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植物人男友- 第2部分

　　杨子谦憋着眼泪，赌气般的一直“恩”，一句话也没和爸爸妈妈说。他决定再也不理爸爸妈妈了。

　　一周后，正坐在教室里的他，听到广播通知有人在学校收发室找他。以为是爸爸妈妈的他，顿时忘了不再理他们的决定，欢欢喜喜的跑到了校门口。

　　然而门口的根本不是杨爸杨妈，而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那人他曾经见过，好像是爸爸的朋友。

　　大胡子张嘴就问“你爸呢？”横叨叨的一点也不像以前见面就夸他聪明的那幅嘴脸。

　　杨子谦告诉他爸爸和妈妈出差了，那大胡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就甩给他一叠纸，让他交给杨爸爸。杨子谦才小学四年级，根本认不全那纸上的一堆文字。不过听一直在旁边谨慎的盯着大胡子的收发室大爷说，那东西叫传票。

　　传票？杨子谦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注意到了以前一直慈爱的看着他的老大爷脸上不加掩饰的怪异神色。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把一沓纸给姥姥姥爷看，随后就听见了脾气一向不好的姥爷连续一晚上的怒骂。什么“欺负孩子”、“落井下石”之类的。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了，他也再没见过那个大胡子。

　　那段日子杨子谦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他连着好几年都没再拥有新玩具、一直对他很好的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态度不端正、不适合当班长”、去叔叔家找哥哥玩时，被婶婶连呛带损的哭着半夜跑回姥姥家…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杨爸爸当时因为太仗义，为了帮助一个遇到困难朋友，帮他借了很多钱。但结果却是那个朋友骗了他，卷着钱跑了。杨爸爸为了还钱卖了房子，公司也破产了，但还是欠下了很多钱。而债主中有一部分是他家的亲戚。

　　而他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生活的落差让他无所适从。每天住在姥姥家，尽管姥姥姥爷对他很好，却还是让早熟敏感的他觉得“寄人篱下”；在学校里再没了从前的一呼百应，有时小朋友无心的玩笑，也会让他神经质的感到自己被嘲笑了，而和其大打出手；以前常对他温柔备至的亲人们，逢年过节时也不再叫自己去他们家里做客…

　　杨子谦虽小，却看得出眉眼高低。从那之后他做什么都觉得低人一等。他不再出去找小朋友玩，不再去亲戚家串门。有人说这孩子长大了、沉稳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听到别人嘴里的嘲笑。

　　从那时开始，他将近两年没见过爸爸，而妈妈隔几个月会去姥姥家看他。那时候他的心里对爸爸妈妈产生了极大的怨怼，但长大之后，当得知了那时无数次在校门口徘徊，偷偷看他的爸爸妈妈时，他抱着爸爸妈妈流下了阔别多年的眼泪。

　　小学的后三年里，每当老师通知收学杂费时，他第一时间不是回去告诉姥姥姥爷，而是跑到附近的施工工地，偷废铁拿去卖。第二天交不上钱，他就就骗老师说忘了、第三天交不上，他就骗老师说又忘了…他退掉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上的美术班，空暇时间像个野孩子似的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捡废铁。

　　家里只有姥姥家的几个亲人对他一如既往，但杨子谦却下意识的拒绝那份温情，给自己设下了高高的心防。

　　杨子谦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仿佛每天睁开眼睛后，都有好多要对他进行攻击。病态的心理让他开始讨厌身边所有说笑的人，他觉得那说笑的内容都是他。

　　小学最后两年，他性格变得格外尖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自卑，甚至有些自闭。有时他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小谦，你鞋子脏了”、“杨子谦，75分，退步了”、“杨子谦负责的走廊卫生不达标，给班级扣分了”之类的话，而回到家把自己蒙在被里偷偷地哭。

　　两年间他几乎天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哭。家里的大人，和每天大部分时间与他在一起的老师同学，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和敏感。在家里，他变得更加乖巧。而在学校，同学们都觉得他越来越难相处，不仅脾气大、还爱耍小性子。

　　小学成为了杨子谦最不愿意去回想的日子，但同时，也造就了他一生在别人眼中的开朗豁达，和内心中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阴郁自卑。

　　而就在这段灰暗的时期里，在他不曾发觉中，他迎来了自己的初恋……


　　第3章　。挨打


　　恋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杨子谦直到二十几岁大学毕业也不曾体验过。

　　小学四年级开始，他性格变得敏感而自闭。但在初中三年里，他有意识的隐藏自卑和恐惧外界的自己，并渐渐的，成功的把自己塑造成了外人眼里“活泼”、“开朗”、“阳光”、“有责任感”、“正直善良”的好少年。

