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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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远嫁-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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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茜连忙低头喝汤,她不想打扰应家人的兴致。既然答应在应家过年,就开开心心地过,这是万茜的信仰,人生短暂,何不快乐。
再抬头时,万茜脸上又挂着笑容,努力摆脱脑中黑白画面。
有个著名心理学实验叫“别去想那只粉红色的大象”;参与者被要求不要去想象房间里面有一头“粉红色的大象”;但没有人成功过,参与者脑袋里会无可抑止地出现粉红色大象。 
你永远无法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黑白默片不断出现。随着播放,快进,画面中的父母吃完,饭桌上的菜丝毫未动。两人起身,坐到客厅,木然地看着春节晚会,晚会中,观众随着喜剧小品哈哈大笑,两人脸上却始终没有表情,好像行尸走肉。
泪,又下来。
万茜再次低头,扯了几张纸巾,假装被辣到搽鼻涕,但她那碗明明是秦秀梅特意为她做的清淡口味。万茜擦完鼻涕眼泪,抬头强笑道:“爸妈,我吃饱了,我先去摆麻将,待会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也不等他们回应,万茜站起来,跑到客厅茶几下把麻将拿出来。
万茜的失态几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饭桌上一时冷场。应建业哼一声,低声道:“外地媳妇就是麻烦。”秦秀梅不满地踢丈夫脚,应滨湖瞪着父亲,放下碗筷要去帮忙,应灵儿冲他点点头。
应滨湖起身后,应灵儿再次转了话题,说待会打麻将谁上,饭桌上气氛又渐渐热烈。
万茜听到声音,余光瞄着应灵儿。
此时的她,真羡慕应灵儿这种近嫁,其实应灵儿也不算近,要说最佳距离,万茜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有人说父母跟子女居住最佳距离是一碗热汤的距离。在汤还没有冷下时,就到了父母家,子女热气腾腾的孝心也及时到达。
不远不近,一碗热汤,就是万茜想要的距离。
但现在,已经成了奢望。
好在,应家过年并不沉闷。吃完饭,该看电视看电视,该打麻将打麻将,加上其他亲戚来串门,整个房间闹哄哄,人气爆棚。
打麻将,自然是万茜上战场,应滨湖作指导工作。虽然万茜对于北城麻将并不熟悉,而且觉得没南城好玩,不能吃只能碰,胡法少乐趣少,还讲究一炮多响等等。但没关系,有的打,就是开心的,打着打着,心情就开心了,什么老爸老妈、南城思乡都抛之脑后。
果然,赌博“有害”家庭幸福。
年夜饭后,北城和南城规矩差不多,守年夜,放鞭炮。
十二点过后,楼外的爆竹声就没停过。现在城市明令禁止放鞭炮,但法不责众,婚丧事都敢大摇大摆地放,你要敢上去拦,就是找打。所以春节想禁止,更难,不放,好像没过年一样。
大年初一,万茜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想赖床,但今天可赖不了,她被应滨湖折磨起来。
起床,洗漱,拜年。
看着应滨湖跪下,万茜懵了,拜个年而已,用得着行这么大礼吗。应滨湖才想起,没跟媳妇说北城拜年风俗,他连忙拉万茜,示意她下跪。
万茜不情不愿地行了跪拜礼,应家长辈笑得欢愉,给他们红包,又说了些吉利话。
万茜这才知道,北城小辈给长辈拜年都要行跪拜礼,这长辈不仅是爸妈,还包括爸妈的兄弟姐们,即七大姑八大姨。
难怪结婚时,应滨湖跪得那么顺畅,原来是年年练。
这一天,万茜跪得膝盖生疼,但也值,因为压岁钱多。新媳妇上门拜年,算是贵客,红包比小辈厚很多。财迷万茜此刻终于感慨,其实在北城过年也不错。
但这高兴劲没维持多久,一个电话让万茜重回现实,还是熟悉的号码,还是原来的旋律。
奉天承运,母后诏曰,尔等快快接电话。
早上,刚起床,万茜就想第一个跟父母拜年,南城拜年也就拱拱手,说两句吉利话。只是按着号码,万茜却犹豫了,她害怕自己会说着说着就哭出来,新年第一天哭,是很不吉利的事。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下午。
下午,两人已经给附近长辈拜完年,回了家。家中亲戚满堂,一些小辈给应建业和秦秀梅拜年后留在这里打牌打麻将,热闹非凡。打着麻将,万茜又几乎把家里给忘了,直到这独特的铃声响起。
