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忆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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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罗忆如初-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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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宫人我已见了不少,还是你最出挑。”烟萝见兰儿坐在那自得其乐,也就不再管她,径自去取了些茉莉香片,扔进了火炉。她一遍点炉子一边道:“你见的才是大西的后宫而已。”兰儿倒也不与烟萝纠缠这个问题,她道:“姐姐,今儿上头赏了御书房的宫人每人一支珠花,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支最好看的。”说着,她便兴冲冲地从怀里拿出一支精巧的珠花。
  这时,屋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茉莉香味。烟萝收拾好了炉子,也坐到兰儿身旁,她拿起珠花打量了一番,笑道:“是挺好看的,你有心了。”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道:“现下我不是御书房的人了,你这样子拿东西私与我,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兰儿摆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们要说便让她们说去,反正我瞧着也是她们嫉妒你。”烟萝放下珠花,问道:“她们可是说我什么了?”兰儿咬着唇,迟疑半天也没说出口。烟萝见此,便有些释然地道:“想想也能知道她们吐不出象牙来,不过,也无所谓了。”兰儿噗嗤地一笑,道:“是啊,都不是一类玩意儿,怎么吐出象牙来?”烟萝听了,也不禁乐了出来。
  二人笑了一会,兰儿突然道:“姐姐,你不回来做女官了?”烟萝的脸上淡了笑意,道:“不回去了。”谈及此,烟萝的心里有些沉重,她现下不是女官了,那她应该以什么身份在这宫里住下去呢?这几日她躲在这房里,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可是这种日子不能一直过下去。
  兰儿随手伸手拿了个金桔在手里玩弄,她笑道:“也是,老话说人往高处走,做妃子可比做女官风光多了,难怪姐姐不回来了。”烟萝剖桔子的手顿了顿,她颇为不解地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兰儿怒其不争地拍了拍烟萝的胳膊:“姐姐,皇上对你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一步是你必走的啊。”烟萝站起身,慢慢地踱着步,她有些失神地问:“做妃子真的就这么好吗?”兰儿也跟着起来,她有些不解,为何烟萝这么聪明却参不透这个道理:“要不是这样,那个姓亦的舞姬也不至于舍命救下明龟王子了,还不是想邀功。不过,她也挺惨的,那双腿再也跳不了舞了。”
  烟萝的身子一顿,她有些骇然,道:“跳不了舞了?”兰儿坐回桌前,皱着眉点了点头。烟萝叹了口气:“她向来视舞蹈如生命,这样一来,命就没了一半啊。”兰儿赞同地点头:“是啊,不过皇上怜惜她,有了纳她为妃的意思,也算是有些安慰了。”
  烟萝闻此,眼里充满了悲戚,她垂下眼,不让兰儿看见。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的。华子衍急需她家的财力支撑,现下她又为朝廷做出如此的牺牲,不娶她有些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吧。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

  第二日早上,纷纷洒洒的大雪总算是停了,路上的积雪也都被太监扫了起来,没有一丝痕迹。昨儿个烟萝送走兰儿后,竟是一夜未眠。她反复地思考,最后决定今日去找立姑姑。烟萝想着,太后去了有一段时日了,她要在一切风雨来临之前,弄清楚她的事。
  下过雪的天气尤为寒冷,烟萝系紧了披风领口,防止风灌进去,又不禁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烟萝便到了立姑姑的住处。她敲了敲门:“立姑姑?”立姑姑前来应了门。烟萝瞧着立姑姑脸上有几分憔悴,她心里不免一痛。
  立姑姑房里烧着银丝碳,暖和极了。烟萝解开自己身上的厚披风放置在一旁,立姑姑见她来了,面上不禁带了几分喜色。立姑姑去给烟萝沏茶,道:“大冷的天,快喝杯茶暖暖身子。”烟萝伸出双手接过茶杯,她打量着立姑姑,欣慰道:“这几日气色好多了。”立姑姑坐到烟萝身边,感叹道:“多亏这阵子有你陪我。”烟萝笑了笑,她没有去接立姑姑的话,烟萝想了想,决定直接了当地问出个结果:“立姑姑,我想给你看个东西。”立姑姑疑惑道:“行啊,你要给我看什么?”烟萝缓缓地拿出自己的锦罗玉佩递过去:“立姑姑,您可认得这个?”立姑姑接过玉佩,她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便举着玉佩放到窗前,借着光线仔细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过身,面上带着几分被抑制的惊讶:“这玉佩,你从哪得到的?”烟萝便细细把在寺庙的事情说给了立姑姑听。烟萝又问道:“姑姑,这太后的闺名,便是沛华吧?”