　　老师眼中，他是成绩优异，有领导能力的好班长；同学眼中，他是讲义气，玩得起闹得开的好伙伴；家长眼中，他是安静腼腆又听话的好孩子。在群体中，他一定是扮演着开心果的那个角色，他很“疯”，很“颠”，脸上天天都挂着笑容。总有同学幽幽的对着他感叹“哎，子谦啊～你怎么天天那么欢乐呢～一点愁事都没有～”每当这时，他都会不言不语的笑笑。

　　初三时，爸爸妈妈回来把他接回了家。虽然从那之后，他家没有了房子，基本上几个月就要搬次家，日子也过得很是清贫。但看到外出几年打拼终于还清了债，却沧桑了不少的爸爸妈妈，长大后的杨子谦终于明白了他们当初的痛苦和无奈。谁又舍得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呢。从那之后，杨子谦和爸爸妈妈无话不谈，一家人无比珍惜在一起的生活。杨爸爸总说“咱们三口人要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爸负责赚钱，你妈负责养好身体，你就好好学习。我就不信咱家起不来。”

　　杨子谦虽然不聪明，但是很刻苦。别人背书背两遍，他会背四遍。别人做一道题，他做十道题。一路从市里最好的初中，考到省里最好的高中。高考虽然失利，却也读了个外地不错的大学。

　　而就在大一时，一直对感情方面懵懵懂懂的杨子谦突然发现了一件让他惊恐的事情。起因是他无意中看到了一部所谓的钙…片，然后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生理反应。经过一系列的试验（试验内容：看boy　and　girl片片——有反应；看girl　and　girl片片——无反应；看boy　and　boy片片——有反应！）后，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恐怕是……

　　怪不得他从小到大没和哪个小女生谈过恋爱，怪不得他从没感受过传说中的“感觉”。初中和高中时，他被好几个女生追求过。其中有一个甚至追了他六年，他很感动，却还是拒绝了人家。在他看来“要是我不喜欢她，勉强和她在一起，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不起她啊”。

　　原本看到那些成双入对的同学们时，他对自己“从没动过心”的情况有过困惑。但当时他以为或许是学习压力大，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恋爱；也曾想过，或许是由于自己的心理问题，所以一直不敢给予他人全部的信任。

　　然而知道结果后，他真的想爆粗口了！原因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那般，而是从始至终他都搞错了“方向”啊喂！！！

　　得出结论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完蛋了，觉得自己肯定过不去这道坎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可怎么活！他该怎么面对爸爸妈妈！

　　他当时的心里，和大多数刚刚发现自己性向异于常人的人一样，感觉自己成为了不能暴漏在阳光下的异类，到处充满了窥探的眼睛，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内里本就自卑脆弱，那段日子里，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几度差点崩溃自杀。

　　杨子谦上大学是在离家很远的外省。那时杨妈妈和杨爸爸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每天要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夫妻俩心里就不踏实。

　　杨子谦的反常被杨爸杨妈轻易的察觉到了，而杨子谦也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听。

　　杨爸杨妈刚开始是安慰他“没事儿子，别怕，你还小呢，说不定再长大一些就好了”。杨爸爸甚至笨拙的安慰他说“这没啥的儿子，爸年轻时候也挺喜欢男生的，这是正常的…”听完这不靠谱的安慰后，杨子谦满脸黑线，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杨妈妈是何表情。

　　之后夫妻俩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同志的知识和新闻，在不断的纠结、了解和磋商后，杨爸杨妈表示“顺其自然吧儿子，爸爸妈妈不需要你今后有多少钱、也不强求你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健康快乐，我们俩就知足了。这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幸福最重要……”

　　杨子谦听了这话，在电话一头痛哭流涕。

　　他渐渐的接受了自己，也更加感谢接受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做了他们的孩子。

　　然而杨子谦从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到大学毕业，依然没有谈过恋爱。连初吻都死死的粘着他不肯离去。

　　“没碰到心动的”依然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他坚持宁缺毋滥，所以从没为了恋爱而恋爱。他不信自己是患了情感缺失症，因为他的记忆深处，自己的心猛烈地跳过。虽然那段经历让他自己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学里有一种学生职务，叫做值周生，或者称为风纪委员。职能就是在所负责的区域内监督和管理同学们的行为，对于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进行纪录和扣分。这个在大人眼中的“过家家”似的模式，在当时的学生眼里可是了不得的，被值周生抓到扣分不仅影响班级荣誉，还会被班主任找去谈话。

