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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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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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新的优秀的好苗子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找了上次深语传媒和Hermosa举办的比赛纪录片,看了看参赛照片,她一眼相中了获得第一名的那个女模——阿友。
嗯,不错不错,根正苗红,小家伙长的干干净净,脸蛋儿够小适合上妆,身板儿修长是个衣架子,要姿势有姿势要气势有气势。不错不错太不错了,就是这个!
李秀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抓起电话就找人联系这个小姑娘,没一会儿那边的连线人就给了联系电话,并附带一些信息。
“绑定?”李秀眉头一轴,“怎么,她那个摄影师还兼职经纪人么,我要的只是模特,秀色现在暂时不缺照相的新手。”
——“秀爷,你有所不知,这个阿友……这个阿友是个哑巴。”
“诶?!”这个消息倒是让李秀相当震惊,哑巴女模?稀奇啊。
——“是啊,好像小时候生病了还是咋的,反正现在就是不能说话,而且认生的很,除了她那个摄影师她谁都不爱亲近,貌似两人是青梅竹马,人两小无猜的关系是咱们这些外人说分就分的开的吗?”听那边沉默,这人又说:“这个姑娘确实不错,这次比赛很多公司都在关注,冠亚军还没分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已经来电想要走这个阿友了,但他们都是因为这两人非得‘绑定出售’纷纷犹豫。秀爷,您要真看上了就要了吧,就当多找了一个哑巴的翻译,而且这个小摄影师阿次也挺有能力的,据说在国外获了不少奖项小有名气,国内反倒是很低调。”
“是么?”李秀转着钢笔的手停下来,“这样吧,你找点儿这个摄影的资料和他以前获奖的照片给我看看,要真行我就打包买了。”
——“那,成。我晚上给您消息。”
“嗯。有劳了。”
结果没等到晚上消息就来了,一封邮件传到李秀邮箱里,里面附带了阿次阿友两人的简历,以及阿次历年的获奖作品。
照片很让人惊喜,李秀第一眼看过便觉得这人的天赋和能力不在她侄女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是个人才。
李秀眼睛多尖的人,立马就觉得这两人都是可塑之才,一通电话打过去要人,结果接线的男人告诉他,阿次阿友这俩孩子要想想。李秀不高兴了,咋的,她的秀色还被俩新人嫌弃了?
行动派从来不等人,她要了地址,风驰电掣地开车去找人。你不来,我登门造访请你成不?
两人住的地方比李秀想象中寒酸许多。简历上有写他们都是孤儿,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两个小孩子能住的多么好,可真看到了,竟让她生出了类似于母性的心疼。
很破的那种筒子楼,看起来就跟快要拆迁的危楼一样,整栋楼就只有两户人家的灯亮着,其中一户便是阿次阿友住的地方。楼道里的感应灯全都坏了,楼外又没路灯,今天偏偏连个月亮都没有,李秀一路都是打着手机灯爬上来的。
站在纸条上写的门牌面前,她敲了敲门,好一阵没反应,这次使了劲啪啪地拍了好几下。
很快里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门锁咔哒的响了响,这扇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男孩子的脸露了出来。
李秀和他对望两秒,笑着开口:“你好,你是阿次吧?”
阿次皱眉:“你是?”
“我是秀色的老板,李秀。”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对方。
阿次愣了好半天,兴许是已经知道李秀想要他们两人去公司的事,他点点头,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让出位置,道:“请进。”
李秀前脚刚进去,正对面的卧室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孩子揉着眼睛穿着条纹睡衣走了出来,抬头一看见站在门口的陌生女人,身体立刻僵硬,睁着眼惶恐地把她看着。
李秀正要开口再次做自我介绍,阿次已经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饭还要等一下,再睡会儿?”那声音,和方才面对李秀时完全不一样,柔和低沉,温润如水。
阿友又看了看李秀,这才埋下头,顶着阿次的额头轻轻地摇了摇。
阿次笑了笑,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说:“那去看会儿电视?”
