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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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世-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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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空了,不是难过,是连难过都没有。
你想难过,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你想哭,连眼泪都没有;你想抱怨,连可以抱怨的对象都没有;所以你不会再去想,不会再抱怨,只有当你睡着的时候所有乱七八糟的事件才会一股脑的、毫无章法的涌出来,挤得你所有的意识火灼般疼痛。
入葬那天下着小雨。
夏蕊宁看着殡葬员工将父母的骨灰盒置入小小的水泥墓碑下,听到身后的高帅和安筠在轻声啜泣。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代替别人难过、伤心或者心死,这点很公平。
“夏小姐,可以封墓了吗?”殡葬职员问着。
夏蕊宁没有回答,目光空洞而茫然,像是怎么听也听不懂。殡葬职员便不再催促,他们见多了最后的生离死别,同情无用,有些事情只有等待时间抚平。
“蕊宁,让叔叔阿姨走吧。”安筠哽咽着扶住了蕊宁的肩膀,触手一片嶙峋。
“安筠,你看……”高帅却轻声打断,示意安筠看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人。
那是一个极高大的年轻男人,样子和身材好看的像是直接从铜版杂志上剪下来的男模,却丝毫没有世俗脂粉气,神情间多了几分果断和凛冽。这样的男人当然是会让人过目不忘的,他们在西煌见过,是陆非弦。
他自己没有打伞,身后的凌雪亦步亦趋紧跟,并举了把纯黑伞,倒是帮他遮了大半雨丝。
夏蕊宁的视线也转到了陆非弦身上,一如即往的茫然。
陆非弦直接走到了夏蕊宁身旁,看了她一会儿,转身从凌雪手中接了伞,也没说什么话,理所当然的举到了夏蕊宁头顶而已,并从衣袋中拿出样东西,递到了夏蕊宁眼前。
是雪香簪。
“是一比一的比例完全按雪香簪仿制的,也做了旧,顶端也过了炭火,至少肉眼看上去是一模一样。”陆非弦简单明了的说完,放到夏蕊宁手里。
夏蕊宁看着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弯下腰,将它放在了妈妈宁沫的骨灰盒上。
“封墓吧。”夏蕊宁轻声说了。
爸爸、妈妈,永别了。
九月,开学季。
安筠也好、高帅也好,都考上第一志愿填报的大学。
而夏蕊宁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所学校的新生名单上。
在高帅离开江城的前一天,他终于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说了个地址,并说,是关于夏蕊宁的。高帅欣喜若狂,他和安筠已经找了夏蕊宁很久,甚至还报了警,警察却不受理,并告诉他们说夏小姐在离开之前已经做了报备。
高帅和安筠一起在约定时间到了约定地点,一辆黑色的车子在等着他们,开车的是他们见过的人:凌雪。
凌雪带着他们去了一个距离江城有三个小时车程的地方,那里安静而偏僻,环境非常好,依山傍水,高帅和安筠都没想到那里还建了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渡假村。进了渡假村,凌雪带着他们换乘了环保的电瓶车,直接去了夏蕊宁住的湖边小木屋。
那是一个套房,卧室、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书房,一应俱全。想自己做饭也可以,打电话叫疗养院送餐也可以。或许应该用“优渥”来形容这里的条件吧?可高帅却完全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形如枯槁的夏蕊宁。
高帅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心如刀绞。
那是他明恋暗恋了多年的、唯一的女孩,那是永远灿如夏花的女孩,而现在穿着棉布睡衣蜷缩在宽大的床上,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看着天花板。她睡衣的袖子经过特制、是没有可以让双手伸出来的袖口的。
换句话说,她和被绑着没什么区别。而当她看到高帅和安筠的时候,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甚至哑着嗓子让他们进来。安筠立刻冲了进去,高帅却没有,他仍旧站在窗外,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的手只要伸出来就会抠木条,指甲受伤很严重,这里的医生一直帮她做心理治疗,她说她抠木条是想做一根簪子,雕着雪香花的,送给她妈妈。”说话的是陆非弦,他也在,平静的对高帅说着:“没有人能帮到她,除非她自己肯走出来。你和安筠是她最好的朋友,有时间的话多来看看她。”
“你为什么要帮她。”高帅知道自己在掉眼泪,可这也是他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我说过,没人能帮她,只有靠她自己走出来。我承认对她动心,仅此而已。”
“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该相信你吗?”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陆非弦淡然笑了笑,“我只不过做了点儿想做的事,而这些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或许带你来的人没告诉你,这里是陆家的产业。”
“可是她的治疗……”
“我会帮她请最好的医生。当然,希望你和安筠随时来看望她,这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她是得了……她是得了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五一俺给自己放个小假哈,五一这天木有更新了……不要想我哟,挥小手帕白白!