按习俗。南城是小辈先跟老一辈拜年,老一辈才能回礼,要不然就是乱了礼数。从早上开始,万建国夫妻就盼着女儿来电话,既然没打过来,两人心中有点发急,不知女儿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后来打电话给亲家拜年,知道两人出去拜年后,也就只能一直等。
等到下午,张淑云终于等不及,打女儿电话,什么狗屁习俗,想女儿就打电话,这才是好习俗。
万茜看着手机,脸色立刻萎靡,她勉强冲麻友笑笑,随便让一个亲戚顶替自己,走到房间,关上门,接电话。
正在打牌的应滨湖也无心打牌,退出赌局,让三人斗地主。他起身,捧着一杯茶水,到处溜达,偶尔经过房间门口,侧耳倾听。
房间里,万茜努力调整呼吸,直到认为自己能忍住,才接起老太太电话,然而,张淑云那急迫热情的声音刚传来,万茜所有防备瞬间崩塌。
好像很久没听到妈的声音,好像好久没听到南城话了。
“丫头,干嘛呢。”
万茜深呼吸,咽口水,语气努力欢快:“老太太,开免提模式……好了吗……爸老太太,新年快乐哈,祝老太太你年年十八,再过两年,长得比我年轻。祝我爸佳作发表,心想事成,本来早上就准备给你们打的,被应滨湖拉过去拜年了。我跟你们说啊,他们这拜年还实行跪礼,跪的我腿都肿了,好在收获不小,回家又被拉着打麻将,把给你们拜年的事给忘了。女儿不孝啊,可是麻将太好玩了啊,你们有没有玩啊,肯定在玩吧,让我听听家里还有什么人。别,让我猜猜,小镜子小桌子小凳子肯定在,对不对,喂,在的话出来跟我说个话……”
万茜嘴巴一直不停,唯有这样才能让她这股气不泄,对面两位长辈果然没听出异样,女儿还是一样活泼。
张淑云不满道:“停停停,喘口气,让我们有个说话的地,你爸妈还没给你拜年呢,还有小胡去哪了,他怎么也忘记给我们拜年的事。”
“哦,估计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忙得给忘了。”
“什么叫估计,就是第一次。”
泄气之后的万茜眼泪果然流下来,真是无缘无故,明明不想哭,却又止不住,她不敢开门喊应滨湖,只能道:“嗯,我待会再叫他给你打回去,你们先说,我听着。”
万建国:“祝我女儿永远幸福。”
张淑云:“祝你跟小胡子能永远幸福,能赚多些钱,住大房子,祝我女儿,也年年十八,长得跟我一样年轻。”
这话换从前,万茜一定反驳,那你女儿不是成老妖婆了,可是她今天不想反驳,只想快点挂掉电话。
她捧着电话,假装外面催着打牌:“什么,胡了七星德国十三烂,爸妈,我要去打麻将了,要不然我今天的压岁钱非得被那亲戚输光了,拜了,爱你们,呜哇。”
不正常,女儿情绪变化,作为父母怎么会听不出来。而且北城麻将有“七星十三烂”?刚刚外面有人喊女儿?
挂掉电话,万建国和张淑云黯然。
手机又响,两人再打起精神,这次是应滨湖的拜年电话。
拜年,再闲话几句,应滨湖挂掉电话,打开客房门。万茜正坐在地上靠着床垫,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外面依旧是喧闹喜庆的玩乐声,然而这一切似乎都跟她无关。
她只是想家,想家,很想家。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是谁说的,不知道,但应该也是个逢年过节不能回家的人说的。
看着万茜心酸流泪,应滨湖心像被利箭刺穿。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这就是自己曾经答应过要给万茜一辈子幸福的承诺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用全家,不只是应家,还有万家,绑架万茜,将她绑在北城。
“小茜,我们去南城。”
几位住得较远的近亲,就算了,撒个小谎解释一下,也不是太丢面子的事。至于初五的朋友聚会,也算了,妻管严就妻管严。什么都好,现在的他只想带万茜回南城,让她高兴,让她笑。
万茜笑,他才会笑。
听见应滨湖的话,万茜猛然抬头,两眼挂着泪水,定定地看着他。
应滨湖点头:“我们去南城。”
万茜欢叫起身,扑向应滨湖,抱着他猛啃。
万茜笑,应滨湖也笑。
应滨湖让万茜收拾东西,他去跟父亲说,万茜担心道:“爸能同意?”
应滨湖也不能肯定,他安慰道:“没问题。”
然而当万茜收拾完,应滨湖再进屋时,满脸沉重。万茜心里一疙瘩,问道不答应?应滨湖咬咬嘴唇,道:“小茜,要不今年就算了。”
为何要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天堂地狱走一遭,人是会疯的。
万茜不相信:“你对付你爸从来就没有输过,这次怎么会输。我真是太天真了,以为你真可怜我,根本就是你不想我回去。”
应滨湖沉默不语。他刚找父亲去阳台谈,应建业当然是吹胡子瞪眼不同意,但应滨湖坚持要走,应建业也没办法。他搬出法宝,老婆秦秀梅。
秦秀梅软声细语:“你带着媳妇跟二伯拜了年,五叔那你又不拜,难免让人心里不痛快,以为我们看不起他,你五叔你也知道,小心眼。”
应斌湖果然沉默了。
对付儿子,老婆果然是,行!