  立姑姑出神地望着前方,她点了点头,缓缓道出了当年的尘封往事。
  那一年,卓沛华带着立姑姑进了宫,被封做卓妃。那年卓沛华才刚刚十六岁,对什么都还懵懵懂懂,就是在这宫里,她见识到了超越一切的权力与尊荣,这是卓府里没有的。它们就像是夜里的烟花,迷乱了卓沛华的眼,更乱了她的心。卓沛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一点点地缠绕在她心头—她要成为这权力的主人。卓沛华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原本天真烂漫的姑娘,渐渐地被自己的欲望腐蚀掉了。卓沛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可是,这样本就是有风险的。有一次,卓沛华被一个妃子诬陷,说她使用巫蛊媚惑龙心。卓沛华百口莫辩,任她再有心计与算计也是枉然。她想,她赌输了,输在了这条权力的路上。可就在这时,事情有了转机。先皇帝的宠妃慕贵妃来找她,说她可以替卓沛华包揽全部事宜。卓沛华也是有经历的人,她不会如此轻易信人。慕贵妃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解释道,这是有条件的。卓沛华低着头,过了好半天才讥诮道:“到头来再不认账,真真是个好计策。”慕贵妃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她握紧手里的玉佩,一双明媚大眼里满是不舍,道:“不会的,因为我要把比我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卓沛华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她疑惑道:“是什么?”慕贵妃强笑着:“我的女儿。你什么都别问,在我死后,把她想办法托付到我的本家,将她好好养大。”她又拿出玉佩:“再把这块玉佩交给她,记住,让她远离京城,远离皇室,越远越好。”卓沛华有些犹豫,可最终她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能让自己顺利逃离困境。
  果然,卓沛华洗脱了冤屈,慕贵妃承认所有的巫蛊之事皆是由她指使。因着这件事,卓沛华也算是因祸得福,得到了先皇帝的青睐。在慕贵妃被赐了白绫一条后,卓沛华开始着手准备将慕贵妃的女儿送出宫,这下子,她竟是傻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慕贵妃托付给她的,竟是这么块烫手的山芋。原来,慕贵妃之前一直与一位姓亦的大臣私通,而这女儿,恐怕不是皇家血脉。先皇帝对于此事有一丝警觉,却并不敢确定。于是,慕贵妃便在事发之前,替卓沛华顶了罪,用自己的生命来给这件事做出一个了断,也救了自己女儿一命。先皇帝不愿饶过这个假女儿,还是卓沛华冒了极大的风险,最终将这个女孩儿送出了深宫。
  烟萝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的手在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立姑姑皱着眉头,半晌才语重心长地道:“孩子,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是,出身这个东西,任谁也选择不了。该是什么命,便是什么命罢了。”烟萝叹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那位亦大人最后如何了?”立姑姑瞧了烟萝一眼,随即垂下头,缓缓道:“自尽而亡。他家人在他死后,举家迁往异地而居,不曾回京。”
  自尽而亡?烟萝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只觉得一阵眩晕,知道了又如何?即使知道了,不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

  亦惊蛰第一次感觉到,冬天是如此的难熬。她坐在偏殿的暖阁里,腿上搭着条厚厚的锦被,整个人都呈现出与冬日十分搭调的寂静。亦惊蛰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自己的腿,却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的弹开了。她慢慢低下头,注视着锦被下的那双腿,尽管它们还完整,却再也不能跳舞了。亦惊蛰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曾经以为舞蹈是她的生命,可如今她没了舞蹈,却依旧活着,只不过,活得像个死人罢了。其实,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在考验一个人的底线,而事实是,这条隐藏在人心底的底线是可以不断退让的。亦惊蛰不明白,自己没了舞蹈,为什么还能活着。
  窗外的红梅,开的正艳呢。烟萝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找亦惊蛰,也许是因为立姑姑的那句,亦大人家里有个女儿,也许是因为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锦罗玉。烟萝稍作犹豫,才动手敲了门。亦惊蛰看见门外立着的烟萝,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她淡漠的语气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来找我,是为了我的腿,还是那块一模一样的锦罗玉呢?”烟萝迎上亦惊蛰的目光,直接道:“两个原因都有。”亦惊蛰果断地转过身,径自进了房。她大声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包括你,我的妹妹。”烟萝一愣,她没料到亦惊蛰会如此直接了当告诉她事实。烟萝也踱步进了房。亦惊蛰的房间布置得简洁,却又舒适的很,非常符合亦惊蛰的行事作风。亦惊蛰站在窗前,烟萝走过去,温声道:“人的一生都会有遗憾的。”亦惊蛰闻言,言语里竟带上了几分讥讽,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烟萝:“你知道什么?你觉得只是遗憾而已,可对我而言,这是致命的打击。一个人庸碌的活着,这种日子有何意义?”烟萝自然而然的想到命运,她们是姐妹,而命运却截然相反,这是同人不同命吗?她道:“当一个人,她连活着都是奢求的时候,便觉得只要能有日子过,便是好的了。”亦惊蛰反问:“你在说你自己?”烟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问:“你为何要替明龟王子挡下那一剑?”
