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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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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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比自己又高了几公分,眉目垂着的时候正好看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看见韦依正在看他,下意识的并着脚站直了,单薄的肩膀似乎在用力的向后张开。
韦依知道他一定希望自己变得再强壮些,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他似乎舒了口气,沉声又道,“所有人都可以来可怜我,只有你不能!”
韦依没来由有些生气,不再凝视着这个让她有些莫名慌张的眼睛。她拽着停在脚下的包,扭头就跑。只听身后那个变了许多的嗓音用几乎快要带着一种哭腔的嗓音叫道,“只有你不能来可怜我,只有你不能!”
可是,也许即使是许度自己也不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第七章

韦依后来把那句有些压着嗓音的可怜回忆了挺久,她没见过许度哭过,其实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没见谁哭。这不单单是计划生育的政策给力的让她有那么一点孤单的长大了,也许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都快长大了,即便是软弱,也会有身为男子汉的意识提醒着他们,“嘿,哥们儿,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哦!”
回去的时候,韦依顺道去了趟图书馆,图书馆资源挺丰富。韦依就一路顺记忆找青春期少年的生理及心理变化特点,书挺新,估计好奇这问题的人也少。
韦依没好意思光明正大就坐下翻书,借出去了,晚上窝在宿舍偷偷的瞅。
她一边瞅着书一边倒是想着许度,想着刚见那会许度的个头还没长开,喉结也不是很明显,连标志特征之一的变声期都没到。
现在的许度呢?不过才过了一年而已,她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才发觉他原来已经长高了这么多。他知道这一年许度变了许多,可是也只是朦朦胧胧的觉得变了,她和他还没来及到那样熟悉的角度,她没来得及看见他长大,就像是淅淅沥沥下了阵雨,然后许度就悄悄的借着雨势蹿高了,跟小时候老家屋后长得笋子似的。
韦依边看着书中陌生的文字,那些微微弱弱的感觉从心底生出,她发觉自己不管瞅着哪段都莫名其妙的直接往许度身上贴。这时候他心里该是怎么想得,他是不是也感到困扰、自卑、不安和焦虑。自己又能帮到他什么。
韦依发现自己不去找答案还好,尝试找答案之后才发现问题比原来成倍增长起来。
她发觉自己总会时不时的想要发掘出原来许度是怎么想的,现在他的想法变的到底又是如何。
她也时不时的在比对,一年前那个瘦瘦弱弱的许度是长高了多少,又长壮实了多少,那个细细瘦瘦的小孩到底又是哪里开始悄悄的变了。
偶尔,她会碰到那些在身边和父母泛着执拗的少年,那些开始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原则和自己的主见的孩子们,然后又开始下意识的想到,如果是他,又是怎么?
韦依看了看,心里越觉得有些烦,像是把自己朦朦胧胧的青春期又平白的经历了一回,顺手在书角压了个印子,放在枕边。伸手压了压有些酸胀的眼睛。
她想着许度说的也没错,兴许自己真有那么一点是在怜悯,从一开始她就是在想,许度应该是有怎样的生活,应该会怎么怎么样,可是他终究没有,他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小孩,现在长大了些。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她脑海里设想的那些所有的应该。
难道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格外的留意他?才会格外的想要给他些什么呢?
韦依有些懊恼,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反驳那是不是对他的可怜,却总是觉得他压着些哭腔的声音有些让她发慌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其中的一点味道,到底是哪里开始变了。不然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会特别挂念着他,说到底究竟还是非亲非故。
……
太阳有些好得出奇,透过有些泛着旧的玻璃窗照进来把宿舍里烤的像个蒸笼一样,韦依开了头顶上的微风扇,一丝丝并不怎么清凉的风吹了过来,韦依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只听着啪的一声,书落在了地上,正翻到一页黑白画上,头发烫成小卷的少年摔了门,一脸怒相,眯着眼睛看了看,一个加粗的小标题。青春期的情绪特点: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情绪容易波动,而且表现为两极性,即有时心花怒放,阳光灿烂,满脸春风,有时愁眉苦脸,阴云密布,痛不欲生,甚至暴跳如雷。
