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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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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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烟又道:“你们说,这姐妹之间,感情最深能深到什么地步?”
  二人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感情最深,莫过于即使发现对方做了什么不齿之事,也会心甘情愿地去为她遮掩。如此,才称得上是好姐妹。以我而言,我就从不会去做那种要挟自己姐妹之事。不管我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也断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姐妹性命于不顾。”
  玉烟一席话尽,子姝已冷汗涔涔。
  婉仪忙附和道:“姐姐所言极是。身处后宫,有几个人是真正清白的?你有别人的把柄,别人又何尝不知道你的秘密?既然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自相残杀呢?柳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子姝被她二人看得心慌意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慌忙将玉坠从袖中拿出,“我先前捡到了一个玉坠,正准备还给妹妹呢!”
  “呦,果然是我的玉坠,不知是哪个没心肝的小蹄子给我丢掉的。劳姐姐费心了,竟一直带在身上。”婉仪一边说,一边含笑接过。
  玉烟愤愤地望着婉仪。她先前之所以救了柳子姝,就是为了让子姝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备不时之需。孰料,婉仪如今竟以济北王来要挟自己。为了护济北王周全,她不得不答应帮婉仪要回玉坠。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计划落了空。
  【牵旧情】
  皇帝为了让城阳王放松警惕,以便再次露出破绽,便答应了他接窦太妃出宫的请求。
  窦太妃走后,整个桐宫就剩了窦太后一人。
  今日寒雨又起,天色灰蒙惨淡。
  梧枝交错掩映的院落,徒留下稀稀落落的伤感。
  窦太后望着梧桐树后的黑影,嘴角腾升起了一抹阴森的笑意,“你来了?”
  “不知太后娘娘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他缓缓地将头抬起,竟是阴贵人的父亲阴纲。
  “雨太大了,进去再说吧。”
  进屋后,太后递过一条手绢给他,“擦擦吧,不要着凉了。”
  “微臣不敢。”
  “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见外吗?”太后柔情款款地望向他。
  阴纲却将头扭向一边,“太后娘娘如若有事,不妨直言相告。”
  “你几时和我这样生疏了?这么多年,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太后伤感地望向他。
  原来,阴纲的妻子窦焉如,正是窦太后的堂妹。
  阴、窦、邓三家皆为当今望族,因而世代联姻。
  窦太后年轻时,因一偶然之遇,而属意于阴纲。孰料,窦焉如却先于自己被许配给了他。窦太后无奈之下,这才答应入宫为妃。
  自从上次计划失败,窦太后便有了拉拢阴纲的念头。所以,窦太妃刚一出宫,她便赶忙传信给阴纲,约他前来桐宫一见。
  “时过境迁,娘娘何必再说这些?”
  “不,我忘不了!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永远都是!”
  阴纲并未料及她会如此,一时怔住。
  “你可知,为何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为先皇诞下子嗣?”窦太后神色怆楚地望着他。
  阴纲不解地问道:“为何?”
  她从颈上取下一条紫晶葫芦递给他,“我为了你,每天都戴着它。”
  阴纲接过,徐徐视之,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这上面含有大量的麝香。只不过我找人用其他香味将麝香之味掩了去,旁人是不容易发现的。”
  “你何苦如此?”
