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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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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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了这么多血,又流了那么多泪,我倒有些渴了,敬我一杯水酒吧,权作送别。”姜维轻声说,眸子里竟带了一份笑意。
  馨儿点点头,转身轻舀一碗清水,递到他面前,茫然的抬起了头,“可惜没有酒,你就饮下一碗清水吧。”
  朦胧中,他挺秀的鼻梁,就是人间一道无法企及的线条,他笑了笑,光华璀璨,犹如在冬日雪卷的莲花。
  他仰面饮尽,猝然将碗摔在地上,黑瞳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泪珠。
  “你一定要善待她,否则有朝一日我还会带她走,司马昭,你记住……”姜维唇畔游丝般的笑容瞬间消失。
  风一般闪身,一阵冷寂的笑声随风飘走。
  空气中的馥郁芳香变淡了,若有若无,馨儿愈发觉得胸口发闷,额前渗出冷汗,青梅急忙跑过来搀住她,低声问,“夫人,你怎么了?”
  司马昭快步而来,小心的抬起她的下巴察看,“你的脸色不好,待会儿我派人去请太医来瞧瞧。”
  “别碰我!”馨儿犹如被鬼魅缠身一般,拂去他的手。
  司马昭方唇紧阖,雪颜凝沉,叹气道,“浩鹰,云翔,你们好生护送夫人回府。”
  他默然离去,带着一丝失落。
  馨儿闭上眼睛,眼泪不争气的濡湿了睫毛,困惑如钱塘之潮涌来,汹涌似海。
  “谢谢你方才在城内出言相助。”祖韦大步上前,望住青梅。
  青梅默然微笑,摇头说,“我只是担心我家夫人的安危,至于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祖韦听了,脸上一丝惆怅,秀逸的唇翕张,眼中浮冰跃动,“你还在怨我,你可知道,我之所以——”
  “够了,不必再讲,你的事我根本不想知道,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也无须再见面。”青梅陡然截住,因为她害怕,害怕明白那人的心意。
  她知道,祖韦与王家有着血海深仇,她却深受王家的厚恩,彼此已成陌路,纵然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也已被那抹仇恨销蚀殆尽。
  冷漠的望了他一眼,青梅便小心的扶着馨儿上了马车,徐徐离开。
  风带来了他嘶哑的声音,“青梅,你要保重……”
  她低下头,紧咬双唇,簌簌落下泪来,她想彻底放下,可还是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七节

  翠烟阁里歌舞笙箫,来往的宾客都尽兴而归。眼见着夜已过了大半,沈菀吩咐管事富贵掩门歇息。
  谁知富贵走到门前,一声惊喊,沈菀闻声急忙赶来,富贵弯腰拍了拍倒在地上的乞丐模样的人,那人浑然不动,富贵胆怯地后退几步,惊道,“莫不是他死了,沈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无端的在门前躺了个死人,明日可怎么做生意?”
  沈菀半蹲下小心掠过其鼻前,轻笑一声,“他还活着,富贵,来把他抬到楼上,兴许他是昏过去了。”
  富贵埋怨了几句,才命小厮抬他上楼,待人们七手八脚把那人抬到榻上,一碗姜汤灌下去,约摸一刻时分,那人眼睛微微地睁了一下又闭上了,沈菀吁了一口气道,“把隔壁的那间房收拾出来,让他先住着,养几日就好了。”
  富贵不禁踌躇,“姑娘也是多事,救了这穷叫花子,还要养治他……管他呢!横竖撵他走罢了,何须为他多费心力?”
