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弃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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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弃终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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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宝琦见他脸色不妙,请示道:“不如我下楼看一眼。”
  陆承启才要点头答应他去,想了一想,左右不放心,仍然自己抽身过去一趟。
  三零零八房间内,陪着云意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
  那女子便是云意姨母家的三姐姐,那男子则是三姐姐的丈夫。
  等候上菜的时间里,云意抱着两岁的小外甥,不住逗哄。两三岁的孩子最是可爱,时不时就会蹦出几句好玩儿的话,惹得大人们捧腹。
  她正与小孩子玩的高兴,不防陆承启敲门进来。
  云意自知没有经过他同意就出门,那时很不合他规矩的行为。
  她心虚成自然,将怀里的小外甥交还给三姐姐,扶着桌沿,局促地站起来。
  “这两位是我三姐姐和三姐夫,他们几天前才从北方到南州,所以我……”她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知到今天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做错事情,会不会致使他撕毁从前的约定,所以既没胆量抬头看他,也不敢胡乱说话。
  陆承启见在座之内没有他不想见的人,倒很有些客气。不等云意主动开口,自己主动介绍了自己。
  三姐夫妇见陆承启态度温和,也由方才的局促转为自然。
  比起三姐夫妇,云意可是心慌意乱,她猜不透陆承启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是外面做戏回家再找自己算账,还是当真不计较。
  她偷看陆承启一眼,正好对上他望向自己的目光。
  她心里一阵快跳,人又慌了神,一只手将白色的桌布攥了又攥,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好在他问她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没有穿外套出门吗?”
  她微微松下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有,天气并不冷。”
  “天气不冷,可雨里带着三分寒。”
  随即唤了门外的随从进来,吩咐他回家取云意那件天青色的披肩。
  他平常在家人面前做戏点到为止,今日这般关切的行为,着实令云意猜不透他究竟持有哪般态度。
  她在他面前基调已定,没做错事情也感觉自己罪不可赦。
  陆承启随口问她一句:“青姐为什么没陪你一起?”
  

  ☆、隐藏秘密2

作者有话要说:  
  云意见他问起青姐,便认定他是负面的态度,料知情势又要不好,惶急地解释:“我出门之前告诉过妈,妈是同意的。妈派青姐荣昌百货取东西,所以她就没跟着我来,我两个小时之内一定回去。”
  陆承启知他母亲最反对自己派人盯住云意,云意既要出门,母亲调开他的人也不无可能。他见云意急切的模样,多少猜着她的心思。自己处处怀疑她,的确有些过分,未免她继续不安,他微微一笑,识趣地准备退场。
  “既是亲戚,你慢慢陪,等我那边人散了,我过来接你回去。”他以茶代酒,向三姐姐和三姐夫两夫妻致了歉意,他们夫妇倒是殷勤地将他送出门去。
  三姐姐回来的时候,见云意脸色白白的坐在椅子上,额头都渗出汗来,便问她怎么回事。
  雨天里无法喊热,云意就强颜欢笑一下,说声无事,转过身再去逗弄在三姐姐怀里翻腾的小外甥,将尴尬转移。
  那小外甥似乎颇喜欢云意,这会儿在她母亲怀里还没待热,就又伸长了双臂要云意抱。
  云意满心温软,才要接过她来抱,却被三姐姐拦下:“你仔细些自己,你方才抱他他安安分分,那是还认你的生,这会儿你再来,他可就猴子似的造反作乱了。”说着从瓷碟里挑了一块奶糖递给儿子,“姨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不可以一直抱你,你乖,自己吃糖啊。”
  小外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过糖,笨拙地剥着外层的糖纸,片刻就将云意忘至脑后。
  陆承启走后,三姐姐就接到三姐夫的眼色,此时遂问着云意:“妹夫也跟着姨丈做事情吗?”
  云意哪怕谈起陆承启都心有余悸。
  “没有,他自己做一点生意。”
  三姐姐察言观色,道:“我瞧你怎么像是怕了这位妹夫,连出门不出门的小事都做不得自己的主。”
  云意尴尬不语,三姐夫匆忙制止:“别胡说。”他又问云意,“对了,姨丈的生意不知做得怎样了?从前只听你姐姐提起过,可就没见过真佛,这次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可一定得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云意不再闹着离婚后,加之陆承启从中斡旋,不久前她与父亲的矛盾也得以化解,于是答应道:“好,我改日带你们过去,然而他年后病了一场,近来很少再理会生意场上的事情。”
  三姐夫瞟了三姐姐一眼,喝茶不语。
  不一会儿菜摆上桌面,三姐夫扶起筷子吃菜,云意和三姐姐吃一点东西后,仍在闲谈。
  三姐姐逗着孩子的下巴,问道:“明书,你猜姨姨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明书一味伸长手臂去捞桌上的糖吃,并不理会弟弟妹妹的重大事宜
  三姐姐不理儿子,自己笑道:“我瞧你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说到孩子,云意立刻提起兴致,笑容里都焕发着光彩。
  “这如何见得?”
