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弃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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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弃终乱-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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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喝了酒的缘故,今晚小孩子闹腾的厉害。今晚还是她第一次产生孕吐,半个钟头就吐了三回。
  第三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仿佛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辨出几下脚步声,她心里一惊,走到房门那里,附耳在门上静听,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声响。
  她脑袋晕晕胀胀,总归疑心自己没听清楚,最后尝试着打开一线门,却发现陆承启正站在门外。
  他见她开了门,索性直言。
  “我们谈谈。”
  云意见他今晚平心静气,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预兆,便让开一步,请他进门。
  陆承启并不进。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孩子你非生不可么?”
  他到底还是不相信她。
  酒气作祟,搅乱了她平日的理智,她心里日久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发作出来,觉得他若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到底吧,这辈子她都不再向他解释。
  她双颊醉染,用力点头,大胆回视着他的目光:“是,我不仅非生这孩子不可,我还与孩子的亲生父亲做下约定,一旦有机会我们一家三口就远走高飞。”
  她见陆承启面无表情,继续道:“孩子的父亲也并非百分之百就是宋咸新,还可能是王咸新张咸新刘咸新,世上男人那么多,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总之我喜欢同谁生孩子就同谁生孩子,反正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原以为自己说这些狠话,他一定又将痛打她一场。
  可他持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她今晚气极了,加上酒力壮胆,居然全不畏惧他可能对自己动手。
  “我既然重新落到你手里,也无所谓将一切对你坦白。你恨我就一枪打死我,你若不能打死我,就让我远走高飞,从此以后谁也别再招惹谁伤心。”
  她胸中一阵阵恶心,再次折回浴室呕吐。
  这次孕吐比前三次更为难过,激烈的好似整个胃袋都翻转过来,到最后以为再无物可吐的时候,喉中骤然腥甜,竟吐出一些血丝。
  等孕吐暂止,她扶着墙壁出来看时,门外已经没有了陆承启的身影。
  年节下的陆承启比从前更忙碌,自打过了除夕夜,家里人就再没能见他一面。
  好容易他年初四的时候回家一趟家,母亲与弟弟却都不在。
  他猜想他们或许去亲戚家拜年,既拜年少不得带上云意,也不知云意是否在家中。
  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云意的房门外。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家,回来的路上原打算即使见了面也全当她是空气。可身子不由自主地走过来后,就转换了一番想法,见面就见面,难道还怕她不成。
  他开门进去,阳台上有个人正在收那深绿色的兰花,不过那人不是云意,而是他派来照看云意的青姐。
  他见青姐在,以为云意并没有同她母亲出门拜年,就问着搬起兰花往外走的青姐。
  青姐回道:“太太同老太太出门去了。”
  “去拜年了?”
  青姐摇头:“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太太夜里吐的厉害,喊了柳医生过来也没法子,后来还是非得去一趟医院。”
  陆承启片刻后才“嗯”了一声,倏然道:“她在医院,你为什么在家里?”
  “我……是老太太遣我回来收拾收拾。”
  陆承启也不至于同她生气,问了句:“住在哪个病房?”
  青姐回一句“4209”,陆承启转身即走。
  青姐见势不妙,意识到自己事情没做对,匆忙追出去。追过去的时候,远远望见老太太从花园里走过来,与陆承启在廊下遇个正着。
  陆承启见连母亲回家,心下更是不妙,问道:“妈从医院回来,那么她身边还有人吗?”
  沈妈妈道:“你过去不就有人了么。”正说着,见青姐也从玻璃门内出来,就指着青姐对陆承启说,“你寸步不离的让人跟着她总归不好,未免她多心,我就让青姐先回来了。”
  她随即问青姐:“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青姐将手里的兰花向沈妈妈举了一举:“独剩下几盆花没有搬完。”
  陆承启转身向青姐道:“你的事情交代旁人去做,你即刻回医院。倘若因你的疏忽走失了人,你的差事也不必做了。”
  青姐不敢声辩,偷眼看着沈妈妈,请她示下。沈妈妈见儿子态度强硬,也不得不点头,示意她按他吩咐去做。
  陆承启这还不够,再喊了两个听差的过来,派他们陪青姐一道去医院。
  等人都走了,沈妈妈问他:“你左?派一个人,右?派一个人,那么你自己不去吗?”
  陆承启这才难得关问一句:“她人怎样了?”