  亦惊蛰没料到烟萝会这么问。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问题。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平静的心好像发生了剧烈的颤抖,那个答案,是她永远都不会承认的。她叹了口气:“答案和你无关,我们虽是姐妹,可却是天底下最疏离的一对姐妹。”烟萝了然地笑笑:“是啊,父亲因我母亲而死,你的确应当反感我。”亦惊蛰不再那样的淡漠,她甚至有了一丝让人温暖的感觉,尽管只是一点点,而烟萝也觉得满足。亦惊蛰接着道:“我养好了伤,便会向皇上请辞,回老家去。”烟萝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亦惊蛰虽是不忍,却依然直言:“老家和你也没有关系,你姓慕,不姓亦。而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到此为止。”
  烟萝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悲哀,亦家的人,怎么样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她有何必有这样的期待呢?她苦笑着点头:“我知道的。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吧。”亦惊蛰心中竟是开始有几分心疼这个妹妹,她缓缓点了点头。烟萝转过身,开始向门外走去。
  “烟萝,”听到亦惊蛰的叫声,烟萝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她。亦惊蛰还是那样的淡漠,连语气都不愿带上情绪,可是,话里话外却仍旧有关切的意思:“好好和皇上在一起吧,他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亦惊蛰没想到,这句让她内心无比痛苦的叮嘱,竟被她如此顺利地说出了口。
  烟萝绽开了一个微笑,略带感激地点了点头。亦惊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在感叹,这个女孩也不容易。不过,她拥有了世间最好的感情,那便是华子衍。人生有得有失,这也算是世间常态了。
  华子衍,亦惊蛰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她又看看自己的腿,但愿这一切,全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旖旎

  “你不过来陪我喝一杯?”华子衍坐在烟萝的房里,坦然自若地在桌前举杯独酌,再配上两三样小菜,喝的好不自在。烟萝淡笑道:“也不晓得你那些个臣子知不知道,他们最敬爱的皇帝陛下竟是个十足十的酒鬼?”烟萝忙着收拾衣物,来来回回了半个时辰,坐一会的功夫也没得着。华子衍不觉烦闷,只觉得他们俩此刻只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丈夫在外奔波了一天,晚上好不容易回到家,能喝喝小酒暖身子,再时不时和忙着家务的妻子闲扯上几句,很是平淡,却也让人倍感温馨。他放下酒杯,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哪回的宫宴我没给他们喝倒下?答案不言而喻。”烟萝折叠好最后一件袍子,便也坐到桌边。她只穿着一件纯白的中衣,一头黑发柔顺的散在一旁,显得乖巧又带着几分妩媚。
  在烟萝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真的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华子衍。虽说烟萝的母亲的确有罪,但是为人子女者,又怎能心无芥蒂地面对华子衍?有时,她真的想离开这个满是是非,又让她感到闭塞的地方。只是,烟萝的决心下得是狠,可每一次,她一看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她就怎样都说不出离开的话。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烟萝不免有了放弃的念头,罢了,她在心里想着,他父皇欠她的一切,便让他去还吧。
  烟萝拿起酒杯,侧头问道:“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的情景吗?”华子衍点点头,他带着几分不自然,道:“我希望你只记得我们喝酒的情景。”烟萝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道:“遵旨,那日您把披风给奴婢弄反的事,奴婢什么也不记得了。”华子衍本来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笑意地望着烟萝,烟萝又嫌弃道:“追女孩子都不会。”华子衍自然有他的歪理,摇摇头道:“若是我娴熟,你倒是真该想想要不要跟我了。”烟萝低下头,随后又鼓起勇气,低声道:“无论怎样,我都跟定你了。”华子衍身子一顿,他的眼中既有些不可置信,又有着几分热烈的兴奋。华子衍盯着烟萝,柔声道:“你是说真的?”烟萝直视着他,重重点了点头。她道:“我离开你的原因有千万个,可我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情之一字。就算我因为那千万个理由离开了你,终有一日,我还是会因为那一个原因而回到你身边的。”华子衍只觉得,他从未如此轻松过。他一直认为,他和烟萝的缘是宿命,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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