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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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蝴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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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去吧!我的伤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沉昱有些不好意思接触到商晴阳不同以往看她的灼热目光,再一次的把药递出去。
  “为什麽这样关心我,我只是个『猪仔』!”
  “什麽是『猪仔』?”
  商晴阳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实际上的沉昱比想像中的还要单纯。
  “是一群被遗忘的中国人!”
  商晴阳淡淡的说,不知为何他不想让沉昱再听见任何一件会令人伤心的事。
  “…”
  那不是和我一样?沉昱心想。
  “对不起!”沉昱嗫嚅的说。
  “为什麽又说对不起!”
  “我…应该提供更好的环境让你们工作…”这是沉昱的真心话。
  “但你始终没有!”
  虽然知道这样说会伤人,但是这毕竟关联到他来此的目的,所以商晴阳还是说了!
  “…我很抱歉!”
  沉昱只能又一次的说,她知道她必须负一些责任,可是除了说抱歉之外,她并不能改变什麽,在沉家是什麽样的地位,她是再清楚不过。
  “你的道歉并不能解决什麽,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的人在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说到重点,商晴阳仍掩不住内心的气愤。
  沉昱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方才的那股柔情已经看不见了,好似只要当她与棕榈园的事有关时,商晴阳都会特别的生气,她有些失望的把伸出去的手收回。
  也许刚才自己想送药给他的举动又被认为是放荡的表现,因为商晴阳始终没接手把药拿著。
  好半晌,沉昱才低低的说:
  “我的一切,从来都不能改变什麽…”沉昱无奈的说。
  为何世上发生一切的不顺都要她来承担过错,我只是一个孤女啊!然后,她便闭上眼不再看他,她必须再要一些时间来修补内心的伤痛。
  夜半时分,沉昱被背上的伤给痛醒,那又痒又热的感觉像是被浇了盐水一般,只是一鞭就令人难以忍受,那商晴阳是如何熬过?
  沉昱不敢往下想,她轻轻的解下上衣的小扣,有些吃力的涂抹上药膏。
  “好痛!”
  紧接而来的一阵清凉感,让她背上的麻热稍稍褪去了些。
  想起了商晴阳还是没有拿到药膏,不知要如何渡过这漫漫长夜,沉昱心头一紧,她还是无法对他视而不顾呵!
  几番挣扎后,她还是拿著药膏提著一盏油灯出至房外,想悄悄的将药膏放在他的身旁,好让他随时都有药可用。
  偌大的二楼少说也有十来个房间,她并不确定商晴阳会在那个房间,只好开始忍著背上阵阵袭来的疼痛,举步维艰的找著。
  同样被疼痛折磨的难以入眠的商晴阳,加上他素来就灵敏的神经,所以几乎在沉昱步出房门开始起他便察觉了,商晴阳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敢情这位沉小姐…似乎十分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
  是因为个人的习惯还是真的有些事必须要在晚上进行?
  商晴阳听见了一个又一个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她在找什麽?还是在佈置些什麽,会和人口贩卖的事有关吗?
  那些卖身契、船隻往来清单、帐目都放在大屋裡吗?因为她不放心屋内突然多出一个外人,所以半夜特别醒来察看有何异样是吗?
  商晴阳的双拳蓦地握紧,即使假设是这样的合乎情理,他仍是不愿轻易的去相信,毕竟在沉家小姐的身上,他嗅出的单纯气息远比危险气息来得多。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渐渐沉沦,每想她一回,他的心就沉沦一回。
  商晴阳不作声响的躺回床上,背对著门,打算以静制动。
  沉昱提著油灯走到最后一间,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商晴阳一定就在这裡面。
  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在昏黄的灯光下,她见著了商晴阳的身影静静的侧躺在床上,她蹑步的走近床边,悄悄的放下药膏,再深深的注视他好一会儿,才欲转身离开。
  在她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商晴阳冷冷声音却如冰一般的袭来:
  “你似乎特别爱在晚上行动,这次又为了什麽?是怕那些见不得人的证据被我挟带脱逃吗?还是想在我身上套出什麽?”
  “啊…”
  沉昱被他突然的一番话吓得把手中的油灯打翻,此时灯火熄灭,屋内刹时变暗。
  好一会儿,外头银白的月光才慢慢的透射进来。
  “说话呀!不要每次我问到有关棕榈园的事,你就要这样的逃避,沉家既然敢赚这种钱,就该想到有一天会遭到制裁!”
  商晴阳一个翻身傲然的伫立在沉昱的面前。
  “…”
  沉昱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平息,为何连她只是想单纯的关心他,都会被误解到这步田地,沉家到底干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要他三番两次的来试探。
  商晴阳不是一个单纯的工人,那他到底是谁?天!
  “说话呀!”