阿友又摇头,这次拿脸蹭他的脸颊,有点耍赖的味道。
“不行。”阿次似乎懂她的意思,“你那样我没法做饭。”
阿友不管不顾一般伸手把他抱住,又用脸蹭了蹭他的耳朵,小小地“唔唔”了两声。
阿次终究是心软了,叹息道:“反正弄糊了你也必须吃完。”
阿友一下子笑了,咧着嘴露出小虎牙,笑的又贼又快乐。那笑容太干净,晃的李秀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明明眼前的女生比男生高出大半个头,做了这么久的模特公司老板的李秀,看惯了高壮男人与娇小女人组合的她竟然第一次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并没有违和感,他们周身都散发着淹没这个寒酸之地的温暖。于是连脱皮的墙角和破损的沙发扶手也被感染了一般呈现出柔和的姿态,自家高档的真皮座椅反而变得冰冷而可笑。
所以果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用钱就能买的。这个破旧的房屋里的任何的一样,都是她李秀一辈子买不到的。
*******
期末考晃眼就来临了,这三天考的间木差点儿脱水。
你讨厌的事还必须做,必须做就算了,还得必须做好,这样的事能让人不难受么。间木一考完就觉得浑身乏力,心里却明亮,这次的考试他考的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被剥夺了假期的学生们考完后休息两天就让返校。这天成绩已经出来了,整个年级的成绩被电脑排序然后打印成好几张单子,文科排名理科排名班级排名年级排名,人手一份不说,班主任还要求必须拿给家长看,并且签字。
间木觉得这简直是对那些排名落后的学生进行的又一种身心摧残。人家本来就考的不好了,见不得人的成绩还被你弄的人手一份,嘴里还头头是道的说着“失败乃成功之母”“只有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差才能对比以后会有多少进步”“你们要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这让那些人怎么抬头,难怪每年每月都有学生跳楼自杀,他间木要是承受能力差点儿,肯定也从教学楼楼顶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真他妈一群疯子。间木盯着讲台上那个正在评讲试卷的秃顶数学老师,据说上个月还去做了痔疮手术。当下心里就在琢磨,真想扒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屁股在教学楼里走一遍,边走边念“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
心情糟糕透顶,偏偏放学的时候还听旁边的两个女生在那儿欢快的讨论今天晚上回家喝羊肉汤。间木这才想起,今天是冬至。
啊,羊肉汤啊。他提了提背包肩带,回忆着楼底下那几家馆子,貌似有一两家每年冬天也会卖。琢磨着回去打包一份,一面骑着自行车,冷风嗖嗖的吹,下车时他觉得自己的脸和头皮还有手指已经没知觉了。
把车停到楼底下,背着包哈着气裹紧了围巾跑回小区门口,找了间人稍微少点儿的店面让老板打包羊肉汤。
满屋子都是羊骚味儿,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老人小孩中年男女,个个手里都捧着白瓷碗美滋滋地喝着热汤吃着热腾腾的羊肉羊杂。想起自己家里那几口人,还有现在空荡荡的租房,间木别开眼,又高声催促了几声。
提着打包的羊肉汤,他悻悻地往家走,突然觉得没意思。一个人怎么喝,再热都是冷的。间木伸手摸出手机,突然很想听听安棉的声音。
打了三次都是关机,本就因为寂寞变得烦躁的心绪这下子更是冒出些火气。恨恨地按掉电话,间木抿着嘴走到楼梯口,手在垃圾桶上停滞了好几秒,最后又叹息着收回,提着口袋一步一步往上爬。
冬至,意味着新年的临近,意味着春节又要来临。两年没有回家过过春节的间木,十七岁的间木,就这么慢慢变得沮丧变得不堪一击。
终究还是小孩子,螃蟹的壳再硬,钳子再大,里面的肉都是软的。
还差一个转弯,嬉笑打闹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间木一下子愣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老娘抬手一个吸星大法,那个老头的假发就他娘掉下来了!艾玛,当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反光板正好对着他的后脑勺,看着他那个灯泡一样的脑袋我真想问他一句You are only thirtyfive years old?哈哈哈哈哈哈!!”
其间掺杂着几个他熟悉或不熟悉的笑声。间木神志有些恍惚地走过拐弯处,远远地望了过去。
他的家门前,三个女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另外一个男生怀里抱着一口电锅。笑的最猖狂的那个女人第一个发现了他,带着还未褪去的笑意,抬手招呼着:“YO~木木!”引得其他三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那个场面该怎样去形容呢。
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空气中突兀地弥漫着新鲜蔬菜的味道,鹌鹑还是那副女流氓的样子,身边是意料之外的阿次和阿友,相较于花枝招展的鹌鹑他们算得上是相当朴素的行头,他们身后怯怯站立的那个人穿着他喜欢的那件灰色呢绒外套,脖子上是他挑选的围巾,她不躲不闪地把他看着,是他最最想念的棉花。
蔬菜的绿与白红与黄,衣服的粉与蓝紫与黑,它们冲撞在空寂而浸冷的走道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雾湿了视线。
间木蓦地埋下脸,用力按着眉心忍下这股酸涩,重新抬头慢慢走了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鹌鹑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上,“我们差点儿在你家门口壮烈了。”现在都冷的她直哆嗦。
间木难得没躲也没用小动作回敬过去,默默地开着门锁,低声地嗯了声:“嗯,我回来了。”
“哦对了,这两人,唔,maybe you known?”鹌鹑记得他们是一起参赛的,李秀也说过比赛时俩小子还住一个屋。
间木看了一眼阿次,阿友挂在他的背上朝他摆摆手,他笑了笑,点头道:“认识的。”
“正好,姐姐我也省得介绍。”看门一开,她一掌忽开间木,第一个跳进去,一边踢掉鞋子一边搓着手,“冻死老娘了!”
