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弃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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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弃终乱-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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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疼痛加剧,她不由得皱眉,陆承启照顾久了病人,早有经验,问也不必问,只观察一下她的面色,就立刻起身按铃。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痛在腹中一闪而过,云意的心在瞬间直坠三千尺。
  几个妇产医生一起到,听脉试体温,问话检查,脸色都不太好。
  其中一个罗伯特医生,用英语告诉陆承启其中一个胎儿心跳开始减弱,即便不足月,也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将胎儿从腹中取出。
  陆承启竟想不到会这样快,方才他们还安安静静地交谈着,如何想到片刻之后就将面临生死相搏。
  对他而言,突如其来的生产比他的任何一场厮杀都要凶险,在生与死的疆场上,他成为云意母子全部的依靠。然而对于迎接新的生命,他仅有纸上谈兵的经验,在陌生的、没办法左右任何结果的战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往日所有的本领都靠不住。
  云意虽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可是他们的语气神态却瞒她不过。
  混乱的功夫里,云意再一次拉住陆承启。
  “也许我就是个将死之人了,请你听我说完后面几句话吧。”
  虽然她在紧要的关头说了最不该说的话,可是陆承启见她每句话都说的艰难,也不忍再拂。
  云意拼命地握着他的手,开门见山:“如果以后仍旧世道混乱,你所做的事情还情有可原;如果以后有可能是太平盛世,那么你一定要及早抽身。人不会一辈子好运,像从前那些长辈,无论你父亲还是我父亲,没有哪一个不是大风大浪里冲将出来的。可是冲出来又能怎样呢?不是自己遇难,就是祸及子孙,谁又保得住长久安宁?”
  好在多年练就的镇静此时派上了用场,陆承启虽然极度紧张,思绪却并不混乱。
  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干脆道:“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听,我不仅不听,我还将在这条路上一走到底。”
  云意没有一点力气同他争辩。
  “那么请你答应我,至少不要让孩子走你的路。”
  陆承启的心情已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条船,他一定得在这个时候逼她。
  “他们在我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如果再没有人好好教导,必然要像我一样,一去不回头。如果你不想他们走我的路,到时候我们就将他们交给别人抚养,这样就可安心了。”
  将孩子送给被人抚养,那简直就是个噩梦,云意受够了这样的折磨,听到陆承启这样的混账话,情绪忍不住激动。
  然而陆承启既不回转心意,也不劝她一句,表情上更是认为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云意这才发现没有一件事情能够令她安心,她若不在他的身边盯紧,当真不晓得他将做出什么事情。
  陆承启眼见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微微松下一点心。
  护士将推床推进病房,陆承启赶紧将她转移到上面。
  他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很轻,简直与不曾怀孕前的体重相同。
  推床在走廊里飞速滑行,她眼中的他尽量微笑着,企图用自己伪装的放松,缓解她的紧张。
  “人生应当向前看,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你该做的是珍惜眼前的时光。我想就算站在那个孩子的立场上,她也一定不希望你为她这么伤心。”
  他说着说着,忽而灵机一动,笑道:“你相信我,这一胎一定有一个是女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为什么会是双生子?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有其中的道理,冥冥之中的安排,谁说的准呢,或许老天就是要用这办法重新送她回你身边,你若意志消沉,岂不再度与她错过?”