韦依托着腮想了想,许度可不就是这样嘛,先前还好好的说着话呢,转眼就闹起了别扭。她看了手表,时间还早,原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没想到才过了十几分钟。距离考试周还有一个多星期。
韦依想了想,这些天都没下心思去复习,应该是还在惦着许度那句话了。她算的时间,考试得忙活两周,那得到七月中了,也就现在还来得及忙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她收拾了下桌子,拎着包就出了门。等上了公交才发现自己除了公交卡和个空包,连钱包都忘了带。
韦依窝在公交车最后面太阳晒不到的座位上发呆,发觉其实太阳没晒到的地方更热。她想着也许许度是这段时间激素水平造成情绪的改动,那她纠结什么,想着想着,韦依在离许度宿舍还有没几米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韦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许度的行踪给摸透了。春秋天天气还比较好的时候,周末他也大都是不在福利院的宿舍,即使是凑巧碰到了,他也总是带着些疲惫,话会少些,连听人说话的时候都会有些习惯的低着头。冬天和夏天的时候他好像会休息得久些,天开始冷下来之后或者没了比赛,他就住回来了。前阵子他说过在离这儿不远的十九中上学,那里听说管的比较松,难怪他直说成绩上不去。
她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忽然就顿住了脚步,只见眼前不远处一人歪着脑袋背对着自己坐着,头上湿淋淋的直往下滴着水,那件洗的有些泛白的藏青色短袖从脖子到后背都湿了一小片,头歪着,用脚钳着一块雪白的毛巾顺着后脑勺一直抹到头顶,他顿了下,又压着头皮往前擦了擦,这么来回擦了几趟,本来就短短的头发竖了起来,像只小刺猬一样。
他夹着毛巾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缓了缓,又用大脚趾抵住了毛巾的边角,歪着头吸了吸灌在耳朵里的水,他的脚背绷得很直,脚掌粉粉的,脚型有些瘦长,竟然是出奇的耐看,然后他转了身,面向韦依,抬脚擦了擦另一侧的耳后没擦干的一块,吸了耳朵里的水汽,把毛巾晾在了窗沿,立了起来。
韦依发现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站着就很挺直,是那种在礼仪上很标准的站姿。他双腿不自觉的并在一起,肩头有些用力的向后张开,下颌略内收。
“今天周末,怎么没出去玩?”韦依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毛巾搭回了原处。
“看书,今年落的多。”他说话时唇角有些向上翘着,似乎有些高兴,想了想,“我得去买点东西,你先坐会好么?”说到这儿,他本就十分明亮的眼睛乍的更璀璨了些,韦依看了看走廊外还有些炽热的太阳,点了点头指着许度的房间,“我进去等你。”
只见许度一下就笑开了,点了点头。用脚推开了搁在旁边的椅子,抬头看房间里有些昏暗,又开了灯,顺便又夹着挂在床边的干毛巾把自己垫着一张半旧的草席的床擦了擦,这才看向了韦依,朝着蚊帐上挂着的一个在晃晃荡荡转着的小风扇努了努嘴,“姐,你坐这边,这边凉快点。”

第八章

韦依依言放了包,侧身坐下来,对着许度摆了摆手,“你要买东西就赶紧去吧,我先看看。”
许度点了点头,抬脚从枕头下摸出了钱包,想了会,又从床脚拖出了包把钱包放进去了,斜背在肩上。这才点了点头,对着不远处的小卖部抬了抬下巴,“不远的,就在那儿。”
然后许度就走了,他脚步很快,步子跨得不大,斜背在右边的包也被他有些略快的步速带得晃了起来,一上一下的跳着舞。
韦依坐在许度的床上,头顶那个小风扇并没太多作用。他的床收拾的很整齐,靠床头的外面一点放着枕头,枕头里面一点放着两本书,垫的席子有些旧了,不过却没有什么汗气,只有一点风油精的气息,床的内侧靠床脚的地方一条毛巾被被他叠成一本读者的大小整整齐齐的放着。韦依摸了摸,毛巾被也有些旧了,原来的花纹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被洗久了,摸在手上有些粗糙。
他放在枕头边的两本书,一本是厚厚的数学习题册,还有一本是牛皮封面的厚本子。习题册上字迹都还挺新,应该都是他近期做的,他空的不算多,有些大题大约是真做不出了,拿个红色笔圈了个小三角在标题后的小点子上。那本厚本子上就是挨个抄的这些题目,旁边还有些写着是卡在哪里,哪里不明白了之类,估计是等着有机会时提问也可以找到些重点。韦依随手一翻,前面是数学,往后几页就是物理和化学的,从后面开始翻又是语文的英语的。想是政治题目背的比较多,倒没见他有啥不明白的。一本本子就被他分成了五份,文科的疑问不算多,语文是卡在文言文上,英语大多数则是语法。理科就多些了,化学反应,物理公式应用,几何题目的解答,零零总总的也有不少。
她发现,他的东西很少,新的就更少。从年前到这个月,她也见了他几次,她想着每次碰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穿着有些旧了的衣服,不管是什么颜色,都有些干干净净的泛着些白。刚开始没太发觉,这时才回味过来,他这个年纪,身形能够一年几变,又都开始有了爱美之心,巴不得天天穿的都是新的。谁还会把一件旧衣服洗到开始发白?