间木礼貌地让阿次阿友先进,鹌鹑相当自来熟地给他们俩找拖鞋,安棉看间木没有动的意思,讪讪地埋头想从他身旁钻进去。
间木才不给她机会,她刚走到他身前便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个满怀,脸凑到她颈边深呼吸,脸颊边是她被风吹凉的发丝,他收紧手臂,轻轻蹭了蹭她脖子。
安棉本就是软性子,这会儿被间木这么撒娇一样地抱着,哪儿拒绝得了,空余的手安抚似的拍拍她胸前的手臂,被他蹭脖子时她侧过头,看他一脸惬意地闭着眼靠在那儿,一个星期没见的人,说不想念是假的,她忍不住凑过去,鼻尖轻轻碰着他的眼角学他嗅闻。
间木倏地睁眼,动作快的把安棉吓了一跳,脖子一缩不知所措地把他看着,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间木紧紧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她拆了吃掉。
“怎么不开机?”
“啊……”安棉这才想起似的伸手摸手机,一边别开发烫的脸,“下飞机,然、然后一直忘记了……对不起。”
阿次阿友早就自动回避到厨房去打点食材,只有鹌鹑故意不解风情的站鞋柜旁叉着腰把他俩瞪着,大声嚷嚷:“诶诶,搞什么呢,注意风气注意影响,还有,赶紧给老娘进屋,关门关门,so cold!”
间木不爽地瞟她一眼,看鹌鹑一脸怨妇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低头问安棉:“海元呢?”他记得安棉在电话里说海元也一起去了的,怎么这会儿没一起回来?
鹌鹑来不及阻止,安棉已经老实地交代:“好像去看他姐姐了。”
“哦——”间木意味深长的感叹了声,突然笑眯眯地看着鹌鹑,“真酸。”
鹌鹑差点儿把拖鞋扔他脸上去,气呼呼地说:“冻死你们小两口!”说完转身也跑厨房去了。
间木牵着安棉进了屋换鞋,安棉松了鞋带刚站起来就听身后的人轻声念她的名字,她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嘴巴已经被亲了一下。
间木若无其事地揉着肚皮哀怨道:“饿死了。”带头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家伙没跟上,回头一看就见安棉还呆愣地站在原地,间木走回去,拿手指戳她脸颊,忍着笑绷着脸说:“蠢样。”
鹌鹑翻出很久前她扔在这个家里的电磁炉,把锅放上去,倒了水调了温度等待煮沸,又小跑到厨房和阿友一起把一盘盘准备下锅的蔬菜和羊肉羊杂端出来,然后是葱花还有酱料。
间木家没有饭桌,吃饭都是在茶几上,幸好茶几不算太小,找了五个坐垫扔地上围着坐倒是刚好。间木把他打包的羊肉汤放桌上,拉住要去厨房帮忙的安棉,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冬至。”安棉解释道,“我们,嗯……我们早上回来的,鹌鹑说一起吃顿饭,结果,结果好多人都要回家,剩下我们几个,然后鹌鹑就提议说来看看你,顺道一起吃晚饭。”
“这样。”间木点头,心里其实很感激,不管鹌鹑再怎么对他拳打脚踢威逼恐吓,到底对他还是很好的,他很幸运,庆幸自己在这份难得的工作里遇见了这么多很好的人。
“那,”看了眼厨房又问,“他们两人,怎么……?”鹌鹑和安棉来他不惊讶,就是带着海元也挺正常,可是阿次阿友这两个人的出现确实挺让他不太能理解,不管比赛时有多少交情,总归是短浅的,不至于到能够在这么久以后重逢还坐在他家一起过冬至。
“诶?你不知道?”安棉挺诧异,“他们、他们两个现在是秀色的人了。”
“……诶!?”
安棉结结巴巴的把从鹌鹑那里得知的情况告诉间木,一听是李秀三顾茅庐给骗过来的间木就满心的吐槽。
“可是没办法啊……”安棉垂着眼不敢看他,声音弱了很多,“你们……都走了。”间木带着木木间走了,苏丽也走了。都走了。
间木低着头看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轻微抖动的睫毛,他拿鼻子去顶她的额头,伸手握着她的后颈轻轻按揉:“我在啊。”
安棉摇头,发丝蹭的间木鼻尖痒痒的,他退开些,听她说:“不一样,不一样的。”
间木或许明白她的意思。安棉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重新回到镜头前,可是又不敢强求,她从不向人强求什么,每一个希冀都是放在心里默默的祈愿,然后在出现实现的可能时狠狠地努力,低声下气地推波助澜,直到成功,或是又一次失败。
于是这样的安棉突然让间木很想给她一个希望,许她一个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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