  云意尽管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眸中乍然绽放出光亮,显然是将陆承启替她营造的幻想听进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

  生产当日:
  云意因病情严重,紧急手术,产下一子一女。
  长子小喆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女儿小汤圆仅2100公克,开始加护病房中将近两个月的住院生涯。
  云意产后高烧,至今昏迷未醒。
  生产后五日:
  云意高烧反复,小喆归家,由母亲代为照料,小汤圆仍住加护病房。
  生产后九日:
  小汤圆因脱水严重,体重急剧下降到2000公克,夜间抢救,下两次病危通知,病危通知隐瞒云意。
  生产后十日:
  小汤圆病情好转,云意身体恢复,精神方面,因照顾小汤圆,注意力转移,逐渐恢复,医生诊断有痊愈可能。
  生产后二十日:
  小汤圆2400公克,开始喝母乳。
  生产后三十日:
  云意身体佳,精神佳,小喆小汤圆满月,亲朋探望。
  生产后三十七日:
  云意行动自如,从爸爸手中接过小汤圆时,小汤圆第一次笑,原来小汤圆像爸爸,有酒窝。
  生产后四十五日:
  云意第一次抱小喆。
  母亲和乳妈抱小喆到医院探望妹妹,小汤圆从头睡到尾。小喆大过两个小汤圆,奶奶说小喆在妈妈肚子里就不让着妹妹,一点不像哥哥。
  生产后五十三日:
  云意无意得知岳父去世消息,精神再度恍惚,抱着小汤圆独自走出医院,险些酿成大祸,幸而及时寻回。
  生产后五十六日:
  母女出院,小汤圆三千公克,稳定生长,身体健康。
  生产后五十七日:
  到蓝社交代下属诸项事宜,已经联系好美国的医院,预备即刻动身。
  生产后五十八日:
  凌晨,传来郝三通遭刺杀的消息,经查系76号暗中刺杀。
  多事之秋,难以脱身。若与云意共离南州,必定惹人疑心。非但多年努力功亏一篑,且家中亲人未做妥善安排,恐有性命之忧。
  生产后六十一日:
  由林宝琦等人护送云意赴美,姑妈数月前已在美成婚,请姑妈代为照料云意。
  海上的雾越来越浓,混合着黄昏暮色,将雪白的船身吞没。
  漾漾寒水,无声冲刷着渡头衰草。站在渡头遥望,感觉人生是无尽的落寞萧条,今生今世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与云意相隔一片汪洋之远。
  回来的路上,万家灯火在车窗上掠过,心里却空空荡荡,如同大火烧后的万里的荒野。
  汽车路过一家五光十色的戏院,回想与云意相识后的一幕一幕,不禁落泪。回想一路,却连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自己的心也不记得了。
  与云意分离三月:
  照言以出国留学为由,离开南州,母亲、小喆随之离去。小汤圆因身体原因,不可远行,自己照料。
  与云意分离五月:
  开炮了!
  盘旋的敌机呼啸而过,以主宰者的傲然姿态,毁灭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生命、文明、建筑无一逃脱,相继化为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国外
  陆承启抱胸倚站在门边,云意正在房间内收拾出远门的行李。
  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郝三通遇刺,父亲去世,汤老板佯装中风,退出南州,归隐到某国的一个农场,南州城内一再洗牌……
  无论汤老板对宋咸新怀着怎样的期望,宋咸新到底过上他心中梦寐以求的生活,在一片安静的土壤,做一样他喜欢的生意,远离波云诡谲的生活。
  可是陆承启没有退。
  陆承启告诉她他无路可退,至少目前为止,他无路可退。
  云意发现他在观察自己,忙中抬头望他一眼,回过头继续收拾衣物。
  她病愈之后到母亲这里仅有一个月,而陆承启是几天前才到这里。他远渡重洋,特地送小汤圆来与她团圆,一起替小孩子过一次生日。
  他此次将小汤圆送来,已经不打算再将她带回战火纷飞的国内。
  过了好一会儿,云意发现他一动不动,仍然保持方才的姿势,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陆承启笑道:“你还记得吗,新婚之后我们去国外,回国的那个晚上我就是这样看着你。然后你问我和方才一样的话,我就说‘好看就想一直看,不可以么’,你就红着脸回答两遍不可以。”
  云意现在和他是老夫老妻,早磨练的没皮没脸。
  “啊,有这样一回事,我怎么忘记啦。那我现在不反对了,你喜欢看就随便看。”
  陆承启见她笑嘻嘻的模样,就只她并没有忘,走过去牵起她:“那次还是因为受伤,才有时间出国。那晚你还问我什么时候再出去,谁知道六七年过去了,我们居然是在国外重逢。”
  云意安慰道:“我以后会补偿给你许多许多的六七年,你别学着妹妹装委屈了啊。”
  “现在就是以后,债主讨债来了,你补偿吧。”
  陆承启因为分别在即,满心不舍,因而非但抱住她不肯松手,甚至反身关了灯。陆承启关了灯云意才想起他方才好像连门也关掉了。
  云意反正是推他。
  “没收拾完行李呢,你明天不走了?”
  陆承启无赖道:“明天我收拾。”
  “妹妹还在呢?”
  “爸爸妈妈要办正经事,妹妹早被人哄睡了。”
  “被你哄睡了吧。”她跌在被子里傻笑,越想越不对,就攥拳在他胸膛上捶一下,“什么正经事,越来越不正经。”
  他轻啮着她的耳垂:“我这就教你什么是不正经,好不好?”