　　小学里每周周一都会汇总一次上周的纪律和卫生成绩，总分一百，高分的会获得流动红旗，低分的则会被点名批评。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所有的班主任们都很重视这个分数，据说这与他们的工资是挂钩的。在小学生眼中，老师的话那就是圣旨啊，所以他们对于扣分和值周生都有着莫名的恐惧。

　　值周生从四年级到六年级中产生，每班两个，而当时四年级的杨子谦就是其中一员。

　　杨子谦当时刚刚离开父母生活，心理很是不踏实，整天像个刺豚一样，用刻薄的嘴脸保护着脆弱的内心。

　　他所负责的地方是学校主教学楼三层的东侧，有三年级的六个班级和一些领导办公室。课间和午休他都会准时准点到位站岗。在工作时，他特别的认真负责，甚至可以说是刻板，不管是一年级的小豆丁还是六年级的大块头，只要在他管理的区域违反校规，他都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人家扣分。

　　尽管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挨揍的原因。

　　那天课间他刚到站岗地点，便见到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生叼着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杨子谦抬脚上前，端着肩，装着强硬的姿态，把那个子不高的男生嘴上的烟抽了出来，掐灭烟头后丢进了垃圾桶里。例行公事般的低头翻开小本子，找到崭新的一页，开始记录时间、地点、扣分原因，头也不抬的问道“哪个班的，叫什么”

　　那男生好像愣了一下，杨子谦见他不吱声，皱着眉毛抬起头看他。

　　那男生长的挺秀气，但却是个光头，穿着红色斑点的沙滩裤，黄色条纹的衬衫，脚上居然还趿拉着木屐？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小混混。

　　杨子谦一见对方形象，当即眉毛就蹙的更紧了。他没好气的又问了一遍“名字！班级！”语气硬是装出了一股“气势”。

　　那男生看到杨子谦的臭脸，和要给他扣分的行为，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眼神戏谑的看着他，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是六一是，知道咱校首子夏坤吗？”

　　杨子谦没心思回答他，也不知道什么夏坤什么首子，看见学校里的小混混到处装帅耍酷，扰乱秩序他就不爽。他横横的说“快点签名子！”

　　那男生没想到杨子谦这么吊，心想这小崽子真是找死啊。预感到自己要有好戏看了，他幸灾乐祸的瞅了杨子谦一眼，一把扯过小本子欻欻欻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然后啪的把本子扔在了地上。慢悠悠的下楼了。

　　杨子谦憋气的瞪了他一眼，把本子从地上捡了起来，看着那狗爬的字半天没认出来写的是啥。“切！到时候交你们班老师那”杨子谦咬着牙说道。

　　回过头来，看到一群堆在门口看热闹的三年级小学生，他挑了挑眉毛，一声不吭的走到一边，接着站岗。

　　而他也没听到周围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的说着八卦。

　　一个小胖子：　“我靠！咱班门口这值周生这么NB！六年一班的分也敢扣啊！”

　　一个小瘦子：“是啊！不是说他们值周长上次给六年一班扣分都被揍了吗！”

　　一个小眼镜：“我还听说啊…那个谁得罪了咱校的坤哥…天天放学被堵…”

　　一个小丫头？：“你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啦，十四中的老大抢了咱坤哥的女朋友，第二天脑袋就开了那么大的口子…”

　　如果被杨子谦听见一群小学生天天竟讨论这些内容，肯定会一脸不屑。可他没听见，所以没有逃脱一顿胖揍。

　　第二节课课间，杨子谦站岗时，远远的就见到了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学生向他这边走来。

　　当那群人走近了，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男生。

　　那人大概有一米七多，在小学生里算是很高的拉。上身黑衣短袖，下‘身校服长裤，胸前和手臂上肌肉线条很是明显。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虽然有些痞气，却让杨子谦想到了“器宇轩昂”这个上节课学到的成语。杨子谦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移不开眼了。

　　那人五官轮廓分明，很有棱角。古铜色的皮肤，很man。最特别的要数那双锃亮的眼睛，漆黑而深邃，充满了狂野的攻击性。当他的眼中映出杨子谦的身影时时，竟让杨子谦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大脑发麻，心脏咚咚急跳起来。

　　上节课课间被扣分的光头站在那人身后，看着杨子谦被“震慑”住的样子，不屑的翘起嘴角，怪声怪气的说道“坤哥，就是这小子”。