  “我与焉如,怕都只为一个‘情’字。”窦太后坚定地说道。
  阴纲被她此言触动,竟安慰她道:“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焉如。”
  这些年来,他的心里仍旧只有阴晚晴一人。
  为了阴晚晴,他在朝堂之上,处处与邓家之人作对。而先前怂恿皇帝派咸宁叔父—邓鸿出征的那群人,便都是由他鼓动的。可是,他所作的一切,从来没有得到过阴晚晴的任何回应。
  他却为了她,一再地将别人辜负。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深情。
  阴纲叹口气道:“娘娘的深情,微臣无以为报。往后娘娘若有需要微臣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并不图你什么。只是想在这样孤零零地死去之前,还能够再见见你。”
  “娘娘尚年轻,不必说这种话。微臣也一定会尽全力护娘娘周全。”
  窦太后含笑点了点头,“你以后若是得空,便常过来陪我说说话罢。如此,也就不枉我这一生痴情了。”
  阴纲赶忙答应,“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二人说笑多时,阴纲方告辞而去。
  窦太后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起。
  她从箱底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来时,里面竟还有一条紫晶葫芦。而当日阴贵人赠与尤彩女、又由尤彩女转赠给邓咸宁的那条,也是这样的形状。
  原来,她今日所有的“真情流露”,全部都是谎言。
  当年,她眼见着宋贵人、梁贵人和自己的妹妹窦贵人相继有了身孕,不禁怒火中烧。于是乎,她命宫人制了四条这样的紫金葫芦。而其中三条,都含有大量的麝香。
  无奈,芳信竟一直“忘记”了将它们送出去。
  直到她们三人诞下子嗣,芳信才将紫晶葫芦拿了出来。
  彼时,贵为皇后的她一直没有身孕,也的确实需要在这些孩子中选一个来养。所以,她当时虽怒不可遏,却选择了息事宁人。
  再后来自己做了太后,这四条紫晶葫芦便被封存了起来。
  直到那一年,阴静志入了宫。
  她怕阴静志会威胁到自己侄女的后位,便在她入宫之初,送了她们两个每人一条紫晶葫芦。当然,窦素绚的那条,是没有麝香的。
  阴静志素来喜欢紫色,又见窦素绚日日戴着,因而也没有起疑。
  而余下的两条,便一直都锁在了盒子里。
  如今,为了能够骗阴纲帮助自己,窦太后才又想起它们来。
  她冷笑了一声,重重地关上了盒子。
  “痴情”二字,于她而言,早已是奢侈。
  她不否认,自己在豆蔻年华之时,确实对阴纲动过心。
  可是,入了宫之后,她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了刘炟一人。
  她付出过、等待过,也曾彷徨过、落寞过,可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冷眼相对。
  犹记得那一日,是她与先皇的最后一次争吵。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曾说过,我是你此生最爱的女人。”
  “不再是了。”
  “你为何要如此绝情?”
  “绝情?”他轻蔑地说道,“若论绝情,谁能比得过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都和你情同姐妹,你何苦害她们?”
  “情同姐妹?后宫之中,哪有真正的姐妹?你只看到我害了她们,你可知她们也日日盘算着要如何夺走我的后位?这些年,我受的苦,你知道吗?”
  他忧伤地望向她:“无论如何,你已经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心地明净的女子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绝望而冰冷的眼神。
  自那日起,她便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要做他华美牢笼里的一只鸟雀。她要冲破所有的束缚,她要让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
  于是,自此之后,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终于在几年之后,实现了自己当日的誓言。
  怎奈,原本被她视作傀儡的刘肇,竟在一夕之间变成了那样刚毅果决的男子,让她一下子由权力巅峰跌至了人生谷底。
  她不甘心,于是一直暗自筹划,准备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孰料,半路上又杀出了一个邓咸宁,竟将自己好不容易拉拢到的朝臣一网打尽。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窦太妃竟然是在装疯。这便证明,城阳王这个同盟也是极不可靠的。
  情急之下,她唯有抓住阴纲这最后一线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花底离愁

  
  【觅真心】
  未央宫内。
  皇上独坐御案前,缄默不语。
  他本就是那样寡言的人儿,如今咸宁一走,他的话就更少了。
  她已去了沁水阁多日,也不知如今过得怎么样。除夕眨眼就要到了,真不知她一个人要如何度过。
  他正思忖着,却见郑众进来,“皇上,左氏求见”。
  “让她进来吧”。
  须臾,只见左大娥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走了进来。她与小娥本是孪生姐妹,虽性情不同,但却都是一样的容貌秀丽、身姿窈窕。
  大娥本就眉目含情,如今一见着皇上,泪便落了下来,更多了几分惹人垂怜的意味。只见她依依施礼道:“多谢皇上愿意收留妾身。”
  皇上淡淡地望着她,“你原也是朕身边的人,既然不愿意再跟着他,回宫来也是自然。”
  “只是……”皇上略向她身后望了望,“怎么不见小娥?”
  左大娥忙拿手帕将眼泪拭去,“回皇上,在王府里,小娥一向是最得宠的。如今王爷虽被流放益州,她还是愿意跟着他。”
  “嗯……小娥历来是重义气的。”
  “皇上……”左大娥的眼泪又喷涌而出,“并非妾身不重意气。皇上不知,妾身虽嫁给王爷这么久,还始终是清白之身。妾身觉得,所谓的义气,应该和荣宠相当。他独宠小娥,小娥自然也会与他真心相待。”
  “真心……”皇上忽然想起了咸宁离去之前叮嘱他的那些话。
  她说,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真心”二字。
  然而当时,他却忘了问她,绝情如她,可曾对自己付出过半点真心?
  “皇上……”左大娥轻声呼唤他道。
  皇上望向她怀中的孩子,问道:“这个孩子,就是清河王与小娥的孩子吗?”