  月光透过纱帘,一室朦胧隐约。
  她揉着□□的耳朵,动听地笑着:“我可没钱交学费。”
  陆承启很是大方。
  “免费。”
  直至回到南州,陆承启才发现他从国外带回来的,除却一件行李,还有一个人。
  云意与他一同下船,站在南州的土地上与他面对面时,他几乎被她气疯。
  他一路上火车飞机轮船,走了这么漫长的时间,居然一直不曾发现她跟在自己身后。
  渡头落起雨,这一处还是自己当年送她离开的地方。
  可惜物是人非,今日的南州充满血腥与炮火的味道,再也不是两年前的家园。
  乘客们下了船,纷纷找地方避雨,熙攘的人群很快就三三两两散开。
  云意料定他要动气,于是放下行李,冲破雨幕,上前拥抱他。
  陆承启还是面无表情,云意就索性不理会他,将地上的行李也塞给他提着,她自己则撑开手里的伞,挽着他的手臂一并走回家的风雨路。
  陆承启透过一口气来,才觉得于他而言,没什么比云意的这份欺骗更加珍贵。
  细雨霏霏中,天色也阴沉下来,不知又从哪一处传来了无尽的枪声。
  尽管是被天水覆盖的动荡乱世,尽管是被逃无可逃的寒意所笼罩,但他们始终并肩同行着。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3

  小汤圆喝奶记
  陆承启拿着奶瓶威胁着小汤圆。
  “你不要以为你不喝奶我就会怕你,你长大以后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谁是这里的老大,你爸爸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人的时候。”
  小汤圆骨碌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陆承启,十句话有九句话没听懂。
  她低下头,继续进行拆毁工作,陆承启检查了一下,发现是今天刚到手的小汽车。
  陆承启于是借着床上的一堆小汽车放话。
  “你现在如果不喝奶,以后就再也没有小汽车可以拆了。”
  这句话小汤圆立刻听懂一半,伸手将奶瓶往爸爸怀里推,示意陆承启喝。
  陆承启再将奶瓶送回去:“爸爸不喝,你喝。”
  这一次小汤圆自己抱过奶瓶,陆承启简直受宠若惊。
  “这就对了,不喝奶的小汤圆会变成汤圆皮,皮简称饼,以后妈妈回来,就得喊你小汤饼了,小汤饼就是小面条,小面条比小汤饼还难听,我们小汤圆才不喜欢听,对不对?”
  陆承启啰嗦了半天才发现小汤圆不过是用奶嘴磨牙,奶一滴没喝,奶嘴是彻底被她咬破了。
  她还无辜地瞪着大眼睛冲他嘻嘻一笑,笑出两个很好看的酒窝。
  陆承启指着奶嘴问她:“这是谁干的好事?”
  小汤圆两只手都像她指着:“是爸爸。”
  陆承启抄手将她抱过来,气得想揍她。
  小汤圆感觉气氛不对,马上以哭嚎蹬腿儿的方式对表演艺术家表示严重抗议。
  陆承启由威胁发展到恐吓。
  “不准哭!”
  小汤圆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我行我素,哭闹不休。
  陆承启做出一副预备吃小孩的模样。
  “不准哭,听到没有?“
  小汤圆先下口为强,啊呜一声咬在他脸上,借脸皮磨牙,陆承启这才发现女儿从头至尾是在假哭。
  陆承启彻底服了她。
  “你告诉我你整天这么淘气到底像哪一个?我没记得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你一定是我大马路上捡的吧?”
  陆承启重新将小汤圆放回床上,重新将奶瓶塞进她怀里。
  “自己喝。”
  小汤圆完全不将奶瓶与饥饿联系到一起,她安静下来,认真钻研爸爸到底想做什么,却见爸爸突然眉毛一立,伪装成凶神恶煞大老虎。
  “小汤圆再不喝奶,老虎就要过元宵节煮汤圆吃了。”
  小汤圆索性来真的,哭个稀里哗啦给陆承启看。
  表演艺术家立马破功,陆承启哀求道:“你别哭了,爸爸让你喝奶么,你不喝奶,就长不大,等妈妈回来看到我没有将你喂得圆圆滚滚,一定会找我算账,妈妈很凶的,特别凶,比老虎都凶……”
  哀求和装可怜的招数都没用,陆承启只好在小汤圆面前缴械投降,俯下身来乖乖就范:“乖乖乖,爸爸抱,我们不喝奶,我们一会儿再喝,乖,不哭了,爸爸唱歌给你听,小汤圆,圆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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