烟气急败坏地望着他,“我与城阳王无仇无怨,城阳王何苦跟我过不去?”
  “并非本王要跟你过不去”,城阳王眯起眼睛说道,“本王只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而已……”
  玉烟忙问:“什么交易?”
  “本王现在还没有想到。只是,日后本王一旦想到之时,还望美人不要推辞才是。”
  裴玉烟失神落魄地向前走着,忽然想到了已故的袁玄芝。
  当日,袁玄芝也是拿此事要挟自己,自己才想出了“毒蜘蛛”之计,除去了那个眼中钉。可是如今,自己又因为以往之事被城阳王威胁。这样受制于人的日子,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眼下,柳子姝和尤婉仪都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握着,醉芙蓉和檀儿也都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好姐妹。如今的后宫,自己是唯一能与皇后势均力敌之人。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脉,不能就这么被城阳王毁于一旦。这样想着,玉烟银牙一咬,终于下定了决心。
  云台殿内,皇上含笑望着对面的美人,正在调试箜篌。
  玉烟一边熟练地拨动箜篌,一边粉唇轻启,竟和着乐唱起歌来:
  妾命不由己,自幼出生于烟柳繁华地;妾命不由己,母亲尝为倡家痴情女;寻常女儿勤习书画刺绣有双亲,唯独妾万花丛中寻一飘摇栖身地;
  妾身不由己,母亲容颜渐衰而生父难觅;妾身不由己,为护母亲只得委身狂蜂浪蝶之中去;鸨母赐名玉玲珑,奈何莲陷污沼之中已作泥!
  妾愿舍命出火坑,奈何母亲无处去;亦曾斗胆谒朱门,奈何楼高门难进。
  妾解母亲相思苦,泪珠如线日日滴;为母再把朱门闯,奈何不幸身染疾。
  天实怜妾苦,生父仍念昔日情,接奴母女返家去,一家终团聚;
  天实怜妾苦,依稀昨夜一场雨,与君相惜梦魂中,不忍见别离。
  长伴君侧啊奴心欢喜,恨不得为君将心儿丢弃;
  夜夜辗转啊泪湿枕畔,思忖如何将前生事说起。
  若不说出奴心难安,若是说出唯恐遭君弃;
  孰能怜妾苦命至此,曲尽处又该向何处去。
  裴玉烟边弹边唱,曲尽时,泪水已湿了脸庞。皇上听完此曲,亦为歌中之女的遭遇感到悲伤。却见裴玉烟将箜篌放下,起身行至皇帝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皇上不解地问道。
  玉烟神色凄楚地望着他,“妾身犯了欺君之罪,求皇上赐妾身一死!”
  皇上沉吟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方才歌中所唱之人,莫非就是你自己?”
  裴玉烟抽泣着点了点头,“妾身不该欺瞒皇上,还请皇上看在以往情意的份上,只处置妾身一人,千万放过妾身的一家老小啊!”
  皇上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起,“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亲口说出,恐怕朕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如此坦诚相待,朕又岂会怪罪于你呢?人的身世,不是自己可以选择。你原本可以弃母亲而去,可你却选择了以弱质之身去为她遮风挡雨。斯种至孝,只怕天地都会为之动容,何况朕哉?朕不会怪你,你就继续安心做朕的裴美人吧!”
  “真的吗?”玉烟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皇上含笑颔首。
  玉烟动情地扑倒了皇上怀中,嘴角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从今往后,无论是醉芙蓉还是城阳王,你们都休想再以此来威胁我。有了皇上的体谅,我裴玉烟以后在这后宫之中,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了!
  【惺惺相惜】
  皇上离开后,裴玉烟趁热打铁,又命墨蝶去请檀儿前来。
  檀儿刚入殿门,便看到了一脸泪痕的裴玉烟。
  玉烟故技重施,边哭边将自己的身世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檀儿。
  檀儿不禁怔住。
  以往,檀儿总觉得裴玉烟是长袖善舞、圆滑虚伪的朱门千金,因而总不敢与她十分亲近。却不曾想,她原来竟有这般凄苦的身世。
  看裴玉烟泪流不止,檀儿心下感伤,竟也随她落下泪来。
  玉烟见她如此,方将眼泪止住,又拿出手绢为檀儿拭泪,“都是姐姐不好,今日忽想起以往之事来,心里伤感莫名。我寻思着,在这后宫之中,只有妹妹你能交心,于是才请了你来。全是姐姐的错,白白地说了这些伤感之事,惹得妹妹心里不快。”
  檀儿忙摇头道:“姐姐快莫如此说。檀儿能得姐姐如此坦诚相待,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呢!妹妹只是听了姐姐以往所受之苦,为姐姐感伤罢了。”
  “妹妹这么冰清玉洁的人儿,竟能理解姐姐所受之苦,当真难得……”
  檀儿听她此言,忽然神色一变,又落下泪来,“姐姐,其实妹妹幼时又何尝不是受过这般非人之苦?”