她把许度的书本又放回了枕边,弯腰看了看床底,除了一双塑料拖鞋排在靠床尾的地方,还有两双刷干净的运动鞋用塑料袋套住了,反扣在一张有些发黄的报纸上,鞋底上还盖着一张大报纸。另一边是放着一个用大红色的大塑料袋套好的纸箱子,韦依推了推,箱子挺沉,应该是他几年积攒下来的书本,没处放又怕受了潮,这才用塑料袋套好放着。
韦依抬头四下瞟着没见到有行李箱什么的,另一边空着的床上放着两个鼓鼓的双肩包和一个更大些的纸箱子,大概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了。有种说不出的简单。
她没想过十几年的积累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些行李,也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十多年又是怎样的回忆。
她抬头看了看许度指的小卖部,正好看着许度一上一下颠着斜挎着的单肩包小跑过来。大概是看见韦依正瞅着自己,他脚步却慢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立直了,似乎还抽空喘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一来一回没多大工夫,他的头发却都干了,一根根立在头上像小刺猬似的。韦依见他回来了,也不再坐在他的床上乘凉,拍拍衣服把地方给他让开了,指着他的头发道,“头发都长了!”
他正在洗手间的池子里冲着脚,听到韦依说话不由“哎!”的一声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镜子,大约意识到韦依还在,又收了眼光坐在了床上用还挂着些水的脚把挎在肩上的包拖了下来。
然后他下意识的瞟了韦依一眼,一只脚打开了包,另一只脚探到包里拖出一只透明的塑料袋,他目光微微瞥了过去,没对上韦依的眼睛又收了回来,他隔着袋子往韦依身边推了推,“姐,外面热。冰过的……”
韦依摸了摸袋子,凉凉的很舒服,随后又顿住了,难道他特意跑出去就为了去买两瓶冰水?她松了手,抬头看着许度,只见他粉粉的耳垂又红了些,目光躲开了,见韦依不再碰袋子,耳垂上那点红又褪了下去,头低了些。原先有些张着的脚趾也不由自主的并拢了,用力的缩了缩,“喝吧,我没碰过。”
韦依一怔,啪的一下打在他正往回缩着的脚上,“你把姐当什么人了?!”她这一句说的却不见疾言厉色,软软的落在许度耳朵里,只觉得耳朵更热了些。他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红得厉害,脚一蹬往后退了点,歪着头在不那么凉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抬了头。
“我……”他的目光有些低,说话时却把原先有些放松的后背挺直了些,迟疑了一会,“姐,对不起。”
韦依倒是愣了下,伸手摸了袋子,随手拧开了一瓶递给了许度。许度抬头看了看,双脚抱着瓶子放在了床沿上,右脚脚趾张大扶住了瓶口,另一只脚才摸过了盖子又给盖上了。等翻第二瓶时韦依才看见袋子里还装着两个吸管,又摸出来准备放进许度那瓶子里。只见他曲着腿靠墙坐着,将瓶子夹在膝盖之间,低头把盖子咬开了。韦依顺手就把吸管插了进去。
“谢谢!”他埋头吸了几口。韦依见瓶子里也没浅多少就听他说,“姐,你能帮我拿几张面纸来么?”
韦依抽了纸,垫在了床边,又把他膝盖间夹的瓶子接了下来,盖了盖子放了上去。
她歪头见许度正直直的看着她,不由一慌,忙岔开话题,“你刚刚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那天。哦,是前天,前天不该对你发火的。”许度想了会才说,“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想把你气跑。”说了两句,他顿住了,韦依知道他大概在偷偷的瞟着自己的脸色,只听他舒了口气又接着道,“我昨天想去找你道歉,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空,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他语言有种变声期少年的沙哑,眉眼中也拧着点愁,顿了好久才续道,“没想到你今天自己过来了……”说到这儿他不说了,笑了起来,眼角有些弯,眉目间积蓄的那点忧愁似乎也舒展开来,这是他开心时的模样。
韦依就这么被他的一点开心给吸引了,歪过头看着许度,她发觉许度真放松开来笑的时候轻易就显出了年纪。平日里他都是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偶尔和他交谈几句也夹着些比年龄要成熟不少的言辞,唯独这时笑起来时投出了些稚气。
他笑的时候身子有些弯下去,头会有些偏着,却不向着人,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耳根会有些红,要是韦依瞅着了笑他两句就是整个耳朵都会泛出那种酒红色。
韦依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根也热了,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头发很硬,摸在手上有些痒痒的挺舒坦。韦依手就顿住了,只见许度头转了过来,两腮有些鼓着,微微有些涨红。
韦依迷迷瞪瞪的就记起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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