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春天》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拥有春天-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八月底的晚风带着一丝清爽,扫走了刚才大宴会厅里浮躁的热气,角落里,车灯闪了闪。
  耿逸飞半趟在副驾驶座上,已经脱去了外套,昏暗的车灯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他真喝多了!
  打开后备箱,我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递给他,“放脸上冰冰!别喝,一会儿就到家!”这里离耿逸飞的公寓不远。
  他顺势拉住我的手,一使劲,我栽在他怀里,他带着酒精味道的吻劈头盖脸落下来。
  车内灯渐渐暗了,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被深色玻璃挡得严严实实。
  好久,耿逸飞放开我,“今天真喝多了!开车,咱们回家!”
  我坐直了,理理头发,“你干嘛喝那么多?谁敢灌你?”
  他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抚摸着我的手臂,“我和你一口喝干了,那些老狐狸能放过我?”
  我拍掉他的手,“谁让你非要逞能一口喝干?现在坐好了,系上安全带!”
  他拉直座椅,“我高兴!”
  我缓缓踩着油门,小心驶出酒店,开上宽阔的主路。
  快到耿逸飞住的公寓,我想了想,停在超市门口:他那冰箱里准是一如继往地空荡荡,除了冰水。
  耿逸飞拉着我的手,耍赖不许我下车,我哄了半天才让他答应和我一起进去买东西。
  北京城人口越来越多,周末晚上九点超市里依旧人头攒动,耿逸飞跟着我,看我挑了水果、牛奶和零食,笑眯眯地一言不发。
  我付钱的时候耿逸飞踱到超市的药店,买了盒喉宝:我刚才向他抱怨最近话说得多,嗓子有点疼。
  车开到楼下,耿逸飞请物业的人帮忙把东西一会儿送上楼,拉着我先摁了电梯开关。
  电梯里走出两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孩子,我们互相点了点头。
  关上屋门,耿逸飞把我按在墙上,不管不顾地亲了起来,亲得我腿都软了,他的手也开始火上加油,我想推开他,因为我还没想好!
  恰好物业的人来送东西,救了我。
  我趁机提着东西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两瓶水。
  我摇摇头,转过身,耿逸飞恰好放下东西直起身,干脆地一把把我捞到怀里,继续亲着,手也灵活地解我的衣扣,他今天喝多了,如果一味地推拒,他会要求更多。
  亲了一会儿,耿逸飞放开我,“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今天真的有点累,我家亲戚也来了,放了民女吧!耿大善人!”我实话实说。
  耿逸飞看了我足足一分钟,“下不为例!不然我一样不客气!”
  生理期就是惯例,例外就是意外,这人真醉了!
  我正要把东西放进冰箱,耿逸飞拦住了我,“去洗个澡,那个…衣服带了吗?我这可没有女式内衣。”
  我为什么要在他这儿洗澡?“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去!”
  “我今天喝多了,开不了车,你不许走,在这儿陪我!”
  他开不了车,我就不能走?“你早点睡吧!我坐出租车回去!”
  “我说不许走,你就不能走,你要是敢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衣服扒光!”耿逸飞开始耍赖了!
  “你就会扒衣服,这么多年都没进步!”我点着他的粉脸。
  他假装惊讶地看着我,“女的一听我这么说,保证吓得什么都答应了,你居然不怕,女人要是连扒衣服都不怕,就太可怕了!”
  “以后对付我要想点新招!”我笑了!
  “不许笑,你再笑我就…我就…!”他故意停下来。
  “你就什么也别想!”我截断他,还真有点怕他胡说。
  “那你必须留下陪我,我保证不胡来!”他抓住我的话茬。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渴望,对温暖的渴望。“说话算数?”
  “耍赖是小狗!”
  耿逸飞倒是一向说话算数!
  还好我随身带了内衣,在客用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好衣服,穿着耿逸飞宽大得能盖住膝盖的T恤衫出来。
  厨房台面上放着一杯热茶,还有一盘洗好的樱桃………我的最爱,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果汁充满口腔!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不许随地吐核!”洗完澡的耿逸飞穿着运动衣站在我身后。
  我撅起嘴,“找不到垃圾桶!”
  他变出一张纸巾,托在我嘴边,轻轻一吐,小小的樱桃核躺在雪白的纸巾上,分外娇艳。
  我抬眼看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小簇火苗,他低下头亲我,很快松开,“嗯!真甜!”
  他说的是樱桃还是我?