  沈菀见富贵懒得动弹,便道,“你也不必埋怨,昔日我落魄时,也幸得贵人相助,如今遇见了可怜人,岂有不搭救之理?你速去司马府,问石苞要些人参燕窝来,看样子他虚弱得很,该好好补补才是。”富贵无法,只得照吩咐去做。
  到了清晨,那人终于醒过来了,大概是喝了参汤的作用,她的脸泛上了红色,只是还有些头晕,看见沈菀堆笑走近,便挣扎着要起来,沈菀忙按住她,说道,“别动,好生躺着,方才大夫已经瞧过了,我派人去抓药了,多养几日,待你的病大好了,再下床走动也不迟。”
  一串珠泪从那人清秀的面孔上流了下来,虽然她的头发蓬乱,浑身裹着青麻旧衣,但她纤细的玉指仍显露出来。
  沈菀嫣然一笑,在榻边坐下,关切的问,“姑娘从哪儿来的,为何会落魄至此?”
  那女子半靠在枕头上,用袖口拭了拭泪珠,低声道,“家父嗜酒好赌,去年欠下一大笔债,母亲与我哪里偿还得了,便苦劝父亲去别处躲避些日子,哪里料到父亲还未逃走,就被追债的那帮人乱棍打死,母亲悲痛万分,捱不过年底也咽了气,她临终前告诉我,去投奔江州沈家,可是等我去寻亲之时,沈家早已迁到别的地方,我孤零零一个人,没法子,只好沿街乞讨而来……这几天,滴米未进,委实难熬,想在这门口躲一躲,谁知就……”
  沈菀正眼望满目疮痍嘤嘤哭泣的她,倏然扫过她脖颈上的细小伤痕,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眸子里一层水雾,“你脖子上的伤可是幼时爬树留下的……莫不是雨筝表妹,我是你的菀姐姐,难道你不记得了?”
  那女子抬首看她,一张俊秀的小脸上布满泪水,断断续续道,“菀姐姐……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这女子正是徐雨筝,沈菀的表妹,只见雨筝扑进她怀中,抱住她,一脸的泪便揉进她胸口,“姐姐……姐姐……我知道……我知道一定可以寻到你们的!”
  沈菀抬起她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雨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与颖儿在这偌大的洛阳城,也没什么依靠,你就在这儿住下,以后我们姐妹三人彼此也有个照应。”
  “姨妈呢?她没有随你们来洛阳吗?”雨筝缓过心神,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沈菀喟然一叹,“母亲早已病故,在江州的田产也都变卖了,我们才来洛阳寻个生计。”
  雨筝听了,又有些伤怀,原想投奔姨妈家,不成想沈家早就没落了。
  再环视一室,珠帘轻拂,窗外的短笛轻轻响起,起时仿若玉指轻轻叩响环佩,轻轻脆脆,让人心神一清,忽然间又清音一转,化为娇柔绮丽,冶艳靡媚,若美人娇吟婉唱,绵绵缠骨……
  风月场地无非如此,雨筝轻轻一叹,“菀姐姐为何在此……”
  沈菀沉吟了一会儿,淡道,“我也不瞒你,此处是翠烟阁,我虽卖艺不卖身,但沈家的颜面也丢尽了,若你在这里待得不惯,我便叫富贵送你去司马府,颖儿如今寄住在府上,你过去可与她作伴。”
  雨筝自幼善解人意,听沈菀如此说,早已猜到她定有难处,否则绝不会轻易误入风尘,遂握住她的手,明眸内含了殷殷关怀,“姐姐无须替我费心,住在这里就很好,不必麻烦司马府的人,更何况住在别人的府上多少有些规矩拘束着,也不自在,还不如留在这里帮姐姐,我也略通文墨,做个丫头,平日里陪着姐姐解解闷,这样岂不好?”