  “前几日闹病闹的厉害,到医院好许多了。”
  他对她的关心点到为止。
  “既然好了,我去做什么,不好我也不必去。”
  沈妈妈不免生气:“你为什么不必去?难道那不是你的太太?难道她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孩子?你从前可并不是这样狠心冷肠的人。”
  陆承启听不得孩子的话,她母亲一提出,他就急于避开,随便寻个借口搪塞:“我没时间,等改日再看她。”
  “等孩子没有了你就有时间了,医生说她从前受过重创,这次得格外小心。”
  他母亲两度提孩子,陆承启这才冷笑起来:“妈放心,那孩子命大的很,加上她不顾性命地护着,才没那么容易死。”
  

  ☆、除夕孕吐3

作者有话要说:  
  “你简直不可救药,我懒得再管你,你好自为之吧。”她母亲气怒地走开两步,复再折回,“今日她问我,说有朝一日若同你离婚,我是否赞成。我原以为她因为怀了孩子,心境不比平常,当时还苦口劝她,如今看来是劝错了。”
  陆承启对离婚习以为常。
  廊前笼中养着两只丰肥的小鸟,他将那笼子一拍,惊得两只鸟儿扑棱棱乱飞成一团。
  “又提离婚么?不必劝,由她继续做梦去吧 。”
  “你这可就怪了,你既不肯离婚,又不肯好好待她,你究竟想做什么?离婚的话是我说的,她这几日呕吐不止,话总共也没说几句。听你的意思,离婚的事情你们早已谈过?你这样待她,我看她迟早对你寒了心。”
  陆承启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寒了心,如今的情形,他的确不知该怎样对她。
  云意在医院里待了半日就自行回家。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逼她,而是先问她是否坚持生下孩子,就代表事情仍有回转的余地。
  除夕夜她借着酒劲将话说得十分过,她至今都还后悔。在这个他决定小孩子命运的关键时刻,未免多生事端,她必须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再触怒他。
  她回到家里,仍旧是躺着,心里万般烦躁,眼睛却得一瞬不瞬地盯住雪白的顶壁。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的孕吐会如此严重,昨晚难过的最厉害的时候,她甚至不能看见深颜色的东西。
  现在的房间空空荡荡,任何深颜色的东西都被搬了出去。可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最是折磨人,她想找本书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书拿到手里展开,满满的黑色文字在眼前缭绕,惹得她又狂吐了一场。
  等她吐完,感觉畅快许多之后,赶紧在房里找一把剪刀,找来找去莫说剪刀,任何铁质的东西她都没有见到,最后只好掀铃,让青姐帮她寻一把过来。
  青姐听了吩咐,为难了片刻,后来灵机一动,故意到沈妈妈房中借一把。
  沈妈妈听青姐说云意派她出来借剪刀,多少觉得奇怪。
  “她房里难道没有剪刀吗?”
  青姐道:“先生吩咐太太的房间里不许搁利器,所以没有剪刀。”
  沈妈妈是越来越看不懂儿子,分明丢开手什么都不管的薄情模样,可暗地里偏又管的这样细微。
  沈妈妈自打开一只抽屉找寻,对青姐道:“你去吧,我这里有剪刀,一会儿我送去给她。”
  不一会儿她就找了把银色的剪刀到云意的房间。
  沈妈妈进来的时候,云意正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她见母亲过来,即要起身,沈妈妈忙让她别动,自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我来给你送剪刀了。”她将剪刀搁在沙发旁边的矮几上,观察着她的脸色道,“你现在能坐一会儿了,看来比昨日好了许多。”
  云意无力地微笑着:“现在吐一次至少可以有半个多小时不难过。”
  沈妈妈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安慰:“你别灰心,老人家说小孩子越能折腾,就越聪明。你眼前尽管辛苦,可有朝一日你生下他,抱他在怀里,你就会觉得一切辛苦都不值一提。”
  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灰心的。”
  沈妈妈又问:“你方才让青姐借剪刀做什么?”
  她被沈妈妈一提醒,这才想起要做的事情来。
  “趁着此刻能见颜色,赶紧将头发剪短。”
  她说声剪,也剪得果断。一只手将脑后的头发挽到颈前,另一只手将几上的剪刀取来,也不学外头理发店里准备白布和梳子,只管咔嚓咔嚓一刀两断。
  她将一刀两断的长发扔进纸篓里,剪发就算完结,整个过程也许都未超过一分钟。
  沈妈妈在学堂里做了若干年的女先生,脑海里难免保留些许旧观念,见她动手如此干脆,不免吃了一惊。
  母亲愕然的神色,反使得云意局促,云意不好意思地解释:“反正迟早得剪,早断早干净。”
  沈妈妈这才觉得自己疼惜的不是头发,而是从云意的果断的行为上产生某种预感。
  沈妈妈收回了剪刀,笑道:“你说的对,迟早得剪的。”她话锋一转,“你自己的丈夫,你也迟早得管他一管。”
  云意怔住,不太明白母亲的话。
  “我如何管他一管?”