  商晴阳受不了沉昱的沉默,他已打草惊蛇,他必须要亲口听她说出答案。
  “你要我说什麽?…如果我能选择,我也不愿再是沉家的人!”
  沉昱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转身便跑出了房间。
  二楼的长廊非常黑暗,可是她的心更黑暗,此时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逃,逃得远远的,去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舔拭她的伤口。
  商晴阳见到了沉昱眼中的绝望,似乎他彻彻底底的又伤了她一回,他挫败的低下头,瞥见了床头矮柜上的药膏不知何时被放在上面,刹那间,他后悔自己一时的衝动刺伤了沉昱。
  她大半夜的提著油灯一间一间的寻找自己,只为了拿药膏给他,而他却被工作上的压力所影响,又一次恶劣的伤害她。
  他总是刻意去忽略她的真眨有她言语中的期待与落寞,为什麽他会一再的苛待一个真心待她的女子!正当商晴阳想起身去追回她时,楼梯下传来一阵闷响。
  “沉小姐!”
  商晴阳不假思索的衝出房门,越过长长的迴廊,在一楼的阶梯上找到了沉昱。
  “老天!你该不会是从二楼滚下来的吧!”
  沉昱只顾著揉著自己的膝盖不打算回答,因为她似乎怎麽做怎麽错。
  “告诉我,你有没有摔伤!”商晴阳激动的握住她的肩。
  沉昱咬紧嘴巴拼命的摇头,她有满腹的委曲和伤心,她怕一开口泪水便会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别在这个时候赌气,你还想再增加我的罪恶感吗?”
  商晴阳很自责,这是他第三次把她气跑。
  “你在乎吗?反正我是你眼中的坏女人。”沉昱喃喃的说。
  “请原谅我的错误!”
  “无所谓了!”
  沉昱摇摇头后起身,她必须快点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疗伤。
  “沉小姐,请别走!”
  沉昱只是用力的扭开了他的手,不顾一切的往大门外跑了出去。
  “沉小姐,沉小姐!”商晴阳喊著。
  不为别的,此刻屋外那颗大石她会注意到吗?
  这个念头很快的闪过了他的脑海,然后又是一声闷响,证实了商晴阳的担心是对的。
  “沉小姐!”
  商晴阳再次追到门外,看见的又是沉昱可怜兮兮的模样,商晴阳急忙抬起她的脸仔细的审视。
  “幸好没有伤到头!”
  说毕,他结实的臂膀立刻抱起了她往大屋内走。
  “为什麽还管我!放我下来!”
  沉昱讶异著一向冷漠的他现在的举动。
  商晴阳只是走,没说话,只是双臂更加收紧了些不让她有挣脱的馀地。
  “你不怕我会害你了吗?”
  直到走回沉昱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后,商晴阳才淡淡的开口道:
  “我只怕你再跌第三次跤!”
  同样淡淡的语调,但与先前的淡漠不同,这回多了温暖。
  “为什麽?”沉昱实在不懂。
  “难道每件事都需要理由?告诉我哪儿最疼?”
  商晴阳避重就轻,刻意的将目光放在沉昱房内的一角,趁机找寻跌打药膏,同时他也在一旁的桌上瞥见了几张写满字的纸。
  他定神一瞧,赫然发现上面全是他的名字,还有一些很像他的名字,全部都围绕在一个叫『沉昱』的四周。
  沉昱…这是她的名字吗?是个很特别又十分适合她的名字。商晴阳看得有些失神的笑了笑。
  此时的沉昱心情又回复到小鹿乱撞一般,虽不是第一次两人单独共处在房间,但这回商晴阳却柔情的教她心慌,不知他是否会向上回一般的吻了她。
  “不回答我这个问题,那我问些别的,谁是商昱阳,谁又是商晴昱,还有商思阳、商念晴…”商晴阳抿著笑,存心的想逗逗她,这沉昱乱有想像力的。
  “别…别再问了!”
  沉昱万万没想到那些字有一天会被商晴阳看到。
  她怎能告诉他,那是她每回想他时幻想和他生的孩子所取的名字。
  噢…那的确是一件幼稚无聊的举动,是每个怀春少女所会做的蠢事,唉…总之,怎会教他给发现,真是羞死人了。
  沉昱的羞的红透了脸,急得想下床去把那些纸收起来。但商晴阳却阻止了她。
  “看都看了,至少它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这倒是一个特别的方式!”
  这一刻,商晴阳露出了他少见的和煦笑容,事实上,沉昱的确只是一个单
  纯的少女而已。
  他将沉昱的头靠向自己的胸前,他只想看看她的头有无肿起,他的手轻轻
  的抚过了她的后脑勺。
  “幸好没事,你这二跤跌的不轻啊!”
