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怕是花鸢做梦都没梦到过的,虽然她一直知道,那个围着药材铺打转,看起来性子好,为人厚道的老爹一定不是普通人,不然他不会教自己在体内运什么奇怪的气,又不让外传;不然他不会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轻轻一跳,就可以跳到房顶上修漏水的地方;不然他不会每次只要用手指在她肩膀轻轻一指,天生神武的她就浑身酸软无力,任打任罚。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和她的老爹会被这么多人围杀,而那些人口口声声管他叫什么“血屠”。
正如她没想到,老爹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刀光剑影之中,赤手空拳居然能挺住,还能护她周全,越战越勇,事实证明,她爹比她预想的更加厉害,一时之间,她无比敬仰她的老爹。
在冷光寒影中,花洗心将花鸢扛在肩膀上,稳稳的化去敌人的进攻……
花鸢长年由花洗心照拂,任何事情摆不平自有花洗心接手,便是闯祸了,最多挨顿训斥,抄抄书,写写字,跪跪娘亲的排位,倒没什么解决不了的,所以养成了只要有花洗心在,就觉得安全的的感觉,先前她虽然被这阵势吓到了,随后看到花洗心这么本事,害怕的情绪淡了下去。
花鸢是什么人?虽然十岁,却是“鼎鼎大名”的“丰宁大霸”,像她这样一直以武力自负的孩子,难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花鸢是花洗心的弱点,故此她慢慢变成了攻击的目标,花洗心不得不全力保护,疲于奔命,而偏偏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那七人其中一人向花鸢砍去,花洗心将花鸢往上一顶,甩到另一边肩膀之上,而另一边也有人攻向花鸢,花洗心只好,让花鸢滑到他的肋下避开攻击。
其间他还要挡开正面攻过来的人,并向后踢出一记连环踢,踢开后面的人。
面对如此绝境,还要保护幼女,花洗心仍然能坚守顽抗,他的武功的确非同一般。
而便在花鸢滑到花洗心肋下的时候,岂料花鸢竟然突然挣开花洗心,抽出腰间的一把木刀,在各人攻击的缝隙之间,刺入敌人中一个胖子的肚子!
随之,传来一声胖子吃痛的暴吼。
那把木刀,是她“座下”“四小霸”之一的荣二亲手所作,并送给她的,乃是对她的孝敬,当初刘大妹赖死赖活管他要,他都没舍得给,其中可包含了他的一片“忠贞”之情意。
不过一个木刀,尤其是一个孩子做的木刀,攻击性实在让人堪忧,而花鸢,居然凭着一身神力,硬生生将这把木刀,扎破刺进胖子那肥油油的肚子皮下……两分。
这里面有几件事情,值得重视,第一,为什么这傻孩子会拿木刀刺敌人?说起来让人汗颜,花鸢平日拿木刀耍惯了,此时精神紧张之下,压根已经忘记这东西是木制的,意识中只记得这是她的武器……
第二、在这么多人的围杀之中,年纪十岁的小花鸢,能寻到空隙偷袭敌人得手,尤其是胖子这样一个一流高手,可见,这孩子除了天生勇猛,的确还有些武学方面的造诣。
第三,花鸢虽然修炼内息,然而那是花洗心不得已为之,他心里还是希望花鸢做一个平凡的人,因而除了内经口诀,倒没有真正传给她什么功夫。
不止如此,为了怕她会意外伤害到普通人,他不仅对她诸多限制,禁止与他人有身体接触(也是她收“四小霸”为手下,被迫成为“幕后黑手”的原因),还往她体内,逆行注入了一股真气,封住了她的内息,以防外泄。
也就是说,花鸢修炼魔功,除了自己感觉精力旺盛之外,并没有别的表现,是以,她能做到在激战之中,以木刀刺伤胖子这样一个高手,以一个孩子而言,简直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但她做到了!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不管花洗心表现的多么生气,内心还是会为了花鸢自豪,然而这不是别的时候,这是生死存亡!
所以他没有自豪,只是生气,生很大的气,并且后悔,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为什么他不早点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给她?
做什么普通人,活命……自然是最重要的!
生气无用,后悔无用,花洗心心知不好,赶紧伸手要将花鸢拽回来,也许他心理还埋怨——这么个皮孩子,你就不能让人省省心?!