  “他时常三五日不露一面,你多少须得约束一下他外出的时间。”
  云意不禁叹息,她哪里约束得了他。
  她在北方的旧事爆发,她已经在他面前无法理直气壮,如今他又彻彻底底怀疑了自己,切莫说自己约束他的行动,但凡他少疑心自己一点,她也就谢天谢地。
  沈妈妈并不知她这番内情,见她神色忧郁,再次提醒她:“他整日在外应酬,倘若不慎认识到不好的人,岂不有害于你们夫妻的感情?”
  云意万万想不到她婆母会对自己做这样的提示,难不成已然发生什么事情?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尽管她与陆承启这一两年闹得不可开交,可她坚信陆承启的人品,是以自结婚以来,她从未有一次过问他在外头的行踪。
  他若有什么想法,直接讲到她面前就是,以她的处境,横竖是没有资格阻拦的,何至于发生事情,由另外的人转达到她这里,多一层麻烦。
  她确定地摇了摇头:“他从前在法租界时就诸事缠身,如今独身一人开拓新局面,自然比从前更为艰难,但不至于认识不好的人。”
  “我的意思是防微杜渐,而非真正发生了什么。你如今怀有身孕,多少在他身上动点心思,就不愁他的心不在你这里。我做长辈的唯有盼着你们一日好过一日,绝不可能来害你们。”
  做母亲的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意也不得不表态。
  “那我找机会。”
  她自然清楚自己并没有多少机会。
  陆承启总是隔着三五日才回来一趟,她听说今天他已经回来过了,那么短期之内他们应当不会碰面。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母亲也许已经将这事忘至脑后,到时她便可以蒙混过去。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被对面的开门关门声打断思路,也不知是有人进隔壁卧室收拾整理,还是……

  ☆、恨意萌生1

作者有话要说:  
  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莫非今日他一直在家?
  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他居然白天在家,那简直不可思议。
  暮色渐浓,她因为见不得油腻,母亲特意派金妈给她送了白粥和两样清淡小菜。
  趁着天色没有黑透,她提心吊胆地吃了几口稀粥,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金妈打听陆承启是否在家中。
  一问之下,果然他今天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门。
  他今天为什么这样反常?
  是因为其它的事情还是因为她?
  是不是他已经做出决定,预备今天就同她摊牌?
  他如果做出决定,那他的决定又是怎样的?
  手中的汤匙跌落在碗中,碗里的粥,哪怕自己再勉强,也是吃不下了。
  金妈收拾了残粥退出去,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仍旧不敢开灯,仿佛她不开灯,不发出一举一动,就不至于引起他的注意,他就能够忘记这世上有自己的存在。
  这样子的心慌意乱,没过一会儿吃下的东西就被她吐的一干二净 。
  黑暗中她将门锁了,将厚重的窗帘拉的一丝缝隙也不透。
  她重新蜷缩回沙发椅上,用一条又长又宽的绒毯将自己整个的蒙住。
  空间的密闭,至少能够给她带来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她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期盼他突然因为什么要紧事而不得不出门。
  或者她应该趁其不备,逃出家门。
  可是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暗中盯住了她,想寻得他们不备,谈何容易。而且即便她出逃成功,照旧还是要被他找回来。而她的证件通通被他叩起来,她也无法回北方。
  她思来想去,觉得逃到外面的办法是不可行的。
  逃出家门,他难道就无法在外面对她下手吗?留在这里,她至少还能得到母亲的庇护。
  她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他对她的判决迟迟没有到来。
  一条绒毯难以抵御深夜的冷意,她在迷迷糊糊中抱紧自己,祈祷他永远不要出现。
  这样子的不安将折腾正欢的小孩子也吓得收敛,她居然安静地待了几个小时都不再感到恶心。
  可他仍然出现了,夜半的钟声敲响没多久,他的气息就逼近了她。
  她倏然从清浅的睡意中清醒,身子缩在绒毯里,双手不由自主地捂着“怦”“怦”跳动的心脏。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一开始还在心里劝慰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惜身上的绒毯冷不丁被人撤走,她才意识到他的确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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