  玉烟原是听到城阳王提起“明月珠”,因而推测他与檀儿有染。
  她本想借檀儿对自己的怜惜,去打听城阳王究竟是何目的,竟不曾想引出了檀儿的秘密来。玉烟心下喜不自禁,表面却神色慌张地询问檀儿究竟遇到过什么事情。
  檀儿方将幼时乞巧那日,自己是如何被邓咸宁利用、又是如何被土匪欺凌之事一一说出。
  玉烟不禁讶然,愤愤地说道:“这个邓咸宁,小小年纪就已如此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她竟能为了自己活命,白白地弃妹妹你的安危于不顾!如果换了是我,就是拼死也不会丢下妹妹不管的。”
  檀儿亦言:“她要是能有姐姐一半的体贴心善,我也不会断然离开她……”
  尔后,檀儿又将邓咸宁在自己投湖之时袖手旁观,以及她为了抓窦太后余党而将伤寒未愈的自己软禁于沁水阁一事和盘托出。
  玉烟一边安慰她,一边问道:“青鸾?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檀儿忽想起当日曾答应咸宁不将青鸾尚在人间之事说出,于是自觉失言。可转念一想,裴美人应是值得自己信任之人,因而索性将青鸾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裴玉烟见檀儿如此信任自己,又因着自己今日的这些意外收获,心里早已是欣喜万分。忽想到还有一事,玉烟于是又装出了一副悲情的模样,“妹妹,你可知城阳王?”
  檀儿见玉烟提起城阳王,不禁有些好奇,忙问:“知道啊,姐姐怎会问起城阳王?”
  “城阳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的身世,”玉烟吸了一下鼻子,又说道,“我今日恰巧在临风轩遇到了城阳王。他威胁我说,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我不听命于他,他就将我的身世告诉了皇上去。我当时怕得不得了,只能答应了他。”
  见檀儿不语,玉烟又道:“可见,我此生是没有什么自在日子可过了……”
  玉烟一面说,一面又啜泣不止。
  檀儿忙道:“姐姐你莫要悲伤。我与城阳王略有些交情,得空了我便去问问他,为何要对姐姐说这些话。兴许,他不过是想和姐姐开个玩笑罢了。据妹妹所知,城阳王绝不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
  待檀儿去后,玉烟笑意又起。
  果然,人无完人。
  智慧缜密如檀儿,依旧逃不过一个“情”字。却不知,古今伤人最重者,恰恰是它。
  人常道,男尊女卑。说男儿能驰骋疆场、一统山河,女人却只能针线闲拈、深藏绣阁。殊不知,女人之智有时又能强于男人百倍。而女人青史留名者少,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女人容易“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女子一旦见到了欢喜的男子,往往会弃智绝学,将自己所有的防备和心思登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才给了男子以可趁之机。
  如果一个女子智谋过人,又能淡看儿女情长。这样的女子,势必会在天地之间有一番大作为。可翻遍史册,又有哪个女子是真正心甘情愿为着荣华富贵、权势江山而弃自己的心上人于不顾的?还不都是先被所爱之人伤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之后,才愤然步出闺阁,去为自己挣回一点颜面的?
  果然是,人间自是有情痴,个中辛酸唯己知。                    
作者有话要说:  

  ☆、桐宫自缢

  
  【芳魂逝】
  数月以来,皇后娘娘一直不遗余力地调养身体,希望能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从而巩固自己的后位。可从初春一直到了夏末,她仍旧没能怀上子嗣。
  太医为她细细诊断之后,不无遗憾地告诉她,由于她多年来一直随身带着紫晶葫芦,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损害。如今她要想怀上子嗣,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皇后闻言大怒,恨不得将窦太后从皇陵中挖出,再将其挫骨扬灰。须臾,皇后又想到了桐宫里的窦氏。窦氏当日入冷宫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细算来,如今也是临盆在即了。
  不能让窦氏顺利地诞下龙嗣,皇后在心里这样想着,却见檀儿走了过来。
  “娘娘可是在担心窦氏腹中的孩子?”