那胖子被木刀硬生生的捅伤,伤虽然不深,却比寻常的刀伤疼上百倍,他一声暴吼,就拿流星锤向花鸢砸去。
花洗心眼疾手快把花鸢拉开躲过了这一击,可是——
其实,花鸢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思想难免单纯天真,尤其她一贯自持神力,颇为自负,故此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着自己的天赋异禀,能打倒敌人,至少让敌人疼个死去活来,满地打滚,才会莽撞又糊涂的妄想和老爹并肩作战。
她这样做,真是胆大妄为,自以为是,愚蠢无知,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孩子,思想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谨慎,懂得权衡。且她不管胆子多大,多勇猛,会在这时冲出来,心底最根本的意愿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老爹,就像花洗心拼命保护她一般,他们父女俩一直是相依为命,谁也不能离开谁。
这糊涂娃儿,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她完全忘了,自己只是个孩子,被大人保护是最最应该的。
她,犯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错误,于是在花洗心拉着她躲过胖子的流星锤之后,她的脚踝就被另一边的紫衣女手上的白练缠住。
紫衣女拉着白练,往上一抽,花鸢就从花洗心手中脱出被卷到空中……
“妮子——”
“爹——啊——”
花鸢从半空中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头部正正磕到了一块石头之上。
这一摔,随后发生了许多事,花洗心心急如焚,愤而发狂,而花鸢,也从此更加不平凡,她不仅灵智大开,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并且花洗心在她体内注入的那股逆行真气,也在落下的时候,被撞散了开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后来能催动魔功,吸取紫衣女内力的原因。
有些事情,便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上,而花鸢,虽然不是你选择了命运,却是命运选择了你……
……
你准备好承担你的命运了吗?
第九章
在那之后
“以后,不准再做危险的举动了,你可知道你刚刚把爹吓死了。”花洗心牵着花鸢小小的手,一边走一边严肃的道。
他心里十分复杂,虽然阴差阳差的,花鸢帮她破了阵,然而这也是万幸的结果,假若她那般莽撞的行径,使自己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他担心花鸢没听到心理去,又沉着脸补充:“若是还有敢下次,爹就打断你的腿。”
万事,他花洗心愿意一力承担,只求花鸢能平安无事,方才的事,已经让他的心几念生死,这种感觉,只怕花鸢是无法体会的。
“恩,知道了” 花鸢垂着脑袋顺从的应着,她的外表如今还是稚子之年,早上起床时编的小辫儿,经历这些之后,微微有些散开了,额前的一排刘海,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扬。
突然,她注意到脚下不是回家的路,抬头向花洗心道:“我们不回丰宁镇了吗?”
花洗心脚步不觉顿了顿,道:“不回去了。”说罢,拉着花鸢继续走。
“……”花鸢想了想,问:“以后都不回去了?”
“……不回了,那里已经不安全了。”
“恩。”
若是以前的花鸢,可能无法明白,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从发生的事,推断出花洗心的身份绝非寻常,有人追杀,便代表有危险,有危险便代表行踪不能轻易暴露,因而她对花洗心的决定无所异议。
花洗心观察花鸢的神色,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女儿经过此番劫难,好似一下沉稳许多似地。
他确有许多事瞒着女儿,非是他不愿意说,而是过往种种,他情愿烟消云散,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把自己当做了那个清贫且自得其乐的药材铺老板,守着女儿简单的过活。不过眼下,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他想,还是该对女儿交代清楚才是。
花鸢脑袋里也是乱糟糟的,花洗心心事重重,她何尝不是,她现在自己的心情还没平复,一会儿想起自小到大的一切,一会儿又忆起前世的种种,她现在不是刘玲,然而又无法避免被刘玲的性格和过往影响,她是花鸢,可是又不尽然,现下她多出了十几年的经历,在思想和行为上,已经做不到一个真的小孩那般简单了。
她想着自己日后如何自处,心绪繁杂,因而暂且没有心情追问花洗心刚刚事情的究竟,毕竟最匪夷所思的都已经在她身上发生了,哪怕她老爹花洗心以前是个杀手,或者是个皇亲国戚,甚至是个穿越来的,她觉得自己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妮子……爹和你说过,爹教你的运气法门,不能随便使出,特别是对其他人,否则……”花洗心边走边道。
花鸢不紧不慢的跟在一旁,继续低垂着脑袋。
“这一回的事,也怪不得你,方才我探查你的经脉,是你刚刚落地之时的撞击,将爹注入的真气打散了,回头爹再跟你封好。”
“……恩。”