  耿逸飞拈了一颗樱桃,叼着长长的茎送到我嘴边,我含住樱桃,他用牙使劲一扽,茎和樱桃分开了,我的嘴恰好落在他的唇边里,他含着我的嘴唇故意吮吸樱桃汁。我俩这样吃了半盘樱桃,他吻我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样下去,他一准会胡来。
  “我吃饱了!”我捂住他的嘴,一语双关。
  他拿开我的手,“我没吃饱!”不怀好意。
  我想对他说以后再吃,想想不对,他保证会更没完没了,正想着如何应对,电话铃响了!
  他横眉立目、不甘心地放开我,去了书房。
  我立时松了口气,喝了口还热的菊花茶,来到阳台。
  耿逸飞住的公寓地理位置极佳,阳台正对着大公园,春天樱花繁盛,周围没有太多的高楼,商业网点很近,这里却没有密集的车流。宽大的观景阳台上种了不少绿色植物,正中放了个双人摇椅,我心一动,坐在了摇椅上。
  脚一用力,摇椅慢慢晃起来,远处的点点灯火仿佛也随着夜风轻轻飘荡,带着我的心悠悠轻扬。
  晚夏的夜风将白天的暑热涤荡一空,只剩怡人的清凉舒爽,一周工作的烦恼、忧虑、辛苦随风渐渐远离,隐隐的小提琴曲在身边环绕,那个为我高兴得喝醉了的人高一声低一声的英语不时飘过我的耳际,这,是不是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以把握的未来?
  无垠的夜空,被城市辉煌的灯火映衬得星光黯淡,只剩微亮的层云在缓缓荡漾,不知飘向何方?
  摇椅被推了一下,“冷么?”一个温暖的身体在我身边坐下,把我搂进怀里。
  我紧紧倚在他胸前,蜷起腿,“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
  他侧身取过一条薄毯盖在我腿上,“我这楼层高,别着凉!”
  “嗯!”身体温暖了,感觉也就温暖了!
  “在想什么?”
  “在想…这曲子真好听,谁拉的?”
  “嘿嘿…”
  “笑什么,你自己拉不出来,还笑话别人?”
  “嘿嘿,谢谢表扬!”
  我用力拍他的腿,“怪不得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个歪脖子!”
  他用力亲了我的头发一下:“歪脖子最适合干这个!”
  我笑了。
  “自从住在这儿,我就拉过一次琴。那时我刚搬来,有天晚上,回来得早,一时高兴,就站在这里拉了会儿曲子,没过多久,电话响了,物业的人说有人想见我,打开门一看,门口的老头我从小就在书上见过。老头问我拉了多少年,老师是谁,在哪家乐团上班。我说完了,老头特生气,指着我说我不务正业!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在这儿拉琴了!”
  “耿伯伯要是听见了,肯定觉得是知音!”
  他重重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看见那片高楼了吗?大哥和我小时候总带着方雅欣到那儿玩儿,有一回我们玩得太疯,回家晚了,就轮流背着方雅欣,她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大哥和我为了不让她哭,把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她还要吃,我就和大哥商量,要把方雅欣卖了!”
  “雅欣知道吗?”
  “她当时已经睡着了!听说第二天她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小飞哥哥,我还要吃话梅!”
  “这个故事比较适合在她的婚礼上当着新郎的面说!”
  “要是我,就在婚礼前先讲给新郎听,看新郎给红包的多少,决定后面的故事讲多长。”
  “后面的故事有多长?”
  “很长很长,你还是先说说你们俩怎么这么铁吧!让我也发掘一下有什么价值。”
  “我俩的故事够讲一夜的。”
  “夜还没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  

  ☆、20

  
  十二岁之前的夜晚,是在妈妈、大哥和我姐陪伴下,之后二十年的漫漫长夜,大多是我一个人熬过来的,在空荡荡的听得见回声的三居室,在寄宿家庭狭窄的阁楼,在打工的快餐店、加油站、超市,在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们分享的有限空间,即使后来短暂的温暖,甚至令无数人羡艳的物质,也无法抹去我内心深处对家、对有亲人陪伴的渴望。此刻,这个温暖的小女人在我身边絮絮地述说她难忘的青春时光,让这个夜晚变得安详、宁静而短暂,我多希望此生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如今夜,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
  那年中秋,辛夷和我一起看过山间明月之后,在她面前,我越来越毫无风度地放肆,甚至理所当然地耍赖,她渐渐揭去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我们两人间,大哥耿嘉伟也不再是一个禁忌,他成了我们两人共同的亲人,我们一起分享大哥34年的生命,那些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故事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成了共享快乐和痛苦,幸福和悲伤的朋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变异。
  那天,北京城下着初冬少有的大雨,我和辛夷在银行系统的例会上碰面,午餐的时候,我们并不坐在一起,可我就是看见她起身接了个电话,之后神态大变。
  我三言两语扔下身边聊得正欢的副行长,走到她身后踢了她的椅子,她仿佛刚刚清醒过来,看看我,起身,跟我来到门外。
  她的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慌乱和无助,
  我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我爷爷…爷爷住院了,刚刚他们打来电话,等这个会结束了,我得马上回去!”