  “对,我们一定不能让她诞下龙嗣!”
  “娘娘……”檀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不仅要让她诞下龙嗣,还要确保她腹中之子健康无虞。”
  “这是为何?”
  “娘娘你想,如今窦氏是戴罪之身,她有什么资格去抚养皇长子?到时候,她生下来的孩子,还不就是娘娘你的孩子?娘娘你如今既不易有孕,不如就先将窦氏的孩子收为己用。待他日娘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处置她母子二人也不迟啊!”
  “你怎么知道,窦氏是否愿意将孩子交给本宫?你又怎知,她一定会诞下男婴呢?”
  檀儿浅浅一笑,“她是否能生下男婴确未可知,但她目前是宫里唯一怀有子嗣之人,娘娘岂能不重视?再则,这后宫里的事,还不都是娘娘说了算?娘娘若不想硬抢,便索性去求了皇上,皇上他为着龙嗣着想,也绝不会不答应娘娘。到那时,料那窦氏也无话可说。”
  阴皇后依檀儿之言,便去求皇上将窦氏的孩子交予自己抚养,皇上果然答应了她。
  消息传遍后宫,众妃闻此皆唏嘘不已。
  窦氏家族的最后一点希望,就这样被皇后娘娘无情地夺走。窦氏这一生,怕是只能老死桐宫了。
  皇后见皇上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想将窦氏暂时接入长秋宫照料。待她顺利诞下子嗣之后,再将她送回桐宫。
  第二日一早,她便命檀儿带人去接窦氏前来。
  七月流火,但夏季的余温仍未完全消散。其余宫殿时能感到阵阵热浪,桐宫内却是梧影憧憧,已俨然有了深秋的萧瑟之状。遒劲苍老的梧桐枝干,静谧地俯视着这些不速之客。几个小丫头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惊恐万分,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檀儿,此刻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殿门方开,忽见几只形状奇怪的大鸟从屋内飞了出来,众人更是惊叫不止。
  檀儿呵斥住了她们,几人复向内殿走去。尚未走近之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她们赶忙拿手绢捂住了鼻子。再向内走去,已有眼尖的丫头大哭着跑了出去,一边大叫着“死人啦……”
  原来,窦氏已于屋内悬梁自尽。而那股恶臭,就是自她的尸体上发出的。
  檀儿吃了一惊,忙命人去请令史前来。她环顾四周,发现窦氏的书案之上放着一封信笺。檀儿忙取来看,只见上写着“冷宫凄苦,长夜寂寂;君不见来,妾不堪受;今生至此,余情已了;来生来世,再莫相识……”
  皇上与皇后闻讯赶到。皇上看到了信笺,不禁伤感莫名。
  令史验毕,验证了窦氏的确是由昨夜自缢身亡无疑,而其腹中胎儿也已随之而去。
  咸宁方得知窦氏之事,伏案痛哭不止。青鸾和蛾儿在一旁安慰了她许久,咸宁才渐渐地止住了哭泣。
  “我前几日去看素绚时,她还乐观安然。为何皇后替素绚抚养子嗣的消息刚一流出,她就会在桐宫自缢身亡?如果她不是自缢,那么又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如果这个人和当日对冷秋下毒的不是同一个人,那么这后宫之中岂不人人都是刽子手?”
  “娘娘,令史既然说她是自缢身亡,娘娘你就不要再多虑了。许是窦宫人不想母子分离,这才早早去了……”
  “宫人?”咸宁若有所思地说道,“对啊,素绚如今只是宫人。这样说来,难道她连妃陵也入不得了吗?”
  蛾儿心直口快地答道:“宫人怎么可能入得了妃陵呢?”
  咸宁闻此,内心又感到了一股深切的怆然。
  犹记得,素绚曾告诉她,自己在家时的闺名叫做“永欢”,就是父母希望她能“永远欢乐”的意思。可他们既想让她一生无忧无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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