  虽然目的单纯,但举止看来却十分亲密,沉昱并不觉得想避开,虽然不知道商晴阳为何会突然对她那麽好,但她私心的盼望著此种情形能一直维持下去。
  商晴阳很快的便可以从她均匀的呼吸中知道她睡著了,他侧头再看一眼那几张写满名字的纸,他十分的明白沉昱是喜欢他的。
  “动心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啊!”
  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脸上会莫名的出现燥热。
  商晴阳承袭了家族的优良传统,生得便是一副英挺帅气的模样,尤其是那两道招牌的浓眉,更是为他的俊挺加了不少分。而为了有效阻挡那些名媛淑女的接近,商晴阳脸上的一号表情更是成为他的注册商标,所以他的朋友们如果看见现下他这副带有溞Φ谋砬槭菍χ粋女人所发出的,肯定会大吃一惊。
  表面上总是谦和冷静的他,内心裡对于另一半的选择却是有著不同于一般人的想法,一直到见到了沉昱,商晴阳心中的那把柔情之锁才真正的打开。
  “不知她愿意再回到中国生活吗?”
  商晴阳默想著,想不到这趟南洋任务竟意外的开启了他心中的另一道门,还是等任务完成之后再来思考这崭新的关系吧!
  昨晚的一夜好眠让沉昱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沿续的好心情让沉昱面露微笑的推开了露台,昨晚梦中的商晴阳一直是这样和煦如暖阳看著她。
  窗外的棕榈园已见工人开始为一天的工作而忙碌,她开始习惯性的想从人群中找寻商晴阳的身影。
  “噢!我倒忘了,他说过房总管放他几天假休息,顺道来照顾我!”
  “但…为什麽呢?”
  虽与房总管一向不甚熟稔,但她也清楚他是个做事极为小心严谨的人,这种行为并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嘻!有啥好想,要不是他,又怎会有机会与『商』相处,谢谢你,房总管!”沉昱一个人开心的向窗外说著。
  “对了!我该上街去买些食物和日用品,好不容易家裡多了一个人,别怠慢他才好!”
  打定主意之后,沉昱便开心的换上平常少穿的嫩黄色系的凤仙装,对著镜子梳了梳只到耳下的学生型短髮。
  这是她从一些洋文书的图片中见到的新式髮型,为求方便,沉昱剪去原先一头长及腰际的乌亮秀髮。
  清新俐落的学生头配上她分明的五官,加上一袭的凤仙装,配上她不同于一般中国女子的温婉气质,耐人寻味的教人一生也看不腻。
  商晴阳就是被这种特质动了心,深陷其中而不自觉。 
  从大屋到古晋的热闹中心,大约要步行半个多时辰,这对沉昱来说并非难事,自小她就在广阔的棕榈园中长大,像上回被房总管临时放鸽子的事,一年总会发生个几回,她踏著轻快的脚步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街上。
  这时的古晋因为较早时便有华人在此地开垦,所以有许多中国人开的小杂货铺,路边卖吃的小摊子也有一些,加上几栋属于英国政府的机构,整个街上展现著一种中西交错的面貌。
  沉昱很快的到几家常光顾的摊子上採买。
  “今儿个买得比较多,是有客人来吗?”
  卖鱼的张婶将沉昱最爱的海鲜鱼、虾类包裹在大片的荷叶中。
  沉昱只是淡笑著没作答。
  “是有亲戚从北京来看你了吗?若是这样,别忘了向隔壁的老徐捧场,买点咱们砂劳越道地的水果,让他们尝尝!”
  沉家在古晋地区的华人社会中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对于沉家的成员十分陌生,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
  张婶的话提醒了沉昱,拿了包好的海鲜之后,沉昱便走到了一旁的水果摊。
  “徐大叔,请给些朗沙(注:类似龙眼般大小,味道甜美的砂劳越当地水果)再挑几颗榴槤!”
  “这可都是刚从树上落下的榴槤,味道特别好,拿回去给家裡的客人尝尝,这下有人陪你,就不会太孤单了!”
  老徐同张婶一样,都可说是从小看著沉昱长大,见她今天心情好,也都跟著高兴。
  沉昱朝他们笑了笑,算是道谢,看了看天空的炙热的太阳,她手上除了提著方才的水果、海鲜,还有一些杂粮穀类和药品,要她走回大屋,恐怕会累坏,算算手上的铜板,刚好可以雇辆三轮车回去。
  “姑娘也是从中国来的吧?见您的样儿挺亲切的!”
  拉车的车伕一边拉车一边聊著。
  “是呀!不过来了很久了!”
  沉昱的心情好,所以话也就多了一些。
  “我来了五、六年了,前不久才摆脱『猪仔馆』的控制,换回自由身,现在能拉拉车,每天攒点小钱,真是太好了!”车伕感叹的说。
  “怎麽你也曾是『猪仔』吗?”沉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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