看来以后还得跟老婆多学学这御儿之道。
看着沉默的应滨湖,万茜不打算理会他,提起行李就准备走。应滨湖害怕万茜这一出去,外面非闹个天翻地覆,他拉住万茜,恳求她留下。秦秀梅适时出来,用同样的理由对万茜说,万茜却根本不吃这套,现在她满脑子被愤怒和回家的欲望占据,什么话都听不下去。
她对婆婆道:“妈,您是两个孩子的妈,您应该能理解,如果我不在,我爸我妈这个年会过成什么样子。五叔,我根本不认识,三舅我也不认识,为了这些不认识的人,我就要让我爸妈独守新年吗。”
门外,偷听的应建业听不下去了。他打开门,关上门,压着怒火对万茜道:“什么你不认识,你跟阿湖结婚,他们就是你长辈。过年,难道不要跟长辈去拜年,过几天,还要去秦家喝酒,新媳妇不去,你让我老脸往哪搁。”
万茜还抱有一线希望:“让小胡子全权代表我。”
应建业气了:“女人有几件事不能代替,生孩子是一件,还有就是这件,给男人家挣面子。你想走,行,离婚,不想离婚,就在北城老老实实待着。”
离婚,是对付应灵儿的经验法宝,可惜,他用错人。
“爸。”这是应滨湖怒喊。
“爸。”这是万茜最后的宣言:“我之所以叫你一声爸,是因为你是我丈夫的父亲。结婚之前,你在我生命中没有任何意义。你所有的恩情功劳全在你儿子身上,要回报你的是他。相同的!能叫我回报的也只有我的父母,把我养到25岁,无时无刻不为我着想的父母。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在家里孤单过年。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声音之大,整个120平米房间里的人全部听到。
应建业听呆了,还没反应过来,万茜已经拉开房门走出去,所有亲戚忘记打牌,傻傻地看着万茜出门,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应斌湖首先反应过来,追出去,被应建业一巴掌扇来。力道之大,立刻将应滨湖半边脸打肿,应滨湖向后栽倒,撞上柜子角,瞬间开了花,流下血。
秦秀梅大喊儿子,应建业还不解气,抬脚就踹。众小辈亲戚见状不对,连忙过来拖住。一番拉扯,才把应滨湖从战火中拉出房间,送到小区卫生所包扎。
去卫生所途中,应滨湖打万茜电话。万茜接了,让应滨湖继续做他的乖儿子,然后就挂断电话,再打,已经关机。
脸上肿块冰敷之下很快就消了,只留下一些印子。头上血看着吓人,其实也只是擦破一块皮,护士想用纱布,在应滨湖要求下,绷上几个创可贴。
从医院出来,应滨湖首先回家,先替万茜同父亲道歉:“爸,小茜气头上,说出什么样的话您都别见怪,等她从南城回来,气消了,自然就会明白今天说的话有点过分,她会亲自向您道歉。”
应建业看着儿子头上的伤,黑着脸不想说话,反倒是秦秀梅催促应滨湖赶快起身,去追万茜。应建业冷哼两声,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儿子出门,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这个年,算是颜面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 春节7

南城,清晨。
万建国夫妻正在吃早餐,这两天吃的油腻,早餐得顺顺肠子,餐桌上只有青菜豆腐保平安。
突然,客厅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觉得有点奇怪,是妈来了?这么早?门开,进门的是一个年轻身影,两人都吃惊地站起来迎上去。
“小茜。”
万建国看着门后,不见应斌湖的身影,问道:“小胡呢。”
万茜一脸灿烂笑容,拖着行李进屋笑道:“在北城呢,这年都过完了,也拜年了,还不准我回来,我们俩说好了,各回各家。爸,老太太,你们就别担心,吃什么呢,我早饭还没吃,饿了呢。”
说着说着,万茜定住,她看着餐桌上的白粥和青菜豆腐,差点又掉下眼泪。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不在家,他们吃的既然如此简单。
看着女儿定定地看着餐桌,表情从晴转雨,万建国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道:“小茜,别多想,想想你以前每次过年,我们早上是不是青菜豆腐小米粥。”
经老爸提醒,万茜一拍脑袋,得,想多了。
正准备转头耍赖,说谁多想了,门铃声响。万茜紧张地看着门外,她事情想的太简单,刚进门第一句话就说错了,如果应斌湖追过来,这话该怎么圆。
果然,张淑云开门,应斌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上印记浅显,额头还贴着两张创可贴。
应斌湖的到来让万茜谎言不攻自破。张淑云刚想问他头上怎么回事,被万建国拉住。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丈夫什么意思,便没问。万建国笑道:“小胡,我果然没看错你,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小茜,追到南城来了。”
万茜心中一松,害怕破坏父母过年兴致,唯有穿过众人,来到应斌湖身边,抱着他胳膊嫣然笑道:“不是说好了,你在北城,我在南城,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吗,你怎么跟着我到南城来了。”
应斌湖打哈哈,笑道:“想给你个惊喜啊,要不是刚刚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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