  左大娥面露轻鄙之色,“听王爷说,这个孩子是他与一位风尘女子所生。只是寄养在小娥名下,并非是她亲生。”
  “嗯……把他抱给朕看看。”
  左大娥闻言,将刘祜抱到了皇上跟前。
  只见那孩子粉面朱唇,眼睛大而有神。他肉嘟嘟的的小拳头紧握着,带着新奇的眼光四处观望,时而发出“咯咯”的笑声,着实是憨态可掬。他长得像极了清河王,如此看来,必是他的子嗣无疑。
  皇上又问:“他们怎么没把孩子带着?”
  “他们原是怕孩子在路上受苦,便把孩子托付给了夫人。孰料,王爷和小娥刚一离京,夫人便带着陪嫁之物回了娘家。妾身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祜儿饿死,不得已,只能把他带回了宫中。”
  其实,她之所以带刘祜回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离开显得不那么冷血无情。那样,她在皇上心里,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皇上微微颔首。
  忽然,他神色一变,将手探向了刘祜颈中的那条长命缕。
  左大娥说道:“这条长命缕,据说是王爷的一位密友相赠。王爷将它拿回府之后,便给祜儿戴上了。并吩咐我们从今往后,谁都不许把它取下来。”
  那条长命缕是用五色锦线编织而成。
  这种锦线,名叫隐花孔雀纹锦。它不仅造价极高,制作工艺也是极繁复。宫人们反复试验多次,成品却也不多。
  因而整个后宫之中,这种锦线,他只赏过咸宁一人。
  皇上的心一下变得生疼。他看着长命缕,眼神中的最后一丝不舍也终于渐渐褪去。
  原来,咸宁和她的“庆哥哥”早已如幼时一般熟络。
  也是,她既愿意牺牲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去救他,他们之间,又能清白到哪里去呢?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白白地惹人笑话?不如就随她去吧。从今以后,再莫思念,再莫相见。
  念及此,他终于释然。
  【怨年华】
  “娘娘,除夕就快到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来陪你?”蛾儿担忧地望向咸宁。
  咸宁此刻却惬意地躺在摇椅中,沐浴着难得一见的暖阳,神态悠然无比,“他纵是不来,还能少得了你的肉吃?”
  “就是就是,”青鸾气喘吁吁地将剑放下,“娘娘,我能不能也休息一会?”
  咸宁好笑地望着她,“你这才练了多久,就累成了这样?”
  “我实在是没力气了。”青鸾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蛾儿责怪她道:“就你这样的懒散性子,真不知你要如何保护娘娘……”
  “你也别说她,你自己还不是到现在连剑都提不起?”咸宁笑着说,“我倒不指望你们保护我,只要你们能自保我也就放心了。”
  “邓军师又在训练甲士呢?”姬若遗提着酒壶走了进来。
  “姬大人,我们娘娘不能喝酒……”蛾儿和青鸾齐声道。
  姬若遗恍然大悟道:“哎呀呀,我竟把这个给忘了。”
  咸宁摆摆手道:“小酌一杯倒也无妨。”
  “那可不行。”蛾儿赶忙上前将酒壶接过,“这壶酒,就让奴婢二人帮姬大人处理掉吧。”
  言毕,蛾儿便携了青鸾喜滋滋地离去。
  姬若遗无奈地笑了笑,问:“你真的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
  “你看,这园子被我们收拾的可好?”
  姬若遗闻言望去,发现沁水阁早已不是昔日模样。
  先前的荒草已悉数除去,整个园子焕然一新。
  她们在院子东侧辟出了一大块空地,并用篱笆围了起来;院子西侧栽着几棵梅树,虽尚未开花,已经隐隐地散出香味来。
  院子北侧是一道长亭,而亭廊之外便是沁水湖;越过沁水湖,便能直通宫外。
  姬若遗颔首道:“视野倒算得是十分开阔。看这架势,你是准备长居于此了?”
  “有何不可呢?宫中像这样静谧幽绝、风景秀美的地方,可是独此一处了。”
  姬若遗会心一笑,“你若喜欢,我也不再劝你了。师傅让我给你带来一些书,还有一封信。”
  咸宁赶忙接过来看,见信上只写着“静养”二字。她又望向那些书,每一本都是她极喜欢的,遂笑道:“只有师傅懂我。”
  “你们二人,倒是好兴致。”
  二人闻声望去,见是城阳王。
  姬若遗正欲起身,咸宁止住他道:“你们都是先皇的儿子,何须向他行礼?”
  城阳王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们两个竟是如此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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