  三姐姐道:“生儿子体态重,生女儿体态轻,我看你体态笨重,又是一副少气懒言的模样,十成有八成是个男孩儿。”
  云意抚着肚子,甜甜一笑:“男孩儿好带吗?会不会十分淘气?”
  听她如此问,三姐姐着实好笑了一会儿。
  “若想知道孩子是否淘气,那就得先瞧着父母了。妹夫的品性我不晓得,你小时候的德性,那实在不必我赘述。今年正月里任家老太太与我婆母聚一起打牌,见到我还笑谈你烧了任少爷课本的故事。”
  云意居然对往事毫无记忆。
  “哪个任少爷?”
  “还有哪个任少爷,香粉厂任家呀。”
  云意认真回想着,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我记起他来了,可我几时烧过他的课本?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三姐姐你可是胡说。”
  “你小时候做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你不认也无用。人家任少爷与你做了同桌,当时也不算欺负你,就觉得你毛笔字写得格外难看,忍无可忍,想亲手写个给你临摹,结果就横遭不幸,你自己回家后也狠挨了姨妈一顿责罚。”
  云意见三姐姐记得这样清晰,到底是抵赖不过,便不好意思道:“以后有机会,你替我向他道个歉。”
  三姐姐就势打趣她:“所以你现在闲着没事就赶紧向老天祈祷吧,我方才见妹夫说话客客气气,倘若孩子的个性像他那还好说,倘若像你,哼哼,莫说是个男孩子,哪怕你日后再生个女儿,也够你头疼了。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小时候那样淘气,姨妈时常恨的牙痒,到了如今,总归大仇得报。”
  云意想着想着不无忧心:“若果然受我连累,随了我的性子,我该怎么教导?我是一点都不懂的。”
  三姐姐咳了一声:“你不懂到时我教你啊,你倒是好命,这一胎居然是个儿子,如此倒可省了婆母整日在你耳边叨念。”
  云意自信道:“我婆母从来不会。”
  “唠叨不唠叨尚在其次,关键是从此高枕无忧,可以安安稳稳放下一颗心。”三姐姐坐在高处望着满城繁华,再度心生感慨,“想当初我们外祖父也是三品的大员,谁知一代不如一代,竟没落到今日这番地步。到底小姨慧眼识珠,当年力排众议嫁予姨丈,如今你若能生下一子,立稳脚跟,那也很是争气,总比过你从前……”
  云意正喝一杯水,听她说到这一处,差点被水呛到。她忙岔开三姐姐的话,问她:你和姐夫预备在南州待多长时间?”
  三姐夫这才插一句嘴。
  “大家庭里分了家,我们是月初卖掉分得的家产才来的南州,这一来自得闯出些颜面,才能够衣锦还乡。”
  “姐夫的意思是你们不再回去?”
  三姐夫了解她的心思,解释道:“小妹你别担心,你的事情我诚心委托家兄在办,家兄行事谨慎,比我还稳妥好些。更何况年前已寻得几分眉目,还愁不能顺蔓摸瓜吗?”
  三姐姐负责将话题拉回:“我们昨天在道尔街租定一处店面,你姐夫的意思是就此在南州扎根,也像你那先生似的自撑门面做生意。小生意没赚头,可是想做拿的出手的生意,尽管卖掉了北方的家当,本钱却并不十分足够,所以想请妹妹你或多或少支持我们一笔。”

  ☆、隐藏秘密3

  吃完了饭,云意逗一会儿小外甥,便送三姐姐离开。
  三姐姐难得见云意一面,此时聊兴正浓,难舍难分,因而再问她一句:“你当真不同我们一道走吗?我们这就回家,你满可以到我那里坐一坐,或者小住一两日。等到家里,我可以给你烧几道家乡小菜。南州菜色十道有十道是甜的,我一点也吃不惯。”
  陆承启既已放下话,云意哪里敢逆他的意,至于外出小住,对她而言更是想也别想的事情。她如今连回一次蒋公馆也受限制,唯一一次在娘家过夜,还是因为父亲做寿,陆承启陪她一起。
  云意无奈道:“我须得等他一等。”
  三姐姐拿食指点着她的脑袋,怒其不争:“你也太过夫唱妇随,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性子,这样下去可不行。”
  云意一笑,抱着明书送他们去乘电梯。
  一路上云意只顾得与小孩子说笑,金碧辉煌的走廊走了还剩一半,突然迎面有人喊她一句:“蒋云意!”