“妮子,爹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爹确实有事瞒你,可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花洗心道。
他不知道,花鸢心头的疑问太多了,不过她目下还没缓过那口气,还未纠结被追杀的这事上呢,只是他自己内心难宁,见一向呱噪的花鸢,现在一直闷闷的,心里更是觉得愧疚。
“我知道,你做事必然有自己的原因。”花鸢稚嫩的小脸上,表情淡淡的。
花洗心闻言,回头诧异的看着花鸢,倒不是花鸢这话有什么不妥,而是她说这话的神态,语气,仿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就好像一个蹦蹦跳跳的甩着辫子到处跑的小孩子,突然说话老成持重跟个大人似地语重心长一般。
花鸢也回望着花洗心,很是懂事的道:“我也知道,你不管做什么,一定是为我好。”
是突然的变故,让这妮子瞬间长大了,懂事了么?花洗心心道,嘴里却说:“爹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的,等……”
话没说完,花洗心神色一变,脚下又是一顿。
第十章
花洗心话未说完,突然止住了声音,花鸢正看着花洗心,只见他突然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变了。
他眉头紧皱,眼睛微眯起,射出点点星寒,整个人身子紧绷,蓄势待发,宛如一只遇到危险的豹子。
但当他看向看向花鸢,那眼神又不免转化为了踌躇,担忧,以及慈爱。
“怎么?”花鸢问。
“有人在吹笛子。”花洗心道。
有吗?花鸢向四下看去,她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离我们太远了,所以你听不到……”花洗心喃喃道:“难道是他,如果是他……”
这笛音花洗心很久以前听过,如果是那人,那么今天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花洗心想起一个人来,可是如果是他,那么……今天他们父女如果不能一起离开,便只能一起留在这里变成,尸体。
“是谁?”花鸢问。
这一次,花洗心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夹起花鸢,施展流云步法,向一个方向奔去。
花鸢被夹在花洗心肋下,只觉耳畔生风,目及的风景迅速向后流动,这,这是轻功吗?花鸢想起前世看的武侠小说,说起来,今世发生的事情,恍惚之间感觉像是掉进某个武侠小说里了一般。
在林子的尽头,有一个相貌俊雅的华服公子正迎风吹着一曲缠绵悱恻的《与君诉》,笛声清澈如潺潺流水,透着丝丝不悔深情,以及淡淡的无奈。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的美人。
美人蒙着轻纱,又如何知道她是美人呢?但见她一身白色清华裙,尤显清丽脱俗,乌发上插着梅花碧玉钗,两耳各坠着一颗小巧可爱的明珠耳坠,以悠然娴雅之态,靠在一架雕花靠椅之上。
这个女子,虽然没见她的面容,却不由让人欣然向往,她的身姿窈窕,形态优雅,娴静宜人,仿若是观音大士羊脂玉净瓶中滴出的一滴无暇净水一般,落进他人的心田,然后一圈一圈轻轻的荡漾开去。
唯让人遗憾的是,这位美人仿佛在沉静在如痴如醉的笛声中一般,眼睛紧闭,让人无法窥见那双明眸的神采。
曲罢,华服公子将笛子从唇边拿下,温柔的望着那美人道:“好听么,这曲子许久不吹了,有些生疏了呢。”
怎么会生疏,这曲子吹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悦耳动听,足以绕梁三日,明显是这华服公子自谦了。
一旁的美人依旧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理也不理他,他也不生气,径自一笑,走到美人跟前。
这华服公子气宇不俗,相貌俊朗,举止温文尔雅,看起来脾气是个顶温和的,他走过去,牵起美人的手,道:
“你在担心他么,他的确有几分了得,居然破了第一关,可惜……没有用的,他逃不了,后面还有天罗地网等着他,我绝不会让他活着下山,当然,还有他的女儿……”
风轻轻吹过美人额前的发丝,美人仍然无动于衷,宛如安然睡去了。
华服公子神情依旧温柔,说的话却渐渐透出一丝怨毒:“……那也是你的女儿,你会怪我吧,可当年你背叛于我,实在是伤透了了我的心,也怨不得我如此了,哎。”
他最后一声叹息,很是无奈,仿佛是极不愿意而又迫不得已一般,而奇怪的是,他说了这么多话,那美人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动也不动。
华服公子不以为意,放开美人的手,那美人的手就垂了下去。
他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忧伤的道:“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无能为力,仅能为你平添一座新坟罢了,而我千方百计的将你找到挖出来,上天入地也要将你救回,究竟我们谁更在乎你,你应该明白了吧。”
华服公子顿了顿,又道:“虽然我现在只能留住你的身体,你的意识还无法醒来,但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能让你再次睁开眼睛。现在,就让我杀了他们,了结了你的过去,再开始我们新的生活吧……晚晚。”
隐蔽在树叶后的花鸢感到身边的老爹身子一震,不明究竟,只有花洗心自己才知道,这个华服男子,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与他颇有渊源,而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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