  沈菀深知她绝顶聪明,性情恬静,不喜争强好胜,与颖儿常说不到一块儿,便点头答应。
  数日过后,洛阳城内盛传翠烟阁藏了一朵绝世红莲,舞尽那百媚千娇,歌尽那姹紫嫣红,更有着极高的书法造诣,令远近闻名的风流雅士无不惊叹。
  她,娇颜不比沈菀,但论才情,远胜过沈菀,故而街头之人皆说,“翠烟阁有并蒂莲花,一白一红,白莲娇媚,红莲吐芳,若得并蒂莲,当是福中人。”
  这一日,石苞在邓艾府上兴致勃勃地谈古论今,二人正说得亲热,云翔与子冉含笑走来。
  叶儿忙吩咐丫鬟端来茶点,云翔睨视她一眼,唇畔一抹佻笑,“仲容隔三岔五的便来邓艾府上坐坐,难道就没有丝毫羡慕之意?”
  “士载兄常携美妻游园,我岂能不羡慕?只可惜我孤身一人,闲散惯了,恐怕世间女子都不愿嫁与我这样的浪子?”石苞仰面饮酒,咂咂嘴笑道。
  “仲容太过谦了,翠烟阁的沈姑娘可算你的红颜知己?而住在司马府的沈颖与你时常谈笑,她们沈家姐妹可谓一对绝世佳人,难道仲容对她们毫不动心?”云翔眯眼笑着,唇角勾起,看石苞如何答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八节

  石苞一时语塞,连一旁的叶儿都面露惊色,似乎云翔问得太直接,令石苞玉面上的笑容瞬时僵住。
  “云翔此番前来是行媒人之事,怎么倒把仲容惹恼了?”馨儿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笑得有些复杂,绿珠跟在后面,拿眼瞅了瞅尴尬无语的石苞。
  叶儿又惊又喜,慌忙唤丫头置备坐席,凑过来殷殷关切,“听士载说,近来夫人身子欠佳,今日为何又亲自跑了来,若再染了风寒,岂不是叶儿的过错?”
  馨儿苦笑着摇摇头,拉过她的手,眸子里有些倦色,“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身子懒懒的,在屋子里呆久了,也心烦得紧,还不如来瞧瞧你,也可解解闷。”
  石苞定定地望住馨儿,脱口问,“公子可知晓夫人出府来了?”
  “公子自然知晓,否则我们万不敢私自带夫人出府的,经上次的事——”绿珠戛然止住,水眸瞥向愠怒的馨儿,抿紧唇,退至她身后。
  倏然传来一阵莺燕婉转之音,口中多是赞叹翠烟阁新来的姑娘,馨儿也觉好奇,对子冉笑道,“难得出府,不如我们同去翠烟阁乐呵一番,总听你们说翠烟阁有两大才女,今日定当瞧瞧去,也好替仲容决断决断?”
  话到末了,还不忘调侃石苞,叶儿看在眼里,本来沉甸甸的心终松了下来,也许那日的事,她想开了,毕竟是回不去的人……
  翠烟阁四垂珠围锦帘,吹弹舞拍,醉唱传于洛阳的街巷。
  馨儿刚走到楼前,不禁回想起数年前在巫花楼遇恶霸,后又被拐到明春楼,妓馆的俗艳景象似乎大都相同,只是如今再打量翠烟阁内的歌姬舞鬟,并不是俗脂艳粉之流,而是各个仪态自然,技能出众,更兼吟诗作赋,精通文墨的奇女子,强于士族子弟百倍。不由地心生敬仰,自捡了一处雅座,与石苞他们一同观赏楼上的雨筝挥墨作画,楼下宾客无不拍手盛赞。
  只见东西两壁,一边山水,一边竹石,栩栩如生,题的字更是笔势非凡,和着沈菀的浅浅琴音,宛如误入蓬莱仙境,流连忘返。
  琴声戛然而止,沈菀微欠身,和煦一笑,扫过西南角的馨儿,目底闪过一丝惊诧。
  楼内大多目光,投向了缓缓下楼的沈菀,不知哪位有幸与此女子共饮香醇。
  石苞虽心里叹息,细长的黑眸,仍是投向了那冉冉走近的妙态人影。
  “给夫人请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包涵。”沈菀摇曳生姿地立至馨儿面前,婉约娇怜,不生动人。
  “听闻有位绝世才女,我也来凑凑热闹……”当一张乱了莲花之色的脸儿生生动动地抬起,在场的女子无不黯然失色。
  雨筝踱步上前,一双善徕明眸徐徐投向馨儿,嫣然道,“夫人说笑了,只是略通文墨,哪里受得起,都是客人浑说的,这点雕虫小技,岂可在夫人面前卖弄?”