  云意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蔡团长。
  蔡团长今日穿了一身便装,偶遇云意,欢喜非常。
  故友相逢,云意初时同样惊喜,继而笑容就冻僵在脸上,若非三姐姐眼疾手快,明书几乎从她怀中摔落在地。
  是临峰战场的蔡团长!
  是知道她最紧要底细的蔡团长!
  当初她与蔡团长躲过一劫,没有被同一个炸弹炸死,今天蔡团长却要变成另一个炸弹,将她炸死在南州城内。
  她颤抖地将双手护在腹部,她的孩子尚未出世,此时遇到从前的朋友,倘若被陆承启发现,从他口中得知一二,那简直是天大的一桩祸事。
  她内心万分惴惴,恍若头顶有万千惊雷一齐炸响。
  她后悔今天出门,孩子出世之前,她就应该绝不踏出家门半步,那样就可以与从前的一切隔绝,而不至于令孩子身陷险境。
  事情到了如此险急的地步,后悔显然无用。
  她在三姐姐不遗余力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三姐姐拿眼睛指着对面笑意盈盈的蔡团长,提醒道:“人家在喊你,你怎么不应声。”
  云意惊恐难定,她从即将魂飞魄散的险境竭力收敛心神,可到底以失败告终。
  明书站在地上,小手攥着她两根手指晃一晃,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她,甜甜地喊一声“姨姨”。云意听了这一句,几乎坠下泪来。冰冷的手掌揉着明书的脸蛋,深吸一口气,向三姐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她冷不丁说这样的话,三姐姐虽觉得古怪,可在外人面前,自己不好多问。于是抱起儿子告辞,说道:“那我改日再去探望你,明书,和姨姨再会。”
  明书熟练地摆摆手说再会,云意无比沉重地回一句“再会”。
  她望着明书可爱的笑容,惊恐更如火焰山一般喷发而出。
  三姐姐一家乘上电梯下楼,有两个打领结的侍应从身边齐齐走过去,又有几个客人上楼来,片刻之后,空荡荡的走廊里,独剩下云意与蔡团长二人。
  蔡团长见她如此怪异,甚是不解:“你脸上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认得我啦?”
  云意抚着受了自己惊吓的孩子,垂首喊一声:“蔡团长。”
  蔡团长这才重新笑来:“得亏你认得出,不然我可生你气。原来你也在这酒店里,怎么不同宋咸新一道过来。我前往望京赴任,途中经过南州,顺道探望宋咸新。我在火车上就想着见你一见,才还跟宋咸新问起你,这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意的一颗心几乎从腔子里跃出,怎么宋咸新也在这里?
  宋咸新比自己更早认得蔡团长,今日诸事凑在一起,简直是老天要绝她的生路。
  倘若蔡团长所知的事情被陆承启得知一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腹中隐隐作痛,思绪更是一片混乱,一颗脑袋无法正常思考。
  蔡团长见她双手护在腹部,才意识到她有孕再身,笑骂了自己两句该死,解释道:“我记忆里你就是现在这个模样,所以我一时竟没看出你是怀孕了。”
  他打量着云意的肚子,估摸道:“你这一胎大约有五个月了吧,宋咸新嘴巴也真够紧,有了二毛头也不向我透露一点口风。听说你们前头那个是儿子,这倒是我给瞧错了。”
  蔡团长的几句话震碎云意表面平静世界。
  孩子、宋咸新,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仿佛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利刃插入了自己的身体,利刃在她胸膛上下左右切割,剖开皮囊,里面是一颗早就支离破碎的心。
  也不知是肚子疼还是心疼,或者只是神经性的疼痛,有那么两三分钟,她甚至疼的无法呼吸。
  她突然抬起头,沉郁悲苦地喊一声:“蔡团长。”
  蔡团长蓦然顿住,再度从云意身上看到她独闯战地、千里寻夫的孤勇。
  “怎……怎么?”
  云意却是笑了:“你没瞧错,是个女儿。”
  蔡团长呼出一口气:“你吓我一跳,那宋咸新这混蛋怎么告诉我是个儿子。”
  “那是宋先生同宋太太的儿子。”
  “宋太太?你不就是宋太太……”蔡团长默然半晌,倏然明白,继而异常气愤,“宋咸新另娶了?”
  云意的声音是冰封多年的凄然。
  “我另嫁了。”
  蔡团长更是瞠目结舌。
  “那你那个孩子呢?”
  她哑着嗓子,凄楚至极:“没能生下来。”
  风沙万里,白雪茫茫,那年那月的路途上,风雪总也不停。她孤身一人在茫茫的原野上行走,生与死都变作茫茫。女儿那时也有现在这般大小,她在流离中落入天地不应的困境,几乎都要绝望,可因为腹中胎儿的支撑,因为还不曾找到宋咸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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