、第64章 暗涌

“她只是悲伤过度,并且非常的自责。”陆非弦打断了高帅的话,平静的补充:“都市人常见的心理问题而已。”
“可是……会康复吗?”
陆非弦没有回答,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转身,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夏蕊宁疲惫的被安筠拥抱着。她没有哭,甚至扯出个微笑,试图安慰痛哭不止的安筠。
会康复吗?会的,他相信。
也正如陆非弦所相信的那样,夏蕊宁在休学一年之后“康复”,并立刻进入西陵大学考古系攻读古文献专业。没人知道她读这个专业究竟是出于爱好、还是继承了父亲夏斯年的遗志。重回校园之后,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夏蕊宁,并以父亲的名义捐出了夏家收藏的全部古董给江城博物馆。起初,安筠以为夏蕊宁是以这种方式来挽回夏斯年多年的清誉,可似乎又不是,夏蕊宁更加的我行我素,对于过去所有的事都不再提及、不再解释。“重生”的夏蕊宁无欲无求,一心向学,除了专业课程之外,夏斯年留下来的考古笔记和关于古文献修复的大量手札使她在短时间内迅速跃升至业界年轻翘楚。她的成绩十分优秀,提前修完了本科课程的学分,把她丢掉的一年时间全部补了回来,并申请了报考了西陵大学国宝级谷教授的研究生。
结果有目共睹,她成为了谷教授最偏爱的关门弟子。
也有人说谷教授因为夏蕊宁的家庭背景才偏心,对此,谷教授只公开扔了一句话:你们谁能达到夏蕊宁在专业上的建树,来找我,我会同样的偏心对你。
无人再敢回应。
“又在想什么?”陆非弦略带低沉的磁性声线在夏蕊宁的身后响起。
酒店高层落地窗外的海平夜景虽不及江城那样繁华,却也有着海边小城的别致。夏蕊宁从回忆里走到了现实,六年前的经历用文艺点儿的话说就像做了一场梦,而此刻陪伴着她的,是支撑她站起来的陆非弦。
“没什么。”夏蕊宁微笑着摇了摇头,打量着陆非弦。
陆非弦已经洗了澡,穿着宽松的白色裕袍,头发湿湿的,别样的……性感。
“你的房间在隔壁,去吧,早点睡,晚安。”陆非弦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夏蕊宁的额发,柔声嘱咐:“不许再吃安眠药。”
“不吃睡不着。”夏蕊宁顺势靠在了陆非弦的胸口,手指环上他的腰际,喃喃问着:“非弦……你……不想我吗?要不,今晚,我……我留下吧。”
陆非弦怔了片刻,竟不可扼止的闷笑了起来,胸口也跟着起伏。
当然会感觉到震动的夏蕊宁咬了咬嘴唇,不是不沮丧的开口:“拜托,你看不出我在……我在向你示爱?”
“就是因为看得出,才觉得好奇怪。”陆非弦仍旧强忍着笑,“夏蕊宁,你还是正常点儿跟我说话吧,我不习惯。”
他的确不习惯,就算夏蕊宁是他的女朋友,可从认识她到现在两个人一直也不曾“越界”。当然,做为正常男人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但他却从不屑趁人之危,说实话,他一直在等,等着夏蕊宁心甘情愿的那天。可他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不是今晚,不是现在。
从夏蕊宁出神的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完全没留意同一个房间的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知道。
“我很正常,陆非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蕊宁无奈的苦笑,更加用力的抱紧了陆非弦,“你要不要这么干脆的拒绝我。”
“乖,去你的房间,嗯?”陆非弦的声音忽然有轻微的沙哑,带了强制自己去控制某些心思的味道。
“让我留下来,我已经想好了。”
“你没想好。”
“陆非弦,有的时候真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在爱我。”夏蕊宁抬头看着陆非弦完美的下巴弧线,并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上去,隐约的胡茬儿成为了她光滑手指的阻碍,她用着连自己感觉魅惑的语气微嗔着:“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
“那么你呢?”
“我?我怎么了?我当然……”夏蕊宁试图大声说出“我当然爱你”,这简单的五个字,可话到嘴里却再次哽住,就像忽然失声,就像她今晚所做出的一切“诱惑”都是那么彆脚的刻意。
拥着陆非弦腰际的手指还是松开了,夏蕊宁叹了口气,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嘲讽,“好吧,你说的对,我该回自己的房间。”
陆非弦没有回答,沉默着看着她转身,走向房门。
而在她离开的最后一刻,忽然又回头了,轻声问出了与方才同样的问题:“陆非弦,你真的爱我吗?”