  馨儿抛出话悠悠,“仲容,方才来的路上,你不是有话要对沈姑娘说吗?”
  沈菀娇颜一窒,雨筝却满眼的疑惑。
  石苞眉心微起褶皱,低头饮酒,一声不吭。
  这时,阮籍与吕安悄然走来,吕安立时被两壁上的字画震住,转而望向沈菀,“这是何人所画?能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定非平常女子。”
  馨儿水眸清亮无辜,“画者就在你身边,真真是个呆子!”
  雨筝精妆过的丽容透出窘意,眸深处亦有一丝羞怯:这位便是吕安,原以为他是个穷书生,没想到他竟有这般俊秀的面庞,一身华服,气质不俗,也无公子哥儿的骄奢。
  她微微欠身,淡淡的笑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可担不起,况且阮先生也在……”
  声音若风吹玉鸣,微笑若风拂水莲。
  吕安猛然醒悟,也躬身还礼,“姑娘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出神入化的笔力,吕安实不及也。”
  “沈姑娘长居此处,恐不妥,我与你说门亲事,你可愿意?阮籍才学远近闻名,不知你可愿意否?”馨儿故意拿阮籍说事,转对着石苞那张黑云密的脸,妙目谑波敛动。
  阮籍冁然而笑,也不言语。
  沈菀登时羞红了脸,掩面欲走,无奈馨儿急拉住她,挑唇哂道,“自古姐妹同嫁一夫,也可和睦相处,你又何必为此躲闪,难道你想终老于此,仲容怎能忍心,娥皇女英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石苞闻言,噌的站起来,嗔道,“夫人不必如此,原是我配不上沈姑娘,我何德何能独占沈家姐妹,他日恐误了人家的好姻缘。”说完仰面饮尽一杯酒,抬脚便走。
  “你——”沈菀欲言又止,眼眶湿润,娇唇翕动,转而上楼。
  石苞方悔失言,急忙追上去。
  吕安一阵低笑,眸生浅浅亮簇,俊雅面相陡生几分妩媚,“仲容总是这样子,惹得人家不高兴,自己才如梦初醒……”
  雨筝撩起纱帘,缓步走开,倏然回眸一望,吕安瞬时一窒,二人目光交错,几缕清香飘来,他玉白的面颊骤然晕红一片,撇下阮籍,低头离开了翠烟阁。
  是夜,烟霭沉沉,沈颖推窗远眺,因身居瑞昱楼,视野陡宽,隐隐鸥鹭翩翩芦花池间,闻得一阵阵袅袅琴声,处在这样的清丽夜景之间,她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颖儿,躲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也睡不着?”菁儿咧笑道。
  沈颖平张双臂,闭眸感受微风过面,“江州的风,也如这里一般,柔和如女子柳眉,只是江州地处偏壤,连只鹭鸶都不曾飞落过。”
  笑势暂缓,“江州?姐姐的家乡是江州?”
  沈颖将肘撑在窗台,支颐望她,“我真羡慕你,有个疼你的师兄,而我又有什么呢?连个知疼知热的贴心人都没有……”
  菁儿眸瞳一闪,诘问,“那菀姐姐呢?你们不是姐妹吗?”
  “她常年游戏在烟花场地,何曾顾念到卧病在床的母亲的感受,夜里梦里母亲都喊着她的名字,可她仍不管不顾,自母亲离世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再不认她这个姐姐……”沈颖的声音突兀颤抖,悄然垂下泪来。
  菁儿动容。
  没想到她们姐妹早已情淡作别,但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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