  她可真够敬业的,“拿上包,我送你去机场!”
  “可下午还有半天的会呢!”
  军人家的孩子骨子里都有着口令情节,“去机场,立刻!”我推了她一把“赶快!”
  我掏出手机,“喂,胡静,帮我订一张最快的去P市的机票…”
  直到辛夷的身影隐没在登机的人潮里,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路拉着她的手跑出了银行大楼,跑进停车场,狂奔在暴雨倾盆的机场高速,此刻手心里潮湿的是汗水还是雨水?亦或是我对她说不出口的牵挂?
  这牵挂贯穿在之后两个星期的每时每刻,好几次我拿起了电话,想想又放下,朋友间可以解危困,济贫弱,可这无法宣之于口的时刻牵挂,就是在梁山数目庞大、情谊佳话传千年的108个兄弟姐妹间都是闻所未闻!让我对她如何开口?
  谁知她回来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耿总,那天太感谢你了!辛亏回去得及时,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还有,机票多少钱?”
  那一刻,我真想扒光她的衣服,亲手掏出她的心脏看看,是不是缺少了哪个部件或是什么功能运转不正常!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身边的胡静,胡静出去找单子了,我看着她递给我的一沓红色纸片,“你这钱哪够,我怎么也得收点利息!”
  她放下钱,“耿总尽管说,利息怎么算!”
  “让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我真得好好想想。
  从纯技术层面上讲,利息是使用者付出的代价、受益者支付的报酬。
  转眼又到了清明,我和辛夷约好了一起去西山,在墓园入口处,我们分手了,我要先去看看妈妈。
  妈妈墓前的紫色郁金香亭亭玉立,含苞待放,那是妈妈的最爱。从前妈妈偶然从病人处得到了这种罕见的花,一直精心呵护,每年初春,家里都会有叔叔阿姨在花期来观赏,那也是妈妈最高兴的日子!
  妈妈去世后,爸爸把家里所有的郁金香都栽种在妈妈身边,我想爸爸是不愿睹物思人吧!刚开始,妈妈身边的郁金香长得特羸弱,有两年都没有开花,就在我离开中国的那年,一夜之间,妈妈的微笑被紫色的花包围,也许妈妈知道了大哥在空校的优异表现,知道了我不再在暗夜里哭泣!
  我放下怀里的康乃馨,抚了抚墓碑,墓碑冰凉,触手无尘,爸爸应该已经来过了,因为我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酒味。
  妈妈微笑地看着我,在等待着我和她说点什么,我说什么?说什么能让妈妈还这样微笑?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你看我挺好的,没长高,也没长胖,就是长大了一岁,…有个姑娘,你见过她了,你一定喜欢她吧!…我也喜欢她!”妈妈没说话,微笑着鼓励我继续说下去,“…她好像不喜欢我,妈妈。…除了你,好像没人喜欢我,人人都喜欢像大哥那样的,对吧?妈妈,…你别告诉大哥我喜欢她,大哥那么喜欢她,…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喜欢我?”妈妈依旧微笑地看着我,我说了这么多对任何人都无法启齿的话,妈妈应该没生我的气吧!
  大哥的墓前青松依旧细幼,唯有大捧洁白的玫瑰在静静地吐露着芬芳。她人呢?
  妈妈的墓前多了一枝洁白的玫瑰,她人呢?
  她一身黑衣站在墓园门口,等我。
  我轻轻揽住她的腰,“你去哪儿了?”
  她低下头,掩饰着红肿的眼睛,“我一直在这儿等你!”
  我叹了口气,抓紧了她的手,冰凉的小手,回到她的住处依旧冰凉。
  我记得她厨房的柜子里有瓶白酒。那是春节前,我看她心情不好,故意磨着她定了套宜家的橱柜,我俩用了一个周末组装起来,之后她给我做了清蒸鱼,我为了凑热闹,从爸爸的酒柜里顺了瓶酒。
  我倒了一口酒递给她,“喝了就暖和了!”
  她从没有过地听话。
  我摸摸她的手,冰凉依旧,“再喝一口!”爸爸酒柜里的都是高度白酒,不会放的时间长,酒精都挥发了?
  喝到第三口,我知道原因了:人们常说的喝酒会暖和,是酒精加速了血液的运行,可此刻酒精只是加快了她泪腺的运行。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滚滚落下,落在她冰凉的手上,落在酒杯里,最后终于落在我的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