与方才同样的问题,得到了与方才同样的答案:沉默。
亦或夏蕊宁根本不需要答案。
爱与不爱,在她心里根本就不重要。骄傲的陆非弦不想承认这一点,可却到底心知肚明。异性之间的相处,谁爱得比较多、谁比较少,彼此之间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假装自己不知道的、假装爱得平衡的,不外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委屈、给自己留了仅剩的尊严而已。
夏蕊宁走了,房间里仍旧留了一丝她似有若无的气息,甜甜的清香,她特有的。陆非弦不想让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只能怀抱着她的气味入眠,或许她问的对:爱她吗?
他的确一直在照顾着她、陪着她、看着她一点点“康复”。可是六年了,她眼底、心里的最后那道墙却让他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那道墙后面是一颗定时炸弹,嘀答作响,时时提醒着他不要陷得太深。
可是正如夏蕊宁所反问的,他也不停的问自己,这种需要时刻提醒的感情,是爱吗?他知道夏蕊宁这次到海平夜家会遇到谁,可他仍旧没有阻拦,他相信夏蕊宁在潜意识里也知道她会遇到谁,可她仍旧没有拒绝谷教授的邀请。他的确在夏蕊宁最需要的时间出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成为她的依靠、在她最孤独的时候给了她陪伴。
可,仅此而已。或许,他也需要一个答案,给自己,也给夏蕊宁。
所以他来了。
单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这么晚了还会打他私人的号码的人为数不多。陆非弦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有些奇怪,却立刻接听:“什么事?”
凌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陆董,晚上好,您六年前交待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陆非弦微怔一瞬,平静的听着凌雪后面的话,边听边踱到落地窗跟前,海平的夜色渐深,位于市区的酒店自然没有夜家别墅可以看到的那般海景。看不到也好,入夜的海,波涛暗涌。
第二天清早,夏蕊宁是被刺耳的房间电话铃声吵醒的,没有睁眼,摸到电话机,仍旧困倦的问了句:“喂,哪位?”
“蕊宁,是我,靖声,我在酒店大堂,来接你回夜园。”
夏蕊宁立刻清醒,下意识坐了起来,“靖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电话那端的靖声爽朗笑了,不语。
夏蕊宁忽然明白了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在夜家的“大本营”海平,夜家的人想知道什么不难,想不知道什么才难……
半小时后,夏蕊宁已经坐进了靖声的车里,回夜园。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好笑,昨晚那么决然的离开夜家,一大早就不得不再回去。
“蕊宁,如果陆先生在海平没有其它安排的话,我倒是可以一尽地主之谊,安排他四处走走,其实海平还是蛮好玩的。”靖声边开车边巧妙的说着。
夏蕊宁苦笑,靖声到底是夜煜城的私人助理,说话做事都那么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也对,以夜家的能力,找得到她躲起来的宾馆,又怎么会查不出带她走的人的身份?更何况陆非弦这样的人,想不被人知道也难。
“他已经离开海平了。”夏蕊宁平静的回答。
“哦?”靖声并不显得十分意外,又或者就算觉得意外也不会表露出来,“这么快,我还以为陆先生会陪你留一段时间。”
“他很忙。”夏蕊宁简单回应了,语气不是不沮丧的,昨晚她对陆非弦做出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提议,可被拒绝不说,居然还直接把他吓跑了……
手机上只有他离开之前发的短信,说他有急事回江城,让她自己保重先,再联络。
夏蕊宁赌气不回复,小小的心酸。急事?有什么事会这么重要。
“一会儿要不要先回夜园吃个早餐?”靖声问着。
“不用,我不饿。”夏蕊宁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夜先生的助理……我是说沈真小姐,她会一直留在海平吗?”
“嗯,最近会,她要安排夜夫人回来小住的具体事宜。”
夏蕊宁大吃一惊,“夜夫人?夜煜城的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已近收尾阶段,越到收尾越不好写,收得快了觉得马虎,收得慢了又觉得拖剧情……唉,但愿我能拿捏好节奏,泪奔。

、第65章 水落待石出

“是的,很快就到。”靖声简单说着。
其实靖声对夜夫人突然决定来海平也甚觉奇怪。他任夜先生私人助理也有三年时间了,虽说夜先生的家事他不会多问,不过再不多问也看得出夜氏夫妇感情并不融洽。三年来,夜夫人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国外。半年前,他曾经陪夜先生去瑞士公干,住在一间酒店。为了方便工作,他的房间就在夜先生套房的隔壁。那次他和夜先生在瑞士停留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而即将离开的那天早上,他帮夜先生收好了行李刚要出门。门铃响了,来者正是夜夫人。那也是他做为夜先生的私人助理,第一次见到“活的”夜夫人,之前只在照片上看到过而已。坦白讲,“活的”夜夫人令他惊讶:苍老、敏感、疲惫、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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